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答即缄默（二）

*虚构勿上升 王楚钦不耐烦地拿起手机，短短几个小时，无数人连环催命一样打来电话。 刘国梁在手机里对着王楚钦狂吼了一个小时，他甚至隐隐约约觉得听筒中确实有唾沫星子溅到他脸上 “大头你小子昂，啊胆肥了是吧啊？真有种啊你…这是谁教的？你国正指导教的？你龙队教你的？啊？你说话呀？装什么哑巴！…告诉你！你小子他妈能干干！不干滚！！…” 刘主席的皮鞋重重地跺着地板，手“啪”的一声把文件统统甩在办公桌上，连纸张漫天飞舞的摩擦声都如此震耳欲聋。有些纸张蹭过麦克风，刮擦出刺耳的声音，王楚钦只好把手机再拿开些。 刘国正就在刘主席面前，也烦躁地走来走去。一瞬间，空气都忘记了运动流转，死一般的寂静后，刘国梁把手机塞给刘国正，冲他一瞪眼： “国正，你让你的好徒弟，自己跟你解释！” 刘国正赶紧拿起手机，冲着听筒怒目圆睁 “大头！你刘主席心疼你，看你状态不好天又晚才没让你来报道的。这一片苦心…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哎呦…好了，我也不说了。你小子，从明天起，老实给我待着，往死里练才算完！听见没？啊？” 王楚钦冲着空白的墙面点了点头，嗯了几声，就当是回答了。 他无法说太多，错在他，他该去承受。但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地静一静，眯一会儿，如果行的话，最好再也别睁开眼睛。 摁下挂断键，他无力地倚在窗边，蹭掉一片灰尘。索性他向玻璃哈上几口气，用指腹随便摸了摸，望向仅够窥视大小的清晰，让淅淅沥沥的雨划过的痕迹能够被捕捉。 王楚钦的思绪很乱，心很难受，他知道他的冲动断送了自己的单打 断送了… 他跟莎莎 他将颧骨与那一小片透明贴合，寒意瞬间麻木了鼻尖的触觉。 思虑良久，他还是决定给她打个电话，她的号码早已经烂熟于心，可是当最后一个数字按下时，王楚钦的手指僵在半空中。 他没有勇气按下去，因为在这繁忙的几个小时里，孙颖莎的对话框一直保持灰暗，她甚至没有发一条信息。 王楚钦抿了抿嘴唇，惨惨地笑了笑，仰起头硌在椅背上。 是啊，我有什么权利让莎莎去关心我？ 她又有什么义务要来关心我呢？ 孙颖莎一直“哥哥哥哥”的叫，甜甜的，脆脆的，或许叫到连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或许在莎莎心里，王楚钦只是一个比她…年长的长辈罢了 长辈的事，晚辈又怎么会为你操心呢？ 或许那一生一次的青奥会，动心的只是自己罢了 王楚钦笑出了声，他没有那么强大，其实也很脆弱。19岁的年纪，他背负了太多太多。没怎么被舆论看好过，爱上过。直到遇见了那一束阳光，照进了空洞的世界。 他已经无法再想下去，他烦躁地拿起又在铃铃作响手机，瞥了一眼便啪地摁掉。 “他妈的烦不烦，能不能别再打了！” 他颤抖地低下头，很深很深，像是要埋进地里去。室内外已有温度差，渐渐滂沱的雨腾起的水汽弥补了那一片清晰。 他重重地瘫在床上，深深地陷进被褥，意识渐渐模糊。 奥地利的床铺是软的，雨却是是硬的 孙颖莎紧咬着嘴唇，带着一身湿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王楚钦在一片湿热里醒来，手机已经在耳边震动许久，他挠了挠杂乱的头发，揉揉眼睛，甩了甩胳膊，自己被压了一夜的左臂回点血。 “喂？大早上有病吧！” “王楚钦，莎莎呢！！？你特么的还有心思睡？给老子起来！” 王楚钦一脸懵逼，王曼昱很少这么生气，大早上向火药桶要炸一样。 “莎莎？！她怎么了？” 王楚钦猛地从床上弹起，紧紧盯着屏幕，瞳孔不自觉地放大 昨天的雨很大，也不知道她下训后有没有带伞？ 她从来不记得自己带外套… “莎莎在哪？在哪！？” 王楚钦不淡定了，他拎起外套，跌跌撞撞一下门口奔去，一脚踹开门。 他掠过已经在上升的电梯，冲向楼梯间。 奔跑间，他的左臂结结实实创过栏杆，擦过一片红肿，毛衣的线勾住斑驳着铁锈的扶手，在空气中迸发清脆的撕裂声。 “嘶——” 王楚钦瞥了眼胳膊，皱了皱眉，随其狂奔下去。 慌乱间手机滑落，哐当哐当地滚下楼梯，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烦躁地捡起，刚要揣进兜里，却瞥到了什么字眼。 王楚钦慌忙用袖子蹭掉灰尘，按下开关，孙颖莎的未接来电提醒让他无言。 是的，他没接的电话 是心心念念的她打来的 王楚钦懊悔地捶着自己，随即一边狂奔一边回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求求你，莎莎，接电话！” 风掠过耳畔，还沾染着雨后的丝丝寒意。擦伤和空气触碰着，后知后觉地疼痛袭来。 王楚钦找了一大圈，体力再好也支持不住了，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训练馆前，扶着膝盖弯下腰，大口呼吸着，让自己歇一歇。 逐渐安静的四周，传来了运动鞋与胶皮的摩擦声。王楚钦冷静下来，仔细地分辨着 “…莎莎？！” 他用力推开门，闯了进去。一个穿着小黄鞋的身影映入眼帘，只是浑身湿透。 孙颖莎忘乎所以地挥着拍，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动作，跑动着步伐，随着幅度加剧再也吃不消才缓下来，蹲下来喘几口气。好几次，她都已经累到站不稳了，已经开始摇晃。 王楚钦忙冲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孙颖莎。孙颖莎下意识靠在他怀里，王楚钦心头一颤，稳稳地搂过她，让她歇在椅子上。孙颖莎摇摇头，直到看清是王楚钦，又狠命地甩开手，低下头。 他半蹲下来，焦急地注视着孙颖莎疲惫的面容，忍不住冲她吼道 “你疯了！？一夜不睡！” “那你呢？你没疯吗？” 孙颖莎突然抬起头，死死盯着王楚钦的双眸，冷得他踉跄了一下。 “……” “你怎么不说话！啊！？” “够了！！他妈别说了！” 王楚钦狠狠地打断，陡然站起身。他不忍心去看孙颖莎，别过头去。孙颖莎的话像刀子一样戳进他的心里。 孙颖莎眼里噙着泪花，死死咬住嘴唇，颤抖起来，冷冷地哼笑着。 “混双，就到此为止吧。” 王楚钦错愕地回头，盯着孙颖莎的眼睛，不可思议。 “我不想再在混双上耗时间了。相信…王楚钦你…也一样。” 孙颖莎忍下泪水，抬眸。冰冷的视线狠狠扎进王楚钦的皮肤，刺进他的心，狠狠划出血迹。 他以为当全世界抛弃他时，自己好歹还有她 到头来 全是自作多情 全是一厢情愿 “呵…” 王楚钦冷笑着 “那我，就不妨碍你孙颖莎…的璀璨前途了…” 他痛苦地吞咽着，左臂挎着的大衣被一把扔下，他最后看了一眼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孙颖莎一个人，愣愣地伫立在原地。泪水无声落地，但在她心中，久久回响。 ……… 次日，他听说，孙颖莎上了回国的航班。他抽动着嘴角，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