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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前同人——“冷焰”特别篇——唯君

2022-02-18 17:42 作者:默雨无言  | 我要投稿


她在人头攒动的超市中走着,眉宇间透着焦虑。那金黄的眸子扫视着货架上被翻乱的商品——她寻找着口罩和消毒水。

他跟在她身旁,推着好不容易抢到的手推车,双眼目光游离。那红色的眼睛扫过天花板的灯光——他浏览着挂在上面花花绿绿的广告。

她走到口罩的专柜前,比较着所剩无几的那几种的价格;一经确定,掏出手机,看一眼账户内的余额,随后飞快地将伸手,将货架上最后的几袋口罩扫入推车——她一拍他的肩头,头也不回地朝消毒水的货架处“出征”,任由他木讷地“哦”一声,吃力地推着那满满地推车跟上。

临走前,他恋恋不舍似的又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广告。他转头,看那前方她的背影——依旧的柔和、明朗,可那匆匆的脚步声暴露着她的不安。

“走慢点,小心摔着,”他忍不住出声,“明明前天才刚崴脚。”

“那种事无关紧要,现在囤货要紧。”她脚步一顿,将自己那银白的短发一甩,侧脸抛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那利如短剑的目光,让他霎时间有种回到数年前的错觉。

“可是...”他还试着解释,她却已转回头,又往前疾走了。

他尴尬地挠挠头,拉一拉歪掉的口罩,推动沉重的推车。

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病毒袭击了他们栖居的这座小城,疫情已经持续了两个月,却依旧没有缓解的迹象,或将继续下去——兴许病毒也爱上了小城清洁的空气。长期的居家耗光了他们蜗居中最后的面包,这才有了这次顶着风险的采购。

物价涨的厉害:原先20卢布一个的面包涨到了30多;400多卢布一公斤的牛肉价格翻了近一倍;至于原先就让人“肉痛”的蔬菜水果,价格更是坐了火箭般上蹿——他亲眼见证了5颗价格高达四位数的辣椒。

消毒水的货架前,她蹙着眉,低头比较着两款价格相当的产品,迟迟拿不定注意;而他,握着推车手把站在一旁,视线却投向远处的柜台。他松开了手。

数分钟后,她终于想起身旁的他,伸出手拍拍推车,问:“你来看看,这两种到底哪样效果好一点?”

无人应答。

“问你话呢。”她有些恼了,一抬头,却错愕地发现:那满当当的推车留在原地,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她那金黄双眼中的烦躁被惊骇取代,继而于全身生发出难以抑制的不安。

她四下张望着:两人高的货架如壁垒般限制住搜寻的目光,步履匆匆的采购者们穿行在那金属壁垒间压抑的小道上,靠一只只或蓝或白的口罩寻求着安全感;那些黑色、褐色、绿色、蓝色的眼睛,带着同样的敏感、紧张,窥视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周遭——唯独,没有那对熟悉的红色。

这时,超市里的广播也响起了瓮声瓮气的播报:

“正在购物的各位,你们好。为防止疫情扩散,本商场将于一小时后关闭,请各位抓紧时间结账,过时不候。祝各位购物愉快...正在购物的各位,你们好...”

她听到广播,急急看一眼表上的时间,掏出手机想打给他,却猛地想起今天出门时就她带了手机;她“啧”一声,抬眼又看一下那一推车商品,便毅然将那辛苦半天搜刮的商品撇下,扎进那纷乱的人流,呼喊着他的名字。

“静远,静远!抱歉借过...静远!“

在那些高大魁梧的斯拉夫人之间,身形娇小的她艰难地于人群中穿行;她那一袭白衣,一头银发,于那周遭一片的灰黑色中,化作一叶无定的白帆,于洋中漂泊。

灯管白光,货架反光,商品凌乱,人流拥挤,脚步凌乱,广播沙哑,人声嘈杂。

不知在挤过第几个蓝眼睛的身侧后,她竟在不觉间来到了位于商场出口的收银处。那些由金属壁垒围成的小道中走出的人群汇聚一处,又于此分流,一如高速出入口处的车流汇入各个通道般,于各个收银台处排起长队。

一只只口罩遮住美丑,让人眼中的内涵无所遁形:那一双双或蓝、或绿、或灰、或黑的眼睛,带着独特而又相似的目光,将忧虑投向各方——那商场大门的卷帘门、推车中辛苦抢到的商品、收银员手中“滴滴”作响的扫码枪、臂弯中哭闹不止的孩子、身旁拄着拐的长辈......

人心各异,无人愿将宝贵的精力投注给那位于队伍外伫立的银发姑娘——她的目光没有落点,只是用愈显得游离的双瞳,为自己的焦虑寻找归宿——高矮胖瘦,男女老少...

不对。不对,不对......她的目光飞速地扫过那些眼睛,在一次次的否定中,她的搏动模块跳得愈发乱了。隔着口罩,她抿着下唇,维持着她那早已强弩之末的镇定。

终于,她背后出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忙转过身,正对上那双她苦苦寻找的红色的眼睛——其中正透出兴奋的光彩。

“Vi,快看我买到了什么!”他欢喜地来到她面前,将手里提着的大号塑料袋打开——袋子里是两株向日葵,在根须处用尼龙绳系着装有些许营养土的塑料膜,两朵婴孩脸般大小的花盘,如两个小太阳在袋中盛开着。

她沉默地注视着那两朵向日葵。方才的焦虑、担忧不见了,但她的双眉却皱的更紧。

“我就说为啥一进来就看见广告却找不到卖的地方,原来是被统一放在室内的温室里了,”他未注意到她异样的沉默,像一位赢了游戏的男孩般叙述着自己的“战绩”,“品相都很好,200多卢布一株,第二株半径,我寻思挺划算的,就拿了两株。”说着,他将那花盘又往她脸上凑了凑,“你闻闻看,是不是挺香的?”

“......”她一言不发,伸出了手,胸膛内积蓄着力量。

“啪!”

她猛地拍落了他手中的袋子。那两株向日葵对着突然的“劫难”毫无准备,径直摔落。捆扎塑料膜的绳子被摔开,乌黑的土壤撒了一片;两轮丰满的花盘也失去支撑,重重拍在地表冰冷的瓷砖上。

他的笑僵在脸上,一时间竟无法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他看看倒在地上的花,又看看面前始终低着头的她。

他张口,要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她突然抬起了头,在看见她面庞的瞬间,他才如梦方醒地一怔:她柳眉紧蹙,下唇微抿,那双金子般的眼眸中,溢满了晶莹的液体。

那是他这数年来从未于那张冷艳面容上见识过的表情:不解、愤怒、委屈......可不等他理解她的感受,她已愤然转头向来路奔去,只于眼角处洒出点点清泪。

她疾步跑着,心智中积压的情感也在那愈来愈快的步伐中爆发。

她想告诉他,由于疫情后的封锁,她已经两个月无法去咖啡店工作,没有分文进帐;她也想告诉他,他加盟的那家编辑部受疫情冲击经营惨淡,正考虑将他裁员;她更想告诉他,他们这次采购已经耗去了二人剩余存款的大半,账户上仅剩最小的4位数再不允许肆意的“挥霍”......即便是那两朵向日葵。

她怨,怨他不打招呼就擅自行动;她怒,怒他不明白情势胡乱支出;她厌,厌他那毫无缘由的乐观...

可是,她也怕。怕他独自行动时出了意外、怕真的与他失散在人海中、怕从此失去了那张伴她数载的亲切的笑脸、失去她唯一的寄托与归宿...

她的步子渐渐慢了,最终还是停下。

她重又转身,向着他的方向起跑。

......

穿过那金属货架构筑的长廊,她望见他了:那些结账的队伍之外,他愣愣地同那地上的花朵对视;半晌,他方半蹲下去,在瓷砖地上俯身,将那撒出的土用手一点点聚拢、掬起,捧回袋中。结账的队伍中不时向他投来几道好奇的目光,他似全然无知,继续着那滑稽、重复且单调的动作。她立于那高达的货架后,强行抑制着胸中的冲动,直直注视着他。

他终于将自己力所能及的土壤还入袋中了。他站起身,茫然着四望周遭匆匆碌碌的人流,踌躇着开始挪动脚步。见他转身,她也再按耐不住,飞奔过人潮,伸展双臂直直搂住他那夸大的后背。

他身形一怔,感到身后那姑娘的前额贴上了自己的脊背。在周遭的嘈杂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带着哭腔的低语。

“抱歉...对不起...我...”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那个背对自己的男人却在这时握住了她的手腕,转回身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干嘛道歉呢,Vi你真是个怪人呢...”

他伸出闲着的手,轻轻抚摩着她柔顺的发丝,如安慰受了委屈的孩子般,言语中除却柔情,寻不见一丝愠怒。

他怀中,她嗫嚅着想要发声,却无力于这份温暖中脱身。她凝视他的面庞,只一眼,那分明的颧骨、瘦削的双颊;那深重的眼圈、充血的双目,就在她心智中勾起太多的波澜。

其实,她知道的:知道他这段时间半夜里的频频起身,与书稿挑灯夜战;知道他背着自己,偷偷找加油站的兼职,哪怕时薪只有50卢布;知道他每个周末带回来给她的蛋糕,均来自他的节衣缩食......对,还有他这双坚实的臂膀,他这蕴藏着无限温暖的胸膛,在名为“坍塌”的恶魔手中饱受了数载的摧残——他的掌心抚过她的脑后,已传来骨节僵硬而突兀的触感。

她将头埋入他前胸,听那正向外泵动着柔情的心音——那令她安心的旋律。

可是,这婉转的曲调,还能再奏响几分?她,又能再拥有几时呢?

念及此,她终是失去了最后的镇静。她开始在他怀中挣扎着欲求离开他的“温柔乡”,却又被那看似瘦弱的双臂紧紧箍住;她捶打着他的胸膛,死死低着头——泪水于她眼角滴落,沾湿他的衣衫...

“混蛋...混蛋...混蛋...”她痛骂着,骂面前对她毫无怨言的包容的他、骂这个该死却仍旧苟延的世界、骂他怀中如此脆弱而无力的自己。

她的上方,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流露出忧郁的目光:他清楚,她直面过铁血大军的茫茫,承受过过军方机甲的威压,领教过.30子弹的恐怖......但她都一一挺下——猛烈的枪弹无法让她退让分毫,平凡的人间却慢慢将她击垮。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一样?自以为已经离开了在枪林弹雨和残垣断壁中摸爬滚打的日子,却又不得不面对生活的无奈......他自然清楚那怀中银发姑娘的不安:在待业中眼睁睁看着那存款的数字一日日缩小,而自己却只能于一旁当个“闲人”——这比当初那些摧毁她素体的破片、那些针对她“孤僻”的恶言,更具杀伤力。她是倔强的,也是脆弱的;不论是在格里芬,还是在这座小城,她不知疲倦地工作,证明着自己还是件有所价值的“商品”;而他也表现得如未曾感染般活跃,不让她担忧,并尽可能填补些许她缺失的安全感。

而现在,那些未能填补的不安,终于爆发了。

看着怀中梨花带雨的她,他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或许现在的情况也早有预兆:他昨晚工作时突然咳得厉害,拿纸巾掩了口鼻;正打算处理掉时,Vi却从房中走出来倒水,正撞见他点着火机,想烧那带血的纸巾...

生活掏空了他们曾经的内容,却不愿给予他们相应的补偿,只留给他们两具脆弱的空壳,让二人去承受新的风霜。

周遭,队伍中的人们因这突然到来的影视剧般的桥段侧目,一些人拿出手机,用代码和程序记录这近在咫尺的“爱情”。

可无论如何,那双搂着她的臂弯却丝毫未见松动;她抽噎着,连那所谓的“哭闹”也渐渐偃旗息鼓。她趴在他怀中,哭声减弱。而直到她的双肩不在颤抖,他依旧长久地搂着怀中的她。

不知多久,那混着杂音的广播再次响起:

“各位顾客,距本商场停止营业还有半小时,请各位未付款的顾客速至收款区结账,谢谢!...各位顾客,距本商场停止营业还有半小时...”

他缓缓松手,她却仍依偎着他,昂起头凝视他的双眸,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他心疼地蹙眉,用拇指肚为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

“抱歉,Vi,我让你担心了。”他提了提手中装花的袋子,“我去把花退掉,然后我们就回家,好吗?”

她没有回答,只默默点点头。可立刻,她又有些局促地开口,叫住已转身的他。

“那个...”她的食指绕着头发,双颊泛起两抹不易察觉的微红。

他见她如此,却是哑然失笑——这是她因方才在人前哭闹的姿态而尴尬。他转回身正对她,笑看她那闪躲着的金色双眸,等她的下文。

她终于迎上了他的目光。

“花...就留着吧。”

“欸?可是我们的资金不是很紧张吗?”他一脸坏笑。

“让你留着就留着。”她的神色瞬间回归往日的淡漠,头也不回地扭头就走。

正当他砸砸嘴,玩味般欣赏她背影优雅地线条时,她却如背后长了眼般,侧脸丢给他一个冰冷的眼神,震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还愣着干嘛,那一车东西,你真敢让我推?”

“哦哦,是是是。”他点头哈腰,快步来到她身前开路。

“花给我。”她伸手,不由分说便拿走他手中的袋子,“给你提着去人挤人,连葵花油都能挤出来。”

“也是,”他挠挠头,转身拨开一位仁兄抱着的拖把杆,“那就麻烦你照顾了。”说着,便喊着“借过”朝前走去。

她同他逆着人流前行,分开的人群一如流水般移动:在他们身前分流,又于二人身后汇流。商场外,斜阳夕照,斜射的阳光穿越商场宽大的落地窗,洒在商场内流水般的人群中,为他们纷纷镀上灿灿的光芒。二人身后的空地上,夕阳将他们、连同那两株向日葵的影子,拽得极瘦、极长;又在一个转弯后,将其融于完整的一体。

她跟在他身侧,向那手中的袋中投入目光:那两株出身温室的小花,居全然无畏极北的寒冷,顶着硕大的花盘骄傲地面向那欲沉的落日,接受着夕阳对她们的馈赠,于层叠的花瓣上染上橙红——她们似要继续太阳的工作,在即将到来的夜色中作后者完美的替身。

花朵摆动着身姿,也给予那并肩的二人无言的赠礼:她们送出自己独有的清香,让其于不经意间攀上那姑娘的手臂延展、沿那躯体柔美的曲线滑行、再滑向那男子的指尖盘旋,最终,那一缕芬芳环绕着前行着的她与他,于二人左手的无名之处,牵上无形而牢固的丝线。

命途且多舛,唯得君伴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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