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英雄与难民

天色刚亮,城堡锈迹斑斑铁门缓缓升起。
咯吱
咯吱——
一个打睡眼惺忪的守卫边打哈欠边和同事攀谈。
“唉!早知道昨天就不去澡堂,那些个娘们如狼似虎,现在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谁叫你马场一回来就那么放纵。怎么,这几天做孤胆英雄把你憋疯了。”
“大哥,你不知道这次马场平乱有多凶险,九死一生啊!而且我又没有你那么漂亮的媳妇。”
“想娶老婆,那你得好好攒钱买块地建房,不然你找老婆陪你住营房啊?”
“是,大哥教训在理。”
“既然回营了就好好收心,站好岗值好班。如果这几天再出鬼混,我踢你去通下水沟。”
两人谈话间,三人三马前前后后缓缓出了城堡。
为首的是一名少年,身批兜帽长衫,背挂青锋利剑,胯下是良马宝驹。
身后随从一位高大威猛,一位瘦小精干。
天色昏暗,两人看不清少年的正脸,只能隐隐从行为举止,看出他的器宇非凡。
待到三人行远,守卫又开始攀谈。
只是内容从家常,变为刚刚三人。
“不知是男爵的何方贵客?”
“大哥这你都不知道,这几位可是马场平乱的英雄。
看到那个小山般的勇士没,我亲眼看他手劈怪物,两米高的怪物拦腰砍断,得多大的力气啊。
还有那个瘦一些的,别看他瘦小,他一手惊人的箭术在关键时刻救了男爵大人。”
“真有这么神?”
“骗你干嘛,最厉害我还没说呢。”
“不会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吧,他还没半个马身子高。”
“你还别瞧不起人,大哥!那位少年执行的可是斩首任务,就靠他和那位怪物猎人才扭转了战局。当时怪物来势汹汹,一下就突破了前沿防线,马上就到马场棚屋。要知道马棚里面可是选育的小马,那得多宝贝啊!”
“那可不,那都是男爵大人的‘骨血'!那后来怎么了?”
“千钧一发之际,怪物突然就撤退了,拼了命的钻洞,骑兵大爷们威风凛凛的登场,杀的那些个畜牲片甲不留。
我们队就跟着这些大爷,做做清理工作。”
“谁关心你们这些捡漏的,你还没说那些怪物为什么突然撤退。”
“大哥,你别心急啊。
我也是听队长说的,是那位少年和怪物猎人杀了这群怪物的头头,它们没了首领,胆子比‘啊啊鼠’还要小,见人就逃。”
“这样说来,那位少年可不是一般人啊!他才是马场平乱的大英雄。”
“那位大人宴会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在战争中献出生命的才是英雄,活下来的人都应该刻骨铭记!”
“唉,他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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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山头黄昏至,青牛白马纷至归。
三人三马黄昏时分才至凛冬镇,刚进镇子大门。
一群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人就围了上来,讨要食物。
不用猜也知道是前哨镇的难民。
三人还未有动作,一旁的守卫恶狠狠的训斥:
“去去去,这三位是男爵大人的贵客,耽误三位大人们的行程,我拔了你们的皮!”
一旁的难民哪敢同持兵器的守卫争执,幸恹恹的躲到路旁。
一个消瘦女小孩在拉扯中摔了个跟头,痛的哇哇大哭。
她的母亲怕他惊扰了洛兰三人,赶忙用手捂住她的脸。
可小孩子那顾得那些?
挣脱母亲的手,继续哭闹着,鼻涕和着泪水挂在她粘着泥土的小嘴上,她越抹,脸越花。
洛兰轻轻的跳下马,取出包裹里的干粮,大步来到小女孩面前。
女孩的母亲不知道洛兰来意,本能的护着小女孩。
守卫也想上前,怕难民对领主的贵客不利。
胖子和瘦子急忙制止了守卫,和洛兰一个眼神交流以后,径直的进了镇子。
洛兰回过头,看着女孩的母亲,先是一笑,又露出手上的食物。
女孩的母亲轻轻放开小女孩,小女孩如同一只小鹿跌跌撞撞的跑到洛兰面前,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这个手里拿着食物的陌生大哥哥。
她很饥饿,又有些害怕,连厉害的穿铁皮大人都怕他,他是不是比他们厉害的,更凶?
洛兰蹲下半个身子,轻轻的把女孩的手掌摊开,放下比女孩手臂还大的面包。
小女孩看着面包,止住了眼泪,但胸脯却不听使唤,一提一落,抽泣着。
洛兰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女孩的后背,又用自己的衣袖慢慢帮女孩擦干污渍。
“一定饿坏了,吃吧。”
听着洛兰温柔的话语,女孩终于忍不住,啃了一口面包。
还没嚼几下,又想起母亲也饿着肚子,转身把面包递给母亲。
她的母亲强忍着饥饿,笑着对女孩说道:
“小碧,妈妈不饿,你吃。”
怕女儿不信,母亲挺了挺肚子,又用手摸了摸,做出一副吃撑了的作态。
女孩这才相信,回过头,大口的嚼着并不松软的面包。
女孩吃的有些着急,嘴里发出“嗯嗯”的打嗝声,是噎着了。
洛兰怜惜的抵过水壶,又怕她继续噎着,只有拿过面包,撕成小条一点一点的喂给他。
小女孩如同乖巧小猫,双眼巴巴得看着大哥哥,用嘴接着大哥哥喂过来的食物。
她想起妈妈说的睡前故事,故事里有个人见人爱的善良天使,总是在人们绝望时伸出援手。
她看着眼前大哥哥,如同看着故事里天使。
生出朦胧而青涩的莫名情绪。
想到这,她的小脸不自觉的发红,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上几分。
其他的难民可不都是安分守己,见小女孩有吃的,上前来哄抢。
洛兰刚要出言制止,胖子和瘦子骑马归来,带着鼓鼓的布袋,人群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过去。
胖子和瘦子提着袋子放在洛兰身边,等待着洛兰的指示。
“发给他们吧!让他们站好,人人都有份。”
胖子和瘦子刚打开袋子,难民就一哄而上,怕落后于人。
唯独女孩的母亲始终站在女孩身后,比起食物,她更担心女儿。
虽然那个少年一在显露善意,但在接近一个月的乞讨生活中,险恶的人心,让她开始时时刻刻戒备。
胖子见人群骚乱,顿时大喝一声,震耳之声久久不绝

。
体型加气势的威慑之下,难民顿时安静起来,乖乖站成一排,丝毫不敢半点喧哗。
洛兰把女孩的手递给了女孩母亲,又顺手抵过瘦子拿来的面包。
女孩母亲双手合十,感激之情化为一声声断断续续的:
“谢谢……谢谢。”
“领主不是有发放救济粮食么,你们怎么在这里乞讨。”
女孩母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怕说出的话冒犯尊贵的领主大人,也怕不如实回答让眼前的贵人不悦。
“教堂里只有燕麦汤,吃不饱!”
小女孩天真的童声响起。
她的母亲紧张的拉着她,生怕她说错什么话。
一旁的守卫向洛兰招了招手,示意有话要说。
洛兰被他带到一旁角落,出言:
“说吧。”
“大人,就恕小的直言,您人善心软,被这群好吃懒做的贱民蒙蔽了。”
“这话怎么说?”
洛兰面带不悦。
“男爵大人每日都有发放粮食到修道院,让这群贱……难民糊口。
本想过了匪患,让他们归田耕种,可他们懒惰成性。宁愿在这里乞讨,也不回村自立。”
“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
洛兰将信将疑,想着从这些难民口中得不到什么关键,又不可能去问道尔,毕竟这些人是他的领民,他如何处置,轮不到自己说三说四。
想到这,洛兰虽然有些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准备回酒馆好好修整,忙自己的事。
他翻身上马,女孩挥手给他道别,他只得目视前方,不敢看小女孩。
是出于不忍心,也是怕自己不够坚决。
“胖子,瘦子,你们分发完就去做准备工作,晚上回酒馆汇合。”
“是,老大!”
洛兰只扔下一句话,头也不会的进了镇子。
马儿穿行在镇子间,道路两旁的商户都收拾起商品,准备关门下班。
唯有两家店与他们不同,反而灯火通明,人流来往不绝。
一家是镇子里的澡堂,洛兰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到里女服务生的吆喝声,“什么哥哥弟弟,什么老板帅哥。”怎么顺口怎么来。
上次瘦子是悄悄去了吧,嘴上说是酒馆洗澡不便,要去澡堂才洗的干净。
但光泡个澡就花一枚银人头。难道洗的是牛奶浴!
算了,看破不说破,朋友有的作。
另外一家生意火热的,就是小镇独一家的酒馆。
洛兰三人也算是这里的老客户了,又想起那个叫琳达的女酒保。
洛兰信守承诺,保全了她情人的狗命,也让她情人吃尽苦头。
至于到最后那个带路党的手是否能保住。
洛兰丝毫不关心。
在他心里,没有把他交给前哨村的幸存者,看着他被生吞活剐,就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正思索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面迎来,不是琳达是谁。
说不得曹操!
琳达见了马上的少年,立刻认出他的身份。
双脚居然不听使唤,瘫坐在地上,手中的布袋子散开,有几块面包和一壶麦芽酒。
她又见洛兰打量自己,怕自己送饭之事让眼前这位大人不高兴,赶忙出声道歉。
“大人,我只是送些简单饭菜,让他有力气完成大人的要求。”
“既然已经做出判决,他也正在服刑。你探不探望他,我不会多管!”
琳达听洛兰说完,这才站立起来。
又猜想他此时进城,肯定来住店,牵起马绳,做起“服务生”。
“大人请先行入店,我帮您把马牵去马棚。”
可葡萄大爷岂是凡人女子可以撼动,只见琳达用尽全力,葡萄也微丝不动。
它故意用鼻子对着琳达的正脸喷出一口气,夹杂着些许口水,仿佛如同水银倾泻而出。
琳达脸上和上半身全部沾上葡萄粘粘的口水,本就遮不住的风光,又添了几处。
洛兰见她一脸狼狈模样,拍了拍它的马脸,笑骂道:
“别流氓成性,滚去好好休息。不然在你夜宵里加巴豆!”
琳达仍是一脸委屈,挡着傲人的“波涛”,一脸的幽怨的看着洛兰。
洛兰也只有安慰,随手掏出一枚银钢镚,放在她手心。
“重新买件衣服吧,算是我的赔礼。”
琳达接过钱,不再惺惺作态,再试探的拉了拉葡萄。
这次受了主人训,葡萄也就不再作怪,随着琳达去了马棚。
洛兰大步跨入酒馆,老板一见是熟客。
先是客套几句,熟练的安排了雅间,嘴上还忍不住抱怨她女儿。
“琳达这死丫头有贵客上门,都不知道来招呼!您先坐,我去叫她来。”
“无妨,一个人安静会儿也好。”
“好,那我这就去给您准备吃的。”
酒店老板离开,雅间里顿时安静了些。
洛兰静静享受这份安宁,却又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