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 交错的轨迹
“至少，如今的人类文明，在没有完成整体的整合之前，甚至恐怕连即将到来的崩坏浪潮都很难成功渡过。”
梅一边向德丽莎介绍着现状，一边看着终于被维尔薇抽空建好的超算中心。
虽然能够提供的算力的确不少，但，也不算多。
“所以，人类文明，目前甚至，算不上崩坏文明的敌人吗？”
德丽莎看着投影屏上那些不断滑过的数据长链，虽然看不太明白，不过大概是某个人工智能的代码吧。
梅抱起双臂，看了看投影屏上的进度条。
大概，还需要很长时间，普罗米修斯的初始程序才能被重新加载好。
“不必悲观，德丽莎，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人类文明还有一段时间的发育期，而崩坏文明，至少短时间内并不会太过重视像人类文明这种，经常会出现的，看似拥有未来的文明。”
梅感觉有些气喘，虽然并没有走多远的路，不过，德丽莎虽然个子矮，但，走得是真快啊！
指了指一旁的桌椅，梅示意德丽莎坐下慢慢聊。
“在崩坏文明设立的，因果律武器，嗯，我们可以暂时将其称之为命运，这种武器失效之前，崩坏文明并不会对我们有太多的关注，因为只要无法突破命运的约束，无论人类文明短时间内达成多么辉煌的成就，都会在因果律的自然收束下，走向被崩坏文明收割的灭亡。”
梅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应对这种因果律武器的干扰，一边尽可能的，向德丽莎解释清楚一些，站在德丽莎这个位置上，必须要清楚的事情。
德丽莎并没有对此表示太过惊讶。
“我知道，我的应对措施，就是使用人类文明意志本身那些四维特性，先强行的抚平那些因为因果律收束所导致的灭亡，并且为人类文明中的其余人争取到可以发展出对抗这种武器的时间。”
德丽莎开诚布公的向梅粗略介绍着她原本的打算。
严肃的神情几乎令人可以忽视，德丽莎那并不算高大的身形。
梅轻轻的点了点头。
“如果德丽莎你的计划，在前文明纪元自然是行得通的，只不过，那个可以被称之为命运的，因果律武器如今已经暂时封锁住了人类文明发展因果律武器的可能性，不过也不绝对。”
梅并没有隐瞒这个，可以算得上是很糟糕的现状。
在空白涂黑和爱莉希雅都不在的现状中，可以暂时获取前文明纪元人们的信赖的梅，以及现文明纪元真正意义上的领袖德丽莎，必须要进行一次次的尝试，从而将人类文明的全部力量真正的凝合在一起，所有人一起为了那个美好的未来而努力。
只有这样，人类文明才有那么一丝，如今终于可以去实现的可能性，去抵达那个美好的未来。
在这个过程中，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但却也是必须要尽力去避免的。
不过，在互相探知对方底线之前，梅和德丽莎都很清楚，她们必须要先确认，她们目前所认知到的现状，是否吻合，又是否哪里有着出入。
在那种名为命运的因果律武器的恶意诱导下，双方之中稍稍那么一点点的，认知间的出入，都有可能在未来成为双方之间的嫌隙，最终，发展成令双方分裂的大麻烦。
“是的，我知道，如今的宇宙环境已经没有适合研究因果律武器的机会了，而且，崩坏文明，应该也感受到了世界的变化了。”
德丽莎很难判断崩坏文明到底会采取怎样的行动，说实话，人类文明，对于崩坏文明，几乎一无所知。
这才是德丽莎目前比较头疼的一个大麻烦。
“对于崩坏文明，我们的确知之甚少，准确的来说，我所知晓的有关崩坏文明的信息，也都来源于种种崩坏文明曾经留在这个世界中的信息的侧面推测。”
梅并没有直接向德丽莎告知她所得出的结论，而是将梅当时所得到的一些观测信息，展现给了德丽莎。
投影屏上出现了大量的数据。
“这是空白涂黑对于这个世界的观测结果，因为祂当时是从世界之外投下的视线，所以理论上，还是能够观测到这个世界过去的部分，不过祂当时的认知几乎无法被直接理解，所以在进行了多次尝试之后，我们终于在数学的层面上达成了一部分的共识。”
梅并不是很想回想起那段极为糟糕的回忆，只不过，这部分信息的来源却是必须要向德丽莎解释清楚的。
“但因为空白涂黑的认知逻辑更加没有限制的缘故，即便是在数学的层面上达成了一定的共识，这种对于世界观测结果的转述虽然依旧无法保持完整，而我们却依旧能够从中，获取到大部分可以避开监察者原则的关键数据——”
梅开始了她的理论演讲，德丽莎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询问上那么一两个，极为关键的，需要双方进行多次确认的问题。
人类文明意志虽然在之前并没有什么大用，但被空白涂黑和爱莉希雅接连的梳理过后之后，却也能够发挥出那么一部分，人类文明意志原本应有的力量了。
只不过，德丽莎觉得，一个尚未诞生的婴儿可能并不能派上多么大的用场，所以至少，人类文明需要完成快速的，整体的整合。
毕竟，之后人类文明可能就需要连续的在发展的路线上左右横跳了，如果不能在此之前，完成人类文明整体的整合的话，那么在那过于激进的发展路线上，人类文明必然会迎来极为糟糕而可怕的崩溃。
不过直到目前为止，人类文明的整合进度，一切良好。
甚至，比德丽莎预想中的情况，还要好上一些。
普通人们爆发出的觉悟，足以令德丽莎感到些许的诧异，与欣喜。
而不和谐的声音终归还是有的，许多许多的矛盾，也只不过是暂时被社会的变化所暂时搁置，人类文明终究还是有着需要去面对这些矛盾的一天。
在一场极为漫长的长谈之后，德丽莎对于这个世界的现状有了更多的了解，而梅，也对于现在的人类文明，有了更加直观透彻的认知。
“看来情况还不坏。”
梅松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烫的额头。
比起其他人更为孱弱的身体，很难让梅像德丽莎，或者那些战士们一样，能够保持长时间的工作状态。
德丽莎看了看不远处端着一个大号食盒过来的魔法女神。
怎么说呢？
能够像这么尽兴的进行知根知底的交流，还要多亏了这位魔法女神带来的往世乐土。
“累了吧，来，尝尝~”
说实话，真的和爱莉希雅很像，不，应该说，几乎是一模一样。
“麻烦你了。”
德丽莎点点头，笑着接过那个大号食盒，将其中的甜点和红茶端到了桌面上。
香甜可口的气息令梅感觉好了一些。
“不必这么见外啦~”
魔法女神在一旁坐下，尽管只不过是几步之间的距离，但却是往世乐土与这个世界之间的距离。
星神的力量的确很强大，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几乎凌驾于自然规则之上。
而只要进入往世乐土，拜托这位魔法女神调整一下时间流速，德丽莎和梅就能争取到一段相对合适的时间，进行这种互相试探着，将双方的诉求和底线进行磨合的尝试。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爱莉希雅。”
梅端起了桌面上的红茶，她知道，这位原本应该是极为遥远的未来，才会出现的爱莉希雅到底是怎么看待现在这种现状的。
毕竟，一旦这个原初世界的人类文明成功了，这位爱莉希雅所应有的一切过去，也就会从此不复存在。
尽管感性让梅并不想问出这个，对于这位自未来的世界而来的爱莉希雅，这个如此残酷的问题，但梅清楚，他们迟早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
“这个问题，其实延后也可以啦，而且，至少在我们成功的战胜崩坏文明之前，考虑这个问题对于我们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的。”
魔法女神温柔的笑着，拄着侧脸，看着一脸认真的梅。
“嗯，是这样啊，倒是和我所预想中的情况差不多，但我还是要听到你的答案。”
梅很清楚，如果不能够从这位未来的爱莉希雅，如今的魔法女神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保证，那么梅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几乎可以颠覆人类文明的威胁，融入人类文明之中的。
透支未来，那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影响，梅很清楚，至少，比这位爱莉希雅，还有这个世界的爱莉希雅，更为清楚。
好意未必会促成好的结果。
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的，既不公平，也不讲道理。
“我的答案？梅，太感性可不好哦！不过，我倒是也很开心呢！谢谢你的信任。”
魔法女神知道，如果以梅的认真和理性来进行思考的话，那么梅绝对不会任由她这个来自未来的威胁就这么融入人类文明之中。
像是上个文明纪元一样，把这种威胁关进往世乐土中，才是梅真正会做的事情。
“爱莉希雅已经向我们证明了，无论何时，她都值得信任，所以，我决定相信你。”
梅很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便是不同的爱莉希雅，在行为上也会出现几乎一模一样的统一性。
从那位已经成为阿撒托斯的崩坏意志身上，梅看到了这种，几乎可以信任的证明。
虽然嘴上故意的总是唱反调，但是除了一直在觊觎空白涂黑之外，她不是也没有做什么对人类文明有害的事情吗？
正相反，阿撒托斯反而努力的，在削减命运对于人类文明整体造成的影响。
很多事情，其实只要仔细想想，还是能够得到那么一些结果的。
“那我倒是要好好的感谢一下那两位爱莉希雅了。”
魔法女神笑着眨了眨眼，随后坐直，以相对严肃的态度向着德丽莎和梅做出了承诺。
“魔法女神这位星神的立场，只会是，尽可能的阻止悲剧的发生，所以，我会尽力的帮助人类文明，度过这三场已然可以预见的绝境。”
很明确的承诺，也很明确的，告知了德丽莎和梅，那个几乎算是最差的结果。
很显然，即便是德丽莎以及在许多人的帮助下，统合了现在的人类文明。
但那些可以被称之为未来，也更想要成为过去，至少要留下存在痕迹的人类文明，也依旧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成为现在这个人类文明的敌人。
德丽莎和梅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表态中，得到了相似的答案。
那就是，这种实在过于遥远的危机，人类文明目前还没有做出应对的能力。
“好了，不要这么严肃嘛。”
魔法女神试图活跃一下过于僵硬的气氛，毕竟接下来的问题，可能都会极为尖锐而敏感的，直插双方的痛处。
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魔法女神自然要在其中，提前布置好最大程度的缓冲。
不过这并没有多少的用处。
两个不同的时代，理念上的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统合，而后达成一致的。
但无所谓，只要，双方的底线，都还可以被接受，那就可以在日后不断的磨合中，诞生出，属于新时代的，新生的，理念。
毕竟，人类文明，也即将迈入一个，新的，所有人都从未经历过的阶段。
“看来你对于理之律者的权能，应用的很不错。”
瓦尔特看着伊瑟琳那似乎有些睡眠不足的状态，给出了一个相对不错的评价。
“不对，理之律者的权能，总感觉很奇怪。”
伊瑟琳卸下了理之律者的核心，试图继续用她刚刚获得的圣痕进行解析。
不过，返回的解析结果，依旧是那种看似自洽，但实际上有着某种错误的异样。
“也许是理之律者还没有经历过羽化的缘故吧，出力，的确是比其他律者差上不少。”
瓦尔特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只不过，对于律者权能的本质并没有多少了解的瓦尔特并不能发现其中的那些异样。
伊瑟琳挠了挠绿色的长发，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日程表。
该怎么做，才能从这个挤得满满当当的日程表中，挤出更多的，用来研究理之律者核心的时间的呢？
也许，可以去试着拜托一下那些前文明纪元的人，他们手中应该也有一部分，关于理之律者的研究资料。
头疼。
同样感到头疼的，还有芽衣。
长长的账单令芽衣感到了些许的为难。
不过更加为难的，还是琪亚娜的对战请求。
“芽衣，就陪我训练一会嘛~”
尽管刚刚分别了没有多久，但是琪亚娜依旧感觉像是已经分别了很久一样的，黏着芽衣。
芽衣抿了抿嘴角，她并非是不想陪着琪亚娜进行对战训练，只不过，从空白涂黑那里学习的知识大部分都是关于怎么用最小的成本，发挥出最可怕的杀伤力的技巧，至于怎么掌控这种杀伤力？
武器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杀戮，而非是比较。
尽管芽衣不想承认，但很显然，空白涂黑的教授给芽衣的大部分战斗技巧，本身也只不过是一种，类似于武器一样的，可以成倍，甚至是指数型的，将芽衣的力量全数转化为可怕杀伤力的机制而已。
而剩余的那部分知识，也只不过是如何更好的，更快的获取知识而已。
并非是空白涂黑有心藏私，而是仔细算算，空白涂黑真正能够教给芽衣知识的时间并不多。
“琪亚娜也训练了许久了吧，不如一起出去逛逛。”
芽衣可以毫无顾虑的在往世乐土中，对那个已经成为了魔法女神的爱莉希雅出手，因为芽衣知道，那个爱莉希雅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在她的攻击中。
但琪亚娜，芽衣不是很有自信。
或者说，至少芽衣自己，是不想去试试，她自己的攻击到底有多么可怕的。
“可是我也想让芽衣看看我这些日子的进步嘛！”
琪亚娜有些委屈的抬起头，看着芽衣。
“而且这些天要么是和幽兰戴尔打，要么是和凯文打，我都快被他们打出条件反射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人家的战斗风格真的会被他们带歪的。”
芽衣摸了摸委屈巴巴的琪亚娜的头，的确，琪亚娜最近的大部分开销，嗯，都是梅比乌斯博士的极速医疗服务。
抬起头，芽衣看向了正在进行交手的幽兰戴尔和凯文。
怎么说呢，如果说幽兰戴尔和凯文之间的战斗，是一场战士之间的对决，芽衣感觉她自己的战斗风格，倒是更像一种由人类文明的智慧结晶，凝聚而成的杀戮兵器。
尽管芽衣的手中并没有握着剑，但是芽衣却很清楚的知道，她的手中，的确握着一种比剑刃更加锋利可怕的事物。
那就是在律者的权能下，被以不可思议的比率进行增幅后的，全力爆发之后或许能够彻底湮灭一颗星球的力量。
而想要发动这种力量，芽衣所要做的事情也并不怎么复杂。
只要在事物的关键点上，轻轻的推上那么一把就行了。
初始只不过是几个粒子的电磁力崩溃很快就会蔓延开来，将周围所有与之有着强电磁力交互的事物一并牵扯进其中，让所有被波及的物质，全部都失去其原本的模样。
这，才是雷之律者，真正的可怕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