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苍策）先婚厚爱（九）

有很多时候，李凡觉得活着其实没有什么意思。

燕殊说他信任他，派人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呵，以爱之名的监视。

雁门关战事吃紧，军事机密泄露，主帅却为了解释挽留他而甩下一众下属。

他是多么金贵的一个人啊！

他不舒心了，燕殊哄着，解释着，连带着整个雁门关都一片混乱。

“燕统帅，您的将士还等着您的安排呢。我一个怀疑对象、敌国间谍可担不起你这般小心翼翼。我回营帐了，你要不放心也可以继续派人监视。要是嫌我脏了您的地方，我也可以搬走。”李凡甩开燕殊再次握上来的手，冷漠地离开。

“小凡！我是真心爱你！”燕殊看着李凡的背影喊到。

李凡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与犹豫，“燕殊，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爱是活在怀疑与监禁之中的。”

他不信他。

他亦不信他。

雁门关的事情是真的很乱，燕殊每每要忙到半夜才能忙完。

可是，第二天还有新的事情要去处理。

就这样周而复始，燕殊终于逮到了叛徒，洗刷了李凡的怀疑。但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有一道裂缝横贯在他们之间，甚至愈演愈烈。

李凡这个人，敏感自卑却又用着极其淡薄的情绪做着伪装。他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事实上却是用这种方式无声反抗着他对这个世界的珍视与在意。

他喜欢的东西都不长久，如果不再去喜欢什么，自然也就不会难过。

这是李凡学会的自保之道，燕殊是个意外。

所以，李凡要将他从生命中剔除，一丝一毫都不要再去沾惹。

喜欢，真的是很愚蠢的一种情绪。

爱，是美好又沉重的字眼。有人为爱而活，有人为爱赴死。

李凡想，这种东西真是太麻烦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辈子，不照样是一生吗？

他在床上胡思乱想，此刻夜色已深，他却没有半分睡意。

营帐前的帘子被人无声地撩起，带来一阵冷气，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

燕殊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伸出手想要摸摸李凡的脸，可是还差毫厘之时，他顿住了，像是大梦惊醒一般缩回了手。

“你大概是不想我碰你的吧。”燕殊贪婪地看着李凡的容颜，小声呢喃道。

兴许是因为李凡已经睡熟的错觉带给了燕殊勇气，燕殊坐到了地上，靠着床沿，说着话。

李凡睁开眼，看到燕殊的背影。

燕殊是个很好的人，李凡知道的。只是，这么好的人不该属于他。

“我曾经也有过喜欢的人。”燕殊轻声开口，“你并不是第一个。”

“我从小在雁门关长大，我是在边关厮杀长大的苍云男儿，带着血性和傲气。”

“那个时候，很多人喜欢我。我也有过恋人。”

“可是后来，爹娘战死了。雁门关大乱，那个人又跟别人成婚了。”

“他们都说燕家要衰败了，雁门关的天要变了。我成了个讨人嫌的存在。”

“你看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又在我落魄时转身将那份喜欢踩在脚下。喜欢这种事情，可真是太贱了。”

“我撑过来了就是燕家撑过来了，苍云军交到我的手上，我便不会辱没这燕姓。”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喜欢过谁了。感情是很脆弱的东西，得到又失去的感觉，真的很痛。”

“我杀了那个人，杀了所有背叛者。他们说我嫉恶如仇，忠君爱国，富有君子之风，侠义之气。可我比谁都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一个暴虐不堪、控制欲到变态的疯子。”

“皇上下圣旨的时候，我想，只要划清关系，不去喜欢，那你就不会受伤了吧。”

“可是我忍不住，还是对你动了心。像我这样的疯子，撕去伪装，如果你看到了真正的我，也会感到可怕吧。”

“我这个人，可能天生就不该去喜欢谁，那份爱就合该留着自我感动。”

“小凡，我爱你，所以，趁着我还理智，我会放你自由。”

“若你心向阳光，便不该被我禁锢在黑暗之中。”

“我知道你累了，等到睡醒了，你就轻松了。”

“只是以后，别再遇到我了。”

那一晚，燕殊在李凡的床前坐了许久，临近破晓才离开。

李凡一直等到天明，看到了床头的通行令、银钱还有……一纸签了燕殊名讳的和离书。

小凡，李凡，李将军，我放你自由，我们，不要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