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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列王志·旅王行记(其踪)

2023-05-17 10:49 作者:说书人云泽  | 我要投稿

“……自此东行八百里,便是岁青国,那里的人生下来便是青春时代,生命最璀璨的光阴,但寿命只有十年,璀璨之后,都会转瞬凋零。”
“……再行三千里,是大椿之国,人们居住在一株巨树之下,一百年一度春秋,行动缓慢,仇恨与爱慕也无比漫长。”
“又行八千里,是常暗国,人们生在无边黑暗中,一生都在寻找彼此的存在,偶尔相遇,便不再分离,从此相互依靠,渡过漫漫长夜”
“再行七千里,是星河国,是万千星辰组成,一个人生下来便居住在一颗星辰上,和其他人相隔茫茫宇宙,孤独的相望”
“又行十万里,是云巅国,有诸多小国,狂热崇拜他们的王,将王座高筑云之上,君王们坐上王座,从此不再走下,在云之巅,只能望到一样高坐的王,一起遥远的俯视人间,或者相望,有王国衰败,于是王座倾颓,在云中坠落,有王吹奏悲歌”
“再行三百里,是倏忽国,这里的人清晨诞生,中午茁壮,落日时衰老,在夜晚死去,于是爱恨也都随之转瞬即逝”
“又东行十万里,是苍茫海,绿草如海,人们自出生起便在无尽的苍原奔跑,他们说要去追逐,有人追逐风,有人追逐时光,有人去追逐太阳,直到力竭的时刻便倒下,被苍原埋葬”
 “又北上百万里,是星墟地,万星在这里死去,一切声音都被埋葬,人们生在这里,据说他们死前会竭尽全力,发出一生唯一一次声音,那是一声叹息。”
 “再东行,不知几许,是朽海,没有波涛与风的海洋,深不见底,那里的人会把死者葬入海底,据说他们思念亲人,便会驾船前往深海,海平如镜,显照死者的身影,有些人就此跃入海中,同他们一起归去。

驾起朽木刻成的小舟,用海鸥死前掉落的羽毛编织成帆,在死人们的倒影聚拢又散开的第三次之后,就可以渡过朽海。
朽海彼岸西行二百里,就是寒梦国,那里彻夜寒冷,人们沉默的端坐在风雪里,抬头望去,梦想在夜空中寒冷的闪耀,人们就活在微弱的星光里,有时他们聚在一起,天上就有万千星火,也因此得以有些微温暖,但星辰总是游离,人们也总是别离。

在寒梦国,追逐自己梦想的星光,一直走到星辰坠落,就是炎风国,这个国度一切都可以燃烧,于是人们把一切都投入到火里,先是梦,然后是爱,最后是水,水在燃烧,寒冷在燃烧,痛苦在燃烧,他们烧掉了一切,但他们还可以燃烧。

有些人心里的东西连烧尽万物的火也烧不掉,于是他们都被赶出,遥远地流放,从炎风国再向南三百里,是烬之国,此国并不存在,我踏在灰烬里,一无所有,于是变成此地之王

烬国的西境是滞幕山,我听说故国的王挥动剑,天上的云就崩落到大地之上,这里的云并不那么刚强,它们像流水一样从山上流淌下来,变成一片灰白的天幕,登山的人疲倦了,就向后倒去,在云里飘荡着回到大地

从云中渡过山脉,便是云隐国,此国的居民一生隐藏在云雾中,只有笼罩它们身形的云飘来飘去,人与人彼此疏离,云与云相互拥抱。

云隐国向北,是云海,有时会掀起巨大的云浪,有许多生命活在云海中,都是纯白如云一般。驾着云的浪穿过云海,是蝶翼国,整个国度建立在一只巨大的蝴蝶之上,传说中有国度建立在巨龟之上,也有国度建立在树上,因为他们生长和行动皆缓慢。而蝴蝶每次煽动翅膀,国度中便吹刮起风暴,世界毁于一旦。蝴蝶在云之海的尽头飞舞,国度就在翅膀扇动间毁灭与重建,一日灭亡千万次。有巨大的蝴蝶尸体半沉没在云中,翅膀腐烂,其上的国度已经空无一人。

从蝶翼国的云海尽头坠落,一直到太阳死去的深渊中前行七千里,就是星墟海。
这里曾是黑夜,人们在黑暗里写下诗歌,那些文字滑翔在夜空里,变成一闪即逝的流星,那个时代星落如雨。
 那些诗与歌都已经沉寂,星星沉睡在泥土里,那是光在夜的废墟

我在无星的夜里迷路了,走到了那些枯萎的森林里,那些凋零的叶子还留着残阳的血,它们歌唱青草的香气,一千个月亮的舞步,和湖泊承载的泪水,水面飞过一只夜莺的悲哀
此地没有国度,我已迈入荒原
“王北狩,见天下漠漠,遂曰荒芜天。天,非人之世也。”——《旅王行记》

“也正如我所担忧的,一个人历经磨难的成长,获得了理性和智慧的赠予,却弃之若履,甘愿投入愚蠢且痛苦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理由会让人堕落如此?”
“有人猜想是理智的远视面对的更大磨难让他甘愿逃避,我却惧怕,他本身就在追求痛苦。有些流亡并不发生在现实的疆域,有些囚徒并不蜷缩在逼仄的牢笼。就像用死人的骨头搭建白玫瑰的花园迷宫,用月亮的悲哀淹没河流的泪水,伟大埋葬在渺小里。他连自己都视若尘埃,又怎么会在意万千沙海?”
 “旅者踏入的荒芜天,万星皆如太阳闪耀的第七日,夜比白昼更光明,一切的辉煌都在尘埃里,这里是烬光天,一位王去寻找另一位王,可是王座的影子却说,永恒极乐天,是永恒天,是极乐天,仇恨的人用火去焚烧,痛苦建起高塔,那是慈悲天。”
“天,非人之世也。”

从荒芜天前行千万里,天是黄金璀璨,地是闪耀灿烂,万千星辰都耀眼如太阳,白月有火的血色,太阳升起的时候光从天空垂落下来,我踏着光的山脉登上天空,云在纯白的耀眼光芒中燃烧。他们都在歌唱
他们说:
很久之前,混沌无光
有一位王降临,荣光万丈
他说,我把这一切同你们分享
于是一切的荣耀,一切的辉煌
都加在我们之上
他送出了一切,我们却更加畏惧
因为那伟大的,必对渺小屈膝
那欢乐的,必要恐惧悲伤
那辉煌的,必要凸显黯淡无光

我把这里叫做辉煌天,它们必有伟大的创造,黄金的沙子流淌,要有黑曜石的雕像接天而立,高举燃烧的云群。但这些都要沉没在时光里,后来的人只会看到光熄灭的灰烬。

自辉煌天向光明最炽烈的方向行千万里,直到一切回归黯淡。青草是青草的颜色,太阳是太阳的颜色。但是草原并不芳香,阳光也并不温暖,它们只为了自己存在,就不肯赠与其他。
从无声的静谧河流中游荡死人的魂魄,这里是长生天,长生之世只有死者。寂静而凝固的光阴,那些鬼魂们沉醉在幸福的刹那里,以为寻到了极乐。荒原上飘荡过那个男人最后的温柔和悲伤,那是夜的宽容,母亲哀戚的目光和女孩无忧无虑的歌谣。
 古老的武士镇守在青铜的门前,那里是丧乱之世,那里是灾荒之岁,那里是悲恸之地,那里是狂戮之潮。长生王把他的梦和爱埋葬在遥远的尽头,焚世火焰未至的地方,转身归去。
他似乎并不眷恋他的天国,而很多年后,他征战流血的地方,也不再是无间地狱。

自烬光天堕落腐败的光明里挣扎了漫长时光,我们终于到达了长生天,旅王行记所记载的死者安宁之地。太阳散发着冷漠的光,死人的灵魂沉睡在不流动的河水里,旅王没有讲述唤醒它们会有怎样的结果,我们也不会去试探这一行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从无限的光明里挣脱终于可以让我正常的思考,这里的光是冷的,但我并不感到寒冷,因为万物不再给予,也就不再索取,也许这就是长生之王渴望的世界,所有的存在互不相遇,也可以自己安宁的存在。
但他终究还是离去了,没有将长生天带去我们的世界。据说长生与灾劫的战争,在距离我时间与空间无限遥远的某一处依旧在持续,劫教的领袖也是登上了封王之路的狂徒,所以长生王亦是与我们同列,被我们所膜拜的弑王者,他抗拒了世间不可逆的规则,他击落了劫炎天,那片战场上回荡着他的咆哮,将意义和情感维度的构建撕成碎片。
 儿时我所了解的那个救世的英雄,在超脱物质疆域的遥远之处变成了更难以用凡世词语描述的存在,我为此感到了幻灭,但更让我忧虑的是,这一切已经变成远超我们想象的伟大存在的战争,一切的抗拒和斗争都显得渺小无意。
狂王用他们的意志改变万世的规则,于是便诞生了他们的天,当王君临于天,他们的意志就会扭转一切的世界,但是我已经行经诸天,列王们却都抛弃了自己的理想世界,甘愿投入那个他们怨恨的尘世里。我没有看到那个湮灭太阳的人,也没有看到用火点燃夜空的人,但是我经过了寒夜国,经过了朽海,经过了大地流淌炽热鲜血的荒原,也许千万个世代之前,曾有太阳喋血的世界,有万星燃烧的世界,那是落日天,那是焚星天,天已坠落,而王弃之不顾。
 我终究要再度启程,诸王遗忘的世界,长生之世的尽头,也许终究有一位王沉睡在了他的理想国里,那是一场远征,一个遥远的归来。
而我要去找他索要一个答案。

自长生天前行了数十日,我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
所谓伟大的毁灭,必有伟大的创造,君王们在尘世巨大的破坏永远的改变了世界,也在遥远彼岸诞生了他们渴望之世,他们的国,非想之天。但是我所寻找的这位王在尘世并无声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寻找的是哪一位王,倘若他创造了诸天,那他的毁灭又在哪里?
或许我的思路是错误的,因为这些世界终究被他抛弃了,烬光天,慈悲天,戮战天,囚荒天,从来没有君王有这么多的非想之天,然而这些世界,都已堕落。也许他的毁灭就在诸天之中,而他的创造还在更遥远的疆域。他走入了天国,他是天王。
所谓君王,是世俗权力的顶峰,但是创世的意志,伟大的存在,必然是超脱世俗的,他们的创造不该是个人意愿的产物,我不明白两者是如何同时存在于狂王身上的,是否世俗的存在只是他们无可描述伟大意志的掩饰?然而天界的遗弃,是否又说明这样伟大的创世也只是他们的一部分,一个潜藏的意识,一个残缺的侧面,因此而被弃之不顾?我为这个猜想感到恐惧。也许这也是军主议会成立的初衷,那些站在凡世巅峰的人抬头望去,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巨大阴影,没有边际。
旅王行记给了我这些问题,而我也知道另一本书能给我答案。
列王志,亦或者它的作者隐帝所称的,狂王悲歌录。
我的权限并无资格申请查看,军主议会封禁了包括最高权限在内的所有人,但这次议会集体通过了我的申请,一本临摹本将被完全转为光,然后载着信息通过彩虹与我链接,全程由我自己操控,议会要躲避那些答案带来的恐怖真相和毁灭,而我只希望自己不带着迷惑死去。
跨越千万光年的极虹落下,我沐浴在光里,心里却一片冰冷。
隐帝所写的书籍没有人胆敢阅读,那谁又能写下这本摹本呢。
这是本真本,是他千年之前就为欲求真相的人写好的,他已经知道一切的结局。
现在,我也将要知道了。
我看到了一切。
我看到了陵渊卫那些葬土深处恐怖的真相,我看到了悲恸天的君王是谁,他还未到来,却要在远古君临天下,我看到了那些恐怖身影覆盖了一切世界之上,说出古老的盟约,我看到了旅王一直追寻的失乐天,我看到了那位最伟大的王追寻的世界,那不再我所见的任何一世,羽落云梦天,圣贤喋血的桃花源。我看到了我要找寻的狂王,他是恨王安痕逝,他在自己诞生的一千年后到来,他要前往自己成王的二百年前,他死后才真正的活过来,他是天之王,他追求的世界不是极乐天也不是永恒天,那属于……
他的世界已经在我眼前。
 “那追寻幸福安乐的,必得永恒
   那求取永恒存在的,必得极乐”
走到这里,我回首望去,才见到武王天碑之后还有刻字。那绝不是武王刻下的,这是给走入天国的人最后的答案。
又一位王……
前方再无物质的存在,那是世界诞生的原始黑暗,最初的恶意。他的世界就在那里。
天外天。
狂王悲歌已起,我迈入他的国。 
(此文献提供者曾是议会最高议员,自完成羽级任务后上交,现已退出军主议会,身份信息已全部注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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