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同人文番外篇*急急从不如律令

“大、大、大哥,要要要不还是、是算了...”
城外,荒郊野坟,一胖一瘦两个黑影正埋头铲着雨后未干的土,各自身后已又堆起两个坟包样的土堆。
“万一真、真有鬼...”
“放屁!”
一听瘦子提‘鬼’,胖子这心好比百八十个炮仗炸了膛,吓得他一激灵作势就要抄家伙拍他。
“干你的活!”
“好好好...”
瘦子王八脑袋一缩再不敢吱声,可胆气早就被坟场那股子霉味冲得七零八落,铲土的力道是一下浅过一下,细鸭嗓哆里哆嗦的祷告都快成顺口溜了:
“...菩萨保佑,真君显灵,孔老夫子救命...菩萨保佑,真...”
反正能求的算是让他求遍了。等土下了有半人多高,胖子踩着他爬上坑去拿灯油,他才偷偷停手喘了口气。可还没顾擦汗,他一抬头,看见天上连半片云都没有,而月亮却不明亮,模模糊糊,像是生了一圈白毛。星星斜楞欲坠,半死不活地吐着寒光。
“大、大哥,这天怎怎怎么毛了...”
“闭嘴!别大惊小怪行不行?”
由着阴风刮、由着怪鸟叫、由着他神神叨叨,胖子铁了心不理,跳进坑添满灯油,一铲、一扬,风灯摇晃的清冷中,铁锹激散起的土犹如荣华富贵的白银万两。
‘当!’
“嘿,成了!”
挖着棺材了!胖子一拍大腿,赶紧把瘦子提溜来。三下五除二,封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俩用麻绳把棺材拖上坑,举风灯凑近一看,瘦子结巴都忘了嗷地喊出声————
“红木的!大哥!红木的!”
“哈哈哈,该着咱哥俩发横财!”
那棺材很新,锃明瓦亮地走了十八道朱漆,在冷月寒星下泛着紫红色的幽光。照这架势,且不说里面的陪葬,单单棺木都够卖个好价钱!
“行、真行,老子发财了!真他娘的‘升棺发财’!”
胖子直咽口水吧咂嘴,糙手在上面摸了三圈才想到要把棺盖子撬开。他朝手心啐口口水,一把抢过瘦子的铁锹一点点溜着封边,大气都不敢喘,使劲比捏鸡崽子还仔细。
“哎、哎呦,大哥,小小小心点儿...”
“滚蛋,不用你教老子!”
瘦子等得浑身刺挠,一说话又被胖子骂了回去。他是头也不抬,孝敬这棺材跟孝敬亲祖宗似的。终于盼到‘祖宗’开恩松了口,铁锹随手一丢,两手轻推棺盖,木头摩擦声与他黄皮子般贼气的眼睛里,昏暗的棺材里仿佛已照耀出顶天的珠光宝气。
“有了有了!看看有什么...”
“啊!”
可没等细看,身旁又是嗷地一声,震得胖子差点栽进去。
“cnmd,喊什么!”
“鬼、鬼啊!”
对面的瘦子二话不说摊在地上蹬腿,指头抖成筛子直照着胖子癫,惨叫带着哭腔混着屁滚尿流。恰是紧张又亢奋的当口,胖子被他惊了这一下才猛然发觉有小刀似的阴风剜着自己的后颈肉。下意识回头,正对上一张煞白人脸。
“我、我c...”
他一时被惊过了劲儿,眼瞪能咕噜下来眼珠子。那鬼几乎贴在他背上,着一身白得扎眼的没脚丧服,听见他言语脸寻声一扭,瞪裂的眼角撕开巨大口子,流淌着的几行黑红血泪几乎要滴落到他那身破袄上。
“鬼...鬼...”
方才扔在身后的铁锹竟恰好嵌在它肚腹,胖子眼见锹头连同着木头把一起没入那鬼的身子,直至从后背滑落,虎口长的口子随它活动挤压成个拳头大的血洞,透过去能看见一条血路与铲在地上的铁锹。
“鬼鬼鬼!快快快跑!”
风灯也不要了、铁锹也不管了,壮胆喝的半斤地瓜烧全顺着汗毛孔出去了。胖瘦黑影连跑带爬一溜烟出了坟地,离老远还能听见他俩哭爹喊娘。
......
“...可算走了...”
等到再无方圆几里再无动静,只冷不丁有乌鸦戏弄人的哇哇怪叫,坟地中央的枯树后面拐出个惊魂未定的人影。
“啊啊啊,吓死我了...”
径直走到那白鬼的身后,他抬手顺它脑后扯下张黄符,接着就一屁股跌坐喘着粗气,脸庞稚嫩的眉宇几个时辰里第一次舒展开来。
“还好没被发现...”
秋风不宁,白鬼簌地被吹翻在地,继而飘飘忽忽晃荡上了天,就着月光,原来是个普通的破纸人,最唬人的鲜血也不过是上回吃席讨来的鸡血。
“早知道就不去看皮影戏了,走夜路又碰上这种事,师傅肯定又得凶我...”
他自言自语着撕掉‘附魂符’,远空上的纸人随之蓦然化作一团大火,好像颗受苦受难的灾星,不一会便烧得灰都没剩下,方才的满地血迹也都凭空蒸发了一般。可他头都没抬,对身周围下的所有异状都习以为常。只是一提到师傅,他耳边仿佛已听到了那老当益壮响彻道观的怒吼————
‘西片!你又干什么去了!啊!’
“...完蛋了...”
光想想就把他愁得够呛。上山学道这几年西片已经被师傅凶了成千上万次,偏偏师傅还就只收了他这么一个徒弟,没人能帮他分摊伤害...
“打是亲,骂是爱,情到深处用脚踹...”
他嘟哝着,随手扬了把稀稀拉拉的土。又转念一想,这次情况特殊,好好跟师傅说说应该没事,总不能...
目光落到身旁满地狼藉的坟上。自从跟着师傅登门往生超度,他见过的死人比活人都多。每次做完法事,师傅都会推辞掉香火钱,板着脸语重心长地对他絮叨一句:
“记着,死者为大。”
一股愧意涌上心头,如果自己本领再硬些就可以早点出手了,哪能容他们这样打扰死者安息。他站起身拍拍尘土整整道服,毕恭毕敬地对着那华丽却落魄的棺木拜了一拜。
“我来帮你...入土为安吧。”
礼毕。他轻轻说着,走近棺木想要合上棺盖。就着星月光芒,他偶一偏头,看清了棺木中的情形。
是个...女孩。
没有金银细软。
新葬不久吗?怪不得土松,她也还完好无损。
【好...可爱...】
枕着栗色长发的白皙脸庞仿佛还留有温热。嘴巴小巧得真像他见过没吃过的樱桃,只可惜大大的眼睛如今只能安详地惺忪了。爹娘一定很爱她,留下许多玩偶和衣裳陪她,也一定亲吻过她宽宽的额头...
【...高木...】
她的名字绣在身旁的手帕上,西片在心里念出声、念了好几遍。他看呆了,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却感受不到害怕。因为她仿佛只是睡去。
风灯静默,摇晃好像叹息。秋虫窸窸窣窣,隐隐鸣声如忘川小河的水花溅落彼岸。问心无愧的人自有月光柔、自有星光清。坟地,死者的安息处,不是心惊胆战,而是敬畏与伤感。
她大概与他差不多年纪吧。可再也不会醒来了。
【死者...为大。】
他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手慢慢又不舍地推合棺盖。萤火虫飞来,光亮成圈,仿若满天飞舞的纸钱。它们是来重新送她最后一程吗?
“再见...阿”
道别还未说完,有一只萤火虫飞到西片的鼻尖,有意无意刺挠着他。
“嚏!”
世间的喷嚏大多来得不合时宜,更何况是在这种地方,这么大的一个。他扇扇手赶走萤火虫,又揉了揉通红鼻子。
咻————
“诶!?”
没等他摆脱鼻子酸痒,眼角余光中,那女孩居然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腰背绷直像棺材板一样。
“啊啊啊啊啊啥!”
星月可见,西片楞都没楞,慌张的样子比刚刚那一胖一瘦强不半点。嗷嗷着向后蹦出好几米撞了树又被石头绊了个嘴啃泥。
“什什什么情况!诈尸了?”
‘轰!’
他话音未落,女孩胳膊猛地一抬,沉重的棺盖居然被她掀飞,无影无踪如纸人卷进阴风,隔老远才听见轰地坠地声。定格在半空的手上指甲疯长,不一会就几乎与手指等长,嘴中也横多出两颗尖牙,逐渐将微闭的嘴唇压出印痕...
“僵僵僵尸!完了!”
西片见此吓得魂都快没了——喷嚏!是刚刚那个喷嚏!他这才想起师傅说过不能对着死人吹气,以防止死者借着生气还阳化为厉鬼!在极少数情况下还有可能变成僵尸!这这这女孩现在的样子不是僵尸是什么!他追悔莫及,大腿发软腿肚子还转了筋。自己不过是个学了点皮毛的小道士,哪里能应付的来僵尸啊!
“完了完了死定了师傅啊徒儿不孝以后药只能你自己下山买了啊啊啊啊...”
干脆闭上眼等死,反正这玩意师傅来了都不一定有辙。他‘视死如归’的哭嚎惊得乌鸦一阵子摇秃噜了枯树上的最后几片叶子。等他把嗓子喊破锣了,坟地上已是生灵退散,漫漫长夜只剩垂悬中空的惨白毛月亮。
“...怎...怎么还没...”
‘呼——’
荒草摇摇,磷火点点。风撩起僵尸女孩的长发,又扑在西片的脸上。有点香香的。他试探着睁开眼睛,却发现她根本没啥动静,依旧横举着稳如铁板的双臂僵坐棺材。
“怎、怎么回事...”
难道,会一直这样?他憋着哭腔轻轻比划手试探,见她仍然没反应,总算才敢小心爬起来。
“不管了快、快回去找师傅吧...不不不行...”
念头还没冒全就被他摇没。现在上山再赶回来最快也得天亮。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可万一放这僵尸跑了为害一方...
他倒吸着凉气浑身一哆嗦。几里外可全是村子啊。
“要、要不趁现在...封了她?”
手头还有张镇魂符,平时封封鬼绰绰有余,但不知道对僵尸是否有用...
死马当活马医吧,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
主意打定,他干咽咽喉咙,蹑手蹑脚地向她靠近。几步仿佛过了十年之久,他终于又来到棺材旁。眼中灯与月与星,她的脸重新清晰,好像仍是睡着,只是指甲和尖牙吓人了点。
【抱、抱歉了,我必须...】
憋住呼吸,耳边突突鼓鼓着心跳。他取出镇魂符,默念着师傅教的咒语: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静心凝神,世若无我。双手解咒,黄符夹在他两指间挥舞得残影绰绰。待咒毕猛地向天上一抛,其飘零当空却不因风凌散,升至高点便如石般稳稳下落。
封!
心头顿喝,西片左手两指竖立于人中前半尺,右手五指并拢作势一推,此刻正落到掌心处的黄符如有感应,在他袖风中簌地朝僵尸女孩额间飞去。
‘铮——’
“然后呢?!”
“然后...然后...等我把坟收拾完的时候太阳出来了,怕她烧着就带她找了个废菜窖躲了一天...这不等到今晚才敢回来嘛...”
西片越说越心慌,等一顿话说完头都快要塞肚子里了,偷偷一抬眼,看到的不是师傅方才的那板冷背,而是他圆睁的虎眼与嘴唇上倒竖的两撇灰白胡子。
“胡说!你这臭小子!”
“哎师傅别别别...”
又是那把戒尺!初听是个响,火辣辣的后劲贼强!虽然早已经做好了挨敲的觉悟,可一看师傅抬手怒不可遏,西片还是抱着脑袋把自己缩成了个西瓜虫。
“疼疼...哎?”
白亏他又惨叫了半天,这下敲却是久久没落下。西片纳闷儿又不敢轻举妄动,慢慢从指缝里露出眼睛,发现僵尸女孩正张开双臂护在自己面前,栗色长发正拂在他头顶,发尖与发尖婆娑沙沙好痒。虽然看不见她正脸,但想必她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吧。
“你你你让她一边去!”
看不到的对面,传来师傅极力压制的怒气。
“那您得保证不打我...”
“臭小子还敢讨价还价!”
“那我哪敢啊每次挨敲都得疼好几天...”
西片下意识抱起了脑袋,生怕师傅的手能跟鬼一样绕过来敲他。
“...行,我先不打你,让她先去旁边。”
“...好...”
听见师傅的刚烈嗓音软了半截,西片这才挺起背来喘了口气。师傅对他的压迫感是一点不少于昨天晚上的种种遭遇,不,应该说是远远高于。刚想开口让僵尸女孩站到旁边,可他又觉得不知该从何说起,命令式的话语叫他好不习惯。
“...那个,你...嗯...”
挠了挠后脑勺,他还是没憋出什么适合的句式来。
“高木,你先到我身后去,可以吗?”
他试探着嘟哝,话音刚落,僵尸女孩便将双臂压回在身两侧,腿脚不带拐弯地抬起、落下,一颠一摆地到他身后笔直地站定。她脸上木然没有丝毫表情,又白,像个大号陶偶,而且一定得是富贵人家找京城能工巧匠定做的那种。精致可爱,又灵气不沉闷。
“呃...谢谢你啊...”
听见西片道谢,她眼珠终于转动,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又发条拉紧一般盯回正前方,仿佛哪里有什么需要她永远盯着的东西。
“高木?是这僵...‘小姑娘’的名字?”
“...啊?嗯,我看葬在她旁边的手帕上绣着这名字...”
手帕平展在他与师傅之间,一角上的“高木”红如朱砂。西片小心翼翼地回着话,可师傅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正坐着把戒尺放在手帕旁。西片这才发现师傅眼里布了几条血丝,恐怕这两天为他担心得一点没睡。
他脑袋耸拉得更低了。
“那个…对不起啊师傅...”
师傅是他最亲的人了,年纪这么大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他挠挠后脑勺憋出句道歉,师傅鼻孔低哼了下没搭他茬。只是再开口时语气又柔了不少。
“那镇魂符也就能勉强对付对付游魂野鬼,怎么可能降服得了僵尸?快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呃其实...是您给我的那张长生符...”
“长生符?!”
“...嗯...”
西片瞥了一眼师傅,见他猛地站起身来揉了揉老花眼,挤着眼使劲角看向刚刚因为生气而忽略掉的女孩额头上的符咒,嘴巴张张想说什么,又噎住了没说出来。
“当时————”
“啊哈啊啊啊啊,哎!”
脑后阴风凛烈,西片赶忙一缩脖子,霎时只望见冷月如照,反着白光的五指黑爪自他头顶撕风而去。紧接着另一记利爪向他左侧袭来,他吓得猛跺下左脚,借着力道硬是旋身向右拐过,总算又捡回了一条小命。
“救命啊啊啊啊”
喊吧,荒郊野坟的,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他。西片这时候追悔莫及,只恨自己刚刚怎么就不老老实实回去找师傅,非要自己逞强去碰这僵尸。本来那僵尸坐在棺材里是纹丝不动,哪想到一碰上镇魂符就精神成这样,追着西片绕坟地跑了三圈不止。哦不对,准确地来说,她是用跳的。
“又来!”
身后脚尖闯土声渐近!西片回头一望,见僵尸女孩一蹦一跳的身影离自己只剩几步,若算上横举的胳膊与修长的利爪,恐怕再不几秒他就要被撕得稀里哗啦。他寒毛又起,腿肚子已不住地酸软,随时有可能踩空跌倒。万念俱灰之间忽然看到前方不远有一棵枯木,他急中生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了上去。
“别别别千万别爬上来...”
祷告着四肢并用上了树,他这才敢向下望望,万幸僵尸身躯刚强,刀枪不入的同时也几乎不能扭转,树是万万不可能爬得上来的,只是在树下站定不动,为那树上的小倒霉蛋久久留候。
“累、累死了...”
西片总算松了口气,这一通逃命逼出了他不知多少虚汗,道冠已不知道丢在哪里,凌乱的头发正肆无忌惮地在深秋风中散着蒸气。
“只要...等到白天...太阳出来她肯定就走了...诶?!”
而然还没等他坐热乎,这枯木枝干不堪重负,在咔嚓一声中结束了饱受折磨的一生,带着他离开了它早已死去的大树母亲。西片措手不及啥也没抓住,在地上摔了个眼冒金光,那僵尸闻声又直朝他一蹦一跳地来了!
“别别过来!别!”
顾不上揉屁股,西片一时爬不起来,就边腿蹬着向后挪边疯也似地在翻找着救命稻草。蜡烛,无用。招魂铃,无用。香油,无用...得亏十好几岁了,这要还是个小孩准得把肚兜都掏出来。
“符符符!还有什么符!”
星月光暗,那僵尸女孩已然逼近跟前,双爪抬起,只消眨眼功夫西片就再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正当他准备放弃抵抗,忽然从内衬里翻到了一纸黄符,他顾不得多想,低头向前一滚落使她扑了个空,却也落进她臂环里再也走投无路。过度险恶之下,西片觉得自己的魂儿与肉身已然剥离,仿佛飘在半空看着自己。
他看到自己挣扎起身,对上了女孩的眼睛,有过刹那停顿。近在咫尺,很美、很可爱,尤其是与长发同色的栗色瞳孔。可自己就要死了。
他看到自己紧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要将最后的符咒贴到她额头上。方才经过做法加持的“镇魂符”还未及生效就被她的蛮劲震开,这张就算贴上又能有什么用呢?师傅...
已经来不及想太多了。
‘铮————’
金光乍起,他眼前一黑,只感受到一股凉意自指尖透彻全身。头很痛、精神入风飘摇晃动,胸口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随着好似来自远方的一声女孩的闷哼而戛然而止。
等他恢复神智,发现那僵尸女孩竟昏倒在自己怀里,可四肢已不再僵劲,而是柔软的,虽然依旧没有温度。
“原来如此!”
师傅的一声大喊打断了西片的故事。他在屋里来回踱着,嘴里还在不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师傅,到底咋回事啊,我本来想把她背回来,结果她又突然醒了,而且很听我的话,我让她跟着我,她就一路跟着我走回来了...”
西片正被师傅絮叨得云里雾里,可话音未落,那僵尸女孩听见了‘走’字有所感应,径直向前踏步而去,颇有撞了墙也不回头的架势。
“诶别别别,没让你走,没真让你走。”
西片忙摆摆手改口,她听见又猛地顿住脚僵立。
“就是因为我给你的那张长生符。”
身后又是师傅豁然开朗的洪亮嗓音。他正回忆着那符咒的来源,嘴里的话不止是为西片解惑,也是在为自己理顺着思绪。
“那张长命符是我在你很小时候为你炼的,你不记得。有次你害了场重病,眼看就要夭折,为师急得不行,就取了你的血与犀角、姜黄混合浸染入纸,又用我师傅的师傅的师傅留下来的一种特别的朱砂在纸上研描了你的名字与生辰八字,最后...”
他手臂招向正殿的那尊三清像,袖子被挥得一阵风声。
“最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三清前作了三天法,这才炼就了这么一张为师自创的长命符。能够驱邪避祸强身健体,给你随身携带后病立马痊愈了,而且再没生过大病,只可惜那种朱砂不够再写一张的了,所以世上恐怕只会有这么独一张‘长生符’。”
“呃...所以...她为啥会这样...”
西片都快听傻了,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高木,还是没弄明白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长生符上蕴藏着你的命理,现在贴在了这姑娘身上,就算是他借用了你作为‘人’的命理,你俩成了对方的‘命中注定’,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听你的、跟着你。”
“哈?命、命中注定?!师傅说什么呢!”
师傅说得轻松,可西片的脸霎时红得如朱砂一般,要走夜路准能辟邪。
“想什么呢,臭小子!”
啪!一声火辣辣的脆响打破了他的绝顶害羞,刚刚没挨的敲到底是没跑得了。
“只是说你们以后不能分离,不然双方都有危险。”
“哎呦疼疼疼,知道了...”
西片揉着脑袋连忙窜出几步省得再挨一下,心里不知该可惜还是庆幸...说不清道不明,让这下戒尺都没有往日那么疼了。
“那、那...她现在...是人还是僵尸?”
脸红还未褪尽,他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高木,像是怕她听见自己的话会不高兴一样,越问声音越小。
“嗯...这个...”
师傅终于被他难住了,手缕着幻想中的长胡子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
“应该还是僵尸,不过应该很安全...而且...”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嘴里念叨着什么踱步出门。回来时耳朵上别着根毛笔,左手托具砚台右手在上面磨着格外鲜红的朱砂墨,白酒以溶,一时间屋子里酒香四溢。
“而且有个办法应该能让她更接近人。”
说着,他将研好的朱砂墨放在案上,蘸满笔锋,径直走到了高木跟前。她仍挺挺地站着,目光死死地定向不知名的何方。
“师傅...你这是...”
西片也凑过去,见师傅左手施咒,一褪袖子,在长生符上又添起笔墨。目不转睛,每一个笔画都轻柔谨慎,却能感受到一股内力,以至于短短一会儿师傅的脸上便生出汗水。待大功告成,西片定睛一看,是“高木”二字。
“好了。”
师傅如释重负的话音还未落净,眼前的少女浑身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待西片眨了下眼,她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了笑容,噗呲一下没憋住似的。
“师傅!”
她忽地开口,声音让西片觉得像是咬了口桃子,脆脆甜甜的,还有拐着弯儿的香甜余味,让他想要再吃一口。
“小道士!”
不等师傅应答,她又把笑容对准了惊大了嘴巴的西片。
“以后都要听我的哦~”
“哈?为什么?”
西片没反过劲来,进不进退不退的,回话都过不得脑子了。
“因为‘死者为大’嘛~”
可恶又可爱的坏笑浮现,她调皮地向他一扬手,袖子拂过西片的鼻尖,捉弄得他好痒好想打喷嚏。这座小小的偏僻的小庙里,第一次响起女孩子的笑声,那样欢快。

没想到吧,我更新了!
虽然不是正篇- -
这篇作为番外,是随笔,并没有经过精雕细琢,而是想到哪写到哪,所以大家不要太较真。本来之前写的那些随笔都不会有后续,但这篇好像有很多朋友觉得蛮有趣,都在催我继续写写,那我咕了这么久确实也没理由拒绝了hhhh
看看大家的反响吧,如果大家觉得这篇不错的话,我就单独开个系列更更小僵尸高木、急急从不如律令。所以记得评论告诉我咋样!能想到什么有关于小道士、小僵尸、妖魔鬼怪的故事也请告诉我,或许我会写出来哦。
(正篇已经10000字了,不过应该还要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