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二
在男孩正式入住修道院前,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贾塔开车带男孩去往他家。说是家,也仅仅是只有两间房间的家罢了。
“当初我来租房子的时候,觉得整屋太多了,房东人也很好,就只租给我了两个房间。”男孩介绍道。
一间是卫生间,另一间则同时摆放了床、桌椅、杂物,像是将客厅、卧室、储物间、餐厅集为一体。在放完物品后,不剩下了多少空间,对于大体格的成年人来说行动都有些不便。男孩翻了一阵,没有翻出多少要带走的物品。
“就这些吗?”
“嗯。”
一些衣物,日用必需品,几本书,信封,学习物品,包装起来的叶子,一枚戒指。贾塔注意到那几本书都已是很旧的老书。
“那是……你父母留下来的书吗?”
男孩点点头:“值钱的东西大都卖掉了,我想留点不值钱的,更好收藏。”
“这样啊。”
“我去找房东结个账。”男孩快速地小跑出去,留下贾塔一人在房间内。
他弯下腰,看了看那几本书。《雪国的埃尔弗》,似乎是以乌萨斯为背景,精灵为原型的故事。是多年前的一本通俗小说,他也曾看过,只是当时完全没有想到不依赖源石技艺发动法术,离群索居,这样强大而孤僻的种族是存在的。不,这或许也是作者塑造的刻板印象。《如何让你更有吸引力》。贾塔皱起了眉,平时看那孩子也挺正常,应该没有受这种东西影响,吧。《泰拉地理概述·南部篇》……
或许贾塔有时也该承认,有些东西并不是能轻易共情的。但当他扫完了第一眼,再瞥去第二眼时,他还是发现了更多。首先是男孩不怎么懂得书籍的保养工作,几本书都有些旧了,书页发黄,页角皱起,尤其是《雪国的埃尔弗》和《泰拉地理概述》两本。书籍除了体现阅读品味,还能显露出读者的生活习惯。几处折痕,像是看书看到睡着了压成的。整本书皱皱的,则是长期被堆在重物底下。
他看见男孩回来:“好了吗?”
男孩回答:“结束了。”
他将行李拎上了车。他们一同回望,慈祥的老人正在招手。于是他点了点头,男孩也招了招手。他没有和老人见面聊聊,以后大概也不会了。
男孩对此地的留恋像是风吹拂过的水,在泛起一阵短暂的涟漪后消散不见。按捺不住的对自己未来的激动期待与忐忑,使得男孩一时间忘记了过去。他的心情终于开始起伏.那是一种难以为人理解的拥有未来的感觉。但他很快平静下来了,变得和郊外的荒原一样安静。
贾塔察觉到他的状态,问道:“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不。只是这样离开,告别一个地方的感觉,有些像失去什么。”
“对失去而伤感吗。那假如从一开始便一无所有呢?”
“……不知道。”
想来也是,这是个没有答案和意义的问题。贾塔也不清楚自己为会问出来。
但怎么会不知道呢?在孤身一人来到拉特兰的时候,在卖掉父母留下的遗物的时候,在干完活累到瘫倒数着钱的时候,他怎么会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的确,没有谁真正称得上一无所有,因而始终会觉得存在一条退路。然而他要走的是前进的道路,是看不见的未来。或者说,未来也从来都是不可见预见的,所以他活在当下。那么他就想要知道了,他究竟活在哪里,为谁而活?书上是不会告诉他的。
他选择了退后一步,不再纠结问题的答案。对于生活而言,内心的矫情算不得什么。可他还是喜欢把自己困在解不出的问题里,作为似乎有些病态的娱乐。这些情绪是不值得、不应该被传递的,可它们仍渴望着被抒发。男孩望向四周,这次书告诉了他答案。
他喜欢书这个载体,喜欢故事这种形式。作者将一个故事写进书里,自由地放飞,去寻找属于它的受众。现实中遇到朋友是缘分,在书中获得知音也是缘分,有喜欢的剧情、喜欢的角色也是一种幸运。现在,他作为读者,倾听着作者的声音,由内向外地共鸣,渴望发出自己的声音。于是他试着去下笔,他感到思绪在汇聚,情感在迸发,尽管肚子里的墨水和阅历还不足以支撑跃跃欲试的灵感。但他仍能感受到改变。他生活在只要投入一颗石子便能影响的故事里,不过没有那么容易被吹走了。
他将手伸出窗外,仿佛抓住了拂过脸庞的清风。
下车时,男孩的面孔多了几分自信,贾塔已习惯于男孩的忽然成长,这总是好事。
他帮男孩把一点点东西拎到宿舍区,向男孩打了个招呼:“我走了。”
“再见。”
他走得很快,没有留给双方感伤的时间。只是男孩消瘦的身躯很难不生出落寞寂寥之感。而当男孩转身看向希尔德时,平静的模样一如数小时前他们初次见面,诉说着他已准备好了。
“我带你走走。”
圣布伦法修道院和其他许多修道院一样,拥有自己的产业。郊外广阔的土地令他们得以发展一定的畜牧业,常见的就有瘤奶面包,麦酒,圣布伦法的特产则是土豆制品。
男孩站立在田野间,心胸感到一种被拓开的宽广。视线毫无阻拦地投放到远方,颜色肆无忌惮地四处泼洒。不知何时进入了夏日,男孩的站了会儿便有些热了。二人流着汗穿行在作物间,浓郁的生机喜人。
他们走到了教堂,希尔德的声音严肃:“无论何时,这里都是对我们意义非凡的地方。我们通常一日要做七次祷告。”
男孩缓缓抚摸过座椅,郑重地点头。
然后修女轻笑出声:“不过那是建城初的规矩了,现在很宽容。”
男孩想着,这倒是符合他对拉特兰的印象了。
二人仍然漫步,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男女老少皆有,种族不尽相同,大杂绘似的接连出现,着实新奇。
修道院修道院,若他并无信仰,又如何处于这里呢?男孩想了想,还是问道:“我现在并不信仰拉特兰教,没有关系吗?”
“倘若你的所行所想符合律法所要,那么是否为拉特兰教徒没有那么重要。”
听上去像是观念的事。男孩不确定地想着。
“修道院有图书馆吗?”
“有藏书阁,就在教堂后方。”
他们走到了食堂。
希尔德笑道:“晚餐时间到了。希望你喜欢土豆宴。”
他见到菜品的第一时间就不得不承认了修道院的水平,哪怕以他不多的见识也能看出和城内各种餐馆的差距。考虑到修道院的产业常与农作物有关,他们或许很擅长做饭也说不定?
约一半的菜中含有土豆,以拌着其它菜炖煮为主,也有一道煎的。男孩挑了几道打了点,剩下的给自己留点惊喜。
是值得称得称赞的口味,男孩想道。
“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你了。”
“好的。”
尽管他依然是一个人进餐,却没有多少孤单了。希尔德修女天然地令人亲近,这使他对修道院内的其他人也抱有了期待。
他走进藏书阁,有一位管理。简单介绍自己后他开始愉快地扫过书架,宗教,历史,科普,各类小说。他随意抽出一本,颇有兴致地读着。询问登记后他把它带了出来。这时他才意识到东西还没整理。
处理完了琐事,他打算再熟悉一阵修道院。不过对于不认识的几栋建筑,他暂时没有什么靠近的想法。男孩小跑到田里,再看一眼农作物。
夜已挂上了天,大地散发的热量足以忍受,或者农作物会喜欢。他会不会看上去像个来偷东西的小贼?不过没有人会偷土豆吧。
他将一团土扔向远处,听见“啪”的瘫软一声。书上说这是解压的方式,看来的确放松身心。又扔了几团,他失了兴致,便踏步小跑。他在一天的疲累后已不剩多少力气,但他没有停下。这是很滑稽的场景,所以只能一个人在深夜自娱自乐。力气总有用尽的时候,路也会到头,他的速度减慢,步伐却愈发轻盈,然后深吸一口气,跳起来,跳向空中,跳到半空。距离骤然地拉大,视野被拔高,开阔,身体几近失去重量,人变得飘忽不定,而自由。
他是风的精灵,像风一样吹过大地。
不知是什么时候有了拥抱天空的渴望。这份渴望在城市内被各种各样的原因压在了心底。害怕被人看见,担心明天早上的工作,缺乏心宜的地点。一直到今晚,他想,是时候了。很适宜,很轻松,像是遵从身体的本能,像是精灵就是这种属于自然的生物,于是他化作一阵风,安静地将自己的低语撒向大地。他飞舞着,划出几道弧线,笔直地拉升,轻巧地落地。踉跄了几步,倒在长椅上。累还是累的。
“唔?”不该出现的声音响起。
被人发现并没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倒不如说这更增添了几分刺激。他转过头,对视上一双灵动的眼睛。
原来修道院里还有比他还小的孩子。他理了理衣服,说:“你好。”
女孩趴在长椅背上看着他:“你好,我是赫希。”
“我叫路珀特。”
“你是今天刚来的吗?下午看到你了。”
“是的,你呢?”他想了想,不明白对方能藏在门口附近哪个角落。
“我从小就在这里了。”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是不敢说出口。
“你来这里是?”他问。
“散步。”这个点了还散步?他没回应,因为他也一样。
“平时你们都做什么?”
“看看书,出去玩,看看网络,闲的时候做做祷告。”
萨科塔们似乎对于信仰常有一种别样的轻浮。而他又想起一个问题:“不用学习吗?”
赫希站直了身子绕着长椅转圈:“因为学生的年龄不一样,老师们通常会给我们分别布置任务,自行完成,所以很轻松。”
他放了点心,起身回走,女孩跟在后头。
“你刚刚是在……飞?”她打量着他。
“可以这么说吧。”
“这是你的法术?”赫希没看到施术单元,他也不像感染者。
“嗯……类似于种族能力。”他跃起,在空中转了一圈。
听说一些萨卡兹有奇奇怪怪的种族能力.大概他也一样。她将手背在身后:“再见,我要回去了,明早记得祷告。”
“好的,再见。”他们在宿舍门口分别。
赫希这名字比路珀特好听。他想着。
次日祷告前,希尔德向众修士介绍了路珀特,好在没有让他自我介绍,否则他还得想想自己有什么可谈的。他一眼扫过,几十上百人数不清。目光汇聚,他感到有些承受不住,身体微微抽搐。修女拍了拍他的背,解放了他的状态。他向众人点头后,教堂恢复了它的秩序。
他回忆着扫视的一眼。他实际上看到了不少东西,足以承担他对于修士们的第一印象。最主要的部分是平静的眼神,他们大多是无所谓的,也可能在私下交谈时才会表现出情绪的变化。有些人的眼睛是亮的,不论这是他们本来的状态,还是因为看见了新角色,还是因为他的年龄、不太寻常的种族特征,他们都是在人际交往中处于较主动、开放那一端的存在。更复杂的神情没能留在记忆中,只剩下模糊的印象,不过那大概也超过了书上记录的内容。
希尔德见他在发呆,笑问道:“在想什么?”
男孩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简单讲了讲对众修士的印象。
修女感到颇为有趣:“这是你的一眼看到的?”
男孩补充:“还有书上猜的。”
她能明白男孩想到的要比他支支吾吾说出来的多很多,她大概体会到了他的意思,不过男孩估计没有注意。她发现男孩也没有意识到他有时会用一种特别的视角来观察身边的人物,以及他时不时把书放在嘴边的习惯……
“你想写书?”
男孩大为震惊,想不到她怎么猜到的。
修女轻笑一声:“多交几个朋友吧,说不定他们会乐意成为书中人物的。”
男孩生出了更多的敬仰。只是他一个人惯了,没有主动和他人交谈的意愿。不是害怕,更多是不会。要是有人先来找他,也挺好。
“现在有什么想做的吗?”希尔德问他。
男孩略微迟疑,回答:“学习。”
“为什么?”
“因为妈妈以前说过,要受教育才更容易找到好工作。”他目光直直地投向前方。
“我带你找老师。”
他跟着修女的步伐,想着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但估且可以称为是上学吧。
希尔德领他见了未来的老师之一,伯纳德。伯纳德修士开口时的姿态有些像贾塔,而严肃更甚,能很容易从他身上感受到负责的气质。
“如果你没问题的话,我准备一份试卷,了解一下你的情况。你以前基础份试卷怎样?”
他回答:“只读过小学课本。”
伯纳德在桌旁的文件堆里翻了翻,给了他一份:“正好,这是我重新编的基础数学内容,比学校里用的要简洁。等我准备好了,让奥雷带到你宿舍。”
隔壁桌坐着一位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做卷子,应该是奥雷了。
“好的,谢谢老师。”
大概是常和孩子相处,修士没有散发太多压力。
除了诸如此类的标准科目以外,他凭兴趣报了语言、历史和文学。值得一提的是,后两者是院长约翰、希尔德修女教的。
修道院内老师与孩子并不算多,一圈转下来也见了个七七八八。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点也不比搬家轻松。
到了晚上,他才有了些自己的时间。他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拉特兰的人、事,心中始终盘旋着不自然的情绪。在白天,他需要压抑着它们,在晚上,则可以细细反刍。在褪去了初遇的一层滤镜后,他与拉特兰有了更真切的身心接触。他还是在想为什么心中仍有不安,仍然难以平静,仍然觉得不实在。他只有一个答案了,那就是他不属于这里,用书上的话说,就是文化冲击。
他的小时候,基本是和爸爸妈妈度过的。妈妈说过一句话,叫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很认同,也觉得很合理。别人凭什么平白无辜帮你?他也是这么处事的。可孤身来到拉特兰城后,情况不一样了。人们愿意无理由地相信、帮助他人。一条逻辑打败了另一条。他试着在接受好意的同时,用比这些逻辑更高的理性去理解问题,比如生产力的富足,比如共感的社会价值,比如律法的规范引导作用。但在抛弃了又大又空的理论后,他不明白,他个人的思考有什么意义?他回顾过去,父母也有太多不合道理的时候,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观察现在,他好像从没有真正认识谁,没有真正走近水,期待未来,尚且能料想到彷徨不安的片段,囿于自己制造的困扰的日子。他想想卖掉父母遗产的时候,觉得现在的纠结过于矫情。可这不是进步的体现?难道他的思想必须停留在过去原地踏步?最后他能确定的只有学习。知识不会动摇,哪怕有了万一,也能给他退路。
然后他开始想念故事了,故事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紧接着又生出厌恶,因为这意味着故事缺乏了实感,浮于表面,实则和他自己刚刚的想法一样空。他好像绕进死胡同了。
最后,他在我还小的逃避中睡着了。
而天空依旧明媚。
“我还以为你逮着个好天气想把他接回家,结果是送修道院去了。”费米扔了瓶咖啡给自己的好同事,像是生怕他寂寞。
贾塔接过瓶装咖啡放在一旁,执着于眼前的一碗面。一直到费米拍了拍他的手臂,他才说:“怎么了?”
“看你那副样子,感觉和他爸也没什么区别了。”
贾塔对这种玩笑不是很感冒:“还是不一样的。炎国有句古话……”
“先说结论。”
“相看两厌,”他就着咖啡吃面,怪新奇的。“我们终归不言适。”
费米怎么听怎么怪:“为什么?你不是挺喜欢那孩子,那还……”
他终于发现了同事的心不在焉,然后看见贾塔往面里倒了点咖啡,吃得津津有味。对方说:“那就是直觉了。”
然后费米也学他倒了点咖啡,于是整顿饭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修道院内的日常让人很快并入了它的轨道,它简单,舒适,自由,而且这里的人都很好,都会关心男孩。他交到了几个朋友,并保持着基本轻松的心态观察其中的变化。
很明显的一点是自己的时间变少了。有的时候是气氛到了,有的时候是自己想,或只是习惯了,总之因为各种原因,他会用自己的时间陪伴朋友。做的事情也不尽如人意,可能是闲逛,可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估莫要再熟一点他才愿意对朋友们说不。不过和朋友在一起的氛围挺不错的。
奥雷很有自己的想法,当大伙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他就会提点意见。他和西多通常会顺从大家的意见,鲁宾斯偶尔会给出更好的意见,赫希则无所谓。
“今天去哪玩?”西多问。
“向西探索?”奥雷提议。
几个孩子一讨论,敲定了就出发了。修道院并不禁止他们出门,晚上前回来就行了。不过比起部分人士自诩的探索队,男孩觉得几人更像郊游的孩子。他对游玩的过程并不在意,落在后头看着他们足矣。
“我可以问一个可能不太好的问题吗.?”赫希和他走在一条线上,问。
“没事,随便吧。”
“你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呢?”
为什么呢?这说起来有些复杂,他试着概括道:“因为遇到了好心人把我送来。”
“好心人……送来。”她走出一步,看向他的眼睛,像是确认了某种答案,“怪不得会到这么偏的地方。”
“偏吗?”他觉得还好。环境不错,离拉特兰城不怎么远。
“因为这里是城外,和城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进城外的修道院比城内的容易很多,而且如果不是家里出了什么意外,没有谁会把孩子送到城外的修道院。”
他没有从中把握到她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的合理性在哪,也不准备追究,而是换个问题:“这里和别的修道院差别很大吗?”
“关键在这吗?”
“你想进城?”
“对我无关紧要。”
他头大了:“你想说明什么?”
“我的意思听上去可能有点怪,我想说,这座修道院是没有未来的。嘶——我还是举个例子吧。就像你在谢拉格与哥伦比亚,哪怕接受同样的教育,你看到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
谢拉格是雪山上的国度,哥伦比亚则有着这片大地上最优秀的科学家,人们的生活水平也千差万别。他似乎在逐渐理解她的意思。
“我实际上挺喜欢这里的,气氛和慕,生活舒适。但,它缺了点什么。我经常会想这是什么,没有得到答案。几次后,便放下了,不再想了。你来了之后,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而且总感觉你有时会想一些和我相似的事,你说的话,你很多时候的态度,常带有我不了解的思考的痕迹。”
路珀特一颤,难得打断人:“你想要了解更多的人事?”
女孩一愣,随意的神色呆滞在了脸上,脑中一转:“对,就是这个!”
奥雷骑士带头向树林发起冲锋:“噫!”
他还没有解释这莫明其妙的一句话,她已察觉他们内核的相似性。
奥雷骑士披着满头树叶狼狈而归:“唔……”
男孩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可以说吗?”
赫希的面部表情开始活动:“我父母与希尔德修女认识,他们去世后她接我来的。”
他的观察还不够多,也没有发现她与修女特别的关系,他说:“你觉得这里偏是因为这里少有人来,少有新事物的接触?”
她回应:“大约是这样的。”
鲁宾斯不是很适时地插入:“西多找到了撞树的玩法,你们不来试试?”
男孩提议:“那去看看,我们回去也可以继续聊?”
赫希不很乐意,她怕忘记现在的很多感受与想法,但说出口变成了:“好。”
其实她仔细想想便会发现,抛开片刻的情绪的修饰,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不过才认识了十天。现在被打断,记忆中就只会留下美好的遗憾。她的潜意识不会承认,他们现在没有那么了解认可对方,就像他其实没有那么在意她一样。那么这样粗暴地结束对话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在闲暇的时候,执行者先生得以抽出空来到郊外看看孩子。
“值得肯定和惊奇的是,他完全不像个孩子,在很多地方。”希尔德修女不吝赞赏。
“他想的,比他说的多很多。”贾塔表示赞同。
希尔德把男孩带了进来,他们都看见了对方。两周不见,只一眼便足以确认,他有了不了解他的地方,他有了会忘记他的时候。
男孩进门走了两步停了下来,与二人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
“这两星期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最终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一篇讲的是男孩来到修道院后,与修道院内的修士修女孩子相遇的故事,其中主要提到的还是希尔德与赫希,其他多为几笔带过。不过有一说一,赫希这名字一出来已经有一种亲女儿的既视感了。在这篇里个人特色应该更鲜明了一点,还是以一些简单的语句去讲小人物的故事,然后时不时掺一点整段的心理议论描写什么的,所以有什么问题的话欢迎指出,不过尽量还是以感觉的体验为主比较好,如果能体会到想表达的情绪状态就更好了。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地方也不会深入,毕竟写深了没有那个驾驭的能力,不如多寻找一点新的看待某些事的角度。后面会尽量把每一个人都给足篇幅来写的,不过如果看见抽象的部分,可以忽略不计。
目前的想法呢,是这个阶段都以童字为题来写童年的故事,然后发现了很有趣的一点,就是他、路珀特、男孩三种指代可以表达比我想象中还要多的意思,同样的有她、女孩、赫希,她、修女、希尔德,他、执行官、贾塔,有的时候把几个人的人称轮着用会有很有意思的效果。
顺便再讲一个蛮好玩的设定,赫希的名字应该是赫希娅(Hersia),不过大家都叫她赫希(Hercy)。来源是我在希腊神话中最喜欢的神,赫斯提亚(Hestia),炉灶与家庭女神,温馨、服务、传承,很符合我喜欢的故事基调。而赫希娅也是另一部我很喜欢小说的主角,这里姑且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