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现世/归离/约稿】尘缘听铃响(2)

(第三部分也是小紫鱼,放心,不会是be)
“这是什么?”归终指着一个铃铛样子的东西,她的身边是闲庭信步的钟离。
“你自己不会看吗?”钟离的声音淡漠,似乎没有解释这东西的兴趣。
“我还以为这铃铛有什么特殊含义或者用途来着……钟离先生你要不想讲就算了。”归终沮丧的低下了头,对钟离的淡漠倒也是习以为常。
虽然她经常求着钟离在闲暇时给她讲归离轩里面各种各样的古物,但是有些东西钟离愿意给她细细的将来历讲来;有些东西钟离仅仅是告诉她这东西是做什么的;有些东西……钟离先生完全没有兴致,更不如说他会扔给自己一本书,然后让自己去查阅这东西有什么含义;有极少数极少数的东西,钟离甚至讲都不想讲。
而那些讲都不想讲的东西,钟离先生甚至看他们都是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情。
看来这铃铛,也是钟离先生不想讲的吧,归终摇了摇头。
正当她准备缠着钟离给她讲一讲另一边放着的白玉圭时,钟离突然伸手制止了她。
“停。”
归终只好停手,毕竟钟离先生有可能今天已经没了给她讲解的兴致,又要轮到她在外面值班了——自从她来这里上班之后,就连温迪都不太来这里玩了,钟离的说法是他还要上学,自然是没时间来的。
结果这几个月,她在这里的实习就是当仪倌小妹,每天坐在堂前玩手机或者是抱着她的论文狂写——要毕业了嘛,怎么说都得先把那该死的论文写完。偶尔有人来看一看这里的古玩,不过都是些来看看就走的,毕竟这里能明码标价的都是些一眼就让人晕死的东西。
她曾经也腹诽过钟离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就吃三年的那种。不过这种生活她倒也乐得清闲,就像是在这将自己内心的污秽逐渐涤清,将里面那些黑黢黢的杂质逐渐沉淀下来,然后将他们捞走……
她下意识拿起了桌边的《诗经》,准备去前台坐着了……谁知钟离的那双手拉住了她,让她甚至一时间难以回头,只能面对面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近的能看清他脸上细细的绒毛,和泛着一点点淡青色的新剃胡茬。
这距离……
钟离那张漠无表情的脸箍住了所有的欲望,而她偷偷摸摸从领口往里瞟,甚至能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蝴蝶骨。那双晶黄色的眼瞳中闪烁着专一的光……就像是在看一样很普通的物件一般。
“钟离先生……”她呻吟了起来,她的身体甚至都缓缓地贴上了背后的架子上。
太犯规了,简直太犯规了。
这种姿势按照什么恋爱小说的情节来说不是要打你一巴掌就是要亲上去的情节,而这种情节一般出现的时候观众们也都准备好了集体高潮,就等着“吧唧”一口亲上去或者“啪”的一巴掌打上去然后脸上印上一个血红的印子什么的。无论是哪种情节都会是情绪的宣发点,观众们憋了这么长的时间可不等着这个?
就像是你满腹经纶一路狂奔了几公里总算找到了属于你的五谷轮回之所一样。
“我说,让你别动。”钟离拿起了那个铃铛,将它用一根细细的丝带系在了归终的脖子上,归终微微一动清脆悦耳的铃声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归终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男人,好像对他来说刚才的刺激根本就是一种例行公事。拜托你那个姿势不知道会带坏多少小女孩儿?你自己是意识不到自己到底有多涩情?还是说……
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有女怀春,吉士诱之”……虽然这个也是她这几天没事抱着诗经死啃才啃出来的东西,她自己都是又去查了半天资料才知道这一段到底是写啥的……查完之后不出意料的又自己抱着枕头在床上滚的像是一条蛆……或者叫一条大豆虫之类的更贴切。
但是自己这个该死的古董店老板,他可能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很好看。”钟离结束了评价,对自己将铃铛赠予归终的事情丝毫不在意。
归终翻了个白眼:“只是很好看而已?”
“你带上很好看。”钟离直接回过头去,意思是他要去休息了。“就这样罢了。”
归终满头黑线的看着钟离回到内屋休息,心里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填满。
好吧,这该死的老板,该死的钟离先生。
该死的……归终。

大学实验室,同学看着正在机床上又锉又削的归终,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你这是……”
“做鲁班锁,怎么了?”归终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一副“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做鲁班锁没错,但是你这鲁班锁中心怎么是镂空的?”同学指了下她已经完工的那些板件,挑了下自己的眉毛。“你要藏什么东西?”
“要你管啊喂!”归终像是护食的仓鼠一样将板件全都收了起来,紧张程度完全不亚于自己吃的食物要被人抢走一般,那张小包子脸甚至鼓了起来,更有种气嘟嘟的可爱。“不就做个特殊点儿的鲁班锁嘛!”
“好好好我不管我的归终同学咯,不过好像听你们宿舍的人说你这段时间是宿舍直接不回,每天泡在那个叫什么……叫什么‘归离轩’的古玩店。我倒是知道人家那家店的老板蛮帅的……”同学的眼神促狭了起来,像是一根针一样戳刺着归终装着这秘密的水球。“你该不会对比你大十几岁的帅大叔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吧?”
“喂!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归终的脸瞬间变得血红了起来,虽然嘴上说着毫无关联但是脸还是不争气的把自己卖了。“人家送了我个古董铃铛……我怎么说也得还礼,钟离先生喜欢精致些的摆件,我就只能给他做一个这东西了……”
“诶哟哟一口一个‘钟离先生’,叫的可真亲切啊!”同学屁股一翘兰花指一捏,声音瞬间嗲了起来,活脱脱一个娇娇女。“先生喜欢我就给他做嘛!”
“你闭嘴!”归终气得站起来追着同学跑,穿着工服的样子莫名像是厂妹、
“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这场追逐追到最后也没什么结果,不过板件倒是都被归终搞好了,剩下的就是组装起来的问题了。回到宿舍的她慢慢的组装着鲁班锁,然后细细的用砂纸和抛光液打磨着金属上面的痕迹——她想做一个最好的鲁班锁送给钟离。
那是什么感觉?爱情?对长辈的倾慕?还是挚友的赠礼?
归终承认自己根本无法摸清自己的感觉,她只是觉得只要在钟离身边,什么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在他的身边就会莫名的安心,看着他那张对一切事情都淡然的脸就什么都不怕,就算是天塌了钟离都顶得住。
一下又一下,她正组装着手中的鲁班锁,而中间那个特意镂空的圆球状空间还露在外面,似乎是等待着什么东西被归终塞进去,到时候等待另一个主人解开。
会是什么呢?
一张字条?一个精致的小礼物?或者根本什么都不塞,骗他打开之后自己再送他什么东西……感觉可选择的东西实在是太多,搞得归终那颗晕乎乎的小脑瓜根本没法继续往下思考。
手边的《诗经》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摊开的那一页上带着淡淡的油墨香气。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那些文字就静静的躺在纸上,似乎等着主人去阅读和理解他们。

又是一天阴天,今天的天气归终不太喜欢,但是她在宿舍里又躺不住,只能骑着自己的小电驴一路从学校杀出来冲向归离轩,管学校大门的大爷看着这厮嘴里叼着面包背后背个背包冲出去,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样子……还以为这妹子已经拿到了实习结果还要加班,于是选择在周六猪突猛进,心里还给这妹子来了句命苦啊。
进了归离轩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正在听昆曲儿的温迪气不打一处来:“让开让开,早上卫生也不打扫就坐这儿听昆曲儿,你是真的懒到一个境界了。”
“啊,这个是钟离先生听得,我也是刚来。”摇头晃脑的温迪翻了个白眼,表示你少血口喷人。“反正我比你来得早,这个点如果还来不了归离轩的我只能说是归离轩的蛀虫,就是出去了也是蚕食其他公司浪费社会资源的懒狗,活着浪费空气死了还浪费土地……”
“你这嘴怎么这么毒啊!”归终气得上去狠狠地拧温迪的耳朵,拧得温迪嗷嗷叫。
“十六七的高中生嘴这么毒那是要被姐姐狠狠地打屁股的!”归终似乎拧耳朵没拧爽,还狠狠地拍了两下温迪的背才罢休,而外面的天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雨,这几天璃月城一直在下雨,细细密密的雨丝像是一张网。“话说钟离先生呢?”
“你去里屋找他咯,这个点儿他可能刚醒?”温迪指了指里面。
归终“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他睡觉穿睡衣吗?”
“穿不穿睡衣我不知道,但是请你收一收你的口水。”温迪毫不留情捅了一刀。
“我没流口水!”归终义正词严的看着温迪,不过没两秒钟就在他“姐们咱收敛点儿”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嘿嘿笑了两声。
“有个东西想送给钟离先生嘛……”归终眨巴了下眼睛,铃铛在她的胸口上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毕竟之前钟离先生送了我一个那么贵重的古玩铃铛,我怎么说也回个礼……”
“归终有心了。”就在她和温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钟离略带慵懒的声音传来。
归终整个人都酥了,先不说脸的问题,就这种刚从床上起来可能还有些迷糊,而又有着一点深刻喉音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没有任何抵抗力,配上那双迷蒙的眼睛,归终相信自己看到第一眼就得把自己论斤卖了,还得帮着钟离先生数钱。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头发随意的梳了几下,手里还拿着一柄玉如意,不过看上去更像是随手抓了个东西在手边……毕竟如意他都拿倒了。但是那双眼睛中更显随意,就像是疲累许久的人随手抓着一样东西,只是他懒得放下罢了。
“先生……”归终愣住了,她眼睛根本没法从钟离身上移开,更别说自己还在偷看他半开领头的锁骨……那眼睛就更没法移开了。
钟离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着装的问题,连忙拉了下自己的胸口:“……这样还看得到吗?”
“我觉得你不拉起来归终小姐会更喜欢。”温迪不动声色的补了一刀。
“不要血口喷人啊喂!”
“你自己先称称你那颗已经跳的扑通扑通的心?”
“你那颗心不跳了是吧?”
“没某人快。”
钟离看着两个人搁着斗嘴,只好无奈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归终说要送给我的东西,在哪里?”
一听这话归终立马懒得和温迪拌嘴了,直接冲向了自己的背包,把一个用纸盒子包着的东西放在了钟离手里:“就是这个啦!”
钟离慢慢的拆开包装,一枚做工精致的小型鲁班锁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真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这个……钟离愣了下,旋即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偷笑的温迪:“温迪,我没记错你今天有补习班,怎么没去?”
“喂喂喂老头子你忘恩负义!我们不是说好了攻守同盟嘛你帮我补习不就行了吗!”温迪瞬间急眼,刚才的玩世不恭和优雅瞬间消失。“那个老师不就是来赚我家里钱的吗?”
“这话你和你母亲说吧。”钟离甚至拿起了手机……吓得温迪连忙一把抢下,委屈的样子简直像个受气媳妇儿:“好好好钟先生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没说你错啊。”钟离仍然一脸云淡风轻。
“我只是在陈述你没去的事实罢了。”
“你故意的吧……”温迪脸都哭丧了起来。
归终看着两人互相斗嘴的样子,不知为何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她怕什么,她自己都觉察不出来。

转眼间春去夏至,炎热的天气里蝉鸣成了唯一的主旋律,热气似乎要透过玻璃门慢慢地炙烤屋中的人,原本清净的归离轩就算是开着空调都有些让人坐立不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德州烤肉的烤肉炉。
归终默默地看着手里那张硬质纸片,一瞬间竟然感觉有些空虚。
她毕业了,就这样简单。
这个词汇也许代表着她四年的时光,也许代表了她四年的酸甜苦辣……毕业喝散伙酒的时候她喝的最凶,哭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哭的是那么的撕心裂肺,原本还对她大四几乎都泡在归离轩有所意见的舍友们都有点不知所措。原本她们以为归终与她们可能渐行渐远,结果人家是最珍重的那个……
也许,这就是一种奇怪的代偿感。
毕业了啊……爹妈根本没指望说自己出去上个班或者是什么别的,只是在村儿里面给她张罗婚事,就像是总算送女儿长大送出去了,打算开始收回之前养女儿的费用了。
听起来怎么都觉得怪怪的,但在璃月乡村,这事儿倒是也见怪不怪。
她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一纸婚约捆绑,她爱的是她愿意所爱的人,而不是一个被一张契约所困住的人。那不是爱,是一种奇怪的禁锢,是一种名为“婚姻”的监狱。
“毕业了?”
声音如清风拂面,让这炎热的天气中平添一丝清凉,归终回头看去,钟离正看着她手上的学位证,像是在看什么类似于契约的东西一样。
归终点了点头:“嗯,毕业了。”
“毕业不错,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钟离仍然古井无波,甚至没有意识到“毕业归终就会离开”的这个事实。就像是归终的离开与存在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波澜。
归终于他,只是人生中的江上清风山间明月。
“我要走了。”归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钟离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像是现在他说什么都是错的一样。
这一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一个女孩儿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习惯了归终和温迪的打打闹闹,习惯了这间归离轩的热闹……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吵闹,索性自己缩在了内室饮茶读书,而后过了一两个月,偶尔听不到归终叽叽喳喳的声音,他竟然觉得缺了些什么。
心里就突然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块儿东西。
“钟离先生估计也不会在意吧。”她又开始了自言自语,外面的蝉鸣声适时地停下了,就像是锣鼓手停手,花旦要开始唱戏了。“毕竟论什么我都只是个学徒罢了,钟离先生照顾我在这里撒泼胡闹……”
“不是。”钟离伸手,按住了归终的手。“我会在意。”
“不,先生你并不在意。”归终抬头,眼睛看向房间柜子上的某个角落。
“你对一切都那么淡然,就好像这个世界根本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一样,你只对你的一亩三分地感兴趣……”归终越说,就越觉得自己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逸散一样,她只觉得自己轻如飞鸟,说出来让她痛快不少。“这一年里面,你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那么让人看上去就没法去追寻……我也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
“也许你什么都不想要吧?”
钟离一言不发,就那样静静地听她说。
“我知道,我笨,我傻,我就是个理科女……我可能读一辈子诗经读一辈子楚辞都没那种能力,就像是一只猴子,他看着人穿衣服觉得好好看我也要穿,于是那只猴子就偷了别人的衣服穿上,打扮的漂漂亮亮周围的猴子都说你真像个人啊。”
“然后她就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人了,去人那里搔首弄姿装的一副人的样子,还做什么吟诗风月给自己起了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好像你混在某些人的圈子里面你就是那种人一样了。然后和那些一点都不懂的猴子说人的世界,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人一样。”
“实际上,猴子还是猴子,所谓的感觉只是人想看好玩的耍猴戏,然后让猴子握着那一点儿虚无的希望……最后等那虚无缥缈的梦被打碎啦,猴子手里握着的筹码被拿走啦,衣服被抢走啦,它就又成了一只猴子,甚至之前听它高谈阔论的猴子们都会笑话它。”归终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像是她胸前的铃铛声。
“所以,钟离先生,你是养猴人,我只是被你圈养的猴子。”
钟离抓住了她的手:“我不是养猴人。”
“那你为什么从来没试过!”归终发疯般甩开他的手,眼中的泪花一瞬间涌了出来。“你从来都没有去试过那个!”
“我恨你啊!”归终哭的是那么的伤心,声音都变得嘶哑了起来。“我不是恨你人不好,我只恨你……我只恨你……”
“我只……恨你,是块儿石头……”
她提上包就跑了出去,甚至连自己的学位证都没拿。

钟离愣在了那里,他甚至不知道归终为什么突然这样疯狂。
门前的风铃被她离开的气浪带的哗啦哗啦响,就像是刚才那阵风也在嘲笑着钟离。
什么东西,他从来没有看过?
那个铃铛他当时只是觉得给归终很好看,看她戴上那么开心,于是就送给她了。他根本不在意那个铃铛多贵,是什么唐宋元明清还是什么五代十国三国两晋的东西,他只是觉得好看,适合,就将它赠予适合的人。
他没有想过为什么。
也许,这都是一场梦吧。钟离如是感叹着,从架子上拿下了归终赠予他的鲁班锁。
鲁班锁不难拆,很快的,钟离就将它拆开了。
镂空的内心装着一枚戒指,一枚水晶花朵形状的戒指。
谁不恨呢,钟离看到那枚戒指,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归终会那样的疯狂。
他就是一块儿石头,冥顽不灵到了对一切都有些不感冒的程度,他身边的人都像是一阵阵清风,不断地从他身上吹过……可当有一缕风是那样的坚决时,顽石突然理解了什么,于是它裂开了。
他快步赶了出去,却只见到人潮汹涌。
不见那爱笑的,活泼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