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碳水】腐烂 ,01
“听,那是我们灵魂腐烂的声音。”

“你这样的人最应该在街上见义勇为,去代替某个倒霉鬼被车创成空中飞人。”
林骞这么评价道。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把手里的烟头扔到脚下踩灭,然后捡起来拿鼻涕纸包好。
“当真?”
“当真。反正在很多人眼里你都是个无药可救的家伙,就算再解释也没人相信你是那种会被假装自己是聋哑人的街头骗子骗走二十块的愚蠢角色。”他又摸出一根软金桥点燃,抽了一口以后剧烈的咳嗽。“呸,什么破烟卖十块钱。”
“人是有两面性的。”我笑起来,掏出自己的楼外楼。
“两面性?”他很不屑的打量我一阵。“在你身上我只闻到一股戾气颓唐的文艺b气息,像那种满脑子猥琐想法的人。”
“所以这样的人也会被骗子利用善心,这不是两面吗?”我嘲笑他的逻辑矛盾。
“就是你这种人最傻。”他摇摇头。“不坏,但是对别人来说会坏。就像软金桥一样。你说他和别的烟有区别吗?抽起来不就是尼古丁焦油,但是难抽。”
我咂摸了一会,最后点头。
“所以就算我被人当成反派角色也是活该咯?”
“谁让你生长的这么野蛮。野蛮又幼稚,给别人惹一堆麻烦,给自己找一堆烦心事。该死。”
说的有道理。我应该站在某栋高楼的天台,左手抱着自己的三流作品,右手拿一把伞跳下去。
摔个稀碎。
说到死,我又想起来他描述的死法。
“喂,你说那个见义勇为是什么情况?”
“很正义啊,让大家发现你其实是个好人,然后以后提起林声这个家伙都是满口称赞……又或者说你只是为了给自己洗白。”他抬头看天,似乎在替我物色哪栋楼适合跳。
“这么惨?”我不禁苦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别人怎么想?何况就算做了什么,也会被别人以其自己的方式来理解。活该。”十块钱的烟下去的很快,他的纸巾里又多一枚烟头。
“好。”我叹气。
不要强求对方理解自己,也不要在意他人怎么理解自己——这是林骞一直跟我强调的。
“即使被所有人讨厌,你就当反派英雄就好咯。”
他这么说过。
其实我心底也明白,但是还是忍不住去在意。毕竟我没他那么明晰,甚至找不到具体的自己。
“少抽点。”他一边说,一边从我的烟盒里拿了两支出来。“没有别人的肯定你要死?”
“不知道。大概吧。”
“现在有人明确肯定你吗?不都是捂着鼻子和你勉强相处。”他挑着眉看我。“幼稚。”
“是。”我只好应着。
诚然如此。我在小学的时候就接触了一些下流的东西,明知不好,但理智在我脑中占据的份额有点少,于是乎就这么吸收废料,最后成为自己都厌嫌的家伙。
“要是有你这么理智就好。一半也好。”我抬头看着被蓝天渲染得淡薄的云团,有飞机从那之中穿行而过。
“快死吧。这个世界。”我无不悲观地大呼。
“反人类。你就该。”我数不清这是他今天说的第几个该了。
看起来他很讨厌我,一天天嘴里挂着的就那几个字眼,但最后还是他一直待在我身边。
从穿纸尿裤开始就这样。家人常常帮我回忆,在我们学会走路的时候他看我的表情就很厌恶烦躁。
“我说,上次给你养的花怎么样了?”他点燃一支楼外楼。
“不怎么样。”
其实那朵花已经枯萎了。像我一样。我这么悲观的想着,擦燃火柴,给自己点烟。抽了一口就觉得没劲,但还是接着抽了。我的心情需要摄入尼古丁调节。我不想吃那些吞下去就不能思考的药。
“当真难受的话,喝洗衣液不就完了?”我记得林骞是这么讲过。
可能还没到那份上。而且我也确实在寻找无痛结束生命的方法。
拖得越久,牵挂就越多,就越不甘心这么撒手。我没有安全感。想想眼前一黑什么都结束了,身后事还不知怎么办好,就浑身发冷。
转头看林骞,正眯着眼享受夏日午后的暖风。那小嘴里正念念有词,似乎在构思怎么骂我比较合适。
——也可能我想多了,他也许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在我身上花这个时间。
“我问你,那朵花什么时候枯的?”
“不知道。量变到质变,枯萎是个过程,不是一个事件。”我耸耸肩。
“诡辩。”他鄙夷地竖起中指。
“我说,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贱人就是矫情又爱作,最后把自己活……”林骞又开口了。每次谈话结束他都要这么说。
“活折腾死。”我跟着接话。他摇摇头。
“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动。但凡动一下都不会落得这个地步。”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我看着真是急。”
“对不起。”
“别对不起了,跟个白莲花一样。就不能说‘我就这样怎么着’吗?”他拿起身旁的垃圾。
“不能。做不到。”我老实承认。
“好。什么时候能这么说了,就代表你的自我独立了。自我感动的-÷。”
说完他就留下一个熟悉的背影。
针针见血。这家伙。每次都这样。
我笑着把烟灭了,起身,又看一眼天。
那团云絮已经被风清扫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集中力量了,它尤其卖力的跟我传达蝉鸣的喧嚣。
难。每次都是老生常谈。所以不管了。
我开始认真考虑他说的死法不靠谱。
这就是一个腐烂少年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