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做恐惧的孩子

等待最是煎熬。最近，母亲做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手术，我们在手术室外等待手术结束。

 

“某某家属请到术中谈话室！”我们心中一紧，立马起身！还好，手术基本完成，医生只是交待些事情。

 

我们继续等待。在等待中，我不免瞎想——独生子女的我老了以后，做手术时，都没有家属在外等候，我想我只能在清醒时签字，任由医生“鱼肉”。

 

也许我会结婚？

 

但姻亲终究与血亲不一样，不然为什么母亲做手术之前父亲打电话让两个舅舅来一起守着？

 

母亲手术很成功，但我没想到住院也是对社交能力的考验。

 

探视的人很多，迎来送往的。要和客人闲聊，热络气氛——这样的角色在我们家原本是母亲担任的，现在却需要我来。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催生了。

 

“你看你妈这次手术，有你爸和你依靠着多好呀！赶紧生孩子，肯定要两个。得这个病（子宫肌瘤）就是因为生得少！”两个姑姑轮番教育我。

 

我说，我不排斥，但我只想做我真心想做的，不要按照所谓“什么年龄做什么事”的规矩活。

“那你就太刚愎自用了！”

“你看，到了年龄就要结婚生孩子不是我一个说的。如果有三四个人都这么说，那肯定是对的！”

我当时想回怼一句，三人成虎的典故听过没听过？

近代以前，封建制怕是大多数中国人奉为“天理”，大清不也亡了吗？

 

我承认，我是有婚姻及生育恐惧的；而长辈们是对养老和成为“异类”的恐惧，这两者是矛盾的。

我也赞同和理解他们的恐惧与担忧。

 

不过，我想说的不是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的恐惧。

我忽然发现，我们人都活在各种各样的恐惧中。

从小到大，父母怕你成绩不好，怕你被拐走，怕你没有工作；工作以后，怕你没有对象，怕你错过生小孩的年龄，怕你被炒鱿鱼，怕你出意外……

 

我自己也怕，怕我工作做不好，怕赚不到钱，怕离了父母无法独立，怕如果结婚被家暴至死，怕如果生孩子会得产后抑郁跳楼，怕在社交媒体上表达观点被请去喝茶……

 

我有渴望吗？有！想自由，想当艺术家，想当作家，想每天和说得上话的人共事大笑……

可我是被恐惧养大的孩子，从小到大，我生活在别人或自己的恐惧中。自己累死累活地上了二十年的学，以及父母的支持，不就是出于生存的恐惧吗？

 

我早已习得了恐惧控制行动的模式，也因此丢掉了热爱。

如今，对生存的恐惧，也让我发现天职的路更加崎岖。

因为恐惧，做着不喜欢的工作，忍受着不喜欢的人，想走却不敢走。

因为恐惧，我们只敢走前人走过的路

……

 

岁月静好，多么难呀！

因为，人太脆弱却又很贪婪，即使生活风平浪静，他也会被自己的一颗心折磨。

 

人们口中的幸福其实是占有——我拥有什么样的生活，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但也许，幸福是解脱，至少从各种恐惧中解脱出来。

忽然感觉，我一直渴求的答案从来不在远方，就在现在，只要我掀开恐惧的迷雾。

 

祝愿你我都能全然接受现在，从恐惧中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