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纵容

1
杨九郎和张云雷的相识,本就是一场误会。
那天杨九郎从黄焖鸡的洗手间出来,刚路过门口,就被一个人抓住了手。
那人对他说:“你们德云社的怎么又过来吃饭不给钱!”
杨九郎皱皱眉,不过还是付了账,虽然只有五十六块,可他的心里,还是好大一个不舒服。
接着,他收拾东西从店里走出来,就看到一个头顶着黄色头发,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冲他招手。
“我叫张云雷,谢谢你帮我付账,我今儿没带钱,改天还你。”那青年笑着对他说。
就这样,杨九郎认识了这个叫张云雷的少年,可那之后,他有很久都没有再见过他。
那句“改天还你。”却再也没有了下文。
2
杨九郎再见到张云雷,是在六年后。
那时候他在八队跟李九春搭档,而张云雷是他们的队长。
杨九郎觉得,张云雷可能是把他忘了。
哦,不对,是把欠他五十六块钱的事儿给忘了。
不过杨九郎也不差这点钱。
他只是在犯愁一件事,最近来园子里看戏的人越来越少,来他们八队的人,就更少。
他每天都在犯愁,要用什么样的包袱,才能逗大家笑出来,要怎么做,才能让观众来买他们队的票。
3
张云雷最近一直很愁。
德云社一共九个队伍,演员基本上都是按照能耐平均分配的。
可别的队都有一定的观众,唯独他们八队,总是人烟稀少。
甚至可以说,八队是除了青年队外,观众最少的队伍。
主要不是因为,他们队里的人没有能耐,而是他们这个队里,没有一对特别出名的搭档。
为此,张云雷接连两周,在自己的队里换了好多搭档,可观众数量却没有任何改善。
那天他在后台,看到正在拿着手机打游戏的杨九郎,不知什么原因,让他鬼使神差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杨九郎顿时吓得,把手机掉在了椅子上。
4
你吃晚饭了吗?张云雷问杨九郎。
没有。杨九郎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走吧。张云雷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干什么去?杨九郎问他。
吃黄焖鸡。张云雷说。
于是,杨九郎就跟在张云雷的身后,又一次进了黄焖鸡的门。
我想明天跟你一场,我们就使《论捧逗》这个活好不好?张云雷看着正在玩手机杨九郎,问他。
啊,好啊,您是队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杨九郎说。
我有几个包袱想跟你说,你别生气啊!张云雷说。
队长您说。杨九郎放下手机,认真的看着张云雷。
5
张云雷看着杨九郎,突然觉得这人眼睛怎么这么小!
怎么会有人眼睛小得只有一条缝呢!看上去就好像是——一线天。
于是,张云雷问他:你眼睛怎么那么小?
呃……我也不知道啊!杨九郎说。
那你是一线天吗?张云雷问他。
一线天是什么玩意儿!你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开始给我起外号!虽然你是队长,但你也不能随便给我起外号!杨九郎心里很不高兴。
不过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说一句:队长,你这么做……不太好吧?
张云雷笑了,他告诉杨九郎,他是想把这个活放在明天的节目里,问他怎么样。
杨九郎点点头:可以啊,我觉得挺好玩的。
于是,第二天,他们俩就在台上演了一场《论捧逗》,可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张云雷开始跟杨九郎搭档,直到今天。
八队,也终于有了一对叫做九辫的金牌搭档。
当然这次吃饭,也是杨九郎付了账。
6
因此,在成为搭档之前,杨九郎就对张云雷出去吃饭不付账这件事有若认知。
所以他会在张云雷逛街的时候,跟在他身后付账,也会在张云雷吃饭的时候抢着买单。
在他眼里,张云雷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个偶尔叛逆的青春期少年。
他习惯了惯着他,可能,他也喜欢这么惯着他。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说出口,但爱一个人,却是藏不住的。
爱这种东西,哪怕是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可杨九郎觉得,张云雷看不到自己对他的喜欢,可能因为,自己的眼睛太小了?
杨九郎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这双带“哏”的眼睛。
7
其实,张云雷知道杨九郎很宠自己。
他会在演出前,给自己带些糖水,还会拿走自己手上的烟。
他会在自己练声的时候陪着自己。
他会在自己不舒服的时候给揉腿。
他真的很宠自己,哪怕是在自己无缘无故的跟他发脾气的时候。
可是张云雷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应他,又该怎么回应他。
暗恋有多痛苦,张云雷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很纠结。
8
这世上最苦的,不一定是求不得,也可能是放不下。
这些年来,杨九郎的家里人一直在催他结婚,可他想了很久,还是拒绝了。
他也曾想过,去跟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告白。
可不知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的胆怯,一次又一次的,在最后一刻放弃了这个念头。
张云雷掉下站台的事,杨九郎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可他突然慌了。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杨九郎就马不停蹄的跑去了医院,在张云雷的家人没到之前,他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张云雷身边。
五天。
杨九郎就在ICU里,整整的等了张云雷五天。
直到他睁开眼睛,直到他转入普通病房,杨九郎才告辞离开。
他要回到队里,他要帮张云雷守着那个地方,守着他最后的牵挂。
9
张云雷醒过来之后,只来得及对杨九郎说上一句:你压我管儿了。
就又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杨九郎已经不在了。
他听说杨九郎回队里演出去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冯照洋拿来一本很老很老的书,书名很奇怪,叫《纵容》。
里面有一段话被别人做了标注:“后来我才发现,原来真的会有两个人,互相喜欢,互相惦念,互相忘不掉,却没有在一起。
最难过的,莫过于当你遇上一个特别的人,却明白,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或迟或早,你不得不放弃。”
张云雷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眼泪顺着一只眼睛,流到另一只眼睛里,然后再打湿枕头。
10
杨九郎在台上演出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后好像有人。
他转头,就望进了张云雷的笑容里。
我回来了,为了你。
我不离开你。
哪怕不能在一起,我也想默默的守着你。
张云雷抱着杨九郎,终于吐露自己的心声。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不是只有你不想离开我,我也不想离开你。
未来很远很远,前路很长很长,唯有你,是我此生不变的信仰。
有人说:这世上最傻的是暗恋,更傻的是互相暗恋,还有比这更傻的,是两个人都不敢说出来。
何谓不甘?
大海,星辰,皆不得。
可否具体?
梦想,远方,不可及。
可否再具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