我是3号尸体库的保管员（第13记）

“白小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赵西姑娘，我们都叫她小西。”

“你好，白姐姐！”

在这里，异类之间的握手被无需接触的鞠躬所替代。

“小西姑娘，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要用布遮住头啊？”

“送到这里的尸体都是没有头发的，偏偏我以前留着长发、梳着辫子，所以，我得遮一遮，尽可能把头包得好看一些。”

“看得出，你是个漂亮、清秀的女孩子。”

听了我的夸赞，小西姑娘的脸上露出笑，有些僵硬的一笑。

“白姐姐，我可以……说一个小心愿吗？”

“当然，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我想要一双鞋子，我爹亲手做的新鞋！”

“你父亲会做鞋？”

“村子里，我爹是出名的鞋匠，这是祖传的手艺，里面的门道可多呢。”（小姑娘的言语中透着一丝丝骄傲）

“你要我到你所住的村子，找你爹去买鞋，是吗？”（我问到）

“对！我想要一双杏色的皮鞋，不要系带，要那种上面有镂空花案的，最好是蝴蝶的样子。”

“你喜欢杏色？”

“从前不喜欢，但现在喜欢了，毕竟，要配这一身白布‘衣裳’，杏色或许最合适。”

小姑娘此言一出，我的心暗暗一沉。说真的，这一刻，我好心疼她，在最美的青春年华，唯一的一件衣裳就是白白的盖尸布。尽管如此，她依旧在认真地打扮自己，将素白的身布拼折成最优雅的样子。

“你把详细地址告诉我，我尽快去找你家的鞋店。”

“白姐姐，去找我爹之前，你得先去一趟我家的老屋，我在那儿藏了自己偷偷存的钱，总共八九百块呢。”

不到1000块，自小西姑娘口中讲出，十足像一笔巨款。

“你家的老屋现在已经无人居住了，是吗？”

“对，那里破破烂烂的，连村子里的狗都不愿意进去。”

“为什么要把钱藏在那儿？”（我接着问到）

“除了那地方，哪儿都不保险！我可不能把钱放在家里边儿，要是让我爹或者表姨发现了，挨骂是小，没收可就是大了！”

“你妈妈……”

“我娘走得早，自小，除了我爹，都是姐姐在照顾我。如今，姐姐嫁去好远的地方，可能，再难回来了。”

“既然你喊我一声白姐姐，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跟着说到）

“太好了！谢谢，谢谢白姐姐！”

又是一鞠躬，小姑娘起身之际，遮在头上的布忽而滑落，她连忙重新把头包好，生怕在我面前出丑。

看着小西姑娘满怀期待的走开，转过身，陆昭叹了口气。

“这姑娘，命苦啊。”

“过早失去母亲，过早地离开人世，谁看了，心里都会不好受。”

“你猜，她是怎么死了？”

“是生病吗？”（我试探着说到）

“是抑郁症，投河自尽。”（陆昭压低声音）

“她患上抑郁症的原因是什么，没治疗过吗？”

“唯一的亲姐姐远嫁，父亲又带回一个所谓的表姨，换作是我，也会觉得自己的家没了。人一旦没了依靠、没了寄托，活着也就没什么劲了。”

“她投河的时候，旁边没一个人看到吗？”（我忍不住再一问）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该走了，老天不会让任何人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