沄光泠影

当光牢将要破裂
当箱子即将开启
当未知的「Mitexi Ammenig」也快要揭开它的裹纱
世界将真实隐藏
世界将答案揭晓
「是吗」
「原来如此」
一切再次离她而去
她也离一切而去
由「心愿」引发的悲剧。
幻象、意识。若是在无意中瞥见真实,便只能迎接——
「Lifill」
梦醒了。

「现世」
我不知道我的故事有没有那个所谓的“开始”
若是有,那么它模糊不堪而尘土堆积。
但我很确定它将在此刻迎来终结。
溶解了月光的粼波摇曳着彩练般飘逸的极光。
肺猛然被水灌满带来的痛苦被一并冲淡。
凛冽的海水刺痛了贪求美景的视线,吞噬一切的温度。
虚无。
信上、我留下最后的话——
无感 无谓 无意义
即为此身。

「梦」
飘渺,恍惚。
首先存在的是,
意识,
知觉,
……
感情。
但「我」只是占据着这具身体,却并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未知的一切……
不,比起那些,未知的自己更让人胆寒。
即使好奇心被寻求自我的嫌恶压迫致消失。
……本来也没有了解的必要。
再一次沉沉睡去。
刺激着眼球而使我醒来的苍白光芒昭示着对我再不醒来心愿的辜负。何况我也无心欣赏眼前即使称得上美丽的景色。
我大概应该起身吧。
意料之中的肢体麻木……我还是强撑起来,有点厌烦对痛苦的逃避。
「蓝」色的天空下,风卷起飘零的花瓣而又洒下。花在远方雪山洁白底幕的衬托下十分醒目。脚边是铺满方圆几十里每一寸土地的花海。
小溪和立于其泮的木屋依次映入眼帘。我敲了敲门才发现只是轻掩着。
简朴但并非简陋的装横,然后……女孩子的睡颜。
她缓缓睁眼。
“……泠?”
我沉默半响。
“看来不是呢。”
“我对名字没有概念。若你愿意如此称呼——”
“好啊。”她笑着,又走到屋里在石缸里舀起一杯水。
她到我站着的窗前,递过来那杯水,注视着那溪。
“我是沄,初次见面。”
“要不带你出去看看吧?”如此问道。
但她没有等我回应,而是拉起我的手腕就往外走。
……太近了。我甚至能闻到她和花相似又有些区别的香气扑面而来。
少女的裙裾在青和蓝间摇摆着。
花海延伸至蓝色玛瑙石般湖的远方,墨茶的草色映衬着无垢的雪顶,山脉铺展至大地的不可视之处。
她回头望着我。
我从未明白,我为何要掐下纷繁中的一朵,踮起脚别在她发间,
以及令我沉溺的、她的笑容是何含义。
她向我道了声谢,又弯下腰摆正我翻露在外的衣带,理顺了裙边。
我们走向那通向湖中心木台的长道。
她随意地在桥上停下,问我从哪里来。
“抱歉,除了在不远处的平台上醒来,接着走到你的小屋之外,我没有再多的记忆。”
”……很奇怪吧。“我移开视线,看向远方起伏的群山。
她没有开口,只是注视我良久,又看看波光粼洵的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她取下插入左侧发中的发簪,又将我不知何时就戴上的发簪取下,与自己的拼起。
那是一枝勿忘我。
“命中注定呢。”
“我也无处可去……那么,劳烦了。”
风压低了淡蓝的花瓣,少女苍白的脚踝若隐若现。在我耳所不能及之处、在高天的清脆琴声中、在风掩盖着的窸窣里,她悄言:
“命中注定……吗。”
我们仍旧在空旷的世界中游荡。
人迹无非是矗立于丘顶的家与花海中依稀可见、时隐时现的路。雪山让阳光散射到谷底,有如故意给空气蒙上一层哑灰。空幻玻璃所映般寂远虚无之蓝和斑驳朽木所刻般世外混沌之赭交织,大概就是「蓬莱」了吧。
若是让我选择,我或许就不会留恋于如此空旷之处,即使人潮熙攘的闹市和光影独映的空房对我并无区别。但在这里,那「最后一块拼图」大概也已合上了。
天边已现鱼肚白,星辰的辉光展开了前奏。
她取下袖口的丝带,蒙上我的双眼。
我并无什么不安,但我轻轻抓住沄的手腕时,她也并未甩开。
直到最后一丝明亮从绸缎的罅隙中消失,她才说“取下来吧。”
眼前,脚边,直至我穷目不能及的高天,星和花的海洋相映,花瓣如飘落的点点微光般闪烁着。蓝色的幽光在永寂中和鸣。
……
「既视感」
……
我痴迷地望着这般绝景直至失神。
“姐姐?”满目只剩繁星和英芳的我如此呼唤到。
而她温柔的应答被光的协奏掩盖。
荧光照亮了这暮霭世外的一隅。黑夜的蚕食不会止息。
“怕黑?”
我把头埋进她锁骨间,默不作声。不过她终究还是从我发烫的脸颊明白了什么。
她搂得更紧了。
连悄无声息的微弱呼吸声都相同的话,大概只会是姐妹吧。
一成不变的晴空下。
沄用脚试探着水,又使性子将扬起的清波荡向远方,直到我轻纱般的布料也沾染上水的空色而沉坠。
我无言地望着她的笑容。略微撇嘴,只不过并非在意打湿的裙摆。
她一步一步走来,轻轻捏了捏我的脸。
我把手伸出,她把我拉进了刚没过脚的水中。水并不冷。
逆鳞「AKARIZA」的光斑,被夕阳染成金黄的轮廓,虚实不清的眼瞳,水中悠闲躺着的她。
我把头半压下水,留出眼睛。嘴里呼出的气体化出空中看不到的球状空间而后消失散去,坠落漂浮的花瓣被推向远方,自己散曲杂错的湿发在身边荡漾。
水当然会夺走我的温度,而我只是看着她出神。
过了多久呢?她起身摸了摸我,“……好冷,快出来。”
我无力的手抓住她的裙裾,那是欲求却又畏惧的眼光。
“姐姐。”
但她制止了我靠近着想将她的身体据为己物的脚步。
“我知道的哦。”我的嘴被沄的食指堵住。
她用如同看穿比一切更多的眼注视着我。倒映线面的波光在面前浮动。
“泠,想想吧,再想想。”
“这你我……,不,你的世界。”
我不解其中含义。
她黑色的剪影在璀璨银河中变得朦胧模糊。
我侧身在草丛中熟睡。
在意识归于沉寂的间隙,我感到自己贴上了她的背。
“……真是轻的令人惊讶。”
泠弱气乖巧地说着“姐姐”的梦呓。
“姐姐一直在哦。”尽管睡熟的她不会听见。

「无我的支配(Bad Ending)」
试探着。
我没有多想,只是自然而然地依偎在沄身旁。
我的指尖靠在她白皙如瓷般光滑的肩上,我把头埋进她淡茶色散发花香的发中,嗅她的脖颈,我感受着从沄灰蓝色瞳孔中投来的视线。
她划过我脸颊旁的手将那一绺垂下的发丝挂在耳后。
我被轻柔的推压碰倒。
鼻息轻触,香气扑面而来。耳旁是头发滑落在布料上的摩挲。
黑暗中,在某个恰到好处却又让人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刻,
我碰上了她温润的嘴唇。
痴迷,不,痴狂般,我将这略显陈迹的木屋用花海装填,却从未想过我会溺于其中。
我们的意识渐渐迷失。
被摘下了枝头的花瓣不减水嫩,新鲜如初。
她将接纳我的一切,我不必再担忧、再害怕、再做无谓的思索。如此便是我的未来。
我再也不会想起所谓世俗对姊妹的定义,于是愈加放纵,任凭心智被困兽的利齿蹂躏。
那是怎样荒诞不经的木偶啊——散架的肢体、破碎的瞳孔、扭曲的面容。
美梦——自始至终的美梦。
「直至死亡,我心甘情愿」
「直至思绪被满足的海洋、欢愉的炽焰剥夺」
「直至麻木不堪、目不能视」
「直至我在那自以为的苍穹明辉隙缺间看见再无最后一根吊线牵拉的木偶而明白那不过是镜子」
(终)

想起她“虽然虚弱的语气很可爱不过还是大声点哦?”的提醒时,当时不经心而非本意的赌气和她的笑,不知何时也成了满足的回忆。
即使支配和寻求依靠的二重在心中并行不悖。
罪恶之渊朔。
日复一日,我们乐此不疲而漫无目的的散步也快走遍这方天地。也并未有过过分熟悉而心生厌烦之感。
寂远清冷青苍或为永生之解脱。
我迟疑着要不要继续向前,向更远处的白皑,或是止步。
而她没有停下,指着未知的南方说“走吧。”
星星点点——那是曾今、现在、未来都漫山遍野的花。
我们走得很慢。时间,在这个世界从未不够用过。
“……泠,你有什么感觉吗。”
“有些吃力?不过既然是向山上走的话……”
“我们甚至没有开始走上坡,而这里的高度还不及我们的屋子。”
“泠,你明白的吧,泠。”
我沉默不语,看向来时的路。
而我转回头时——
她的半个躯体都忽地如落地瓷器般炸开,天青的花瓣代替了血肉横飞,却又倏地合拢如初。抿紧的是无法出口的言语。
“姐姐?”我的声音因异样的疲惫与内心深处的恐慌而动摇。
她还未倒下便靠上了我不支的身体,我用意志支撑着的无用肉体。
空中多出了一片异景。
那是鲜赤殷红的花,炽焰的光芒格外醒目。
我伸出手去撷取那异界之花。
泪从眼中滑落,她细若游丝的断续颤动在恍惚间仿佛要消失。
远方,回声消逝。
「意识」「疲惫」「异象」
我扶着她来到最初的地方,赤红之花在暮色中缱绻手间。她的呼吸趋于平缓。我放下心来。
那纯水之心,泠沄之意。
我驰目星空,黑夜的深邃却比以往多了暗潮涌动。
“泠。”
“嗯?”
“你手里的花。”
我看向手中,却不见那花,我再看向她。
沄的右眼已然变成了那朵血红的花。
绯红的决意……不,不该如此。
……不是这样的……
「绯之青」
“泠,”
“……”
“或许你知道,禁断背伦之思只为亵渎爱染明王之神座,”
斗转星移而逝于漆黑巍峨之廓。
“或许你明白真理也不过是追求「无意义」的产物,”
天旋地迁然归于激荡恒冰之影。
“或许你已知晓,你亘古不变之「永恒」不过是脆弱不堪的幻映,”
「Arcahv」
“或许,泠。”
五色十界百愿千世万代众生三途川旁赤团满开
无时无空无存无念无想绝寰蓬莱山上欠片纷飞
我早该知道,不,我早该想起。
我的眼前浮现出空洞与美丽混杂的扭曲毒药。
「不可视之真实」即是我等的灵魂。
而魂飞高天则是注定。
意识飘摇 紊乱的绪流 群星 光彩 宇宙外的颜色 斑驳的笔触
沁人骨髓的冰凉 自天空流下的细涓 水晶的音色 苍白的废墟

「架构世界」
我的意志第一次以物质形式改变实体存在是在13岁。而我只是用它进一步加固我那因“贵族教育”而形成又因我滑稽可笑亲人而残破不堪的精神牢笼。
即“精神力”。
我只不过做作地独自嘲笑凡人,然后在社会的一隅中缩的更深。
直到她来了又走了。
可笑至极。
从未报过希望的我做出了为时过晚的迎接结局的决定。
这是我生命的永恒。
「法则已被腐败稠烂的污质同化,由此,我架构世界」
我使这艘客船沉入北冰洋的深渊。
用包括自己在内的生命和精神力将我的意封存于一瞬之间,并建造自己的世界。
不过这个世界相当脆弱,为了防止它的真实在我新生的好奇下被察觉而崩坏,我用以精神和思想为原料的虚构花种填满了它。而高耸的雪山阻止了我接触到外界的虚无。
沄的存在是个意外。我未曾料到她会搭乘同一艘船,只不过我要去的是忘川的彼岸,她只是去格陵兰看看极光。而她的出现又巧合般填补了那个接纳我一切的“沄”的位置。又巧合地给了她真正的灵魂,即使这「zhele」将我的努力付诸东流。
山陷地裂,焚烧殆尽。
还真是失策啊。

「最后」
永不停息的风吹过耳畔,在指尖游转,而后逃向世界之外。
时间给万物绘上了色彩和形状,所谓恒常乐土不过是僭越者的妄言。
我看不到她。
拖着昏沉的大脑,我四处寻找,却不见沄的踪影。
……不。不是这里。
如梦初醒我奔向那湖。
不顾灰蒙的视野、腥味的气息、麻木的身体。
在那个承载无数回忆的地方,我再一次看见了她。只不过这次她不会再承诺一直陪伴我。
她的手、她的发、她扬起的衣角,她无奈平淡又悲伤和「终究如此」的眼神。
一切化作花飘散去。
一切都如此明了。
她的躲闪、她的迷离、她的缄默、她的试探。
如此模糊。
如此清晰。
回忆的碎片如玻璃碎片的风暴一样呼啸,尖锐的刃划过我每一寸肌肤。
我沉没在、放弃在、溺亡在记忆的失落之海。
无限高阔渺远的碧蓝天幕被扭曲浮动的宇宙星海吞噬剥落,如玻璃碎片一般、如断枝落叶一般,随着被卷上高天的花瓣缓缓坠下。
我痴迷地望着这般绝景直至失去一切。

「澄坠流芳(true ending)」
高天之下。空洞之所映为何物?晴澈与阴霾的界限业已模糊,连同喜怒哀乐一并消失。
尚未成为寻求安详的死体,却已知失去焦点的目光所指。
那是永远不得而知的「空白」,步如其中便会受到撕裂感官般刻骨铭心的快感。
失去最后一根丝线牵拉的木偶,便是荒诞不经的我的真实写照。
放弃了在自缚光牢中的挣扎机会的我,又为何而存?
可笑至极。
可悲至极。
但……这也是「永恒」
En Re「Strahv」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