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lood caused by rainfall broke down the levee and came to the shelter.——Cedric

努塞尔先生在告解室里穿着西装正襟危坐，凝视着面前的那个帘子，而这片帘子遮住了双方的脸，他什么都没说，把自己的证件从下面的槽子里递了过去，随即引起了对面的骚动，那个漂亮的女牧师一把扫开那片帷幕，漏出了她的脸。

“是努塞尔先生吗？”

“是的，千真万确。”

大家都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惊讶于告解室里的声音。

周遭的人只记得那个男人离开教堂的最后一句话。

“回见，我人生当中所遇见的最有趣的姑娘。”

 

一个男人撑着伞，盯着街对面的酒吧，不出意料里面热闹得很，轮播着这几年被格莱美打上标签的音乐，雨水在地面上掀起涟漪。

他不为所动，甚至嘴里发出了呲呲声，有可能是错觉，这种声音很快就被雨声吞没了。

撑着伞往前走，酒吧旁边的十字路口绿灯亮了，就像是上世纪的白灼闪光灯在高压下喷出的火花，光滑的地面和墙壁把颜色洗的到处都是。

他想要去下一个街区，就必须途经这里。

虽说把宗教建筑比作其他实物是不礼貌的，可是雨天的大教堂明显更加肃穆犀利了，穹顶上的十字架是一柄利剑，刺痛和折磨着每个看到它的人，好让人们寻找到解脱。

而这就是他的目的地。

那个圣女在教堂门口向他展开双臂，青铜色的翅膀伸向了空中，要不是被淋了雨，她的眼睛里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惊喜的明光，他轻轻脱帽，弯了弯腰，顺着侧边的台阶走到了门前。

这间教堂在本地久负盛名，因其无微不至的责任感征服了信徒们，使其经久不衰，挺立于此三百年。也就是说，经过十五代人的不懈努力，让这个教堂得以立足。

今天的到访者，是个不速之客。

明显是太熟悉这个人了，教堂里的理事看到他之后，连忙往后面跑。

“免了，我今天是来找冥冥的，鱼叉还是免了。”

男人收好雨伞，将其栽进了门边的架子上。往进走了些，坐在排椅上，等着她出现，似乎对理事有些过于胸有成竹，丝毫不怀疑他不会叫来冥冥。

哦对了，她是这间教堂唯一的女性牧师，少见的角色。

等待的时候，拿出手机看了看新发来的短信，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

 

“叮咚——”大堂的铃声响了起来，这表示着她已经在告解室里坐好了，紧接着就是我了。这一次我又带着问题来为难这个姑娘了，希望她依旧能招架得住。

真是恶趣味，我腾出时间来，只是为了刁难这个牧师吗？

“你好，亲爱的牧师小姐。”

“你好，请问今天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随意地用手把那扇帘子压到了一边，露出了冥冥的脸。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习惯了。”刻意地戏谑了一下。

对面什么也没说。

“抱歉，像我这样的人对秩序有着天生的厌恶。”

“你说过的，我原谅你。”

这没什么办法，反正掀了不止一次了，我只不过是个惯犯而已。

“那么教堂这边收到捐款了吗？”

“收到了，所以努塞尔先生，这是你的劳动所得吗？”

我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是从一个金融节点上偷来的，但是请放心，我已经用以太坊洗过了。”

冥冥抿了抿嘴唇，她一直想着让这个男人回头，把他当做担任牧师期间的一个成就，但是努赛尔总是语出惊人，就像是掉进煤矿坑里的工人，黑不溜秋的，无从下手。

“哦对了，今天是我们的一周年纪念日，礼物我已经挑好了，到时候签收快递就好。”

“什么一周年？”

我哈哈大笑，“一年前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你。”

“谢谢，但是作为神职人员——”

“——啊啊啊，我知道，不能接受礼物，可是你别忘了，我根本不信神的。”

“难道你就不能尊重一下吗？”冥冥见自己的神被这个恶人肆意评论极其不满。

“当然可以，你收下礼物，我就尊重。”

对面的姑娘没了动静，我便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今天是有问题的，牧师小姐，有兴趣吗？”

我喜欢把她变成我的幕僚和帮凶，至少她目前没能感觉出来，亦或者装的很像。

“你说吧。”

“我接到了一个私人订单，要求我删除家庭网络里的服务器云备份。”

“为什么？”很难想象一个牧师能够理解这些东西，可能是我跟她唠叨时间长了吧。

“因为客户失手上传了几张和情妇的照片，手动删除会留下痕迹，所以请我帮忙。”

“你应该拒绝这份工作的。”

“可是客户的家庭怎么办？”我盯着冥冥的眼睛，双手放在桌子上，用着某种发困的眼神打量，“那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吗？纵使偷吃可耻。”

她刚要张嘴，又被我堵了回去，“而且我需要这笔钱，十个ETH可是天价。”

告解室里的难题似乎难倒了冥冥，就是这样，我每次来到这里就是想看到美女牧师犯难，虽然冥冥每次不一定能给我完美的答案，但是下一次见面她就会叮嘱我半天，无懈可击。

心中还有一丝窃喜，看来今天可以提早回家了，这单生意的男人还挺着急，还在不停地加着价格。

“那么，我先回去了，很抱歉每次给你出这么难的题。”

她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用手指戳出了个笑脸，向我招了招手。

没办法的事，我总得生存吧，总有人要做这些脏活累活。

走到教堂大门，取回伞，推开大门，外面雨已经停了，雨伞不再能派上用场。

阳光从门缝冲了进来，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冥冥，雨停了。”

她轻轻倾身，“你的波洛托夫走了呢。”

“我很抱歉，我不想当坏人。但是人们也在高喊‘无富贵不成王’。”

“可是删除那些文件，不会让你成为英雄的。”

“那又如何？”

“你只不过延长了导火索而已。”

我将伞尖撞在了地上，“那我给他老婆发一封邮件？‘不要在意我是谁，你老公有问题？’。”

“你为什么要做这个职业啊。”

“糊口。”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了，“你问过很多次了。”

“世界上什么东西都能标价吗？”

沉思片刻，“我想是的，只在于给的够不够多罢了。”

冥冥生气了，一步步跨过来，准备赶我出去，“亵渎神明。”

“我说过的，我不信仰上帝，但是我敬畏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这么多？”

顿时间教堂里充满了我的笑声，只好凑到她身边悄悄说，“你在我眼里可不是什么牧师。”

然后拿着伞走下了楼梯，满心欢喜，她自然会得到答案。

    

几天之后，快递送到了，上面盖着大英博物馆的邮戳，她用小刀刮开包装，拿出了里面的物品。

是个像水晶球样子的摆件，里面坐着一只白色的天鹅，金色的项圈和周围的鲜花混为一体，直到掉出来一个卡片冥冥的注意力才被移开。

那张纸片上写着一句致辞，她悄悄地把它收起来，等着他的下次到来。

可是他再也没有来。

“回见，我人生当中所遇见的最有趣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