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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生到泰拉,然后加入企鹅物流!》 在办案·一

2023-05-14 20:47 作者:路过罢辽  | 我要投稿

“你看看我们公司的业务范围。”

“货物保全、保密运输、秘密运输、私人高级运输服务、武装押运……挺杂的。所以呢?”

“运人当然属于业务范畴之内。”

谈话间,我们迎着初升的朝阳,驶向委托人所住的公寓楼。

停车,开门,选好落脚点,脚踏实地(字面意思),见过匆忙下楼、朝这边奔来、一路水花四溅的雇主,扫描指纹,笑容满面地将他塞进后座,我也从前排换到了后排——婴儿总是要人看着的。高尔夫启动,驶向政府办公楼群,我开始盘算往后一个月的班车生活要怎样熬过去。

我点了点雇主的手背:“喂,你是怎么想到要找人护送你上班的?”

德克萨斯责备的锐利眼神在经过后视镜反射后威力不减,我闭上了嘴,乖乖缩回自己的角落。

雇主笑着摆了摆手:“我之前是想说都……听还是有人听的,就是没人当回事。现在麦克风送到我嘴边,不说道说道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在生产部上班,对,就是那个一株小麦撒几克金坷垃都要管的生产部。而我呢,只是其下辖的某司下辖的某处下辖的某科下辖的某办公室下辖的某小组组长,再往下就只剩打字员了。

“就我们这么个穷乡僻壤的部门,最近三天两头出事情。最开始有人说自己被跟踪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是在开玩笑。可是第二天中午,当星熊警官陪着他姗姗来迟的时候,我们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那家伙习惯步行上班,走到某条小路的时候,几个大汉呼啦啦从拐角冲出来,利索地给了他一闷棍,他立马就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看到的就是星熊警官那孔武得有些过头的身躯、救护车的蓝色警灯,还有铐着鼻青脸肿的混混们上警车的其他警员了。

“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办公室里其他人,包括我自己,也都渐渐感觉到有人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去其他办公室打听打听,不少人同感。向近卫局报案,他们嫌这事儿和我这人都只有芝麻粒这么点大小,懒得管;黑钢国际的服务毕竟高端,高端了价格就会飞起;这么看下来,愿意接这活儿、价格说得过去的,也只有你们这家了。”

“你们这种……这些小部门,怎么突然就被盯上了呢?最近有什么大事件、大任务吗?”我的侦探之魂熊熊燃烧。

——然后它就熄灭了,“鬼知道(无意冒犯某位大人),我们近两个月来都没什么大事情。而且上面那些大人物们似乎是安然无恙,我所听说的此类事件止步于办公室主任一级。而且啊,”雇主顿了顿,故作神秘地凑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受害者’大多只过了一两天、最快的只过了半天,就又重回正轨了;问及不见踪影、音讯全无期间的经历,他们也都含糊其辞、避而不谈,怎么问都撬不开他们的嘴。周围人有些神经大条的,看他们回来之后行为正常,就根本没把这当回事,我问了老半天才想起来说‘哦,某某人是失踪过一段时间’。”

“欸,这可真是——”

“说曹操曹操到。”德克萨斯感叹道。我忙扭头后视。

黑色越野车。

是的,就是开启我在企鹅物流的“幸运 ”之旅的那种黑色越野车。心头一紧,脑袋一热,手枪自个儿上了膛,准备去窗外透透气。

“市中心!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德克萨斯提醒道。大街上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无数闪光灯和摄像头正蓄势待发。经历了那么多事件,企鹅物流——尤其是我们俩——已经完全不缺知名度了,不需要再“锦上添花”。我瘫回了座位,依旧紧攥着手枪。

“……把公司的徽标贴在后车窗上。”前辈下达了命令。透过徽标上那个眼睛似的小孔,我看到黑色越野车逐渐减速,很快拐进一个弯,在之后的两三分钟里都没有再出现,我也就放下了心。

紧随而来的是疑惑:“就这么放过我们了?”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专挑小人物下手?”

“呃……”

“‘柿子要捡软的捏’。大人物们一般请得起、也会请一两个黑钢国际的紧随左右,不便下手;而且出事后影响太大,不便收尾。对下层员工下手似乎是效费比最高的选项。”

“目的呢?”

她没有再说话,恐怕是想不出、也懒得想答案。

高尔夫在政府办公大楼前骤然减速、猛地停下,掀起一堵水墙,雇主跳下车,千恩万谢后钻进了警卫把守下的大门,躲进了安全屋。

回公司的路上,我们不紧不慢地向前推进。雨后的清新空气最有益于人体健康,确定夏季的酷暑已经被雨水压下去一大截后,我大开车窗,让其中蕴含的丰富氧气缓解我童年落下的对于缺氧头晕的心理障碍。也正因如此,车内的二人有幸注意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响动。

“啊~……”

声音很轻微,视线之内的所有车辆驾驶员都毫无反应,大部分路人也都埋头赶路,只有相当少的行人抬头望向了声源,一秒钟后又迅速忽略了这件事。我的反应跟那一小部分行人一致,德克萨斯却立马炸了毛。她灵巧地转动方向盘,毫发无损地横截断不算缓慢的车流,骑上人行道,在越过一个小巷口后突然停车,把我往前用力一甩(保险带真是个好东西)。

“下车,来活了。”德克萨斯的声音随着她那侧车门的关闭逐渐减弱。

“啊?”我解开了保险带,开门的动作由她代劳。

“绑架,他们找到了‘软柿子’。”

顺着阴暗狭窄的楼房间小道前行,我们在案发现场的所见所闻阐述着抄近道的危害:那是一处比小道略宽的圆角正方形空地,两三滴血迹溅在灰暗的墙上,地面上的雨后水潭被数双大脚践踏形成放射状的纹路,随后被长条形的物体——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不断扭动的、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一路拖开,模拟出一支沾满墨汁的毛笔渐渐干涸而至焦墨枯笔的全过程,在下一个水塘处重又循环。

循着拖痕,前方的视野逐渐开阔,小道通到了一条僻静但是有名有姓的道路旁。路肩上,有两块明显、新鲜的豁口,“停车的时候很着急,没刹住,轮毂磕在了路肩上。”德克萨斯这么解释。

豁口旁边的地上有一道短小的焦痕,侧后方半干不干的地面上扇形分布着喷溅状的黑点,“踩油门加速的时候,两个驱动轮都抓地不牢,其中一个在烧胎,另一个把曾经存在的水洼里的水尽数向后泼出。”这么一来,目标车辆行驶的方向便非常明晰,我们的目光和脚步一齐投向了蜿蜒小道的尽头。

沿着依稀可见的车辙,其上横生出许多更加细密模糊的小枝节,状如倒刺,“车轮向前碾过,将沿途的水推向侧前方。”

小道幽美但是僻静无人——绑架地点的选择标准之一自然是僻静无人——我们便随意地沿着马路中央的车辙一路向前,而当走到林荫道的尽头、视野边缘投来的阳光愈发强烈之时,一阵急促尖锐的汽车喇叭声惊醒了沉醉于案件中的我们,又是眼疾手快的德克萨斯把刚刚讷讷抬头的我拉上人行道,给在货斗里装满白菜的小货车让开了路。

路口处横亘的是洋浦路,再往前便是紫荆大道——龙门最重要的主干道之一。车水马龙,珠光车漆映出灿烂的晨光,再显眼的车辙印也会淹没在千千万万个大差不离的兄弟的海洋中,更何况我们根本没机会透过车辆的高支数毛毯看到其下的木头地板的真正纹路。

线索断了——暂时。

 

“老板?……绑架案,刚刚发生。您看?……好的。”

“……麻烦转情报部门。……此消息在F.U.E.A.(FOUR EYE ALLIANCE,四眼联盟)框架内通报,内容为一起绑架案,时间为上午七点一刻前后,案发地点为由洋浦路、新安路、玉龙路、香江路围成的街区,怀疑为大规模、有组织犯罪,意义不明。详情通……好的。再见。”

“……转近卫局。……此消息在F.U.E.A.框架内通报,(同上),详情通过邮件告知,知道了。”

 

收件人:LGDSIT@yumail.com

抄送:EmperorPL@yumail.com

时间:6:45~7:25

地点:由于路径复杂,请见地图链接 https://k.map.dide.com/b3/CjzJ

事件过程:我们受刘XX委托,护送其上班(合同复印件随函附上),……

……

等到德克萨斯敲完这封近千字的详实报告信、顺利按下发送键时,我已经把纸碗里的艇仔粥消灭干净了。她展开双臂,重重瘫倒在沙发上,把邻座的我震得上下颠簸;她仰面朝天,闭上了眼,揉搓起眼角。一会儿,她打开腰包,胡乱摸索了一下,很快便失落地将其关好,歪过头看着我,脑袋依旧侧枕着靠背的上沿:“替我跑个腿:楼下全家,买两盒POCKY棒来。”

待我上楼,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了一些改观:她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刚刚下班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一个方形矮胖玻璃杯,里面陈放着两块冰块和占总容积三分之一的金黄色液体,大抵是威士忌;她身体前倾,双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握拳,下颌抵在指节上,目似瞑。

我把两盒POCKY棒拍在桌面上,拿起酒杯,在空中晃了晃,冰块在碰撞中叮当作响:“大白天就喝酒?之后还要动脑子呢。……我去给你泡点茶。”她听见响动,稍稍抬头,斜着眼看了看我,敷衍地“嗯”了一声,就又低回了头,继续发自个儿的呆。

一个矮胖的COSTA赠品马克杯,还有一个高挑的企鹅物流LOGO版马克杯,各自一袋最便宜的立顿红茶,开水往纸袋上一浇,立马被染成了橙红色,激荡着积聚在杯底,袅袅升起灼人热气,不得已又兑了三分之一杯凉白开。

走出员工休息室,我看见德克萨斯又换了副坐姿:长腿伸出很远,两脚交叉,身子又贴回到靠背上,十指交错放在腹前,肩、肘自然地向后打开、向外舒展,大有要把长沙发整个儿据为己有的气势。她用下巴指了指她右前方的单人沙发,我也就顺从地坐下,把两个茶杯放在茶几上,随即开始接受她的“讯问”。

“目的?”

我花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那是指绑架犯的意图所在;随即,我打开了千度。

“呃……牟利?”

“底层办事人员一般不会太富。”

“政治?”

“底层,示威或威胁效果均不够显著。”

“逃犯‘自卫’?”

“有必要抓这么多人吗?”

“报复社会?”

“怎么就把他们完好无损地放回来了?”

嘶……光凭这一点似乎就可以把上述所有怀疑全部PASS掉了。

“……等等,德酱,送那小雇员上班的时候你还没这么积极开动脑筋啊,你,怎么了?”

“首先,我们已经陷进这烂摊子里了,现在开始认真思考不会亏掉什么;其次,‘德酱’是什么称呼?”

我憨憨一笑,试图“萌”混过关;适时响起的手机铃声则成功转移了国内矛盾。德克萨斯看着来电提示的手机号码,努力回想了片刻,无果后接通了电话:

“您好,哪位?”

话筒里传来一通怒斥,音调尖锐,显然来自于某位女性。

“我们这边只收到了‘等待联络、协助调查’的指令,并未提及时间、地点。”

又是一通怒斥,这回我听到了“皇家警探”的名号;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古早的警匪片。

“知道了,我们尽快赶到。”挂断电话,德克萨斯很有礼貌地把表示气恼和不屑的“切”进行了后置。

“什么情况?”

“罗德岛的人,要我们到现场去协助她调查。”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这体现在她再度平和起来的语气上,“马上要出门了。”

 

“太慢啦!从你们挂断电话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21分钟34秒,怎么回事啊?人命耽搁不起!”那个叫“梅”的、模样娇小的女性隔着警戒线、冲我们如此责备道——我身高175少一点,并不算高,德克萨斯比我矮了半个头,梅又比德克萨斯矮了半个头,得出“娇小”的结论并不困难。

德克萨斯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我疑心自己听到了她后槽牙崩裂的声音:“真是,不好意思。”

小个子完全没有展露出办案人员应有的察言观色、细致入微的品质,一转身,大踏步走了,期间不忘挥挥手招呼我们跟上;走出去很远,又像是落下什么东西似的快步奔回,吃力地把身子探过警戒线,又招招手让德克萨斯靠近一些,凑到她耳朵边,用手遮在嘴边,扭捏地小声询问:“那个,第一现场,在哪里?”

德克萨斯斜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悠闲地读着街边小报、显然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打杂中年警员,轻叹一声,挑起警戒线,利索地从下钻过——此时那个警员仍旧毫无察觉——越过小个子,叉着手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小个子则相当害臊地低着头,跟在德克萨斯的侧后。

我扭头看了眼面对报纸傻笑的看守,蹲下身子,笨拙地一步步挪过那根彩色塑料带下方的低矮空间,在对侧起身后冲看守做了个鬼脸——他还是没有反应——便快步跟上先行的两人,往案发现场走去。

小个子沿着我们两人已经走过一遍的路径又勘察了一遍,变化不过是三人组穿上了(松垮的)鞋套、戴上了(太紧的)手套、拿上了(事实证明并没有用处的)放大镜;得出的所有结论都和德克萨斯所得出的一致;看在她兴致高昂的份上,我们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走到路口,她两手叉腰,自信地抬头环视了一遍,然后转过身面对我们,下达了命令:

“去警局!”

 

接待处的警员收到调阅监控的要求,看了看两张企鹅物流工作证,有点犹豫;但在罗德岛工作证从缝隙中挤到前头来之后,他立马低下头,麻利地填完了三份表格、递出三份访客证,露出一种见怪不怪、从容不迫、但又期待能有大事发生以供吃瓜的笑容,领着我们步入电梯轿厢。

一段迅速的爬升过后,轿厢门开启,过道的正对面就是近卫局中央监控室。这里和我先前在电视里看到的任何监控室都大差不离:一面拼接而成的大电视墙,过于宽大的黑色接缝让人心寒;地面由电视墙根向后方的出入口一路爬升,大概五十多个工位于其上星罗棋布;警员们一人一个坑,大多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空气中弥散着红豆面包和甜甜圈混合而成的香气。

接待员把我们领到少数几个认真干活的警员之一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估计是过于投入,此时吓了一大跳,甚至摸向了空空如也的警棍袋,见到是好兄弟(大概吧)领来的人才安下心来。他看了看我们脖子上挂着的访客证,又看了看我们各自的工作证,似乎是相当熟悉此类事务,开口就问:“要哪里的?”

在大概是网络延迟造成的卡顿之后,小个子先是惊恐地倒抽一口冷气,发现众人的目光都对向了她以后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一边发出各种含混不清的音节糊弄着,一边往德克萨斯的方向凑过去,扯了扯企鹅物流公发外套的衣角。德克萨斯以胜利者的嘲笑姿态俯瞰着求助人缩成一团的颓唐样子,随即恢复了冷静的表情:“洋浦路、香江路路口;各个角度的都请调出来,谢谢。”

得到了场外援助、渡过难关后,小个子立马又焕发了精神:“没错没错!抓紧点弄,本侦探的技能马上就要发挥威力啦!”

然而情况事与愿违:闪动着雪花的画面的一角,一团小小的黑影一闪而过,除了颜色外再无任何有效信息;大路上的黑色汽车何其之多啊!

“换个角度试试。”

NO SIGNAL

“就昨夜今晨,不是下大暴雨吗,打雷,给劈坏了。”后座的一个肥胖警员伸长他令人惋惜的粗壮脖子,从工位隔板后面探出头来,嘴角还涂着一层薄薄的巧克力酱——看来是甜甜圈派,“刚坏没多久我们就报修了啊;这是天灾,不是人祸。”

“再换个角度吧。”

作为次级主干道之一,洋浦路有着豪华的双向八车道配置,以精心设计的绿化带作隔离;不幸的是,以监控对向车道为主要责任的摄像头组真的只是在监控对向车道,作为T字路口那一竖的湘江路没有半点出现在其视场之内。一个辅助用广角镜头,真的那么贵吗?

“这是户部龙门委那帮人的问题,绝对与我们无关。”粗脖子一摊手,把皮球踢向了我够不到的高处。

再扭头看小个子:配上她无力垂下的双臂和灰暗的面孔,她显得更矮了些。

 

小个子在面馆的桌椅间来回踱步着,不断啃咬着自己的指甲;突然间,她仰面朝天,胡乱揉搓起自己的粉色头发,随后气运丹田,“啊啊啊!!!”的吼叫喷薄而出;在压力释放过后,她像是电量耗尽的机器人一般呆在原地,大大的眼睛短暂地失去了高光;仅过了一会儿,她又恢复了那种苦苦思考的模样,继续踱着她的步。

德克萨斯坐在餐桌旁,右胳膊肘支在粘腻的桌面上,右手托着脸颊,将左手的两个指头敲着桌面,隐隐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容。

我在小吧台处倒了两杯免费的红枣水(就算是收费的现在也没人管了),回到桌旁坐下,把其中一杯推到德克萨斯面前,被磕得凹凸不平的不锈钢杯底在摩擦中发出嘈杂的响动。

“谢谢。”德克萨斯回过头来;我以一笑作为回应。

从近卫局铩羽而归后,小个子像条腊肠狗一样把整个犯案现场又细细地“嗅”了一遍,那不甚雅观的动作和其中透出的无穷热情让我们两人一时语塞;但很可惜,上天并未因小个子的虔诚而为她降下任何神迹。

“关掉!噪声是会影响思维的!”小个子的急躁以一个无可指摘的理由向我泼洒,我忙掐掉了外放的音频——尽管我坚信自己当时的音量并不过火。德克萨斯原本正饶有兴味地听着我手机里播放的美食寻访节目,被夺走了快乐源泉之后,她的怒火顺着视线急速冲向小个子;电光火石之间,她领悟到了什么,收回了神罚,扭回头来,向我发起了二度质询:

“你看的评测,是关于哪家店的?”

“就,就我们现在在的这家。”我被她犀利的眼神弄得有些慌张。

沉默片刻,德克萨斯沉稳有力、小个子欣喜若狂地同时轻呼:“啊!”

然后是德克萨斯的独白:“还有救。”

 

在该UP主的多名粉丝的协力下,我们成功找到了他此刻的位置——一家猫咖。

正午的阳光透过法国梧桐茂盛的树冠,在地上投出倒立缩小的圆形实像;光洁的落地玻璃窗产生镜面反射,于其上复刻出这一派静谧景象的黑白画。薄薄的画纸背后,透出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半蹲着,身子前倾,右手从侧面半包住一个不算小的录像机,眼睛死死盯着向左边展开的屏幕;在他镜头所指的方向,一个男人斜倚在布艺沙发靠背上,一头微卷的黑发稍稍垂过双耳,一尘不染的眼镜片映出怀中抱着的蜷成一团的灰色狸花猫,宁静的笑颜搭配上树叶“沙沙”的响动,让我怀疑这是否是某部校园剧的开头。

德克萨斯大步走向店面准备推门而入,我一把拉住了她:“再等等吧,人家还在拍摄呢。”她犹疑地看了我一两秒,最后撤回了脚步,收回了已经握在把手上的手。

然而,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缝,玻璃门顶端挂着的铃铛轻轻敲响了两下。这引起了摄影师的注意,他飞速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又飞速把头转了回去,而他手上的录像机令人惊奇的没有颤动分毫。

我们在店门外又等了将近十分钟:期间,经由夏末威力犹存的艳阳所炙烤的气流钻过林荫隧道,虽然有树木降温,但仍能蒸出我一身的汗;德克萨斯的视线不断在我和摄影二人组之间来回转移,低头抬眼的姿势像极了准备发动攻击的狼(她本来就是狼);可怜的小个子把小小的黑色笔记本当作扇子,一直扇个不停,在店门前快步徘徊着。

最终,摄影师停止了工作,窝进咖啡厅角落里的一把椅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耳机,连在录像机上,忘我地欣赏起自己的“杰作”。而UP主本人却依旧沉浸在猫猫的世界中,把狸花猫后颈上的毛捋了一遍又一遍;良久,他才把猫猫轻轻放在沙发上,自己起身,走了没几步路又折返回沙发旁,蹲下身子,细细地端详着那只猫,这回手搭在了它的后背上;猫猫向前挪动了些许,伸长脖子,用细软的舌头在他的脸上舔了一下,留下一道亮晶晶的水痕,他便笑了起来,那笑容相当收敛但又流露真心,有种超凡脱俗、看透人生的淡然之美。

我和德克萨斯在完成了初始化(整理衣冠、收拾心情)之后,重新执行了“推门而入”的程序,在同样的输入下,铃铛输出了同样的结果,又敲响了两下。这惊动了UP主,他直起身、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向我们,但马上就礼貌地迎了上来。德克萨斯站得离他比较近,便自然地负责起和他的对接,而我则带着小个子走向了摄影师。

我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干什么?!”他粗犷的声线和没好气的语气把我吓了一跳,这和他不算狂野的外表形成鲜明的反差。

我向他说明了来意——索要在香江路拍摄时的视频。

“去去去!十万多粉丝都在等着看视频呢,你耽搁得起吗?”——人命你耽搁得起吗?!我这么想着,但无奈有求于人,我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向他说明此事关乎绑架案。

“搜查证有吗?没的话——呵,还不是警察呢,那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滚吧!”

我正要破口大骂,没成想小个子先急了眼:“法律平等地保护一切公民的合法权利,没有两种权利能够被比较轻重缓急!你凭什么声称为了保护观众的文化权利,而忽视受害者的人身自由!”

“那你又有何理由声称为了保护某人的人身自由,而妨碍观众的文化权利?”

“道德上,向来有‘人命关天’的说法,希望您能够顾全大局。”小个子怒骂了一通之后,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随即加入了嘴仗。

“呵,‘大局’,到底哪个才是‘大局’?你难道会为了保护某公务员不被在水里下毒,而切断全城的自来水?”摄影师紧咬不放,“再说,我可以把这段视频资料定义为个人隐私,你们凭什么侵犯我的隐私权?啊?”

“你!……”我和小个子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此时,两组稳健的脚步声传来。

“小张,别吵了,视频就给他们吧。”

“杨哥!……他们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指指点点、要这要那的,不得给他们点教训?”

“要是你被绑了,重要线索却被莫名其妙地扣在别人手里,你的心情会是怎么样的?”

“您的粉丝……”

“我会解释的。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相信能够理解。”

“可这帮人本来就来路不明……”

“可能存在的隐私泄露的风险,和可能存在的有人死亡的风险,你觉得哪个要紧?不谈法律啊,只是看‘两害相权取其轻’。”

“……”

“给吧。我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地删文件的。”

摄影师沉默了很久,才从桌上的电脑包里掏出电脑,从录像机上拔下SD卡,插进电脑里,咬着牙摆弄了好几分钟,最后才慢吞吞地把经过不知名处理的SD卡交给了我们。

 

“呃……杨先生,真是太谢谢您了。”我向敬仰之人展现了自己的“躬”匠精神。

“举手之劳罢了。”他把那两个精密的镜头对准了窗外,录入了一系列无意义的空镜头,“希望那人平安无事啊……”他的线条流畅简练的侧身、他的精致的金边眼镜、他的高挑的鼻梁、他的微张的嘴唇、和他的澄澈的角膜,都在阳光的照耀下镶上了一层金边。这个身影,至少在我的海马体中清晰地保存了一周。

后来,他发了条动态,说自己换了个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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