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1精华三征文作品
作者:半月雫-微博
自我介绍:只要磕cp,糖刀一样香。
出场皮肤:宿伞之魂【血滴子】,勘探员【雀舌】,红蝶【十三娘】,医生【玉露】,调香师【丹青】
主cp:谢必安x范无咎【黑白】
单向(高亮):调香师→谢必安
无救
1.
谢必安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雨夜,寒风凛冽,将水中人的脸刮得破碎;暴雨倾盆,泼得他一身透骨凉意。碧色鎏金伞翻倒在猩红的水洼里,伞面上的竹子像是从血里长出来的一样。破碎的古铃,支离的躯体,还有断肠人的嘶吼……突然一切都模糊了,他像是失去了色觉,大片大片、铺天盖地的黑袭来,将他和那个雨夜割裂。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余生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在同样的梦里度过,只是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沦陷在梦中,不想逃脱。
如果那个夜晚他能到得早一点,再早一点……
“吱呀——”,雕花木门被推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伸进来,虎头帽下是一张天真的脸,只可惜那可怕的疤痕占据了半张面孔,不过小孩依然朝气满满地:“谢大哥!早上好!十三娘请你过去!”这小孩是十三娘捡回来的混血,被她培养成了一副能言善辩的喉舌,不,这其中也少不了自己的教导,如若不然,这小孩怎么会对一个杀手如此亲近。
“好,我这就过去。”谢必安温和地笑笑,在小孩走了之后,笑容却立刻消失,这样的面具他每天都要戴上,只是面具下却是克制冷静的自己。
自从习惯了血腥之后,他才发现克制和冷静才是自己最需要的,从前的温和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无知。过度的温和只让他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人。
谢必安穿戴整齐,戴上一副眼镜,日光下反光的镜片遮盖了他眼里的冷和煞,这样外人看起来他还是温和的白先生,而不是狠绝的谢必安。
层层繁复华丽的纱幔后,绿丝绸勾勒出曼妙腰身,肩部绽放朵朵朱红,那个女人和往常一样坐在华贵的梳妆台前,对镜自怜。如此倾城之貌,旁人只消看上一眼,就能教他丢了魂魄。但是谢必安却知道,这美人皮相之下藏着吸血毒蛇,她的目光通过镜子,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
“你来啦,”她的嗓音犹如珠玉落盘,可在谢必安耳中却是恶魔的低语,言语间便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实在可怕,“明天是我的寿辰,务必在今天清掉之前的交易,这么重要的日子被人打扰不大好呢。”
谢必安冷冷地应了一声,心里在盘算着明天的事,要为无咎报仇,明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这时十三娘又道:“诺顿被你教的很好,颇有从前你的样子……不,他比从前的‘白先生’更加能言善辩,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啊。”
从前?是,从前他才是十三娘的喉舌,而无咎则像现在的他,手下亡魂无数……回忆被脚步声打断,丹青色的少女捧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瓶走进来,她是为十三娘制作香水的调香师,每日都会在这个时候为十三娘献上调好的香水。经过谢必安身边时,丹青色的少女偷偷望了一眼谢必安的侧脸,又立刻羞涩的低下头走了出去。
待十三娘喷洒完香水,将一叠纸交给谢必安,看似轻若无物,却是十几条人命的判决。谢必安看完之后就将纸销毁,然后提着碧色鎏金伞出门办事。
这一日,在这座小镇的许多角落里,碧伞开,人头落地,伞下亡魂又添新丁。
2.
夜幕时分,谢必安带伤而归,任他身上血色斑驳,手中的碧伞却一尘不染,伞面上的鎏金竹纹却有几分妖红,像是被血浸润一般。
远远地,他就看见有人坐在他房门前的台阶上,那是玉露,是这里的医生,每次谢必安去杀人,她都会为谢必安治疗。从前范无咎在的时候,也是她为范无咎治疗,所以谢必安并不排斥她的靠近,他也知晓玉露不是十三娘的人,她是自由的。
自由,那是曾经他和无咎的向往,不再杀人,不再任人驱使,可是命运总是将他们推向深渊,他们都身不由己。在那一夜之前,谢必安还幻想着契约到期之后,他和无咎就回到故乡去,找一片竹林,安稳地度过余生。可现在,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医生娴熟地为他敷药,包扎伤口,整个过程里两人没有任何交流,谢必安总是在这个过程中回忆从前无咎也是这样沉默的接受治疗,而玉露也专注手上的事,无心闲谈。
和往常一样,包扎完伤口,玉露端出一盘精致的点心,与案几上前一天放的盘子交换,就离开了。杀人是个体力活,在外杀人也没空去吃东西,所以谢必安也接受了每夜一盘点心。每次的点心里都巧妙的掺杂着补血补气的药物,倒是极费心思。
谢必安打算,明天了断之后,就去完成医生的一个心愿,权当报答她对自己和无咎的恩情。他一边吃一边盘算着明天的事,竟没注意到点心的味道有些不同,等他察觉,为时已晚……
一种特殊的腥味弥漫在他的口腔中,他感觉到自己四肢渐渐麻痹,然后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医生离开后没有立刻回到自己家,而是去了制香坊,将换下来的盘子还给丹青。丹青露出羞涩的笑容,抱着盘子一脸满足。玉露习以为常,无奈地道:“你心悦他,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呢?”原来点心是丹青做的,为的不过是少女单纯的暗恋。
丹青摇摇头:“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看得见我呢?我只要这样每天能看他一眼,为他做一盘点心,就足够了。”她知道谢必安是杀手,但却拦不住自己的心,所以她不想有太多奢求。
医生也不劝她,知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临走前玉露环顾四周,随口问道:“今天有别人来过吗?”丹青点了点头:“十三娘来过,她说想为明天的寿辰亲自挑些花,还试了下新的香水。”
医生闻言,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小事一件。她不会想到自己的好心,却葬送了一个人的青春和另一个人的命。
3.
今日是十三娘的寿辰,茶馆热闹非凡,每个人都沾了这份喜气,笑的合不拢嘴。十三娘也从纱幔后现身,感谢参加她寿辰的人。可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留意到,这一整天,谢必安都没有出现在茶馆里。不过碍于十三娘的面子,也没人敢去问无关寿辰的事,就这样忧心忡忡地度过了这天。
深夜宾客尽欢,宴席散尽,十三娘打开房间中隐秘的地道,这地道的尽头是一个冰冷的地牢,而那地牢里竟然已经有了一个人。惨白的月光通过地牢的一扇小窗,投在那人身上,令人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一整日都未出现的谢必安。
十三娘幽幽地、如云一般飘到谢必安身边,展开手中扇子轻轻一抖,细密的粉末撒下,地上的谢必安苏醒了。
从睁开眼睛看到十三娘的这一刻,谢必安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被十三娘识破,也无法为无咎报仇了。他无法动弹,只能躺着看着这个女人,回想自己的破绽。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十三娘俯视着谢必安,困惑不解,“难道你不想活下去吗?”
谢必安并不回答,而是反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玉露是你的人?”
十三娘低叹一声,莲步轻移,站到那窗下仰头赏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你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从范无咎死了以后,我一直都在关注你。”
“你得知范无咎的死的前因后果,你想要报复我,想让我为他偿命,并且想毁了我的寿辰让我身败名裂之后再杀了我,这些,我都清楚得很呐。”
谢必安的眼神狠厉得仿佛要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他恨这个女人,竟然仅仅为了保住自己就将无咎送到寻仇之人面前。她难道忘了无咎杀的那么多人,都是她指使的吗?而他只能看到无咎的被寻仇之人泄愤后的残存尸骨,可怜无咎……竟死也没个全尸。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十三娘蹲下身与谢必安对视,语气逐渐阴沉,“我想活下去难道这也有错吗?在这种异国他乡,活下去有多难,你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要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背叛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谢必安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只觉得可笑、可怖、可恨。“你眼里只有你自己,你不会懂。”
十三娘闻言,笑了起来,绝美的脸上隐隐有闪光的鳞片冒出:“我不懂?你懂吗?你要是懂,现在怎会如此境遇?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你的眼里只能看到你的范无咎,如果你多看周围一点点,你就会看见,丹青对你的爱慕。”
“谁是丹青?”谢必安不懂十三娘在说什么。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名字,他甚至对每天与他擦肩的那个调香师全然无视。
“你看,你根本不曾注意到你每天都见过的人。玉露当然不是我的人,可丹青是,所以我在你的点心里加了料,你完全没有察觉。所以你的复仇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如此绝色佳人,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句句诛心,令人遍体生寒。
4.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十三娘猛地回过头,看到满脸惊惶的诺顿跌倒在地。只瞬息她就整理好表情,抬手微笑着道:“诺顿,是你呀,来,到我身边来。”
惊惶的小孩不知道听了多久,瑟缩着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十三娘身边,乖巧地低着头,不敢看谢必安一眼。
“真乖。”十三娘慈爱地拍拍诺顿的肩,又转头看着谢必安道:“反正你种了毒,也活不长了,就用你这副残躯最后帮我一个忙吧。”她说得平淡,谢必安却隐隐看到她身后浮现一个影子,那影子有一双朱红的、嗜人的竖瞳。
十三娘摘下头上金蛇盘绕的簪子,轻轻一扭,精美的簪子在她手里竟变成锋利的匕首。她递给身边的小孩,声音轻轻柔柔地:“来,握着它。”诺顿颤抖着握住这把匕首,一脸懵懂和害怕。
十三娘微微躬身,凑到这害怕的小孩耳边低语:“你不是一直问我,怎么样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大人吗?今天我就给你这个答案。”
“看到地上的人了吗?他教了你很多,对不对?可是他还有最后一样要教给你。”
“是、是什么?”这个可怜的小孩天真地问。
此时只有谢必安能看到,十三娘身后的影子愈发的清晰,那是一个暗红长发,左脸戴着金蛇盘绕的面具,纯白的裙摆上血迹斑驳,和十三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而十三娘的眼睛,也慢慢变成和影子一样鲜红,在那鲜红深处,慢慢张开了一双竖瞳……
“他说,杀了他,你就能成为真正的大人了。”
“啊?!”诺顿吓得匕首差点脱手,十三娘却伸手撑住他的手,冷冷地说:“握紧了。”
然后又恢复温柔的语气,继续低语:“听我的,只要用这把匕首刺穿他的胸膛,你就能真正融入大人的世界了……”
“十三娘不会骗你的,你说对吗……”
在这样温柔低语地哄骗中,可怜的小孩渐渐失去了判断能力,“融入大人的世界”带来的巨大诱惑里,害怕的小孩慢慢握紧了匕首。
谢必安闭上眼睛,不忍看下去,他冷静地想,这样也好,至少他能去找无咎了。在阴曹地府里,不会再有人约束他们,他们可以自由的做一对野鬼。只要能和无咎在一起,怎样都好。
可是,无咎会怪自己没有替他报仇吗……
“乖孩子,诺顿,你真是个好孩子。”十三娘看着没了气息的谢必安,和满身溅血的诺顿满意地笑了,“记得回去的路吗?回去把你谢大哥的伞拿去烧了,就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她拿走诺顿手里的匕首,然后将他推进了黑暗冰冷的密道里,看着他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开,脸上又浮现出细密鳞片……
鬼门关,黄泉路,忘川河畔,彼岸花开,有一鬼撑着一把碧色鎏金伞,坐在奈何桥头,一动不动。
谢必安走到那伞下,出声唤:“无咎,我来找你了。”
撑伞的人抬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必安,我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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