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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列传三离战于野(第四十六章)

2021-03-19 19:45 作者:九逸龙轩  | 我要投稿

                        刺客列传三离战于野

 

第四十六章  六壬

 

阁楼之巅,落日寂寂无言,云蔚泽万顷碧波被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辉,染上几分苍凉之意。

慕容黎示意,庚辰将那份泛黄的帛书展开,呈到巽泽面前,巽泽就坐在慕容黎旁边,只淡淡扫了一眼,手轻轻拂过各种茶具,神色极为专注,在为慕容黎点茶,缓缓道:“枢居,仲堃仪巢穴。”

慕容黎道:“纯钩就在这份帛书中所注之处,想必仲堃仪被救走后,东西定是转移了,大概这图已经失去了价值。”

他顿了顿,看着巽泽,最终将目光锁在帛书上:“枢居?这是仲堃仪这些年的藏匿之处?”

帛书泛着岁月淌过的枯黄之色,一道连绵千里的峡谷尽头,做了一个小小的标记。

这些年千方百计探寻的仲堃仪隐藏据点,门徒就这么轻易呈上来,真有些不可思议。

巽泽点头,将沸水缓缓冲入茶碗中,幽淡的茶香飘传出来,眸中露出少有的郑重:“阿黎围困南陵时我命人前去探过,原本想踹了他的老巢。仲堃仪布置的机关陷阱不足为惧,但这片山峡有古怪,隐然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窒息,一股道不明的力量,我未窥出其究竟,毁了部分机关,屠了他两千人就撤回,始终被我打草惊蛇,门徒呈上来也不足为奇。”

他撤回高手最重要原因是担心慕容黎在南陵有个万一,回来护君,事实上他的做法是正确的,若不是他千里奔回,慕容黎早已丧命剧毒之下,陨落在南陵城外那间荒废的茶肆中。

慕容黎饶有兴趣的把玩着竹箫吟畔,淡淡道:“原来这些年遍访不到的地方,竟是一个隐含神力之处,仲堃仪真有眼光,选这么一个风水宝地。阿巽,你可有想过,这,或许就是八剑能开启的那扇门?”

六壬传说,八柄奇剑,得之可得天下。

茶水细细地,在茶碗中轻轻晃动着,托在巽泽手中。

“或许是。”巽泽看着慕容黎,隔着茶汤中升起的蒙蒙水汽,隐然带着一丝忧虑,“但阿黎不可涉险,那门徒故意把绢帛给你,无非就是引君入瓮,后面可能隐藏一个重大阴谋,那个地方除了各种机关陷阱,必然还有一股神秘力量是人力无法破解的。”

慕容黎慵懒的享受在昏暗的夕照下,默然片刻,道:“他的阴谋,无非是让本王不得好死,本王自然不会涉险,否则也不会将帛书交与你。仲堃仪那么喜欢挖坑,就让他自己去跳。”

八剑其六在手,就算仲堃仪窥得天机,唯有一柄纯钩也无济于事,倒不必急于一时。

巽泽等茶水渐温,才轻轻递到慕容黎手里,微笑:“他确实挺喜欢弄点是非出来,这些日子我这离州刺客飞来飞去的,还抓了个活口。”

慕容黎押下一口茶,茶香逆人,微甜的气息,巽泽上次嫌弃他点出的茶太苦,原来他有一套独特的点茶手法,这杯茶,确实好喝。

慕容黎淡淡一笑:“你不杀吗?”

玉衡郡多年以来能偏安一隅,避世修养,其一是地少人稀无人觊觎,郡主不修边幅懒散度日,让人生不出防备之心。其二但凡进入玉衡的细作回国后,无一例外皆以一种恐怖至极的方式死去,宛如恶灵附体,死因无从探查。后渐渐就没有细作出现在这个小小之郡上了。

只有慕容黎知道,这位表面不染凡尘的混沌仙人面皮下暗藏着一柄锋利无比的魔灵之刃。

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他岂会任由刺客在玉衡横行。

巽泽深邃的眸中透着一丝欢愉,绽开一个笑容,也不管慕容黎会不会生气,毫不避讳道:“刺客的目标是执明,我为何要杀他们,这样的人再来十波也与我无关,我反倒心生欢喜。除非他们眼瞎心瞎来动阿黎你,那我就会让他们走上人生癫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黎淡淡品茶,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巽泽凑近慕容黎,神秘兮兮道:“不过我发现他们打着天枢的名义,实际上是开阳的人。”

在玉衡刺杀天权王,若成功就可挑起天权瑶光之战,

而打着天枢名义,自然是失败后要挑起执明对天枢更多仇恨,让天权与仲堃仪斗个两败俱伤,作壁上观的,唯开阳尔。

“这对盟友真有意思。”慕容黎清冷的面上还是不起一丝波澜,“佐奕的人,莫非他真正要见的人是我?”

他冷冷一笑,佐奕还真是有胆。

巽泽笑眯眯道:“那这位刺客就交给阿黎,我正好清风两袖朝天去,滚回丹炉炼药丸。”

慕容黎淡淡道:“天权王在玉衡,你不尽地主之谊?”

堂堂天权国主到来,少不得要备美酒佳肴行一场晏饮之礼,方不失一郡风度,不有失邦交之情。

“本郡主向来洁癖,沾不得俗不可耐之人,本郡主可不想见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触碰,除了和阿黎你在一起。”巽泽眼波荡漾,觉得他的这个理由特别独特清高,挺沾沾自喜,“你要见,你去见,本郡主可不见,区区天权王,天王老子来了本郡主也不见。”

庚辰很有深意的看了巽泽一眼,这么傲慢无礼的人,这些年是如何做到从不面见主君还不获罪的,难道是因为武功高,闪得快?

慕容黎看着他,良久无言,大概这就是仙人应有的怪癖。天玑蹇宾为王是如此,遖宿毓埥毓骁为王亦如此,总不能自己为王却要强迫他失了本心。

不见也好,免得闹出什么乌龙。

心底有些怅然,抬头,正看到残阳如血,将整片湖水照得透亮。

从前,极力忍让讨好,屈尊降贵,不惜化为软肋留一方净土,不惜次次致瑶光于险境。但最终在这个逐鹿天下的战场上,还是失去了一切,执明的心悦,只是赤裸裸的欲望,而他唯一不能做的,便是委身。

中毒,或许是个意外,但执明已遭阴影覆盖的内心,绝非偶然。

他为了得到他,会毁了瑶光,会毁了天下。

他唯一的底线,是他的瑶光,是他的天下。

那是阿煦一命抵一命,为他驻起的长河。任何人都不能摧毁他誓以血守护的执念,包括执明。

他曾寒了执明的心,执明也寒了他的心。

这一次,是否该换执明成全?是否该换他成为执明的软肋?

 

两日后。瑶光国主为天权国主接风洗尘,备美酒佳肴举行一场酒宴盛会。

仙人府巍峨的宫殿上,执明终于见到了慕容黎。

慕容黎穿着绣着盛放昙花的宴享之服,深浅不一的红色逐次在他身上展开,每一簇盛放,便是惊鸿一瞥,也是刹那永恒。

慕容黎的长发被一只玉冠束住,一贯流泻在前面的两缕青丝已被梳起,绾于发髻中,清冷淡漠中多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散发着天地间最辉煌的光芒,一如征战四方,攻无不克的帝王,威严肃穆。

慕容黎站在大殿上,对执明行礼,邦交之礼:“王上,以后还是叫你执明国主吧。”

执明甚至来不及言一句,阿离的身体可已无恙,刻骨铭心的酸楚就瞬间穿透了身体,想执起慕容黎的手僵硬的顿在空中,呆呆地看着慕容黎:“阿……离……”

此时此刻,旧事重演,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也隔了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岁月仿佛瞬间苍老。

莫澜看见眼中没有半点温度的慕容黎,忽然想起在天玑典客署中,蓦然闯入时瞧见的惊鸿一瞥,后发出的冷冷一句:出去。

多么惆怅的回忆。

连他,都想不起来该说什么。

木讷半晌,才不失礼貌的回了一礼:“拜见慕容国主。”

慕容黎眼中如万年冰封的寒潭,不起一丝波澜:“本王大病初愈,国事纷至沓来,方才闲下功夫。执明国主舟车劳顿远道而来,本王特意准备了酒宴盛会,为国主接风洗尘,也为这几日的怠慢赔礼道歉。”

慕容黎礼节甚谨,行得一丝不苟,执明面容僵硬,这些字宛如沉闷的郁雷,轰击着他茫然刺痛的心房。

礼节越重,他们的距离就越远,他在他心中的分量就越轻。

字字锥心,句句刺骨,曾也是他对慕容黎说过的话。

他咬着牙,不知怎的回了曾经慕容黎茫然无措时回他的那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随意就好……”

慕容黎眉眼间不再带有血色忧伤,甚至他的那股清冷突然就有了锐气,这一刻,他心中的羁绊被完全湮没,回归为一个冷酷的王者:“你我邦交盟约仍在,若是随意了,岂不是失礼。”

慕容黎礼毕转身,沿着猩红的长毯,向居中的王座走去。

昙花拖尾的礼服极尽奢华,衬得慕容黎背影如朝阳一般光彩夺目,不可仰视。

唯独冠上插的那只白玉仙鹤簪显得那么突兀,与他这身重重叠叠的吉服极不相衬,慕容黎向来注重风仪,他的每一套华服,从高冠,腰饰,璎珞所有配饰都是服饰的点睛之笔,装饰在身衬得风华淋漓尽致,无懈可击,从未如此不严谨,斜插一只玉簪在冠中,而让这套华服失去风华。

这玉簪清风淡雅,太过引人注目。

大厅中宾客满堂,满面喜气寒暄着,除了南风和庚辰,执明一个都不认识,大概就是临时召集过来的江湖豪客。

“本王再度为人,可喜可贺,今日想要宾主尽欢,起乐。”慕容黎居高而坐,神色异常淡漠,手执金盏,遥敬执明,“执明国主,请。”

再度为人,他在提醒他两次的地狱之行都与他息息相关。

从前,瑶光朝堂之上,慕容黎把王位让给执明,自己站在王座下商议国事。今日,慕容黎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俯瞰众人,让执明仰视。

今非昔比。

执明握盏的手感到杯中的寒冷,心在颤抖,万千冰雪划过大殿,摸不着也看不见,这杯仿佛被冻住的酒,怎么都饮不下去。

丝竹管弦之声响起,戏班伶人出现在红毯上,开始一场隆重的晏饮之舞。

玉衡尚戏尚舞,曾经天玑国立国大典上助兴祭祀祈福之舞就是由玉衡去的戏班演奏,那时的慕容黎,还是这个戏班里的一名乐师。

四周是铺天盖地的红帘,一位手持长箫的乐师走进飘浮的纱幔中,隐约的箫声传出,吹尽了一生的怅惘。

一切仿佛回到多年前,命运在此刻遭逢拐点。只不过曾经国破颠沛流离,混迹戏班以精湛箫艺蛊惑人心的那位伶人,如今已是风华绝代,不容谛视的王者。

慕容黎一手持杯,一手支颐,远远看着喧嚣鼓乐,清冷淡漠,似乎无边的繁华都与他毫无关系。

执明扫视左右。

今日,玉衡郡主缺席。

一郡之主,地主之谊,究竟是摆了多大傲慢才会缺席自己主君与友盟国君的盛宴。

慕容黎冠上那支玉簪极度显目,执明恍惚中有些印象,抱着慕容黎背对着他的那个人头上别的就是这支簪子——赫然是玉衡郡主头上所戴之物。

那一刻,喧天的鼓乐,鼎沸的人声仿佛都瞬间静止。空气中,只有酒盏落下,酒水坠入地毯的细响,带着心碎的清寒。

他突然意识到,慕容黎已不属于他。

宫人眼疾手快的为执明重新换了酒盏,添了酒水。

执明的心,一点点冷却,撕心裂肺,如在泣血,但他仍保持一个君王该有的王者风范,微微道:“听闻玉衡郡主有地仙之名,如此酒宴盛会,怎不见其仙容?”

慕容黎静静的注视着盏中的酒液,轻飘飘道了一句:“执明国主是在怨郡主失礼?”

执明看着慕容黎脸上的平静,是那么冷漠,直接当他是一个陌生人,连一丝细微的感情波动都没有,变得傲月如霜。

执明的心痛得连呼吸都无法触摸:“本王……只是,郡主救了阿离,本王只是想当面致谢。”

“有劳执明国主挂心。”慕容黎清冷孤傲,漆黑的瞳孔,是陌生的,“郡主素来懒散,行踪不定。不懂官场礼仪,不合时宜的出现恐搅了这酒宴雅会。”

不合时宜!

一字字,仿佛要在执明的心上刻出伤痕,执明咬了咬牙,饮尽酒液,不失礼数的冷漠来了一句:“玉衡乃瑶光属郡,主君盛宴,作为下属无故缺席才是不合时宜吧。”

慕容黎抬眸,静静的看着执明,恍然发现,他咄咄逼人嘲讽冷漠的语气又出来了。

以前这嘲讽,会让他心有一丝刺痛。今日,隔着丝竹鼓乐,他竟生不出半点难受。

恍如隔世。

他淡淡道:“阿巽不是我的下属。”

他们是天下最好的朋友,他与他惺惺相惜,遥遥慰藉彼此高处寂寞的灵魂。

他是阿煦的化身,会理解他,会敬他,会义无反顾,会助他达成他想要的一切。

这个白骨支天的世界,那些真挚,纯粹的两心相知有那么艰难,万劫不复始终求而不得。他想要的,不是满目荒凉,不是孤独寂寞,而是拥有天下后,身边站着一个他,望向天际尽头那缕晴空,彼此交心,十指紧扣,共同俯瞰这盛世江山。

他要的,是无坚不摧的信任。

他是他的知己,唯一的真挚。

他不是他的下属。

慕容黎举杯,遥敬执明:“执明国主若是觉得阿巽失礼怠慢,本王谨以此酒给国主赔个不是。”

言罢昂头饮尽。

执明望向慕容黎,眸子中有深深的痛,阿巽,执明国主,尖刻而残忍的称呼,每一字,都撞向他,造成十级的伤害。

好一个礼数周到,无懈可击。

他一国之君,替一位属郡下属向自己赔不是,荒唐至极。

他纵容那人的任意妄为,纵容玉衡草莽做派,纵容他们无视王权无视法度。是因为那人不是他的下属。

不是下属!那是他的人。

他选择对那人敞开心扉,而不是他。

可执明却不能做什么,他千里跋涉,是来解释,言一句道歉,不是持着刀,继续剜他的心。

四座无言。

只有鼓乐之声,依旧振振响起,试图掩饰执明内心的凄惶,酒水被一杯杯饮尽,整片狼藉,最后莫澜扶着跌跌撞撞的执明,执明口中酸涩暗哑,不成语句:“酒……好酒……真是……好酒……”

那支白玉簪,闪着耀眼日芒,刺痛他的眼睛,滚烫的泪水突然就落了下来,头痛欲裂:“宾主尽欢,好一个宾主尽欢……”

他是君王,君王是不应该有痛苦的,为什么心,只是在不停地坠着,坠着,像是无止境的深渊。

慕容黎望着执明,静静等待着,等待这场宴饮散尽。

 

宴饮结束,执明醉了,醉得吐尽一切酸楚,仿佛连心都要吐出来,吐得肝肠寸断,瑶光国主吩咐宫人务必照顾周到,换了身衣服就去了牢房。

关押那名刺客的监牢并不大,也很简陋,和普通的牢房没有什么区别,显然,在玉衡这个高手环伺之下的金汤中,南风并不担心刺客有能力逃跑。

他引慕容黎到了牢房门口,就很自觉的退了出去,在慕容黎面前,南风就毕恭毕敬,礼节甚谨,小心翼翼做好分内之事,从不多言。

刺客手脚被绑在七根支架上,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似乎玉衡的人并没有对他动过大刑,但是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的皮肉在一块一块鼓动着,仿佛血肉里已经滋生无数蛆虫,从骨髓深处啃食,寸寸向外扩张,宛如下一刻,肉体爆破,这些体内的蛆虫就会展翅飞出。

他的每一块骨骼都会裂开剧痛不已,每一寸肌肤都会发出腐败的气息,他靠着意志勉强支撑,面上汗水如珠玉般大滴大滴坠落,神智却清晰无比,疼痛也清晰无比。

庚辰为慕容黎搬了一把椅子,慕容黎就坐在那把椅子上,手里玩着吟畔,久久注视着那名刺客。

刺客抬起头,望着傲岸而坐,如一座高山般的慕容黎,声音有些沙哑:“你就是慕容黎?”

慕容黎平静道:“你为什么要等本王?”

刺客顿了顿,沉默着。

慕容黎的声音透出一股莫名的森寒:“你的脊柱已被击断,靠着这几根支架勉强支撑,只要解开绳索,你就会整个瘫倒下去,变成一滩烂泥。你的每一口吸气,都伴着骨骼裂开的剧痛,每一口吐气,都得承受万蚁噬咬。你是死士,无论开不开口,迎接你的,都是死亡的命运,你内劲深厚,本可以咬舌自尽,就不必承受这种惨绝人寰的酷刑。”

慕容黎轻抚吟畔,对眼前这个刺客,第一次有了怜悯,有了点敬畏:“你忍受着直透骨髓的痛,不愿死去,这意味着,在没有完成主人交待的任务之前,你不能去死。”

刺客的嘴角透出淡淡的笑意,这笑意在四周阴森的光影下显得有些古怪:“不得不承认,慕容国主果然是个很好的棋手。”

“你主人想做本王手里的一枚棋子?”慕容黎嘴角牵出一丝冷笑,他配吗?

刺客古怪笑意渐渐隐去,道:“换做以前,刺杀执明国主就是死罪,自是不敢再与慕容国主谈条件,不过今非昔比,就算主人告诉了执明所有真相,化解了与慕容国主的误会,慕容国主还是会发现,你们之间的关系无解,从无信任可言。主人只是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做了对的事,想效忠一位没有软肋的君王。”

执明返回天权途中,佐奕刺了执明三剑,告诉了执明子煜之死的所有真相,佐奕很清楚,慕容黎一开始想要的只是解除误会,想与执明和好如初。他说出真相是让慕容黎知道他的诚意,让执明把矛头对准仲堃仪。他一直按兵不动,无非是等,等慕容黎的这根软肋拔除。

事实无论是三分真还是七分假,这一切,都绝不能是慕容黎亲口告诉执明。所以,佐奕就充当这个传播事实真相的媒介。

慕容黎也很清楚,佐奕会在那个时候告诉执明这些事实。

只不过沧桑变幻,世事无常。知道真相后又如何,努力想改变结局不过是一出荒诞剧,

天下任何两个人都可以是朋友,唯独他和执明,不是。

慕容黎澄澈如水,毫无感情,淡淡道:“你这是在揣测本王!”

刺客一双眸子黯淡下去,仿佛早已麻木,感受不到痛苦的存在,摇头道:“在下奉命行事,国主九窍之心,不是我等所能揣度得了的。”

慕容黎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冷淡:“本王手中的棋子每一枚都会摆放在正确的位置上,你主人这颗棋子走的是棋局中的哪一步?”

刺客轻轻道:“六壬,最后一步。”

慕容黎一字一字,凝视着刺客:“你很聪明。”

刺客目光坚定,释然:“所以还请慕容国主给在下一个痛快。”

承受着惨绝人寰的非人酷刑而不自裁,就为了替主人传递这个口信,也是位值得敬重的死士,痛快是对他最好的解脱。

“好,我答应你。”慕容黎示意,庚辰手中的剑清光荡起,划过刺客咽喉,入鞘的时候鲜血还没来及流出。

慕容黎起身,微笑,走出牢房。

猩红的血液涌泉般喷洒,染红那把椅子。

刺客头垂了下去。

如释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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