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未来》讣告人同人小说“黑白花””
第一幕 来者与邀请 我无法确认眼前的建筑是所谓的博物馆,它看上去并不突兀,在建筑群落中安静地矗立着。如果不是我走上门前的阶台,看到黑漆厚重木门旁的石头雕刻的告知牌,我也许会迷失在寻找的途中。 “ Tombstone Museum.”我念道。我的手抬起,正要敲响沉重的门扇,黑色的门向内打开了。我第一次听见那个声音,那个无比清灵而沉稳的声音。我愧于自己的声音嘶哑,因为我开口向活人说话的时候很少。 “欢迎来到墓碑博物馆。”她的眼睛是琥珀黄色,黑色礼帽下垂下黑色的齐肩短发。 “My apologizes.目前博物馆并没有正式开展,暂不接待游客。或者,您是否有其他事物,生客。”她说着,我微微侧着身体,用我左眼的视野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吐出那些话语。 “请原谅我,小姐。我的名字是Victims,我的确是个生客,但我从未听说过墓碑博物馆,心里的好奇让我说出这个冒昧的请求——能否让我拜访一下?”我说着。她的身上穿着黑色的礼服,就像将要参加一场葬礼。 她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与笔,飞快地记录下字句。 “我是讣告人(Necrologist).” 讣告人说,“欢迎,在参观后,可以说说您的感受吗?” “乐意效劳。”我看见她缓缓转身,用手指引着我进去。 “等等,讣告人就是您的名字吗?” 她点点头,眼神颤动:“有些奇怪是吗?” “不。”我只是否认,因为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很好寓意。 “您来自英国?”讣告人走在我的前面,我们正穿过昏暗的中庭,壁灯的灯罩积灰,她缓缓地说。 我停下脚步,疑惑她猜测的准确性,自己也被墙上的挂画吸引。 “您怎么知道?”我停下来,墙上的画全部表现着一种景象——墓园。 “这里是列支敦士登,人们一般的语言是德语。而我用您习惯的英语与您交谈,您并没有发现。”讣告人说。 “可我的口音……” 她走到我的身边,我能看见她的侧脸。她说:“这些画中的墓园都还有些无数的愿望,一到雨天,那些声音就开始喋喋不休。我不希望墓碑博物馆太过拥挤,只能把它们记载在画里,有一天去听听它们的愿望。” 我似乎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我背着的行袋里的古书中记载过关于墓碑的神秘。可那一段我记不太清。 “墓碑是灵魂的遗留处。”我低声说道,并且是用古英语的语法。但讣告人似乎听懂了,她的视线碰巧与我相对,但却又像发现某些异样似地转开。 她的身上有着神秘。我已经发现了,就差证实。突然,中庭回响起一个生硬的声音: “欢迎来到墓碑博物馆 “本馆是一座特殊的博物馆,是世界上规模最小、馆藏最不完整、环境最吵闹的地方。 “墓碑们的年纪并不一致,也并不专属于某个时代,您可以耐心去寻找他们的共同点,但请千万注意分寸。 “您可以选择从正门进入,沿中庭探索游览。墓碑们大多已经彻底长眠,请小声些。当然,您也可以从侧门小走廊到达仓库。进入前请确认无心脏疾病的相关病史,并佩戴好降噪设备。” “馆中还有其他人吗?”我的视线望向中庭天花板,并没有找到任何发声设备。 我没有听见讣告人走到我的身边,她温润的手触碰到我的脸颊,给我戴上了一个耳罩。我并没有习惯别人触碰我,在伦敦,闻名的通缉犯“VICTIMS”并不喜欢肢体接触,他会做出过激的反应。但此时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常的举动,我的拳头紧握,但很快就放松了。我没有抗拒,这令我感到奇怪。 难道她也是书中提到的,快被人类遗忘的神秘学家。我这样想着。 “降噪装置可以助您享受一次舒适的游览。您的软帽,我拿着吧。抱歉,戴着有些紧?”讣告人越来越靠近我。 “谢……谢。”我避开目光,讣告人的确是一名好导游。 正厅就在眼前。我终于见到墓碑们。墓碑们陈列在玻璃展柜中,放置在方形底座上,它们很安静,但众数的展柜并没有安分地整齐排列,而是漂浮在厅堂中。 “哦!抱歉。这里没有整理好……不,展柜是……” “它们正在起伏,这是飘浮咒吗?”我看出这种简单实用的神秘术。 “您……”讣告人说,“(飘浮物,回到原处)。”展柜缓缓降下,整齐地排列在地面,正厅显得有些拥挤。 “我不希望博物馆变得十分拥挤,所以我使用了飘浮咒。”讣告人说。 “其实飘浮起来显得博物馆更有生气。” 讣告人眼帘低垂,思索着。我看着她,她片刻后才回过神。 “抱歉,我从未离开过瓦杜兹市,从未见过其他神秘学家,我不知道您是谁,又该如何对待您。”讣告人双手交叠,手指摩挲着黑色的织物。 “这里应是我表达歉意,但我也从未见过其他的神秘学家。”我缓缓取下行袋,取出两件最重要的物品,走近她,我递过古书,右手握着另一件物品,左手拂过双眼,抹去了脸上隐匿咒的伪装。 讣告人不禁惊讶一声,她站在我面前,显得关切地看着我两只截然不同地眼睛。 “Victims。它是假的?” 我的左手碰着右眼的表面,而它黯淡无光,眼周组织毫无反应。它确确实实是一件人工制品。我不知道具体我为何会向她展示真实的一面。 “你曾经有一双反色瞳。”讣告人陈述说。我用两根放在颧骨和眉骨上,让左眼清楚地展现其特点。 “这份记忆我本想藏匿……”我的眼睛让我在人类社会成为了无所遁形的“怪胎”,那双眼拥有着白色的瞳仁和黑色的眼球壁,与常识中黑眼睛色彩相反。 “这很怪异……不必惊讶。”我说,“而这本书我不知从何处得来,自我苏醒,一直陪伴我。” 讣告人抚摸书皮,凝视一阵:“它有着漫长的故事。”她交还于我,示意我从一边的环梯随她移步离开。 我们来到应属休息室的房间。 陈设让我感到舒适,自流浪以来,我记得自己从未去过令自己放松的休憩之所,至少, 她带我来到此房间令我安心。墙边立着一排书架,上面的书少了一本。那本书应是此时在我面前矮几上的《先上讣告后上天堂》,我和她分坐在朝向相垂直的双人沙发与单人沙发,即我坐在客座。我见她摘下黑色礼帽放在矮几面上,用手指捋清自己的短发,那带着一丝忧郁的面容,后来我才发现呈现于她眼中的忧虑另有原因。但是我知道,我的出现一定也令她不知所措。 “那不是噩兆,维克。”她第一次以“Victims”中的音节用于称呼我。我愿意向她诉说自己的故事,非常愿意,尽管我对于自己的身世的真相几近一无所知。 “反色瞳眼,那是魔力的征兆。是所谓‘巫师的眼睛’。抱歉,我只是从传说中得知。” “但那似乎不是传说,对于你和我。”我说,“我不知道,人们避开我,以各种比古老邪恶的咒语更加歹毒的脏话咒骂我。我不知道,它拥有这种力量。”我举起右手并摊开,一条黑色的细链垂下,末端连接着黄铜色圆环与椭圆环构成的扁平椭圆结构,结构中心漂浮圆润透明的球形晶体,晶体外缓缓旋转着黑色的物质,形成了环绕的弦环。 “这曾是我的眼睛。” 她没有询问,而是将黄铜色的框架接过。 ——————————————————— 在伦敦流浪了不久,我就将厚重的布匹当做兜帽戴上,以遮掩纯白的头发与反色瞳。当那些人驱赶我时,我在思考为何他们不愿意接纳我,难道我与他们不同吗?但我同样是双足行走,衣可遮体——我是从稻草人身上扒下的旧衣服,那是虽一无所知,但我就像被赶出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般产生了羞耻心。 当我被那群人击倒在泥泞的夜路,伦敦昏暗的灯盏在积水里的倒影显得朦朦胧胧的,我从积水的倒影中看到了一双荒诞而惊悚的反色眼,那白色的瞳仁里闪射出愤怒的精光。绝望、茫然和愤怒在我的胸腔的血液中扩散。在积水的倒影里,我看见一个匍匐在我背脊上的影子。那是恶魔般的黑影,它拥有不属于人类头颅的头部轮廓,正在舒展着自己的黑翼。痛觉与情感攫住了我,麻痹了我,我任凭那群醉汉的殴打落在身上,酒瓶的碎片割伤了我。最终,为首者拿出了折叠刀,试图剜出我的双目。在酒精的加持下,他们无法无天。 剧烈的疼痛让我几近昏厥,但我只能咬牙让意识保持清醒。为首者似乎因划破自己的手而粗暴的放开我。我再次瘫倒在地。 一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我被剜出的眼睛正在盯着我,黑红色的血液扩散到浑浊的水中。我知道它属于我,它是我与人类不同的象征。我像发疯癫般伸手握住了那只眼睛。 从那刻起,世界的神秘从我的脑海苏醒。那本我不曾离身的无名古书,此刻被抛弃在路边被破布包裹的古书,记载着古老的语句。它无缘由地来到我的手中,仿佛剧本的巧合。 “(我将洗沐在无形的恩泽中。)”当祷告词富有魔力,便成为了咒语。咒语发动的神秘术使我的身体快速恢复。那种惊人的力量,让所有的醉汉都难以置信,在我再度站起身后,他们一度顿下了动作。 我没有看清楚那些准备伤害我的人怎么倒下的,接着路灯朦朦胧胧的光,我痛苦地捂着血液凝固的右眼。我用了错误的术法眼睛不可能回到原处。我感觉到握在左手的眼球的触感改变却没有在意。在我半边黑暗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事物,它全身由黑暗组成,长着黑翼与渡鸦的厚喙。它像是一个影子,一个属于我的影子。 它消散了,黑雾消失在我身体上,我的影子在朦朦胧胧的路灯下再度出现。 我饥饿,我无处可去。我从扭曲的尸体边捡起钱包,消失在了巷子里。 伦敦多了一位杀人犯。但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却无人深究。 ——————————————————— 我的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讣告人一直静静地听着。这个故事对于我来说就是心魔。 “那个影子是一种天赋的神秘术吗?”讣告人问。 “‘渡鸦之影’,食腐者的灵魂。”我的眼神低垂,看着我投影在光下的影子。影子富有生命,似乎正在蠕动。 “我无法完全控制它。它一旦出现,会无视我的存在肆意破坏。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说。 讣告人思索着说:“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些帮助。用我的神秘术。” 古书中并没有记载她所使用的神秘术,所有神秘学家都拥有自己的天赋神秘术,但讣告人对我说她出了通灵以外,并不会使用很多强大的术法。 她的手放在我的太阳穴上,我毫无预料她的做法。“巫师之眼”重新回到我手中,她现在身前:“可以闭上眼睛吗?”我照做了。 “你的灵魂里的魔力在躁动。我会施加祷言。” 我感觉到大脑的意识脱离,是一种半梦半醒的感觉,没有睁开眼睛,我却看见了讣告人模糊的影像,并且听到一阵低语。那声音轻柔动听,似乎是潭中落下的雨声。但一瞬过后,感觉突然变得窒息,我睁开双眼,意识到情况不对。 “讣告人,躲开!”我突然说。光线投影的黑影开始剧烈扭曲,扩大,一瞬间变得立体。“恶魔”般的有翼黑影扑向双手刚离开我的讣告人,她在慌乱中退后,触到沙发。黑影双手钳住她的洁白的脖颈,她坐在沙发上挣扎,窒息地说着断续的音节。 “放开!”我冲上前,根本无法触碰黑影,我的双手会透过它,但是它却将讣告人死死地控制着。 “放开她!”我无能为力地咆哮着,“不行……它完全……” “它是——你的魔力,束缚——我的,也是你的魔力。相信自己。” 我看见她的面容变得苍白无色,表情痛苦而扭曲,双手死死地抓着沙发。 我的心紧紧地跳动,我真的害怕她死在黑影地之下。那样的话,我才是真的罪魁祸首,都是我的过错。 “不!你放开!你这个怪物。”我的反色左眼湿润了,我从来没这样过,即使是被所有人唾弃,所有人咒骂,所有人驱赶时。 我止住泪水,这个时候,只能凭借自己。可我无论如何回忆,都想不起哪怕一个神秘术可以解决这个情况。 恍惚间,我一只手举起“巫师之眼”,另一只手开始空摹仪式阵。那是复苏凋零花朵的简单术法,白色的光路组成魔法的仪式阵,我低沉地说道:“停下。渡鸦的黑影,回到你的寒巢中。” 黑影颤动着,有如雾气被风吹散般消失了。 她下意识地捏住脖颈,剧烈地干咳着。我的手指颤抖,不断说着抱歉的话。提起茶壶,我用左手拿着杯子给她倒水。手不住地颤抖,水溅满了矮桌。 “我不能控制它,我不能……”我盯着桌面说,双眼恐惧地睁大。 讣告人触碰着我颤抖的手接过茶具。我因悔恨而不安定的心因她琥珀色地双眼而镇静。她站在我身边,对视说:“听我说——您已经做得很好。” 她示意我坐下。如若有一面镜子,那我便可见当时我那苍白如死灰的容面。我是在想,如果我伤害了她那样愿意倾听的人,我还有什么理由落脚。免不得会再发生什么。 讣告人却无一丝愠色,甚至连一丝怪罪我的神情都未呈现,即使我几乎杀了她她的关心与担忧变为身体接触,让我紧绷的心弦放松。 她抚摸着我的头,手指在纯白的发丝间摩挲。她满眼的情态,是不需要任何读取人心的神秘术都可以看出来的。 “我经常像这样抚摸喋喋不休的墓碑,听取它们最后的愿望。可是您是存活着的,有着动听的声音与温暖的体温。如果可以您可以继续向我诉说,我会……”讣告人注视着我,我的心底掀起苦涩而温暖的海浪般的感受。那颗心剧烈颤动着,自流浪以来,从未体味过。 “我无法控制它……”我喃喃说道。 “不,如果您失败了,我早就窒息。” 我抬起头,看到她白皙的皮肤上仍有勒痕,心中产生了一种冲动。 “抱歉……”我已经不知道对她说什么,“我在这里会给很多人造成麻烦。谢谢,但我想是时候该道别了。再见,讣告人小姐。” 话落,我缓缓起身,她向后迈开一小步。我攥紧拳头,没再回头地走向房间门。我的心里其实也希望她可以留下我,但理智告诉我,我所有的魔力都会带来灾祸。魔力就像一只乌鸦,不,并不是乌鸦。虽然乌鸦羽毛漆黑,经常被认为是霉运的象征,但其实它并不是什么坏东西,我这份能力让我更像一只食腐的渡鸦,无论往哪里去,都会携着阴霾般的噩兆。 可当我试图拧动把手打开房门时,不论我怎么用力,房门纹丝不动。它在试图阻挠我,但其实我已经发现了房门上魔力的痕迹。 “小姐,你甚至会这类术法。”我不解地说道,正准备回头, “不,维克。别走。”讣告人抓住我的手,“我……” 我没有因她设下术法阻挠我而产生一丝不满,占据内心的上风的情绪仍是懊悔我害怕。我转过身,她的双眼充斥着希冀,她的话呼之欲出,但她仍有些犹豫。我们二人之间身高差了将近八英寸,琥珀色黄瞳与残缺异瞳相互注视。 她的掌心的触感传到我的大脑,使我没有松开手,没有讨厌这种接触。 她此时略显冒失的神情让我意识到,她的年华也不过正处于十七八岁的少女时期。从那双眼中我可以看见真诚,我便身体上屈服了。 “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说吧,我愿意听。”我低声说。 她发现自己的冒失后,脸上泛起晚霞般的晕色,仿佛触电般窘迫地放开了我。 从刚一见到她开始,我不用任何读心的术法便可明白,她有着自己无法消除的烦恼,而她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此点。 “我……在寻找一名暂时的馆长,你愿意吗,维克?” “馆长……不应该是……” “不,我没有能力……我只是一名通灵师,一名讣告人,或许会一点医术……事实上,我的意思是——维克,你愿意成为我的同伴吗?我需要一名和我一样的神秘学家同伴,我需要你。” 同伴,是我闻所未闻的词。至少没从别人口中听过,即使我知道它的含义及引申义,也没人将我视作同伴。 “意思是……” “和我留在一起。”我遇到了许多问题,可是我只有一个人……”讣告人声音失落。 “但……如果我挺糟糕的呢?” “我信任你,维克。”她顿了顿,“你认为受到讣告人的关注是一件糟糕的事吗?”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称呼我的语气改变了,我也不知不觉中如此。 “我也是。” 她所遭遇的事很不幸,我很后来才知道。对比自身,我一无所知的状态甚至比她更加幸运。我莫名成为了一所名义上的博物馆的名义上的馆长。在荒凉的林间,我和她寻找着。我还未意识到,我作为神秘学家的寻找自我之旅,自她开始。 完。 下一章《阴晦的暴风雨之岭》 夹带私货 ヾ(✿゚▽゚)ノ 诗歌《于是 我爱 我听见了》 在淋雨的亭前,驻足而相见 在记忆磨损的亭前 仅仅忆记起你的容面 那苍白的笑颜 在匆匆的别离间 我们说过寥寥数语 短促的几个冰冷字眼 在相见的亭前,徘徊至夜 流星投入梦境 坠落荒凉的海屿 思绪如一个低语的古老魂灵 诱我翻开所有未寄的书信 独步踌躇 独自踯躅 当风声紧促 我会再度回想起约定 涓涓清流,让我再一次 回想起你的瞳眼的洁净 于是,我爱,我听见了 在灯火通明的喧哗消失后 悠长舒缓的弦音悄然泛起 也许在无人高阁 也许在遥远山阴 亦或就在我心 于是,我爱,我看见了 阳光遍洒斑斓的林径 晨雾弥漫林荫 在身后 你以琴乐代替了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