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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离他而去(萧逸连载终章)

2023-03-17 15:19 作者:乌龙MEDO  | 我要投稿

无厘头脑洞 ooc致歉

我是个旁观者(身份:赏金猎人)。你和萧逸很相爱,你却已离开

这是我观察他独自生活的记述

 

(一)(二)(三)在这里

 

1

 

我是听温晚说起的之后的事。他如今要离开光启了。他说了很多,我听得仔细,但十几分钟后思绪就开始飘飞。我想象萧逸收拢通往外界的抽象吊桥,世界好像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说,从某一天开始,萧逸不再接受委托。在这之前,我也没有见到萧逸,他与我的委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是啊,对于一个深陷于自己独特困境的人,无论别人给他什么,都是杯水车薪。

 

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去的,我也无法细想这人究竟是如何生活的。即使我与他有过一段时间日夜相处——那是他疯魔了一般汲取属于她的回忆的一段日子,他竭尽所能伸长了手,够到他所能获得的最美好东西的时刻——我有几天日夜不息地调动我的超感,把我看到的复述给他听。

 

热闹,欣欣向荣,却很短暂。

 

我无法从某种逻辑中提炼出什么,假如真的有什么东西,那也只有悲怆而已。回望过去,不过是循环地体验失去的过程。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对萧逸来说,死亡的状态很美,它意味着彻底变成了一个自由人,那些背负不了的责任,实现不了的愿望,年少的虐待,选错的支线,告别的伤痛,全都可以一笔勾销。

 

多年以后,我站在他的目前,想象他独自穿过通向死亡的狭长甬道,光与影都落在他身后,对人世间了无牵挂。

 

【2 我的序章】

 

几年之后,我和一位国际上享负盛名的服装设计师结了婚,离开了工会。

 

他曾是我的委托人。

 

他委托工会寻找一幅被盗走的画作。我对书画不感兴趣,毫无鉴赏力,可就莫名其妙地被一股力量推着向前,感觉这委托非接受不可。

 

他不肯露面,甚至不肯告诉他的委托人这幅画的内容,只画出了未打开卷轴的模样邮件发送给我。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勉强透露这是一幅女子画像,他必须借此才能找到它的主人。

 

“那是谁?”

“这不属于委托内容,你不需要知道。”

 

哼,委托不难,但这人算是委托人中比较难对付的经典例子。

 

我追查到画作的下落,是在一个下雪的森林里(你看,我总和雪有不解之缘),白茫茫一片。我和对方都用尽了枪里的子弹。在最关键的一步我分了神,蒙面人一刀刺下,我未躲过,深深扎进我的胸腔,不知是祸是福,那刀尖离心脏动脉就差那么几公分。

 

可我那时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我此生的终点。

 

我用尽全力反击,也只是刺穿了他的小腹,并没伤到要害。我将抢来的卷轴抱在怀里,倒了下去。那蒙面人不知看到了什么,捂着肚子连着退后好几步,踉跄着一路跑了。这是为什么,我之后才明白。

 

我没发现那画中人正在消失,只知道鲜红的颜色渐渐浸染上我的白衣。

 

血红在雪地里拓出一道艰涩的位移,我咬紧牙关去用手够掉落在一旁的通讯设备,联系我那位委托人,给他发送了我的位置。然后躺在雪地里等待死亡的降临。

 

太阳奄奄一息,晚霞在焚烧中趋于灰烬,死寂跌宕于空旷的树林间,树影拢得连贯,这让我想起生与死,阴与阳,从来都是连贯的,上一秒还在人间,下一秒就已过渡到死神的疆土。

 

我还想起了萧逸和他的爱人。她在面临死亡时,也经历了这些时刻吧,只是她也许更绝望,没有和萧逸好好道别。

 

我没有需要道别的人,死去亦无所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能回忆的仅仅是我完成了委托,在生命结束之前实现了100%委托成功率,我一生的功绩。

 

远处一个匆忙的踏雪声在靠近。

 

我怕有人抢走我的东西,只有调动我仅剩的力气将那画藏进我的袍子。

 

步伐临近,我意料之外地却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隐隐的白檀香萦绕鼻尖,引发一阵神秘的神经痉挛。

 

我从未见过这个人,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我的身体彻底瘫软,意识掉入深渊的前一刻,我听到他颤抖的声音,前言不搭后语:“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

 

一股强大的灵力注入我的身体。我感到毛茸茸软软的东西裹住我的身躯,冻得快要僵硬的身体和他的柔软度渐渐贴合。我身上焕发出了生的感受,无限趋近于爱的幻觉。

 

他没有告诉我,在他抱紧我的那一刻,我的衣裙全部变成了鲜红色。白色大地上他的发色银白,睫毛也白,穿着雪白的上衣,怀里抱着一个他生生世世梦中所见的红衣女子。

 

 

 

他就是我现在的丈夫。有着强大的生命力,让我这个向死而生的人忽然如点燃了一般疯狂地迷恋起来。他用天赋治愈了我身上所有的刀伤和枪伤,也在一点点治愈我的心。

 

他的出现让一切都有了归属感。甚至让我相信,那种扑面而来的爱意是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证据。

 

确实,据他后来给我描述,那画里的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而我费劲千辛万苦拿到的,是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空白卷轴。他说,没什么可遗憾的,画等来了它的有缘人,它自然也就消失了。

 

在那不久之后,我们的孩子出生。

 

期间我给萧逸写过数封信,告诉他我遇到了命中注定之人,邀请他来参加我的婚礼,参加我们孩子的周岁宴...等等,收信地址是他海边的小屋。但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也是,他向来很忙的。

 

我仍旧抱着幻想,他不回复我,就是因为太忙。而不是迎向了那个我猜测的结局。

 

等我的孩子能够写上几个字时,我抱着他坐在膝上,教他在信的末尾写上刚学会的“你好”,算是给这位未曾谋面的叔叔打声招呼。

 

儿子像是写上了瘾,信的末尾留下了好几排歪歪扭扭的字: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你好”

 

我呵呵收下,贴上封蜡,寄走。

 

 

 

 

后来我丈夫才告诉我,萧逸葬礼那日我在医院临盆待产,他担心对我造成影响,把这个消息拦截了下来。

 

而我那些所谓的信,其实根本没有寄出去。

 

即便身为神族一员,我多年来辗转各地工会当赏金猎人的人生经历太透支我的身体,能生育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而从怀孕到生产也是经历大大小小的风险,他甚至签过病危通知书。

 

即便他有无限灵力,也似乎无法立即治愈我产后很长时间没有恢复的身体,也无法阻止我莫名其妙丢失的琐碎记忆。我那心思细腻容易心焦的丈夫便一直把这事瞒着我。如今我也不怨他,他是为了我好。毕竟从我的身心状况来看,可能真的无法承受朋友离开的消息。

 

儿子一天天长大,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又平淡的生活给了我莫大的鼓励,我终于有勇气面对这件事,准备去看看萧逸。

 

出发之前,我丈夫难得语重心长地拉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在他漫长的一生里,时间稀释了他对所有事情的感觉,所以他一向对人对事冷静得近乎疏离,只是在我的事情上,他上心得让我觉得每天都是奇迹。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我的手掌,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你有很多封没有寄出去的信?”

我困惑的眼神让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随即又改换成平日里的样子:“想不起来没关系,你看看这个。”他把一沓信放在我手中。

 

我随手拆开一封,熟悉的字体从时间和记忆的缝隙中出土,一种难以言说的悲怆拢住了我。这里的每封信都曾经让我欣喜若狂,如今那些信纸上已落下褐色的斑点,带着意味深长的霉气。

 

每当有新的岔口加入我的生活轨迹,我都喜欢写成信寄给萧逸。但据我丈夫所说,每次我都会在白天写完,封好,笑嘻嘻地交给他,拜托他上班的时候顺路帮我寄出,但在夜半时分,我总会从床上爬起,走出去茫然地从他的包里翻出信,又顺手塞进书房书柜一个灰尘居住的角落。每次如此,无一例外。整个过程就像梦游一般,我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依旧毫无察觉地提醒他不要忘记帮我寄信。

 

我丈夫咨询过心理医生和灵族的长老们,也悄悄调查过收信人“萧逸”的情况,基本还原了事情的全貌。

 

灵族的长老告诉我丈夫,或许是因为我在特殊情况下使用超感过度,才会有如此表现,无需用药,过几年这种情况会慢慢好起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待我精神状态良好,身体基本恢复时,我丈夫选择了这个时机,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我。

 

我从信中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他金色的眼睛总是那么让我着迷,我终于想起了那些独自起身的午夜,想起了每次都跟在我身后担忧的脚步声,还有他根本不会对我提起的,无法统计的那些焦虑时刻。

 

我急切地拥抱住这个眼前人,双臂将他的脖子紧紧搂住,生怕他下一秒就要逃走。他唇齿间溢出一个“太紧了”,但直到他伸出手回应我的拥抱,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才舍得将他放开一点。即使看不见他的脸,我也知道他嘴角一定是牵起来的。我的指甲嵌入他的掌心,在他的脖子上也留下了指甲痕迹,还有一个吻,我说:“对不起,让你担心。”

 

 

3

 

“这一章多空洞啊!”艾丽莎说道,“好像毫无意义似的。”

“本来就是,”罗伯特爵士说,“倒也不必强加意义,如果本来就无一物,我们不必假装好像有什么东西似的。”

——《最后的与最初的》

 

 

这天下雪,冬天里我最喜欢的天气,却不怎么适合出行。我丈夫说要开车送我去墓园。只是到了目的地,他很尊重我,让我好好跟萧逸道别,他会在外面等我,让我注意不要着凉。“我可不想回去之后又照顾一个感冒鬼。”

 

儿子非要跟上来,他拉着我的手,我把怀里的花束交由他来抱着。他小小的,巨大的花束几乎遮住了他大半个身体,“跟着妈妈,慢慢走。不着急。”

 

走进墓园,记忆突然间闪回我第一次和萧逸见面时他的乌贼骨项链(详见萧逸连载(一))。和我丈夫在一起之后,我经常泡在他的书房里,随手翻过各种书,诗集也有不少。有天我读了蒙塔莱的诗歌,乌贼骨,乌贼的骸骨,这本诗集扎根于这里。墓地。

 

我找人问了方向,穿过一条漫长的柏树森然的路。“当生命轰然倒塌之时,再看其是如何模样。”该书中的一首诗如此说。

 

 

 

萧逸如愿和自己的心上人合葬,再无世间的介质将他捆绑束缚,阻碍他们相见。

 

温晚告诉我,萧逸曾亲手将她的骨灰抛向大海,他应该去海里找她了。这墓碑本是萧逸立的,以便每年来到这里纪念她,更多则是在海边。

 

后来,朋友们将萧逸的也立在一处。墓前还有花束,想来在我之前,也有几批人陆续来过。我清理了凋落的部分,让儿子把我的那份轻轻摆上。

 

死亡本是自然的礼物,却时常会带来如临深渊的伤痛。我能够理解,如果此时我爱的人离开我,我恨不得自己也坠入那深渊,向死亡之谜的惨淡与真实投降认输。

 

雪下大了,我下意识蹲下身,拍落儿子肩膀上的雪,将他的帽子拉下来遮住耳朵,围巾紧了紧,又检查他的小手套戴没戴好。

 

“妈咪,我不冷。你很冷吗?”他金色的眼睛扑闪,我一时分不清是雪花还是他原本纯白的睫毛。

 

我抬起头,雪还是那雪,是我心中的的雪下大了。仿佛以往的很多个时间里,萧逸站在这里,雪下在他的黑色头顶,那些雪和今日的就这样重叠在一起。

 

 

 

我再一次走到他的海边住处,灰暗的海水在低处的台阶上盘卷,一切依然是旧时情景。大海无比灰暗,拍打着岩壁。

 

海水,航船,大理石台阶。这让我想起第一次随他乘快艇出海的情景,狂野的海水汹涌出入他屋脚下的海湾,水声起起伏伏,仿若看不见的巨人在奋力吐纳。在这一片喧嚣中,我没有再听见萧逸的喉间熟悉的哼唱。(详见萧逸连载(三))

 

我曾经为萧逸的爱情感动到近乎悲伤,而用超感“亲历”他情感的体验,也一度让我产生将这一切记录下来的冲动。某天,我抓住机会,问了一个没来由的问题,我说,萧逸,你喜欢读故事吗?

 

他没有给出具体的回答,但接下来说的,却让我记忆犹新。

 

他说,万事万物都是彼此抄袭。人一生的故事要是压缩成一部九十分钟的电影,或者一本能在两三天内读完的书,那生活有什么好过的?

 

我说,啊?那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走进别人的生活?解读思绪,打破迷局,看穿面具,根本不过为了自己啊。

 

我那时身在其中,没有真正看穿他究竟内心深处是何感想。只记得他瞥了我一眼,似乎有什么心思深藏不露。

 

经过这么多年,如今我明白了,那股记录他们过往情感的冲动倏然熄灭。记录吗?无非是瞎猜,揣测,无非是编造。即使我能以非同寻常的定力和敏锐度去凝视,也不过像独自面对黑夜里的大海,能嗅到大海的味道,能感受水波的起伏,能意识到它多么隐喻人的命运和内心世界,甚至能感同身受,却永远都不可能说明什么。

 

雪下得太大了,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吞没。远处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点,那是我丈夫来接我了。他平时爱穿素色的衣服,我怕他在这漫天雪地里走丢,今天特意给他围了红色的围巾。那是我亲手织的,手艺却是来自于他。

 

而关于萧逸,我已经下定了决心顺其自然。萧逸的秘密属于他自己和他的爱人,就让他们把这些记忆和秘密带走,带入无可追溯的忘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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