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3号尸体库的保管员（第96记）

第一人民医院，门诊楼二层17诊，我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彭真接诊上午的最后一位患者。 那是一个年轻姑娘，高高瘦瘦，披着长发，身穿一件白色上衣。 望着她的背影，让人不禁想象她的容貌，或是灵秀可爱，或是清丽动人。 奈何现实总是违背设想，看诊结束，当她转过身时，映入我眼中的是面色晦暗、双颊发红，口唇有些干紫，一双大眼睛似乎失去了本该属于她的奕奕神采。 目之所见，由人及己，我想起自己从前承受过的病痛和那场极为成功的手术。说实话，我对自己身体里的这颗心当真是又爱又恨，爱——他救了我的命，恨——他牢牢控制住我，让我无力驱赶早已不该在心中留住的付钟然。 我真的有种感觉，感觉躯壳中同时住了两个我。 一个大声喊：我要抛掉过去，狠狠断舍离，重新开始清朗明媚的生活！ 另一个则沉沉低语：我要把他留下来，同心同意，同生同死。

终于忙过整个上午，彭真关紧门、打开窗，点上一支烟。 隔着诊台坐在对面，看得出，他有些疲累，甚至遮掩了出众的帅气。 “昨晚，休息得还好吗？”（我好像是在明知故问） “还好，至少能撑住今天一天的工作。”（彭真咳了两声） “我来……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换。” “交换，什么交换？”（彭真微微皱眉，随手弹了弹烟灰） “我要搞清楚把心脏捐给我的那个人是谁、他曾经经历过什么，而你要去见夏如心，‘活’在地下尸体库的未婚妻。”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互相帮助。” “我可以先帮你，就今晚，我为你们安排，成全你和她阴阳相见。” 听了我的话，彭真先是一顿，随后掐灭余下的半支烟。 “相见来得太突然，或许，我该准备一下。” “你不用怕，这回不会再遇上‘鬼’了。”（我跟着说到） “谢谢你的用心成全。”（彭真看向我） “不用谢我，今夜之后，我的事就拜托你了。”

离开诊室前，我恰好听到彭真与其助手的短暂通话。 彭真告诉对方：取消下午院内全部工作安排，他有重要外出，不便接电话，有事一律信息留言。 才从楼梯走下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看到一个人——上身黑夹克，下身黑裤子，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 我去，太巧了，是做黑市生意的甄先生——我中有你，传递生命。

出了医院，寻个安静的地方，我和甄先生坐下来。 好巧，又是在一处花坛边，不过，这个圆形花坛里一枝花都没有，只见得一根根高高低低的枯枝，上面零星挂着几片残叶。 把夹在腋下的灰色手包放在一旁，甄先生点上一根烟。 “今儿来找彭医生？” “嗯。”（我点点头） “他是不是挺乐意见你的？”（甄先生抛出一句） “我有正当理由找他，我是术后患者，他是我的医生。” “还是做女人好啊，有点儿姿色就招男人待见，办事也方便。” “哼，我有姿色吗？如果我真的容色过人，哪怕心坏点儿，男朋友也不至于被人抢走。” “各花入各眼，那是他不懂欣赏。”（说罢，甄先生扔掉手里的烟，用脚在地上磋灭火星子） “甄先生懂欣赏吗？若是你欣赏我，那就出手帮帮我。” “我找人查过你的病历了，心脏置换手术，主治医生——莫大勋。” “你……你已经着手去查了？”（我一惊） “查是查，不过，有一点你必须配合我。” “没问题！别说一点了，三点、四点、五点，只要你讲出来，我一定全力配合！” “好！你先去找彭医生，他帮你弄到的东西，你必得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