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之鹰-第三幕
万伽王国，南州最繁华的人类国度之一，这里是香料之路的重要中转站，无数的帝国人、婆罗多人和印地人的商船让这片“化外之地”也有着不输于米德加德的高雅建筑。不过以上描述仅适用于首都和大港口，对于赫尔墨斯商团所在的班古拉城来说，这里和过去他们走过的大部分南州婆罗多城市没什么区别——高大的城墙、土木建筑的民房、建在城中心的寺庙和神社、大片的稻田以及衣衫褴褛的农民。他们计划在城内停留两三天休息后前往万伽的都城哥塔里帕拉，再在那里休整后通过桥梁绕过殑伽河，继续向东北前进。
凯撒里昂看着那些商队里的人来来回回搬运着各种东西，“因为这次的量不是大所以让你们这些年轻人放松一次。”那个叫苏平的人在分配工作时对他们说后，那些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们大部分在知道后都兴冲冲的四散而去了。但对他来说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什么可能找到消遣，所以他选择继续学习语言，如今通过音标和符号，他已经记住了大部分常用词并能够做到和其他人简单的交流，现在则是进行更进一步的学习各种词语和含义了，包括大量的重要词汇和一些可能会衍生出歧义的词。
“早上好，你没有和那些士兵出去瞎胡闹吗？”身后传来一句问候，荷拉德古娜一边吃着一些当地的烤饼走了过来。
恺撒里昂合上书走了个无奈的表情：“我又能去什么地方呢，语言不通文化不和的，我也实在不想和那些大头兵们四处跑啊，据我所知他们多半是去打猎或者...找东西发泄消遣了。”
“那...去城中心吃点什么怎么样，没准看的东西多了能对恢复记忆起到好处呢。”
“我不太觉得这里会有和我记忆有关的东西...不过去去也好。”
其实中午营地里也有饭辙，但恺撒里昂是实在不想再吃肉炒豆子、豆子炒肉、青菜炒肉和肉炒青菜这几样更古不变的东西了，虽然其他的佣人和护卫表示味道还不错但他是实在不太能受的。于是便起身答应了下来。一方面可以填饱肚子，另一方面他也想和荷拉德古娜套套近乎——毕竟这是他了解这个世界最直接的方法了。
说起来，自己在重新恢复意识后来看他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作为商队队长的端木黎，看起来似乎是医生的陈缓全，至少自己吃的药基本都是他开的，还有就是荷拉德古娜，当初就是她在食人魔营地里发现了恺撒里昂，据她后来所说“对于在那种地方看见能抵抗的人类以及他当时的造型感到不可思议”。当时的凯撒里昂身上穿着着白色且布料复杂的服装。这或许是他在原来的世界就穿着的衣服，而且可能是某种工作服，不过因为太过破烂已经无法认出了。他现在的装扮则是很普通的布制圆领袍和粗布长裤，和商队里的其他人类似，这些衣物都是从“备用物品中”翻到合适的给他的，荷拉德古娜的装扮要稍微好点，裤子上是窄袖衫，不仅质地看起来要好得多，上面还有些像是缝上去的花纹。而相对的城镇中当地人的服装则邋遢的多了，很多都是一块简单裁剪过的布料穿在身上外加一顶头巾而已。毕竟这里的人们看着并不算富裕。当他们走在街上时很多路人，都不由自主的会回头看着那些从商队来的人，或许是在对他们的着装打扮看到好奇吧。
当然了，可能也不只是好奇。虽然不知道这里的人会不会也有啥特殊癖好，但至少从客观上来说，荷拉德古娜也很容易吸引人的眼球，这或许也是周围不少人直勾勾望着他们的原因。当然了，他们丝毫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虽然现在她只带了防身用的剑，但考虑到她每天都能披着重甲和队伍一同行进，战斗和地痞流氓相比还是完全没问题的。更何况，商团里的人曾和他提到过，当地的婆罗多人并不敢对“白皮肤的人”动手动脚。
据说在很久以前，帝国的势力曾经占领了这片被称为南州的土地的大部分地区，并在这里建立了婆罗多大都护府。来自帝国的宗教文化都在这里留下的痕迹，但最终出于各种原因，大都护府在食人魔和兽人的冲击下土崩瓦解，留下当地的婆罗多人的一个个小王国和依旧受帝国管理各种小政权。而大都护府崩溃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人种问题：最明显的莫过于来自北方的两种人类都有着淡黄乃至白色的肤色，而婆罗多人大部分则是棕色甚至褐色的皮肤。北方的恩布人和当地的哈尔皮斯人在生物学上也有许多差异——虽然除了尾巴不太一样外他也看不出具体有什么区别，更不要提还有阿克人了。虽然其实人种问题在帝国也存在，但由于都护府时期严苛的等级制度、本地畸形的种姓传统和本土宗教的影响，对帝国“白人”高层的崇拜逐渐成为了一种新的社会体系。那些帝国遗民、混血儿甚至单纯的比较白的本地人（当然还有那些本来的王公贵族）成为了血统垄断上的超级阶级，而那些普通人则子子孙孙都无法翻身。这不仅仅导致了都护府的崩溃，还让那些或新生或残留的政权继续为了统治维持着这种社会结构。帝国自称是将“文明带入了落后混乱的南州”，但带来的“文明”反而让大部分婆罗多人更加穷苦了。而这种穷苦的城镇里也多是一辈子没见过走出过村镇的穷苦农民，自然也不敢推测他们究竟是普通的外国人还是那些住在宫殿里的青天大老爷。
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的“人类”类型还蛮多的，以至于他所读的书上用了几页来写“常见的智慧生物”。且不谈那些各种精灵矮人木精什么的“类人”，光是帝国境内广义的人类都包括两种：阿克人和恩布人。根据荷拉德古娜的说法和恺撒里昂自己看的故事，阿克人是那些伴随着诸神来到这个世界的“外来人”，而恩布人则是来自帝国北部的“原住民”。虽然这两种人类的生理构造有不小差异，但由于帝国从建国之初就选择对两个人种完全平等，并在“神明的帮助”下让彼此失去了生殖隔离，两个人种很快实现了融合，帝国境内也更多按文化差异而非种族差异建立了一个个国家，并被统一的称呼为人类。荷拉德古娜实际上就是个恩布人，他们的老大端木黎则是阿克人，至于恺撒里昂自己，据说他在生理结构上和阿克人无异，换句话说所谓阿克人应该就是人类吧。
“事实上在米德加德国内，大部分阿克人身上都带有些许恩布血统，恩布也同理，只不过由于后代只会显示出母亲的种族特征，所以大部分人已经不在意这个了。人们更多用文化和地名来划分标签自称，比如我算是阿尔比亚人，我们的队长是个在伊萨利亚长大的卫国人...”荷拉德古娜吃着餐厅里的炸鱼，向恺撒里昂说着：“不过因为帝国境内有很多独立的公国城市乃至村庄部落，所以...很复杂，毕竟帝国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在国家。”
“听起来帝国更像个地理概念。”
“确实如此吧，因为米德加德的版图就是围绕南方的雪之山脉和北方的方城和围绕他们的结界规划的，三千年来疆域从未改变。而且在400年前的埃拉伽巴路斯大远征开始各国已经将至尊人皇完全无视打成一团，艾斯加德的权威就愈发下降了。”
“你说的这些名词我还是听不懂啊，大远征是啥，雪之山脉又是啥...不过竟然如此，没有人试过把帝国统一吗？”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荷拉德古娜放下手上的筷子思考了一会：“先解释你最后一个问题，首先第一，米德加德实在太大了，即便到了今天各个领土之间和他们的领地之内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未被开发荒地，过大的领土非常难管理，这也是设立王邦分封治理的原因；而且至尊人皇作为帝国名义上的统治者还是有一定权力制止战争的，只是因为如果使用这项权威势必会倾向某一方，所以祂很少使用；最后就是确实有人试过，就是那场400年前的埃拉伽巴路斯大远征，当时奥斯特尼亚的皇帝曾经试过通过武力和政治手段征服其他王邦建立一个统一的帝国，甚至一度已经控制了另外四个王邦，但最终被华胥为首的其他派系联手击败了，这场战争据说很大程度的印象了帝国的格局，留下的影响直到今天都仍然存在...至少我们小时候开始听到的故事是这样的。”
“埃拉伽巴路斯..这名字总感觉有些印象...”恺撒里昂一边思考着荷拉德古娜提到的历史，一边则思考着另一个细节。
分封而内乱的大国家，这对于恺撒里昂并不陌生，至少从描述来看和德意志第一帝国（神圣罗马）和法国历史早期到东方的春秋战国、东晋晚唐和日本幕府时代等都十分相似，包括形成的原因也很相似——在缺乏完全管理大片领土的情况下给予地方派系自主权，并在其发展起来后随着原支配性最高统治派系的衰弱使得地方派系陷入权力斗争永无止息。由此来看这个世界虽然有兽人之类的生物和其他魔幻的东西，但大体上还是符合现实的逻辑的。想起他用来学习语言的书本上也刻印着书本来自斯拉维亚而没有提到米德加德，这个所谓“人类的帝国”中人们对其的认同感并不强。
“有印象吗？那或许你以前是来自奥斯特尼亚或伊斯巴尼耶那片地区也说不定呢，因为在他们眼中埃拉伽巴路斯可是有着‘世界征服者’头衔的伟大统治者呢。据我认识的别的拉丁人说，虽然大远征最终以失败收场，但世界征服者殿下的故事直到今天都在奥斯特尼亚广为流传...话说你的名字听起来也像是拉丁名字？或许你真的是拉丁人？”
“可能是吧...”恺撒里昂勉强的说道，虽然他的记忆还是让他认为自己大概率不输于这个世界。“那...雪之山脉和北方的方城是啥？”
“帝国的边界，南方山脉、北方方城、西方荒漠、东方群岛。其中山脉和荒漠都是自然形成的，群岛则是在众生之主风里希的帮助下从海上升起来的，至于方城...它是风里希、土地之神阿斯翠亚和无数的人类一起携手完成的，据说修建那堵城墙用了整整400年，那堵城墙帮助帝国挡住了北方的寒风和大量的兽人和恶魔。不然如果任由他们南下帝国可就危险了...话说这些东西你看的书上应该也有写吧。”
“听你讲一遍有助于我理解和记忆嘛...那结界又是啥？”
“这个...等你以后到了帝国就能看到了，大概再走上个几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行吧，看来只有到时候才知道了...下一个问题，那天你们把我救出来时遇到的生物...或者说怪物，是什么？”
荷拉德古娜思考了一会如何回答后，从餐桌上夹起一块鸡肉——或者说看起来和味道上应该都很像鸡肉的东西：“我们吃牲畜的肉，听起来很正常吧，每个生物都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猛兽吃肉，家畜吃草。但如果有一种生物什么都吃，强大到连人类都吃，那就是很可怕的生物了。那些家伙严格意义上应该叫做‘蛮荒野人’。不过实际上这个称呼我们用的很少，一般都会直接叫兽人地精食人魔什么的，具体来讲之前袭击村落的就是群食人魔。而且从他们的旗子和出现的地点来看，他们应该属于黑帐食人魔。”
这么听着像奇幻作品野怪大合集“那那群绿皮...啊不是，兽人。该不会是一群只懂打架、生育力机枪、又特别能打但脑子不好使的野蛮生物吧。”
“你这不是很了解吗？难道斯拉维亚的早教读物中连这些都写？”荷拉德古娜笑着问道。
“猜的。毕竟他们看起来也就那样。”真就野怪啊。
“不过你还少说了一点就是他们极度好吃，尤其是食人魔...事实上他们的日常生活就是打架和吃东西。也正因为如此其实一般情况下他们很少对人类村落下手，毕竟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村落都建着城墙和堑壕，且大部分村落都有民兵和会用武器的村民驻守，而蛮荒野人一般聚个30来号人就算极限了，人数一多他们就会自己打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会没事去进攻人类据点的，只是...那次不知为何，那个村子里聚集了差不多有几百个食人魔。”
“难道不是因为周围部落里出现了令人愿意臣服的统治者将他们联合了起来吗？”
“这种做法适用于别的物种，但我刚刚也说了，蛮荒野人大多数情况下只要数量一多就会内斗，只有在少部分情况下他们才会聚集成规模巨大的兽潮，而且大多是对某些富有且人口众多的大城市，或其他能吸引到他们的地方野人才会这么做，而那座村子就是普通的村子而已啊，战利品堆里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而我们...”
“凯撒里昂！你在这里吗？”突然一声吼声把他们两的对话打断，说话的是商团的卫队长兼骑兵主帅韩广龙。他个头很高，身上穿着着厚重的盔甲，腰上佩戴着一把长剑的同时手上还握着一把槊。“端木先生要你赶紧去找他，我们得出个城。”
“好...等等，为啥要出城？怎么了吗？”
“他说要带你看点东西，让你立刻过去，免得我们来不及在天黑前回来...荷拉德古娜，端木会长说如果你也在的话就一起跟来，毕竟你是发现凯撒里昂的人，可能有些事你能帮忙确认一下。”
“是。”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两人还是立刻站起身来跟着韩广龙向门外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