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图书馆-明日方舟联动同人】：大陆上的都市人（罗兰） ⑩：不息风暴
死人在风暴面前颤抖，而活人则跟着暴风奔跑，只有暴风平息下来，他才会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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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那个也就十四岁的牧群，熟悉的反胃感又涌现出来。
瘦弱的躯体挂着残缺的破布，看得出来是整合运动的人，然而背后肩上却生长出了惊悚的巨大源石结晶。理论上来说感染到这种程度，机体就应该失去行动的能力了，但是这具残躯却依然能够行动，裸露着这张溃烂的脸：一半是少年单纯的面孔，尽显恐惧与痛苦，另一边是暴露出来的腐肉与白骨，形成诡异的反差。
罗兰脑海里崩现出与这类似的玩意儿：血红之夜的行尸走肉，傀儡师狰狞的皮骨傀儡，破碎的血肉齿轮。
一记有力的碎颅猛击毁灭了他的大脑，然而爆出的只有臭水与源石碎屑。
他见过很多比这还要恶心的东西，那些尝试去遗忘的东西，这下可好，全都想起来了。
“唔……”
我能吐出来什么东西呢……
好像没有什么……只有些酸水罢了……
呵呵……
“他妈的……这都是什么狗屎……呸！”
那家伙看了看这具牧群死尸，用脚踢翻了过去，然后吐了口痰在上面。
“瞧瞧整合运动干的好事，就这个！”
另一个伙计拿刀挑着具长满源石，皮包骨的佝偻干尸。
“这都多大年纪了？结果也没放过……”
“呵，就连我家底下垃圾桶里的那条瘦贱狗都比这个东西要结实。”
“别搁那儿抱怨了!要继续赶路了！”
嘉琳娜充满威慑力的嗓音迫使剩余人冷静下心态。
罗兰快走几步跟上嘉琳娜。
“大姐头……这地方平时也是这样一个人也没有吗？”
刚才那批牧群是他们深入贫民窟后第一次遇到的活的东西。
“……”
嘉琳娜的脸色相当不好看，看来也是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了。
“已经有人来过了。”
“这气息……就跟刚被清理完的屠宰场一样。”
“那也不至于一个不剩吧？！”
罗兰十分惊讶，在都市中没有一家翼公司会闲到清理巢四周的后巷。他既无法认同这种作法，也无法理解其背后的动机。
“那得看看是谁干的。”
“影卫？那是什么东西？”
“魏延吾的爪牙，估计就是这些职业刽子手干的这些活儿。”
“别害怕，影卫不会对我们下手，他们还是忌讳发生与近卫局势力的冲突。我们只管完成委托，他们就不会是我们行动的阻碍。”
“另外，别把这事儿告诉事务所的其他人。”
“好……好的。”
“继续前进！”
嘉琳娜喊道，行进时气氛异常压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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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喉检查着惨死的牧群：身体被腰斩成两截，稀稀拉拉的脏器掺杂着源石碎屑洒在街道上，已经有绿头苍蝇在上面大吃特吃，气味难以忍受。
“这……太过了吧？”
少女捂住口鼻，但脸上还是表露出恶心的表情。
还有这个，野蛮而夸张的斩痕从脖颈一直延伸到小臂，整个左肘连同将近一半的胸膛被带走，整个躯干近乎支离破碎，就像土块碎成几块儿，洒在地上。
“呕……”
本能性的反胃无法避免，但好在还是忍了下来。
她将现场的情况上报给罗德岛本舰，结果等来了凯尔希的直接命令。
“……”
“明白了医生，我会去看着他们的。”
要求很简单，去追踪监视嘉琳娜所带领的缝痕事务所小队。原本灰喉还有所顾虑，但在了解到正是他们将煌伤成那样，并进行进行了这般惨烈的屠杀后，她便立马接受了这道命令。
“他们要去杀浮士德吗……”
现在，选择权落到了这位女孩儿的手上，但她依旧犹豫着，就像她经常干的那样。
“先跟上去看看吧……”
……
4：11 P.M. 天气/阴 龙门城第十九地块
“呵……呵……呵……”
一名整合运动的刀兵慌乱地奔跑在小巷中，既没有方向也没有路线，几乎是见缝就钻，遇路就走。
“不不不……”
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回头或是止步，仿佛身后有着什么恐怖地存在在紧追不舍。
“往哪儿跑？但要是被抓到的话……”
“其他人……都死了……”
“……”
“！！！”
嘉琳娜站在小巷的尽头，长刀已经出鞘，眼神满是玩弄的意味。
整合运动匆忙地转过身，然后看到两名凶神般的收尾人挡住去路。
“我……我投降！”
“行行好吧！我不想像剩余人那样……”
说着他将武器举过头顶，然后躬下身想把它放在地上。
噌。
“唔……”
一瞬，嘉琳娜便从他身后闪现到身前。
长刀的锋芒上闪耀着冷光。
啪。
那名整合运动的上胸爆裂开来，沿着一道精准的纵切轨迹，就像用水果刀剖开一只番茄，浆水迸溅出来，而他的生理器官与肢体也分散开来，连同泉涌般喷出的血液，就像雨一样洒落。
就以只有半身的残躯为中心，盛开了一朵鲜艳的红花。
“好！”
“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彩啊！”
那两个看戏的家伙发出豺狼般的呼吼。
“这算什么？”
即使是从罗兰的角度看来，这种掺满恶趣味的死法也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精准的一刀蕴含蛮力，且伤到都是重要的脉络关节，也就能引发这般惨烈的爆体，感觉更像是宰杀与肢解一头牲畜，无比的高效与残忍。
“我还以为大姐头会把这人留下呢……”
“这里不合适，条件还没有齐全。”
“要把跟着的尾巴切了吗？”
他压低声音。
“呵呵。留着就行，勿要打草惊蛇。”
她贴到罗兰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奇怪的想法。”
“反正切掉还会惹更多事，你老实做就是。”
另一边，灰喉用放大镜将一切看在眼了，脸色苍白，看上去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
“………………”
“呃，唔…………”
她合上眼，想到之前那些死尸。
“不，不…………”
父亲的样子，那个家伙拿着手术刀的样子，出奇的相似。
混沌的状态，母亲的眼睛也跟这一样。
交错，混乱，碎片，模糊。
感染者与普通人，疯狂的到底是谁？
即使大脑混乱无比，但是在意识深层，某些思维还是意识到了矛盾的根本。
重点不在于拿着刀子的人，还在于刀子本身，不同人的拿着，目的却是一致的。
痛苦就这样传播开了，然后引发更多的人去拿起刀子。
呵，循环。
这道循环在有形无形中将所有人束缚在上。
燃烧的生命驱动其运行，但这片屎一样的大陆就是由这种循环一层层编织起来。
这种直击本源的想法虽然只在脑海的深处出现了一会儿，她仍无法承受。
既然是这样，那我的痛苦，又该如何才能得到释放?
想得到解脱，最简单的方式便是斩断这梦魇的咽喉。
但如果这么做本身又是在亵渎父母的牺牲，那又该怎么做呢？
这些东西本不应该由灰喉这年纪的姑娘思虑，但为了她自己，为了她父母，她必须这么做。
“唔……”
这一次没忍住，对着窗户吐了起来。
我们最好还是留给她一些时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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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啊啊！！！”
一名突破手无视整合运动插入腹部的匕首，挥动双头铁锤打断了他的颈椎。
“维持战线，顺带把他拉下去。”
嘉琳娜右手拿着刀刃沾满鲜血的太刀，左手示意后方的医疗干员跟上。
一记麻药将上了头，拒不从医的伤员麻晕，然后就开始进行紧急医疗，幸亏匕首的大部分都被位置刁钻的陶瓷板挡下，没有引起内出血。
战况愈发胶着，而整合运动方的崩溃迹象也越来越明显。
接战区域狭小，整合运动无法使用会伤及友军的轰击法术，而论单体作战能力又不及训练有素的事务所收尾人，再加上恐怖的嘉琳娜，他们的前排已是摇摇欲坠。
“这群要钱不要命的疯狗！命令术士开火！把他们全宰了！”
愤怒的队长只好做出取舍，纪律松散的整合运动无法承担全员溃逃的后果。
伴随着奇妙的光芒汇聚于术士的手心中，混战一团的双方人员都开始变得手忙脚乱。
“小子，那边！”
罗兰旁边的观察员猛地拽了下他的尾巴。
“额！疼死我了……”
虽然心里十分不爽，但身为狙击位，还是先以工作为主。
“气流方向，风速大小，空气湿度……”
观察员报上相关数据，罗兰则在心里把相关要素差不多考虑完，然后把距镜的瞄准准星放好。
“瞄准好目标，然后……”
光学镜的反光，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鲁珀族本身对危险的感知让选择罗兰下意识地低头闪避。
“嗖！”
伴随着微微的响声，一只箭矢打中罗兰刚才脑袋所在的位置。
“他妈的，又来一遍。”
“这是爆破箭矢！”
观察员拽住罗兰的衣服纵身从狙击位置跃下，随即便是爆炸的响声与纷飞的石粒。
嘉琳娜拿着刀，四周是被砍死的整合运动术士，看着罗兰所在的建筑爆出烟雾，心中已有定数。
“好了，别把他们全杀了，留下几个带我们去会会猎物。”
剩下十来个还有活动能力的整合运动组成一队，尽可能地往贫民区出口转移。
“苏卡不列！那些龙门杂种……莱拉，你还能走吗？”
后面一个肘骨骨折的整合运动盾手在同僚的扶持下，勉强跟在队伍后面。
“还……还行。”
“不要放弃！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这儿了。”
他当然不会注意到那伤号身上粘着的微型追踪器。
杂乱的脚步声，时不时的呻吟与啜泣声混在一起，从路面积满脏水的街道的一端，传到另一端。
“吼！！！！！”
“牧群又来了！在后面！”
“妈的……”
一队伤残单在街道走肯定会被那些疯子追上，只好进入最近的一处居民楼。
领队立马把楼门堵上。
“你们，跟我来。”
一个身影从旁边闪出。
“浮士德？！”
幽灵弩手连同其他的一批残余的整合运动正向出口转移，尽管都已经筋疲力尽，但没有人敢放松，因为来自近卫局直属事务所的围剿就紧紧跟在身后。
战力尚存的幽灵弩手肩负起后卫的职责，尽可能放缓追兵的脚步，但那些人总是有法子突破阻碍，死死咬住不舍。
每一次设伏狙击，浮士德都会使用自己的源石技艺来减少损失，但依旧将其完全避免。
“唔额……”
“莫罗霍夫中箭了！”
“伤势如何？”
浮士德依旧保持着冷静，一边下令小队转移，一边询问伤员的状况。
“不……”
“报告情况！”
“他，他是头部中箭……已经死了……”
“……”
浮士德闭上眼，又将弩弦拉上。
“指令，撤离。”
他的大脑飞速工作，按照一路上的消耗判断他们还能走出去多远，怎样拉开距离，该用什么样的陷阱。
但他知道这些玩意儿对上近卫局豢养的猎犬作用微乎其微，那些人正在把自己跟同僚往死亡的道路上逼赶。
尽管每次都有伤亡，但阻击必须维持，幽灵弩手必须继续拖延，即使是以死亡为代价。他们必须离开龙门，梅菲斯特也必须要逃出去。
他已经作出决定。
另一边，罗兰漫不经心地收起硬弩，起身拍拍身上的水泥粉，也准备继续追击。对他而言，隐身这种把戏没有多大作用，多年从事收尾人的直觉搭配鲁珀敏锐的感知，足以让他洞悉幽灵的位置。
“对，是更多的‘牧群’，也在往整合运动的逃窜方向靠近。”
旁边的观察员拿着测距镜，通过对讲机向嘉琳娜汇报情况。
“明白，立马跟上。”
“那就走吧。”
罗兰站在水泥楼的顶端，望向远处的阴沉天空与滚滚升入天空的浓烟。
灰喉也在望着这副景色。
她想起来浮士德，他显然知道答案。
既然这循环决定了我们所有人都是施暴者与被害者，那我们应该做的，便是相互的赎罪。
这样吗……
她做出了选择。
……
7：02 P.M. 天气/阴 龙门城第二十六地块
“就是这儿了！别让他们跑了！”
“记住该怎么做！我们不留俘虏！”
嘉琳娜大喊着，身后则是冲锋的事务所干员。
得益于提前知晓整合运动可能的逃离路线，追兵能够在追击与攻坚时选择最高效的路线。
夜幕便是这只小队最好的掩护。
两发箭矢从旁边破碎的窗框射入，锋芒各自划断一根细到不可见的紧绷绊线，然后就是爆炸与滚起的尘埃，冲击波将烂尾楼囤积的灰烬尽数轰出。
烟雾中显现出并列的防暴盾牌。
还没等弩箭炮塔的锁定仪恢复正常，数枚简易电子脉冲雷便从盾牌后飞出，伴随着阵噼啪声响，一箭未发的炮塔便纷纷宕了机。
“……”
盾墙让出一角，露出罗兰的弩，漫不经心地向角落射出箭矢，穿透一套埋伏道具的外壳，箭刃刚好切断控制电线。
“呜啊！！！（牧群嘶吼）”
嘉琳娜一往直前，踏过炮台，带着几个经验丰富的刀斧手冲向涌出的牧群。
弩手放箭，牧群便稀稀拉拉地倒下一片，再加上一群刽子手，这批牧群在两分钟内便被吃干抹净。
“盾牌开路，向上进行围剿！”
嘉琳娜将旁边家伙拿着的大盾夺过，领头进入楼梯间。
伴随着空气的微响，一道携带紫色流光的箭矢飞速袭向她。
“叮！！！”
罗兰的箭与流矢撞在一起，前者瞬间断成两截，后者则速度放缓，方向偏移，嘉琳娜再接一刀将其斩落。
“上！”
一阵匆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牧群吼叫与呻吟的混杂，箭矢划破空气，杀人器械叮当作响，以及人体被开肠破肚，脏器流淌时发出的黏滑声音。
罗兰不时向四周扣动扳机，将这些痕迹十分明显的粗陋陷阱（相对于鲁珀的感知而言）直接摧毁。
“半成货……估摸着他们进来这楼里也没多久。”
“小子，你负责围剿这一层。剩下的继续向上！”
对讲机断断续续传出嘉琳娜的声音。
“很快这烦腻的委托就会结束了……”
罗兰自己嘟囔着，检查好武器与手套，随即只身遁身进入。
鲁珀族的感知亦能适用于黑暗环境，眼睛能够在微光情况下看清事物，耳朵通过猎物最轻微的响声判定其位置，嗅觉能让其够死死锁定猎物的行踪，再搭配罗兰久经磨炼的收尾人意识与能力，造就了一台高效的捕猎机器。
“……”
月光透过半成建筑的窗口，映照出灰色的粗糙墙面。
罗兰缓步前进，帆布鞋落在水泥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气流扰动，八点钟方向，水平位置。
他立马拉过硬弩，左手单持着放出弩箭，正正好好与来袭的紫光流矢撞在一起。
“叮！”
有力的交锋，钢铁互相摩擦甚至刮出火星。
右手把钢剑拔出鞘，将威力削弱的箭斩落。
位置暴露，必须进行快速机动。
猎手的对决，只有相互的惊喜与毁灭。
他抛下沉重的弩与剑，以灵活的前滚翻迅速移动。稳住步伐后，手套上便出现了一道发散着灰白光芒的通道，其中出现一副外镶亮银，漆黑颜色的狙击重弩。
弩身没有反光，全部的闪光都来自银段银片。得益于细致的设计，精致的镂刻与花纹丝毫不显花哨，而是尽显优雅与力量，可以算的上是艺术品了。
臂力惊人的罗兰单手便将这硬弩紧崩的多重弩弦拉上，将箭放上。
“之前还没用过呢……焦点工坊的玩意儿……”
他再次起身，拿着硬弩站起身。
扰动的气流，三点钟方向，斜上方向。
罗兰放出箭矢，猛冲的影子伴随着黑色尾炎与闪动的惨白色闪电，反向力激起满地尘埃，刮动领带飘动在空中。
源石附魔的箭矢再次交锋，迸射出变化着颜色的火花，以及向四周散射的电舌，一声脆响与余音的回绕，紫色围绕的箭矢断成两截，落在地上，而剩余的那支化为道陨星，携带着混合能量的残余，重重砸向角落。
“轰！！！”
纷杂的碎石甚至飞到了罗兰的鞋旁。
他确信自己刚刚听见谁落在了地上。
“看来这宝贝威力不错啊……”
……
又一发硬箭射在浮士德前两秒心脏所在的位置，刚才爆炸的冲击波迫使他不得不紧急落到地上，那加深了他左肩韧带的挫伤，断掉肋骨与维持一段时期矿石病病变器官高负荷运转一起加给他的痛苦。
“呵……”
现在他只能用还能用劲的右手拉上弩弦，但不再使用源石技艺的确让他松了一大口气，因为这对于那个鲁珀人没用。
隐身既然没用，就不用，倒能减轻自己的压力。
但怎么可能？他行动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没有体积与质量，极难进行有效的定位，浮士德无法理解这点。
他头靠身后的承重墙，思索梅菲斯特现在应该转移到的位置，以及自己还需要拖延多久时间，但无论如何，他剩下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按照他们的速度……这还不够……”
他叹了口气，随即准备反击。
首先是深呼吸，缓慢且稳定，同时冷静思维。
干扰对手的听觉定位，然后确保无声地起身。
反击确认位置，然后立马转移，在此期间同时寻找对手的破绽。
但是箭矢越咬越紧，不仅是压制，更是在封锁自己可能的移动区域，他是打算一步步把自己困死。
“不错的方法……但也会浪费很多时间……这正是我想要的……”
……
罗兰扭头，避过一发箭矢，然后右手显现出琅琊工坊的匕首，不经意地一挥便将箭矢弹开。
“越来越疲弱，是失去继续挣扎的意志了吗？”
他想了一下。
“估计是体力只能维持这种拙劣的潜踪了……”
“呵，也用不着再继续跟你玩下去了……”
“明显的就像是一个靶子……”
“已经被逼到这种程度了……可悲……”
左手举弩，屏息凝神，他看见那道移动的身影。
只有一个心跳的时间，但够了。
按下扳机。
“嗯……”
肢体中箭的声音。
他收起焦点工作室，左右手各自握紧榉树工坊的铁杖与战斧。
罗兰加快了脚步，石粒被碾压发出沙沙的声响。
……
浮士德粗喘着气，他的左臂被弩箭洞穿，血液如溪流般淌下。
“已经很接近了……”
月光照在他那死灰色，布满灰尘血垢的脸上，照在暗淡的双瞳上，照亮了淌满地面的鲜血。
他很累，头像铅铸的一样沉重。很想就这样睡去，但是他放不下梅菲斯特……
“但是……这还不够……”
坚强的意志再次支撑起了这副饱受矿石病蹂躏，伤痕累累的残躯，最后一次。
当那难以看清，噤默无声的漆黑诡影握持两道银光冲来，他最后一次将弩举起，紫色的能量积攒于其上……
“来吧……”
……
罗兰瞬间将锤斧合十，准备交锋。
“……”
战斧将箭矢斩断，然后挥动铁杖携满力道砸向了面前的感染者，划出一道银黑交错，布有洁白星闪的美丽轨迹。
“额啊……”
比起呻吟，更像是声无力的叹息。
感染者倒地，面容扭曲，大口喷出体内仅剩不多的血。刚才的钝击打断了他的脊柱，惯性力使他直接撞进墙壁上，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罗兰收起榉树工坊，发光的双瞳是亦漆黑与亮银的搭配。
他缓缓走到感染者的身边。
“想死吗？”
“我该死了……”
然而眼神却是蔑视的。
“很快便会完成的。”
他拔出杜兰达尔，将剑举起。
收尾人可没有多少仁慈之心。
“……？”
“嗖！嗖！嗖！”
连发箭矢射向他，然后一次剑斩将其全部拦下。
“来的正好嘛，罗德岛。”
罗兰收起杜兰达尔，握紧琅琊工坊的匕首，看向灰暗的走廊。
灰发女孩儿精致的五官半隐半现于阴影中，披肩遮住了紧握连发弩的手臂。月光照亮的半边面庞显露出决意，只有决意。
“罗德岛的燕子吗？……”
“是我。”
少女点了点头。
地上残破的感染者有气无力地说出这句话。
“大姐头，您认真的？”
他心理吐槽道，这下罗兰理解嘉琳娜的意思了。
那决意罗德岛不曾有过，但现在她有了。
但我不是大姐头，我不会让别人在自己的幻想中溺亡。
这也是我这条因干涸而死的鱼不多的作用之一啊。
“我想你跟过来一路子，应该知道要干什么了吧？”
“那好。”
罗兰戴上了认知阻碍面具，瞬间便化作团难以定位的黑影。
灰喉立马将连发的箭矢射向鲁珀，但都没有命中。不是被闪避躲过，就是被挡下。
黑影旋绕着，诡异的步伐难以预测，而那柄闪亮的匕首却异常明显，如道瞬时的闪电，流动的银光，被以惊人的技巧挥动，精确地将箭矢劈下。
罗兰不打算辩解，因为他知道浮士德的死无论如何都是无法避免的，但他想知道罗德岛的理由。
“告诉我，罗德岛。你帮助他的理由是什么？”
“赎罪……”
“什么罪？！”
“出生于这片大地上的罪！”
“这样吗……”
罗兰笑了一下，看着她将含满能量的箭矢射出。
“砰！！！”
大威力箭矢正中目标，发出巨大的震音，激起尘埃形成烟霾。
听声音击中的更像是金属。
银色伴随空气的响声从烟中闪出，形成道空洞，巨大的骑枪以惊人的速度飞驰向罗德岛。
“什么……”
太快了，眨眼的时间锋芒便已逼近到，她能看见那个人，单手拿起长柄，轻松的感觉仿佛拿着的还是那柄匕首。但，来不及躲了！
骑枪刺向罗德岛胸膛，不出意外的话将会直接将人洞穿，被野蛮地撕裂成两半。
但他停下了，枪尖距离目标还差一厘米。
也来不及射箭，如果是闪避的话按照刚才速度，骑枪会在脱离前将自己穿透。
这些武器……都是从哪儿来的？
心里这么想着，但表现在外仍是副冷静的模样。
“你没法在我杀掉你之前杀掉我，罗德岛。”
“你我都是罪人，而死亡不会改变这点。”
“……”
“你应该活下去，替那些你认可的人赎罪。”
“但也只是应该罢了……”
“这是罗德岛必须做的事。”
“这样吗……”
罗兰想笑，但没有笑出来。
他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便直接翻过一旁的门框，纵身跃入空中
“咚！”
一声响，平稳落地，毕竟从十楼高的地方跳到地面对于一名特色收尾人来说没什么难的，然而地面却粉碎开裂。
当灰喉找到浮士德时，少年已经断气了，但脸上竟然是微笑。
是该这样的，但罗德岛应该做的还不止于此。
少女拾起他的弩，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
罗兰拨通了无线电。
“整合运动指挥官浮士德，确认击杀。”
“了解，好样的小子，我们这边也完工了。”
“剩下的那个……”
“他会继续痛苦地活着，而我们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换做近卫局或者罗德岛也会是这样。现在撤离，返回事务所休整。”
“听你的，大姐头。”
他感觉到喉咙里积满了粘液。
找到一个锈透了的水龙头，用力扭开，索性把脸浇了下。
每一次完成委托后，他都会这么做，仿佛能把自己洗刷干净似的。
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模样！
呵，罗兰。这就是你想要的？
明明跟过去并没有差别嘛……仍是在冷眼旁观他人的痛苦。
但如果说之前是不得不如此作为，但在这里，就纯纯只是因为你的自私自利了！
无论在哪儿，你都是这种目光短浅，只顾自己的蠢货！
即使你已有余地能做出选择，但你会吗？
会吧……就像之前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