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文】彼岸逐火——第三节：均是妄图抹去历史
妖怪之山，真是浅显易懂的名字。
想必是多种多样妖怪栖息的地方吧。
不过这里并不阴暗，相反此地绿意盎然，光透过枝叶后仿佛被割碎了一般，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碎片落在了土地之上。清晨明明才悄然而过，林中却没有一丝湿气，鲜活的生命气息在林中充盈。
我原本生活的地方，那是坐“死”山，哪怕正午已至迷人的浓雾也未曾散去分毫，阴冷潮湿带着浓烈的水气渗进了房屋，仿佛要涌入每一寸木材之中。草地满是荒芜，褐色的土壤仿佛是被挖掘翻涌了出来，连动物的踪迹都难以寻觅。过去的山是死的，往日的绿茵是死的，曾经的我…又是什么样的呢。
现在的山是活的，此日的树木是翠绿的，如今的我…又是什么样呢。山会变，草、花、木也会变，人会改变吗？
我似乎站定的太久了，重新提起了陪伴自己许久都仿佛腐朽的竹筐，我往山内走去。
又或许，变不是这样的。我还是我，而此山不是山，那草、木、花也不是它们而已。所以它们谁都没变，我也没变，只是披着同样的皮囊。
只是这样的胡乱思考中，我摘下了第一株草药，将它们抛进了竹筐之中，它们还是那副模样，在哪都未曾改变过。但我也因此再次知晓，这片土地果然是充满着“生”的地方。
我就这样继续往前走去了，但稍微走了几步，便听见一声轻柔却不失刚勇的女性声音。
“呵！”
我微微迷上了眼睛，只感到有风吹过了。
没有停下脚步，我往声源传来的地方快步走去，连周边是否有草药都忘记检查了，而后终于抵达了一片林间的开阔土地。而那片土地的正中心又是一位女子。
包子头，白洋装，绿褶裙，带着荆棘纹路的裙摆背心，粉色的短发随着刚刚的活动飘着，左手上的锁链也随着动作摇摆起来。她背对着我，但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到来。
猛地转过了身子，我便看清了她那和发色同样但更加鲜红动人的瞳孔，以及胸口那装饰用的粉嫩花朵。
而后，正如我所料一般，她的名字浮现了。
“茨木华扇，鬼。”
真是至今也无法理解的能力。
“哎？”她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色，防御的姿态也自然的卸了下来，似乎我的出现让她十分惊讶，紧接着仿佛是为了不失态一样她收回了自己略显惊讶的表情，转而换上了十分和蔼令人安心的微笑。
“迷路的人吗？请别害怕，我是居住在山中的仙人，就让我来带你下山吧。”
仙人？
虽说自我介绍让我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可我也因此不由得心中升起了疑惑，感知到名字的时候，后面的字词应该是种族兼职位，但这次明明浮现出的是“鬼”对方却为何自我介绍说是仙人呢。
而这份疑惑似乎也被她读到了。
“嗯？好像我自我介绍后你升起了很多问题，那就尽管问吧，我都会回答的哦。”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而我也得出了我的结论，那么就开口询问吧，这样想着我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这个地方，鬼也能自称为仙人吗？”
我尽可能以平和的语气问了出去，但哪怕对方误会了我也并不在意。不过从结果来看，误会完全是我多余的担心。
茨木华扇的表情控制此刻近乎是失控的，就连身体都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眼、嘴不自觉的张开着，那惊讶的神色似乎都仿佛要变成惊恐了一般。
“哎…啊！”
面前这妖怪的自欺欺人比我想的更严重，但是这个反应也否定了对方是要骗诱我杀掉的可能。
她对我没恶意，刚刚打动人心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而那一切都仅仅只是见了一个面而已。
“咳咳…嗯，我不是鬼哦，这样称呼仙人也太失礼了。如果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就直接叫我茨华仙也好，再用鬼称呼的话我真的会生气的。”
“可是…”
没等我说完话对方就抢先一步打断了我。
“我先送你下山吧，这不是人类该久留的地方，请放心，有我守着你下山一路上会很安全的。”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回以了她同样的微笑。“茨华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并没有迷路，我还有要做的事情。”
“哎？”似乎我今天带给她的惊讶太多了，这是我第三次看见她一愣了。“要来妖怪之山做的事情？”
“采摘草药。”
“采摘草药，但…人类村落的医疗不是有永远亭来负责了吗，为什么你会在妖怪之山收集草药。”
于是这回轮到我疑惑了。
“永远亭，是什么地方？”
“什么，你真的是村落中的居民吗！？”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了起来，就连看我的眼神都凶狠了一点。不过这也难怪，我的表现恐怕早在说明，我和人类或者说人类村落的住民完全不同了。
“抱歉，我只是刚来这个地方不久确实有很多东西并不了解。”
“你是外来者？”
“用你们的话语，可以这样解释。”
“那你可以去博丽神社，那边的巫女会帮助你回到外面去的。”
果然，这份说辞是正确的。于是我对着华扇摇了摇头。
“抵达的当日我就去过博丽神社了，可惜巫女并没能将我送回，而我也并没有理由一定要回去。”
“那你在外界的家人朋友——”
我第一次打断了她，唯有这个必须打断她。
“他们都不在了。”
“……”她愣了一下，随后闭上了嘴，目光似乎飘向了一旁。“我很抱歉。”
“没关系的，你并不知道……咳，那么现在能跟我讲讲永远亭是什么地方了吗？”
她扶住了那绷带缠绕的手臂，对我点了点头。
“永远亭确切来讲是在迷途竹林中的一个宅邸，也是最近出现在幻想乡的产物，她们负责了人类村落的医疗工作，还有正式的名称不过我并不记得了。嗯…人类村落偶尔也能看见来自永远亭的兔妖怪亲自送药的场景，不过她们应该都是做过伪装的。”
是吗，原来我在村落中偶然得知妖怪的名字不是错觉啊，而是真的有妖怪频繁进入村落。
此刻华扇顿了顿，最终挪动着步子站在了我的身前极近的位置上。
“在永远亭中的管理者叫作八意永琳有着月之头脑的名号，有着可以制作出所有的药物程度的能力。就她的本事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病症，多么严重的伤势，只要没有死亡她都能将人救治回来。”
听到了华扇小姐的说明，我的脸上泛着什么样的表情呢？
她是绝对不会做多余的吹嘘的，因此这就是她们能做到的事情，妖怪果然超乎常理，但…
我所要做的事情并不会改变，毕竟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哪怕我知道重新拾起意味着什么。
“原来是这样，难怪人类村落没有医生。那么，多谢茨华仙的说明了，我还要继续去采摘草药，就先走一步。”
“你应该清楚你的医术肯定是比不过她的吧。”
她的脸上展现出了疑惑，她自然会有这种疑惑，但我也不用回应太多。
“我清楚，可我有我的优势，仅此而已。”
“那么，这段路我就跟你一并同行吧，在妖怪之山上有我引路和保护你你能避开不必要的威胁，也不会闯进天狗和河童的地盘。”
这举动让我有些始料未及，我不认为我做了任何可以让她值得为我耽误时间的事情，她没有理由这样帮我才对。
而我还未曾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华扇就继续说了下去。
“这算是我刚刚无意之失的歉礼。”
“但那也不必……”
“而且你要做的事情肯定对人类村落有帮助吧，就因此我也会协助你。”
究竟是谁和我说妖怪都是危险的呢，面前的华扇小姐，分明比我都更关心人类，我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了。
“那就，劳烦茨华仙了。”
无论哪里的山路，在攀爬的过程中那份感受都是不会变化的。水汽也好，汗液也好，最终都会打湿我的衣服，双腿也会传来酸痛的感受。但我身边的华扇无论怎么样活动始终都是充满着活力的样子，或许仅跟上我的步伐对她来说连锻炼都算不上。
我顺着她的引领避开了一片片森林，但收集到的草药却丝毫没少，很快竹筐就占满了一半。
“真神奇……”
看着被我收进筐中的草药，我不由得如此的感叹了起来。
“怎么了？”
自然即便是这样的喃喃自语华扇小姐也会搭话上来。
“不仅采集到了在这个环境中不可能生长的草药，甚至连已经灭绝的草药都能找到。有如此的宝地支撑，也难怪可以酿造天下全部的药物。”
华扇小姐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随后就换上了沉思的模样，用那缠着绷带的手抵住了脸颊。
“怎么了，茨华仙？是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我在想你是外来者，告诉你这种事情应该也无妨。毕竟…”她停顿了一下，随后重新看向了我。“这是许多外来者都清楚的事情。”
紧接着，华扇小姐就开始讲述了起来。
讲述着这个名为幻想乡的地方短暂的起源，讲述着这里为何是妖怪的乐园，巫女为何保护着人类村落，讲述着身为贤者的妖怪对幻想乡的规划，宣称着幻想乡会包容一切。
包容一切吗，这样的我，也会被包容下来吗。
“这里是这样的地方啊。”
“妖怪为了维持存在就需要人类的恐惧，神明为了维持存在就需要人类的信仰。这也就是为何会宣传一旦脱离了人类村落，脱离了巫女的保护就会陷入危险的原因。”
牢笼。
这个词汇在我脑海中偶然的浮现，这个地方对于人类而言就是牢笼而已。饲养者为了让自己存活下去因此圈住并供养了我们，这个地方只是这样而已。但是真的只是这样吗？我看不出这个村子背后有牢笼痕迹，甚至就算是妖怪也和其中的住民相处欢快。也并非真的有什么妖怪看管着我们，毕竟我都走到这里了，倘若真有妖怪注视，我遇到的应该不是茨华仙才对。
好吧，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这只是有此地独有的色彩。
“所以它们的出现我姑且就理解成，它们也被此地包容了吧。幻想乡会包容一切啊……”我微微闭上了眼睛，而后将之前采摘到的花朵递在了她的身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
那朵花跟她胸前的装饰花束颜色相仿，只是更为娇嫩的些许，花蕾微微盛开着，飘洒出几乎无法嗅到的花香。华扇小姐明显恍神了一刹那，身体随着我的动作微微后退。
“我以为这也是你需要的草药。”
“不，这就是我想要给仙人的谢礼，只是一直没有好的机会送出而已。”
她小心的接过了花束，用双手握住了。
“……不过，茨华仙身上的手臂上装束还是很令人在意的呢。你的右手是受伤了吗？绷带包裹的如此严实让我一时无法辨别是装饰还是…”
听到了我的问题，她似乎有些为难，刚刚还在讲述的此地是怎么样的由来的小嘴立刻闭上了。
“啊…这个…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
不过，即便是她不说，我也能看出一二的。
“如果断掉的创口会疼的话……不过应该不用我来帮忙，有永远亭那样的存在交给她们处理恐怕会更好。”
“断掉的创口……？！”
“……恕我失礼，距我的猜测，绷带之下应该是真空的，你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斩断了手臂，所以看来永远亭也做不到接上断臂？”
她正了正神色，从刚刚的恍惚中恢复了过来思考了一下我的话语才继续回答。
“只是这种简单的手术，她们还是做得到的。剩下的内容是仙人的秘密。”
“这种手术？将断臂接回的技术外界无论哪里都还有局限，但是她们居然只需要一场小小的手术？”话音刚落，我似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摆了摆手。“不，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我不会再追问了。”
她笑了，笑的很轻柔，再次拉着我往山上的另一片林区去了，再漫步了一圈之后我的竹筐也终于被填满了。或许是多亏了华扇的引导，我并不是如同预计的一样下午才完成这份工作，而是正午就早早的结束了忙碌。
太阳此刻正高悬在天空的正中央，烈阳的光即便是被枝叶切割都亮的无法直视，我最后整理了一番草药，把衣角拉直后看向了在我身后的华扇。
“可以送我下山去吗？”
“当然。”
这一路却出奇的安静，她似乎不知道跟我继续交流什么。我也没有再开口，无需任何话题似乎也是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加轻松，大腿酸痛的感受甚至在漫步中就逐渐消退了，不知道为何，我的心中难得的升起了一丝惬意，而后化为了舒适的困倦感。
风在山间的林中吹拂而过，烈阳带来的酷热被这清冷的风带向了远方，“生”的青草随着树叶摇曳，而我则在着凉风中随着茨华仙漫步下山去了。
直到平坦明亮的土地展现在了眼前，她站定了下来，目送着我离开了那遮挡了阳光的绿荫，站在了烈阳之中，看着我下意识的抬手挡住那刺眼的阳光。
“我就送到这里了，返程的路务必小心。”
“谢谢。”我向她微微的鞠躬道谢，她也对着我点了点头，似乎就要转身离开了。但我还有疑虑，我在最开始就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出去。“请等一下。”
她站立住了，疑惑的看向了我。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个问题。我似乎在见到妖怪或者说如同幻想的存在的时候，我都会知道对方的名字和种族…所以…”
她的脸色先是一顿，随后突然恍然大悟了一般睁大着眼睛看着我。
“所以，你在最开始就知道我的名字是茨木华扇，你知道我是……”
鬼。
我知道她想说这个名字，但是她不会说出口的，她似乎不太认可这个身份，她不想承认自己也是吃食人类的存在。
不知道为何，仅仅是感受到这个，我就会放松下来。仅仅只是这样，我就会惬意的和她交流起来。她和我很像，都想抹去一段过去，但我想要追问的，绝不是此事。
“放心，我不会追问身为鬼的你为何要自称仙人，我仅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有这种能力，还是说这是幻想乡的住民中本身就携带的能力？”
她听到了我的回复，微微的松了口气，伏在心脏上的手也自然的垂了下来。
“不，我可以肯定幻想乡之中不存在任何一个有这种能力的存在，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可以肯定这是你独一无二的才能。”
这样吗…
我现在的表情是一脸平静，还是失落呢？
不…
应该微笑。
“明白了，谢——”
没等我道谢完，华扇的身影突然快速的靠近了，仅仅只是一个呼吸之间，她就来到了我的身前。
她并不累，但她的脸上挂着绯红，樱色的瞳孔没敢直视我，而是伸出了缠满绷带的食指压在了我的唇前，而后终于把嘴贴到了我的耳边。
“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
“请说吧，茨华仙大人。”
“不……不用加大人啦。就是能不能帮我隐瞒我是鬼这件事，我不希望有人知道。”
这次，我应该是真的笑了。
“请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她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绯红也褪去了不少，贴近我的身子也随之缓缓后退。
“多谢。”
“……噗，茨华仙不用如此郑重我也会保守秘密的。”
“啊…说的也是呢。”
“不过，我能姑且要个回礼吗？”
“嗯？什么回礼？”
仅仅只是说出这样的话，她就紧张了起来，倘若不是之前有过交流，我恐怕无法想象出，她刚刚那副游刃有余的向导样子。
不过，我提出的可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如果有下次见面，我能称呼你为华扇吗？”
闻言她豪爽的笑出了声，而后看向了我。
“当然可以。”
“那么就此别过。”
于是这次，真的踏上了归途。
倦意更甚的翻涌了上来，我似乎无法再顾及周围的景色了，只想着尽快回到家中。
今日，会是一场好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