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之夜第02章1:忙碌的七天,草十郎原来是这样闯进有珠的结界的

都市的清晨看似姗姗来迟实则很早,
早到人们苏醒的时候,甚至会怀疑早晨的概念是不是根本不存在。
滚动岩石似的刺耳悲鸣将尚未习惯这声音的草十郎叫醒。
怪声的真实身份是摩托车的引擎声。看来隔壁的吉田先生上班去了。
这个城市有着暧昧的早晨和暧昧的夜晚。
机械运作和失眠有着相同的含义。
「难以置信……太阳都还没升起来……吉田去哪儿了……」

草十郎慢吞吞地从地上坐起身,
本打算按以前的习惯在附近走一圈却发现没这必要,于是走向了洗脸池边。
他用杯子接了水,慢慢灌进口中。
这对不久前还得每天从井里打水的草十郎而言,如此便捷令他很愉快。
觉得愉快是正确的。

所谓文明就是复杂化和简化的结合物,
简化生活的必需步骤,
然后把人生需要的东西弄得能多复杂就多复杂——告诉草十郎这些事的是恒河先生。
他说,总之你得先适应前者。

草十郎的父亲与恒河交情不深,与草十郎等同于陌路人,却也是对他照顾颇多的恩人。
能够顺利签订公寓租赁合同和办完就学手续,全都依靠恒河的帮助。
至于填写居民卡和转校申请方面,他却呵斥草十郎应该独立完成。

对于草十郎而言没有什么事比办手续更困难,但一想到毕竟今后都得在都市生活,他便积极地试了试,没想到过程却很轻松。
『政府办事处看似严格但其实随便得很。』
这是草十郎开始都市生活之后,首先得到的经验。

草十郎从乡下搬到城里迄今两周,
原本让他坐立不安的独居生活,尝试之下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毕竟言语相通,要说起来这也是当然的,但更重要的是就如恒河说的一样,只看生活方面的话还是都市来的更加条理清晰。
这就像走上一条坚硬却非常好走的路面。


等待打工的时间,草十郎会一个人去公园长跑。
对他而言,这样的运动也是珍贵的体验。
路过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新鲜。
主动对自己打招呼的老爷爷、
闷头前行的二十岁小伙、
坐在长椅上被鸟儿包围的女孩,
每一幅对草十郎而言都是难得的风景。

尚未习惯这个城市的他首先得努力把握这里的规则。
时而复杂时而单纯,
时而有意义时而毫无意义。
与只有自然相伴的山间生活相比,城市生活的选项太多。
说实话,对现在的草十郎而言甚至可以说是凶险。
眼下的每一件事都能引发他的不安,
但其中也有很多规则令他由衷感慨。
都市的诸多规则叫人摸不到头脑,
但总而言之只要有钱就能弄到想要的东西,这让草十郎感觉都市生活并不糟糕。

「不,没那么单纯。钱这种东西只是记号,真正重要的并不是它。其实它和流动的捶肩券没什么区别,或者说你就算把一万日元吃了也不会觉得美味……总之你想,钱买不到真心对吧。」

「才不是呃的问题,开什么玩笑啊!我好难过啊。前不久面对区区日薪四千的零工无知的歪着脑袋的耿直少年,现在一边洗盘子一边念叨‘金钱至上’,能不能别这样。」
「不,我是觉得货币制度非常好,感觉这是物物交换的极限。对了木乃美,再开小差盘子就要掉了。」

「啊?哦哦哦不好不好,要是再打碎盘子下一个碎的就是我的头了!」
「是的。总之我现在深刻体会到了钱的重要性,钱这东西越多越好。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增加工作量。」
「哇不是吧,别一边像机器一样洗盘子一边说这种毫无梦想的话啊,我刚就讲过世间最重要的不是钱,是爱才对,话说水不凉吗?没什么比冬天洗盘子更吃亏的工作了。」

「凉是凉,但这点小事必须克服,山里的水与其说是凉,不如说是冰冷刺骨。」
「别把自来水和冰水混为一谈,你这野生儿……不过怎么说,你这叫适应力,不对忍耐力太强?没错吧。一个连收银机都不会用的新人,居然在短短四天内就成了吝啬餐馆的家畜……世间果然金钱至上啊,资本主义真了不起。」
「闭嘴你个臭打工的,有意见就辞职滚蛋!我这儿没钱养你这种不干活的!」
紧接着,怒骂和筷子瞬时飞了过来。
这位随便到连未成年人也肯雇佣的中华饭店店长,即使面对自己看着长大的……隔壁邻居的儿子……也会挥舞铁拳,是位非常有气势的人物。
这种应该称为斯巴达吧,草十郎不禁感慨。

「你看被骂了吧。自己的工作就该认真完成。」
「嘁,好学生,我这年纪正好处于叛逆期。算了,咱们换个话题。静希,你晚上喜欢出去玩么?还是喜欢骑自行车到处转?这两种都不错。」
「……? 打完工回家基本就已经很晚了,所以不存在晚上喜欢干什么。但晚上出去散步和远游我都不感兴趣,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觉得,静希,你刚搬来没多久。这话从我们口中说出来可能有些怪,但三咲町治安可不太好,倒不是说这里的人坏。据说每年都有十个人左右被无差别杀人犯所杀,而现在发生的,就是这种事。」

「……无差别杀人犯、是什么」
「要从这开始么!……我想想。 听好啊,比如抢包的……不对,更接近于临时起意杀人吧。这些诡异案件最常见是在住宅街,或者夜晚的森林里,所以千万别在外面逗留到深夜。三咲丘的公园之类都是有名的灵异地点,据说恶性案件的犯人是裂口女,听说过吗?」
「抱歉,首先我不明白裂口女是什么。」
「怪谈,就是嘴咧到耳朵根的那个,虽说对现在来说太过时了。」
「那个故事是这样的,一个身穿大衣的女人站在深夜的路边,遇上行人就会问对方『我漂亮吗』然后,不管得到的答案是漂亮还是不漂亮,她都会追到那人家里把他杀死。感觉女人的执念真可怕啊,或者说倒有点像美式漫画里的怪人。」
「……我没觉得这个很吓人啊。那个女人会进到家里去吗?」

「据说她会爬窗进屋,就像蟑螂一样呀!?」
「臭小子,提醒过多少遍厨房禁止说这个词,宰了你啊!」
店长的平底锅纵向攻击在木乃美后脑勺炸裂开来。
原来如此,城市里充满危险————草十郎再次感叹。
「宰来宰去的傻不傻啊,一般来说这种词语才该被禁止不是吗! 这里是餐厅!哎,好像这个梗不好玩。」
「木乃美、你的头没事吧?」
「嗯,不必担心,不知为啥人人都说我特别结实,尤其是脑袋。总之,你在夜里得格外小心。静希这张脸一看就知道特别呆。」
「多谢。对了,每年十个人算很多吗?」
「谁知道,肯定不算少,但也不算太多吧。不过三咲的恶性案件比其他地方恶劣的,就是到现在都没找到犯人。」

哈哈哈哈,木乃美朗声笑道。
他用笑声切换了这个不吉利的话题,可惜草十郎未能接收他如此深邃的意图。
好心的忠告打了水漂。
原来如此,这时候应该笑啊——草十郎由衷感叹道。

当天,回家途中。
前后都没有人,住宅地只有电灯照亮黑暗的路面。草十郎突然
「……?」
不可思议的动静让他扭过了头。
「―――好疼!?」

头顶受到一阵刺中似的冲击,什么东西啪的落在他脚下。
真不走运,他皱起眉头。
原来是撞到电线杆的小鸟落到了自己头上。
它理了理羽毛慌慌张张地飞走了。
无论是鸟儿的下落时
下落后、还是它慌慌张张飞走的那一幕。
都不属于他一直以来的常识之内。
城市的人或许会把“被落下的鸟砸中”当成不幸、奇遇、不吉利的事情吧——草十郎点点头,继续走上了回家的路。
―――没什么。
虽说对自己而言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但这种事在城市里肯定很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