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小说》 -prologue- 08 迷茫的人
我是白之乡的年轻皇帝，白灰，现在猴子们住的地方留学。在留学这件事上，我不得不和眼前这个人商量。
听完编出来的神话故事，我终于稍微冷静下来。我自己都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因为这个问题变得这么激动。但冷静下来之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件留学有关至关重要的事情。
白灰：
“学校会把学生们按人种分开分班吗。”
杰克：
“学校？留学方面的事你不知道吗。”
白灰：
“留学这事我是让它们给我包办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它们”，我也不清楚是指谁。
杰克：
“当然是按人种分开，分班教学的……谁都没提醒过你吗？”
白灰：
“没有。”
我连开学典礼的日期都不清楚……说到底，地球留学这一切我都是被强迫送来的，据说是已经包办好了。
杰克：
“……还好你主动问了，要不然你麻烦大了。”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
白灰：
“怎么了？”
杰克：
“留学是谁为你安排的。”
白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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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降落的地点是我们的大使馆，降落之后飞船不会再移动，而是会长期驻留在降落点处，作为我的居所，直到我回到母星，白之乡为止。
聪明：
“由于留学安排，没有人会接应您。您需要做的所有事情，都由我亲自指导。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白灰：
“我又不是小孩子，能有什么问题……”
~~~~~~~~part 2~~~~~~
白灰：
“……应该是父王给我的AI安排的。”
杰克：
“怎么能让AI替你安排……把那个AI给我接过来。”
聪明：
“怎么了？难道，我的安排有什么问题吗？”
白灰：
“等等，你先等一下……”
耳边同时响起现实世界和脑袋里传来的声音，我有点混乱。
白灰：
“什么情况，为什么要连接我的私人AI？”
杰克：
“………因为出了事你肯定要找我麻烦。”
不是在开玩笑的语气。
聪明：
“他在父王的信任名单内，值得信任。您允许接入吗？”
白灰：
“……………”
但这样一来……他就能听见我和AI的意识对话，我的隐私就全部暴露在外人面前，包括我被AI气得炸毛的样子…………
白灰：
“你保证不偷听我和它的对话吗？”
杰克：
“我没那么闲。”
接入了AI的频道后，前情报局局长和我一样能听到AI的声音。但他似乎并不能在脑子里，用想法来和它对话。
杰克：
“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让白灰入学。”
他盯着别处看，好像在跟AI面对面交谈。虽然我什么也没看见就是了。
聪明：
“我计划将白灰大人安排进同族的班级里，作为一名普通身份的白之乡交换生学习。学校宿舍方面………”
杰克：
“停。”
于是他转过头盯着我。
杰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灰：
“不知道………怎么了。”
杰克：
“既然地球将你的种族视为只有单一性别，全部女性的种族。也就是说，整个班全都是女孩，包括你在内。”
白灰：
“…………”
杰克：
“要考虑不能暴露，你得穿女校服上学;课间上厕所你要进女厕;要留女生的发型，扎………”
白灰：
“我知道了别说了！”
杰克：
“不过你也不用特地留女式发型，你现在就是。”
白灰：
“头发长点怎么了？我不戴发饰我不扎辫子我就放着，哪里女式了？”
唯独在我从来没管过的头发上，我不能认同这个说法。
如果被认为我们是只有单一女性的种族，那我入学就得当女孩子………
聪明：
“没什么问题吧，性格方面不用刻意娘化，像假小子一样就好了。校服这方面，虽然女式校服有夏装短裙，但就校规而言，穿裤子也没什么问题。而且，不用担心被人怀疑，这点大家相信见过白灰大人就清楚了。”
白灰：
“……………”
穿男装都会有人怀疑是不男生………妈妈为什么要把我生成这样呢，甚至我自己都不好意思照镜子。
但我不能饶恕，要把我长什么样当笑点这件事。这不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杰克：
“你没调查清楚。只有‘人类’班的学生有穿衣的自由。学校对猫班的学生发型校服和平时的私服都有具体要求。散发长度不得低于下巴，四季的校服必须穿裙装款，裙子的长度有上限还有细化要求。在校内，私服不得穿过于宽松的下装。”
白灰：
“……………”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对待？
杰克：
“猫班的学生还有额外的形象分。经外貌，人际活动综合评定，若形象分不达标，会受到处分。”
白灰：
“……………”
聪明：
“白灰大人应该不用担心形…………”
杰克：
“我没说给你听。”
话题又回到我身上。
杰克：
“听完这些，你对AI给你的安排有什么感想。”
白灰：
“！…………”
我不能接受…………这些怪异的特殊限制要求，是为了展现身体的魅力吗？为什么会对我们有区别对待？所以我们究竟是被怎样看待的…………究竟是当作异族的学生，还是当作酒吧站台的女孩？
聪明：
“这是已经决…………”
积蓄起来，无以发泄的情绪，终于以糟糕的方式爆发了。
白灰：
“别他妈替我擅自做决定你！！！”
周围，十分安静。不知为什么地，我的注意力，此刻却变得无比敏锐。敏锐到，我能够发现身后两个房间外，杰克的妻子吓了一跳，惊讶地躲在门缝后面偷看我这边这回事。
白灰：
“别tm开你的女装玩笑了好吗？觉得让我穿一下让我一脸害羞在小说里很搞笑吗？有考虑过我吗？谁几把想看，根本就不搞笑，反而还很傻逼，就好像已经发现拜错坟头了，怕尴尬只能继续给别人家烧纸拜下去一样傻逼。”
…………………
…………………大家都没有说话。
白灰：
“………明明只是个AI。”
劲退得太快，我也骂不下去。
白灰：
“…………”
我面对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学业，我不想让自己在这段日子里过得不自在……至少，我不想每天要去努力掩饰自己的生理特征，假装作好像另一个人。无论是带着帽子装作我没有毛耳朵，还是穿着裙子假扮自己的性别，过上这么长的日子，我从内而外都将不可避免地发生改变，我本能地抗拒着这种改变。
但我清楚。就像杰克所说的那样，我是族群极为稀少的雄性之一。也许，我也可以当作一个稀有动物那样，受人瞩目地入学，然后上课，考试，交朋友。但那是不可能的，光因为皇族的身份，我就不得不隐藏自己，更别说还是稀少种，我不知道地球的人会对我做什么——说到底，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隐藏身份留学，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实现自己的本愿，更不可能平常普通地读书学习交朋友。
白灰：
“……所以，我要怎么办。”
冷静之后，我坐回椅子上。唯一不同的是，我方才那因为愤怒而高扬的尾巴，此刻无力耷拉下来，盘在椅子的一脚。
杰克：
“不管怎样，你绝不能以现在的身份入学，没有人能保证你的安危。”
白灰：
“我知道…………会被当成珍稀动物，送去解剖吗？”
杰克：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他端正了坐姿。
杰克：
“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像AI说，登记为女性入学，穿女式校服跟同族一个班。第二个选择，藏起你头上的耳朵和下面的尾巴，入学人类的班级。身份证明和相关证件，有大使馆替你准备不需要担心，但一旦反悔，身份上的事会很麻烦。一定要想清楚了。”
我会选什么，当然是毫无疑问的吧。
杰克：
“我知道你想选什么，但请你再想想。一个是露在体外的两个器官，一个是藏在裤子里的第一性征，到底藏哪个比较简单轻松。你的真身一旦暴露，不知道地球人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总觉得很不对劲。我的真身暴露，那么地球的人就会对我“做点什么”，就好像我暴露在危险中那样。我身为白之乡的皇族，来地球留学难免带点外交性质，难道白之乡的皇族受到了侵害，地球政府就这么对我坐视不理吗？就这么不在乎与其他星球的外交关系吗？我记得地球的人在白之乡，备受尊重来着……为什么我明明贵为皇族，来地球却要像老鼠一样活着？地球不在乎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白灰：
“来之前可没人告诉我会有这么大风险……”
杰克：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突然。但你千万想好了。我说了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不听AI的安排，是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路，后悔至少要为自己亲自选择的路而后悔。”
白灰：
“…………”
回头想了想，AI的安排其实没错，跟同族一起留学，除了不能跟其他人一起洗澡外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以我的外表也不可能会被人怀疑。而做一个“猴子”入学，我必须时刻隐藏自己与众不同的耳朵和尾巴，还要装作十分自然……不能摇尾巴，不能扭耳朵，且更不能暴露在外人面前。比起后者，前者无疑最适合。比起后者，我不需要进美容院、不需要再留长发、不需要学习女性的梳妆打扮和说话习惯，仅仅需要在上课的时间穿女式校服，穿裙子。
白灰：
“我会把耳朵藏起来。”
最可笑的是……我竟然在认真思考这两个选择，我究竟是有多摇摆不定。以女性的身份过上几个年头，我自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而且这样笑话一样的安排，本就不值得被我认真考虑，也不可能选择。比起坚持自己的种族，我还是更想坚持自己的性别。
白灰：
“还有，我绝不后悔。要后悔，我也只后悔我没有从来地球的飞船上逃掉而已。”
自己做出了决定，然后事后遭遇了苦难却反悔，想着如果当初不这么做就好了……这样的人真是太蠢了，我不想做这样的人，所以我不会后悔，不管怎样都是自己选的路，再苦也要咽下去。
聪明：
“可是，这该怎么安排？要藏那么大的耳朵和尾巴，况且还得装一副猴耳。”
杰克：
“你去联系大使馆，把陛下的身份证明和入学手续安排好，剩下的事我来操心。我有这方面经验。”
我总感觉，靶场老板他朝着身后妻子的房间看了几眼。她曾经也隐藏过自己的身份吗？
杰克：
“最后问一遍，你真的要这么选？可别反悔了。”
白灰：
“……”
这个人，明明跟别人说话还毕恭毕敬地将我称为“陛下”，跟我说话却又用回“你”了。既然不尊敬我，那还在乎什么身份？真是搞不懂……
白灰：
“你别说笑了。”
~~~~
杰克他在和大使馆方面沟通身份手续上的细节……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大使馆自己办不来，要一个外人来搅合。但一想到大使馆里办公的全都是机器人，没有一位同族，我也就释然了。
白灰：
“整个大使馆不靠谱，居然要靠一个靶场的老板……”
杰克的妻子：
“毕竟，机器人没办法嘛。”
在他沟通的那会，他将我交给她的妻子，替他说明留学剩下的注意事项……这里就不得不批评一下没做好事先调查的AI了。
杰克的妻子，是一位漂亮的年轻女性，也是我的同族人。
杰克的妻子：
“怎么了，盯着我看？”
白灰：
“只是好奇而已……宫里都是机器人在照顾我，少有机会能见同族。”
但仔细看，我们有许多不同……我曾尝试过，把我梦中所见的女性与她相比较，她的肤色十分健康，毛呈现养眼的橙黄色，完全不像这个从皮肤到毛发一片惨白的我。同时，她的耳朵和脑袋的比例，比起我小上不少，她的尾巴甚至没有身为孩童的我要长。最重要的是，她看上去丰满而健康，不像瘦弱的我。
杰克的妻子：
“奴才的身体能让陛下感到好奇，实在是不胜荣……”
白灰：
“别开这种玩笑……别说得我好像在干什么奇怪的事一样。”
原本杰克并没有告诉她我的事，最后为了沟通方便，他还是把一切如实向妻子托出。
白灰：
“……就算是开玩笑，也别说自己是奴才。”
奴才这种称呼，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世代以前，文明未开化的封建王朝才用的卑贱自称了。因为相关题材的小说和影视经久不衰，被人们一直惦记到了今天，就如同因为科举制而能流传数千年不失传的“四书五经”那样（四书五经因为科举才能流传千年不失传，这只是一种说法，真实性未经证明。 ~yy888u2注）。可能大家看了觉得皇家的生活很有意思吧，作为当事人，我只觉得很蠢。
杰克的妻子：
“还是用姐姐来称呼我吧。”
白灰：
“……我又不是天津人。”
脱口而出——虽然我不知道天津是哪个星球的什么地方。
白灰：
“其实我想……你会针线活吗？”
姐姐：
“针线活？”
白灰：
“外面的行李箱里装着我带过来的衣服。”
想起来了，我是带着衣服过来的，想让人帮帮忙。
白灰：
“你是女的你可能没这种经历……整个商场没有男款的‘猫猫’衣服卖。所以我只好买了猴子穿的男装回来……裤子那里连个尾巴的洞洞都没有。”
她像在公共场合听了笑话一样掩着面偷笑，为了不尴尬我不得不视而不见……
白灰：
“所以……能……能帮我给它们开个洞吗？”
姐姐：
“当然没问题~这点小事交给姐姐吧。”
把自己当姐姐了……不过她的态度这么自然，反倒让我有些怀疑。
白灰：
“……知道我是秘密的存在、极稀少的男性，你好像也不是很惊讶呢。”
既然我是所有人常识之外，全女性种族的稀少种‘男性’，不知道的人被颠覆了常识，应该很惊讶才对。
姐姐：
“嗯。因为我见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也是特殊的存在了。”
也？总感觉我好像一直被蒙在鼓里。
姐姐：
“接下来，姐姐要说一些很重要的事。”
她将一直抱在手里的普通平板放在床头。要说正事了。
白灰：
“比藏耳朵尾巴还重要的事？”
平板翻过去，我瞟见一眼上面的内容……网络购物平台的婴幼儿分类页面。
姐姐：
“隐藏身份入学，意味着要像个普通学生那样生活。您入学的学校是半宿制，中午非特殊情况不放学，午饭要在学校的饭堂解决，或者是点外卖。但点外卖这所学校是严禁的，隐藏身份入学还是不要多生事比较好。所以，不能让下人给您送餐。”
白灰：
“这我知道……”
我没那么在乎吃的……在宫里上课的时候，万恶的父王让我模拟了学校的生活，吃不到平时的饭菜只能吃做好的快餐……我差不多习惯了。只要菜里不加我讨厌的番茄还有茄子，那就没问题。
姐姐：
“但是，有一件事千万要注意了。”
她温柔的眼神，此刻也变得严肃起来。
姐姐：
“和你们同级的‘猫猫’班的女孩，她们和你们会在不同的食堂用餐。她们的食堂你可以进去，但她们吃的东西，你千万不能吃。”
她十分认真。
白灰：
“为什么？”
姐姐：
“…………”
她一时语塞，可能是我来得太突然了，没想好怎么解释。
姐姐：
“我们的同族所吃的饭，被特别称作‘猫食’，‘猫粮’。你在外面看到类似的餐食，千万不要去吃，哪怕想尝鲜一点也不要去尝。你要吃给人吃的饭。”
白灰：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姐姐：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白灰：
“不能理解我就努力学着理解。告诉我。”
姐姐：
“……………”
我没让她糊弄过去，她面露难色。到底什么事情这么不想告诉我。
姐姐：
“………考虑到，她们的生长发育，在地球上，她们所吃的食物中，都加了一些额外的东西。这些东西说不清楚是什么，不过是她们必须摄入的……但，对你来说不好。很糟糕。”
白灰：
“有多糟。”
姐姐：
“在您的这个年纪，非常糟糕……会影响长身体，精神状态变差，想睡觉，身体也没力气。长期摄入，会影响心脏，对肝功能有很大损伤………”
为什么这么严重………这猫粮是毒药吗？
姐姐：
“无论如何，没人想看到您变成这样……请千万要注意了。出现这种症状，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白灰：
“…………她们吃的猫粮到底是什么。”
姐姐：
“……她们吃这个没问题，只是您不能吃的东西而已。”
说得那么严重……为什么她们能吃我不能吃，我不禁有些好奇。
姐姐：
“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
白灰：
“就这样？”
双方的联络结束，似乎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事。不用去采集指纹虹膜，我所做的只是静静等待开学就可以了。
杰克：
“你想剪头发吗。”
白灰：
“不可能……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杰克：
“你现在的头发挺长的，正好能盖住头的两侧。你这两个地方没有耳朵，虽然能装一对假的，但最好还是不要长时间露出来给人看。”
长头发摸起来很舒服，我讨厌剪头发……同时我也讨厌梳头，扎头发。曾经我剪过一次头发，但那次一不小心在我的耳朵上开了一刀，我便对剪发产生了抗拒感。想想那些脑袋上面没长大耳朵的地球人，他们可能就没有这种烦恼吧。（此处白灰的妄想是错的……我的耳朵曾经在外面理发给人错手剪了一刀 ~yy888u2注）
白灰：
“我不会剪的。”
杰克：
“还有，你头上要戴特别紧的防脱帽盖住耳朵，尾巴需要配合书包从下面藏进去…………”
他教授了很多在猴子生活区隐藏自己生理特征的方法，详细得就好像如同他亲身经历过那样……应该是他妻子的亲身经历吧。虽然我不知道，一个标准的女性有什么把身份藏着掖着的必要。不过关于她，我更好奇的是她在平板上看的内容。看的都是婴儿的衣服……
白灰：
“夫人有喜了？”
杰克：
“…………你从哪里学的这个词。”
白灰：
“……原本我应该恭喜你的，但我不会那种说辞。所以不好意思。”
杰克：
“没必要说到这份上。”
地球的人，和我的同族结合，竟然能生孩子……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做母亲很辛苦，我竟然还拜托她替我干针线活……改天我要让聪明给她的孩子选一件衣服。
我对以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我记忆的深处，只有灰宫那万年不变的风景，我从来没去过外面。但凭借虚拟旅游和时下各种游戏，我倒也对外面没什么太大的期待。我这么小的时候，妈妈有抱着我在灰宫里散步吗？我不清楚，我的记忆里已经找不到母亲的一点痕迹。而更明确的记忆中，就只有父亲的身影。
也许，梦中所见的那名即将斩首的白衣女性，正是我内心深处对母亲的想象，只不过是用自己的脸，代替了完全模糊不清的母亲而已。
杰克：
“你怎么了？”
白灰：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从小以来，我撒谎的技术就很高。以至于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我摆脱麻烦的一种手段。
杰克：
“孩子生出来不会长四只耳朵，你放心……”
白灰：
“不……我只是想抱抱孩子。”
杰克：
“十个月之后再来吧。”
他看了看墙上的老式钟表。这个年代，竟然还有人在家里装饰这种东西。
杰克：
“时间差不多了，今天还没让你摸枪。”
我勉强想起来，我来这本意是为了打靶射击。
白灰：
“下次再说。”
虽然还有很多要准备的事，不过他都交代给了聪明平板。怎么说我也不能在外面过夜，而且离开学也没几天了，要多多珍惜在自己飞船里睡觉的时间。
我让等候在外的机器人司机扛走了装衣服的行李箱，可能是因为我在母亲这方面有些遗憾，我实在不想麻烦即将成为母亲的她，我决定自己动手干针线活。
白灰：
“回去你一定要好好教我啊。”
聪明：
“这个……我对您不是很放心呢。”
白灰：
“我没有什么学不会的东西。”
~~~~
姐姐：
“您慢走呀~”
白灰：
“别这么叫我……”
临行之际，不知为什么，她出门为我送行。还好机器司机已经把衣服搬走了，要不然被她发现我就麻烦了。实在是不想麻烦她。
我踏出靶场的正门，然而那扇门上却挂着“营业中”这样的牌子。里面挂着营业中，那外面看来应该是打烊……为了我就这样置靶场生意于不顾，没关系吗？
白灰：
“…………！”
但我走出靶场门口之际，我下意识感到有些不对劲……环顾四周，我也没找到什么不对劲的迹象。浮空车处，司机已经放好行李，在前面等着我。
今天，我可是跟他们说了些很不妙的话题。更不妙的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所幸我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藏好尾巴和耳朵的状态，于是我装作普通的路人，朝着街上走去。
白灰：
“你让司机先回去。”
聪明：
“哎？您这是怎么了？”
白灰：
“以防万一，让大使馆的武装部队准备好便衣，赶紧朝我这边来。”
我在脑子里对AI下命令。我有所顾虑刻意做了隔离，杰克在这个频道听不到我们。
将精神集中在五感上，我掏出“手机”佯装上网。
“~……~……”
靶场正门附近，有了人的气息。那人迈着普通的脚步，靠近了靶场挂着未营业字样的正门，不经敲门便推门而入。我装作路人悄悄回到正门边，靠在墙边继续玩手机。
虽然里面隔了几道门，但凭借我的听力，勉强能得知里面在说什么。
“我说过这和我没关系。”
“希望您能理解我们的诉求……”
这个距离，加上外面街上的噪音，如果是普通的猴子已经没法听见什么了……就算是我，也只能听出个大概，分辨不出声音的主人。
“只是亲…………子，…………误会了什么……”
“您…………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不清楚。”
“不要再来…………，真……你们一点…………。”
“您误会了，我们不会伤害……”
“…………们采取什么极…………段，……跟你们一点关系没有。”
“远………………行吗，哪怕这是我们的……”
“……那种…………窥。而且跟你……系。”
“您…………，我们误解了吗？”
“说到底，这个时代就不需要你们这些保………”
完全没听清楚到底在说什么，也听不清楚谁是谁……不过，他似乎是被什么人盯住了的样子。避免撞个满怀，我坐便衣武装部队的浮空车回去了。
白灰：
“…………”
一路上，我不停在思考。短短的一天，我接收了太多信息……有可能是编的神话传说、种族的未来、以及稀少种，说到底，我对自己和自己种族的认知完全不清楚。可能父王替我安排的留学之路，就是为了让我学会这些东西。结果，到头来，我上个学有这么大的风险，出发前没有人跟我说……
聪明：
“请不要分神，按我说的来。”
哪怕是回到大使馆，借了大使馆里装着刀具的工具间，准备在裤子上开放尾巴的洞，我也还是止不住脑内的奔流。我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为什么她要说我‘也’是稀有的存在，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身份一旦暴露就容易遭遇不测，难道地球的政府不在乎和白之乡的外交关系吗？
聪明：
“您真的学会了吗？”
白灰：
“不就是开个孔而已……我又不会把它剪烂。”
到底是我不谙世事，还是他们把我蒙在鼓里……虽然我情绪上已经冷静下来，但我在商场的遭遇，令我无法停止疑惑……到底为什么我的同族雄性会这么稀少，而且为什么没有人跟我提过这件事……到底为什么地球会认为我们是只有单一性别的种族，而身为男性的我不得不隐藏自己……到底为什么我的同族会强制使用裙装校服，甚至还规定裙子最长的上限……到底为什么，同族的食堂提供的食物和平时吃的不一样，还会伤害我的身体……我听到的回答，要么是摸棱两可的答案，要么就是想糊弄过去……
聪明：
“请您集中精神，您的皮肤很弱，利器是很危险的。”
白灰：
“别烦我了！”
甚至连我自己的AI，都要背着我安排假扮女性入学这种笑话一样的事……我到底受了多少蒙蔽？
只是情绪冷静下来而已……我的心根本没法平静下来。
聪明：
“这里是装有刀的工具间，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
白灰：
“闭嘴！”
我的拳头砸在工具间的桌子上，一旁的几把剪刀都震得跳起来，装着笔的筒也带着里面的油性笔一并倾倒在桌上……
白灰：
“一直在骗我你还有资格…………”
“！！！”说到一半的话，在突然的冲击下，停了下来。
白灰：
“唔……”我忍不住唤了一声。
一瞬间，沉重而尖锐的感觉，贯穿了右肩。
时间，仿佛静止了。那种感触，转瞬即逝。
“砰~……”
地上响起了重物落地的沉重声响，我却还处于茫然之中……完全没有回到现实的感觉。
直到，我感觉肩头，有那么些怪异的湿润感……
白灰：
“……！”
我抬起头，上面敞开的柜子里，有一个装着刀具的架子，空出了一个刀位。
我抬起右手，想要确认一下状况……但就在我想要发力抬起手的一瞬间，我的右臂，从上到下，就好像在骨肉其间密密麻麻地排满了钉子，一旦抬手活动，便整齐地扎进还没为针头留出位置的肉里……有种些微的刺痛感。
白灰：
“…………”
我的右手，不复往日的苍白……暗红的手掌，像是刚泡过墨水那样，还在向下一滴一滴地淌着血。
至此，一股尖锐而寒冷的尖锐疼痛感，从我的整条右臂上，冲向我的脑门……一把带着鲜红血迹的刀，掉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的身后，房间的门外，传来阵阵脚步……
聪明：
“@#%@#%%#￥！！”
我已经听不到AI在说什么了，我只是失神的盯着，那只从肩头到手腕都被深深切开的右臂，还有因为心脏跳动而泵出的暗红色血液……仿佛疼痛已经将我脑内理性的区域彻底麻痹……
“快叫医生！！”
工具室的门被撞开，我的心却没有丝毫波动……
我已经不再疑惑，不再混乱，不再迷茫……盯着我右臂的切口，看着有节奏泵出的血，我此刻真正冷静了下来…………
感谢观看
初版完成日期2022.1.9
动画片方面已经被小说的进程远远超越……只是因为动画没更新而已。小说是几年前的故事，当然没关系，怎么等都追不上动画的。动画按照正经流程制作还是太麻烦了，写字多轻松，特别是对原来就是小说家的我来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