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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锋刃》第九章

2021-05-31 13:46 作者:摸鱼校尉恩斯特  | 我要投稿

第九章

鲜血之河

 

布里贡德桥,艾维领

距阿尔道夫409英里

 

虽然没有瑞克河那么宽阔而悠长,但艾维河依旧令人望而生畏。宽大的银带环绕着艾维领的北部边界,既是东部贸易和商业的必经之路,也作为一道防御屏障。在首都艾维海姆与穆特领交界处,它分成两条支流,艾维河和蓝河。想要跨越它很简单,只要搭驳船,或者在狭窄的河口附近找到一座桥或浅滩就行了。但对于带着辎重和牲畜的大队人马来说,这个问题就有些困难了。绿皮入侵的现实让它难上加难。

出于战略上考虑,抑或是单纯的破坏欲,大肚战帮中的地精与兽人摧毁了艾维河的大部分渡口。桥梁变成漆黑的废墟,船夫和他们的驳船被烧杀,浅滩上满是腐烂的尸体和绿皮人暴行后的残骸。

为了寻找一条足够容纳他的军队的渡口,威廉被迫向东北方向前进。他们一路沿着河流进发。离艾维海姆越近,兽人所犯下的暴行就越多。艾维河的远方发现了零散的绿皮战帮。许多人,尤其是艾维领人,想要与它们交战,但威廉并不批准——他们必须到达首府。如果城镇在到达后已成丘墟,至今为止的一切忍耐都将功亏一篑。绿皮对过路的军队发出嘘声和嘲笑,它们的箭落在河中,或者撞在河岸的岩石上,但都没有起效。帝国军队被激怒了,但保持着纪律,继续行军。

“我们的战斗很快就会到来,”威廉对他们说。“留着你们的刀剑和怒火到那时。”

它很快就会到来,在布里贡德桥上,桥下的河水将被人类与兽人的鲜血所染红。

 

一大块艾维领的岩石在空中飞过,如同被风卷动的落叶般缓慢转动。帝国人看着它翻腾。他们呆滞地望着,满心凄凉地猜测自己会被命中,还是被放过。在到达抛物线的尽头时,岩石带着一阵阵泥土、粉末和沙砾坠向地面。一个艾维领矛兵团被它砸中,他们的盾牌和尖叫声丝毫不能阻挡岩石对队伍的凌虐。挡在前面的人被撞在一起,岩石的冲力犁开土壤,把士兵如同布娃娃般抛起。

“继续前进,无情锋刃!”卡尔利克吼道,当有一块岩石飞上天空时,他下意识一缩脖子。越过控制着桥的一波又一波兽人和地精,他看向远处的投石机。其中一台的甩臂从中间断开,把三只地精小子送上了天,而非石头,石头砸在了它们的兽人监工头上。他对兽人的遭遇冷笑了一下,但明白这并不意味什么。大肚在穿越帝国的血腥路途上并不仅仅烧毁和蹂躏,它还修建了防御工事。大部分材料,包括用于制造投石机的,都是从谷仓、宅院和瞭望塔上拆下来的。当然,很粗糙,但也是有效的和致命的,而且数量众多。通过躲避和推进间歇中的一瞥,卡尔利克分辨出至少十台弩炮和类似投石机的战争机器。轰炸几乎没停过。它把步兵部队搞得一团糟。

布莱斯洛克没有回音,尽管他的目标很简单:占领并守住这座桥,并在威廉及其骑士们到来前绝不让步。卡尔利克曾多次见到帝国运用这套战术。步兵团作为军队的核心,占领并守住一个战略要地。一旦成功占领,他们就必须守住它,直到更小而更强大的部队从侧翼突击。战术理念是挫败敌人,引诱他们全力进攻,试图挫败守军。当他们把全部力量与愤怒向前方发泄时,侧翼和后方会变得虚弱。侧袭部队会撕裂敌人的弱点,直取他们的心脏。而后一直防御的步兵坚决地向前推进,从正面挤压敌军,进而打垮和击溃敌人。

军事理论是一回事。课本和卷轴在战略地图上客观地阐述了这一策略。它们未曾告知那些希望成为将军的人何为血腥的味道,在第一次推搡之前他们自己的尿骚味,震耳欲聋的钢铁碰撞以及死者的哀嚎。它们并没有揭示你的心跳是如何比鼓声还要响,猛烈到好像会从你的胸腔里跳出来一样。它们也没有提到敌人向你发射牛一样大的石块,也没有提到天空中充斥着遮云蔽日的箭矢与火药的烟雾。书中没有提及这些事情,因为这样做会阻止任何年轻军官走上战场,可能会让他们去找一个更温和的职业,比如商人或手艺人。

因此,卡尔利克与无情锋刃,以及其他步兵兵团,将成为威廉的计划所依赖的磐石,让他所率领的重装骑兵拥有足够的时间,得以完成致命性的突袭。但在守卫这座桥之前,他们得先攻下它。兽人的战争机器是目标之一。进攻分为两拨:无情锋刃便是先锋。贯穿兽人的队列中,抵达器械阵地并摧毁它们。相当简单的计划,但有一个微妙的缺陷:你如何才能反击一块急坠的岩石呢?

就在无情锋刃的右侧,又一块岩石落地了。它陷进地里,没有滚动,但仍有一群冲锋的民兵如深红的奶油般倒在周围。破碎的石块如枪弹般在撞击中迸射。其中一块击中了格鲁伯的肩膀,让后排的无情锋刃哀嚎着倒下。另一块划破了布兰德的脸颊,但他只是哼了一声,忍住疼痛并未放慢脚步。

当绿皮军队进入冲锋距离时,帝国步兵们从慢跑加速到全力冲刺。士兵们以灼伤肺部的气势吼叫着,从中汲取勇气。战争器械必须被摧毁。威廉和他的骑士们在其退场前无法从侧翼进攻,因为即使是狮鹫兵团和炽热彗星骑士团令人望而生畏的盔甲,在坠落的数吨重的岩石下也如亚麻般脆弱。

在自己的右侧,卡尔利克看到一只巨大的飞行野兽的阴影穿越沉闷的阳光。它周围的空气噼啪作响,乌云密布,呈现出难看的深绿色。空气中充满了低沉的话语。中士听不懂它们那野蛮的语言,但其意味是清楚的。

给人类带来战争和死亡。

就在他看到的那一瞬间,野兽的阴影消失在卡尔利克的视线之外,载着它的主人朝威廉和他的骑士们的方向而去。卡尔利克向西格玛祈祷亲王的胜利,然后继续前进。

无情锋刃与两侧的连队紧密地挨着。在左边,艾维领剑士们举起他们的盾牌;右侧是伯根哈芬矛兵的残部,他们已经从曾经隶属的支离破碎的民兵中脱离,现在将枪柄抵在地面上。队伍的最边缘是钢铁长剑和卡隆堡选锋,分别在左侧和右侧。布拉斯洛克在后面指挥,敦促他的士兵们在刀剑与盾牌之墙后冲锋。

在头顶上,弓箭与弩箭如同枭鸟般飞翔。火药的炸响如雷鸣般闪现,伴随着火光与硝烟。卡尔利克看到远处一排绿皮被弹药所击倒。地精蹬直了腿,被箭矢插进喉咙而窒息,亦或是紧紧按着被铁箭头撕裂的肚子。有几支箭落在脑门上,刺穿眼睛,仿佛长出了一根带着黑色尾翼的睫毛。

兽人更加坚韧。它们盔甲更厚,头戴顶盔,手持盾牌——许多兽人会把射中自己的箭扯下来,或是把深入皮肉的箭杆掰断。地精偶尔用短弓回击,但效果不佳。这并不重要。战帮为数众多。肉搏战才是它们的强项,那才是兽人的力量与残忍的长处。

绿皮很快就接近了。狂暴的兽人和地精组成一堵松散的墙,手握粗糙的长矛、棍棒和战斧。这些野兽给自己涂上鲜血与战纹,它们的圆形木盾上涂满了兽人的图标和部落符号。他们的旗帜是用肉和皮做成的,在太阳下烤成黑色,上面还有更多的标志。它们让卡尔利克想起了图腾;骷髅和其他战利品堆积在尖刺上,令人毛骨悚然。号角齐鸣,战鼓声声,它们在一片混乱中迎向帝国人。

“以威廉亲王之名!”卡尔利克喊道,他的呼喊得到其他军士们的响应。距离碰撞仅有几秒。桥的边缘很近,只有几英尺远,却遍布绿皮。他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遮住了所有的声音。紧握长剑,大地在脚下震动,风中吹来绿皮的恶臭,他举起盾牌面对敌人。

几个人在最初的碰撞中阵亡,被刀锋和长矛刺穿,在盾牌和坚韧躯体的挤压中窒息。在一瞬间结束。然后真正的杀戮到来。

卡尔利克砍向右边,切断了一只地精的咽喉。一股黑血溅在他的胸甲上。他转向左侧一道绿色的身影,刺穿另一只地精的脖子,在一片血污中拔出剑刃,差点扯断了它的头。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盾牌上,要不是后面的人把他支撑了起来,他早就摔倒了。

“以西格玛的名义,军士!”第二排的马斯布莱克特喊道,挥戟越过卡尔利克的肩膀,刺穿了一只兽人的躯干。在戟钉被拔出后,绿皮的鲜血与内脏也随之洒出,淋漓洒落在地上。

“是,为了西格玛,”卡尔利克低声道,猛推盾牌砸碎身前地精的鼻子,然后继续战斗。

在前排的边缘,艾伯咕哝着喘气,粗壮的手指紧握着他的戟,像钟摆一样上下摆动。他砍下了一只地精的头,那个可怜的家伙被砍掉的头还在喊叫,然后迎向了另一只地精。艾伯挡住了它挥舞的武器,布兰德向下一击切开了它的头骨。

“推进!”卡尔利克的声音被嘈杂的战斗所淹没。他们看到伦克曼举起战旗,听到里切茨的鼓声,得知了命令。

随着后排的起伏,一股全新的浪潮涌出。两侧的剑士和矛兵团也一样。整个帝国战线都在齐心协力地向绿皮发起攻势。布里贡德桥这边的兽人和地精只是先锋,更多绿皮还在桥的另一侧。但所有的无情锋刃需要在正中突破,冲到另一边,解决战争器械。

沃尔克气喘吁吁。绿皮到处都是,但他试着将全部精力集中在面前试图杀死自己的敌人上。就像在布罗施塔特时一样,地精们溜进兽人的队伍,在面对敌人时攻击对方的腿和脚踝。这一次,这种策略并未起效。帝国人已经学会了同时留意上下两路。狗子在主人腿边巡逻,猛扑向任何靠近的地精,撕碎它们的喉咙,跟着主人的脚步。

兽人的先头部队正在溃退。在第二排的凯勒踩上布里贡德桥的木底时察觉到。布拉斯洛克坚决的推进事实上起作用了。大批兽人和地精惊慌失措地随着自己的队伍向后逃窜。有些动作太慢的被踩在脚下。另一些从桥的两侧跌落,摔进艾维河淹死了。突然间,在帝国军队和逃窜绿皮中间,空隙出现并迅速扩大。

“收紧队形!”命令在号角和鼓声中回荡。当他们来到桥上,越过中点去追赶绿皮时,凯勒感到阵型变窄,队伍拉长。在他的左右两侧,士兵们向后退去,缩紧阵列,深化无情锋刃的阵型。两侧的矛兵和剑士们也如法炮制。冯·劳肯的卡隆堡选锋和米登领的钢铁长剑也在收缩,整支帝国战线成为一道巨大的防线,从左至右堵住了桥。

“前进!”卡尔利克喊道,他的喊声盖过了战斗的嘈杂。绿皮先锋正在全面败退。布里贡德桥另一侧的其他部队正在全力赶来封堵,但它们速度缓慢,且杂乱无章。几群乌合之众间爆发了争吵,所以现在拦在无情锋刃与绿皮投石机之间的只剩下一排手持短弓的地精。

“现在前进!冲啊你们这帮崽种,冲锋!”

无情锋刃从战线中脱离,如潮涌般冲向地精弓箭手。地精们站在高地下,从制高点向他们射出箭矢。在顶上,战争机器的操纵者无力地望着,帝国人太近了,投石机无法瞄准。无情锋刃径直冲过通往小丘的平地。在他们身后,其他兵团已经填补了缺口,为那些试图冲到桥上的绿皮“关上了门”。

艾伯感到一支箭掠过手臂。那箭撕破外衣,在他的皮肤上划出一条红线,他的脸抽搐了一下。一位无情锋刃倒在他身后的某个地方脖子上的伤口汩汩流着血,在冲向小丘的路上被践踏而死,但这是唯一的伤亡。看到箭矢无效,地精弓箭手畏缩了,有些在无情锋刃还在冲来的路上时就开始逃跑。

帝国的士兵迈着大步爬上了山,猛扑向这群不幸的地精。绿皮弓箭手的整个前排在几秒间就被屠杀殆尽。剩下的尖叫着逃跑了。有些在胜利的戟兵攻向投石机时被卷入其中。其他的从山坡上滚落,摔断了脖子和四肢。极少数继续逃跑,永远逃离了战场和艾维领。

战争机器并未带来更多挑战。主要是地精和少数兽人监工,那些在看到弓箭手被屠杀后还未逃跑的家伙很快被戟兵的锋刃砍倒。战斗只持续了几分钟,但投石机已经安静下来,当他们审视周围的战场时,无情锋刃才意识到他们到了离桥上战斗多么远的地方。

终于恢复了某种秩序后,大批地精和兽人开始聚集到桥边,试图重新夺回它。大量挥舞着双刃斧的野兽,穿着皮甲,提着石棍的怪物在绿潮中游荡。巨魔懒洋洋地走在部落中间,地精工头们用带刺的长长三叉戟猛戳它们。其中一只蠢物被激怒了,一口就吃掉了折磨它的家伙。一只全副武装的兽人拿着刺鞭代替了死掉的地精,巨魔又被赶了起来。其他小一点的野兽在混乱的队伍中跑来跑去。红橙色,球根状,长着疣,卡尔利克认出它们是史奎格。跟腿上的尖牙差不多,史奎格是一种邪恶的生物,外表的荒谬掩盖了它们的凶残。

冯·劳肯和其他人正为守卫桥梁面对严峻挑战,但至少战争器械已经安静下来了。至少威廉亲王和骑士们已经不远了,道路已然畅通。

卡尔利克向东望去。一场暴风雨在那里肆虐,天空中天蓝色的光焰与绿色的火焰相互碰撞。乌云愤怒地翻腾,在它们主人的召唤下,一场看不见的魔法决斗正在打响。威廉和他的扈从正被盯上。

“大家会见到他们的......”伦克曼自豪地高举旗帜道。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于布里贡德桥上,绿皮终于与试图守卫它的帝国军队接战。

“疯了,”马斯布莱克特见证着屠杀,喘息道。“西格玛护佑他们,”他做了个战锤的手势。

“我们也有类似的战斗,”里切茨反驳道,但他也意识到冯·劳肯和其他人正在为己方的生命而战。

“威廉亲王在哪儿?”沃尔克望着魔法风暴劈啪作响的方向,问道。

卡尔利克一直聚焦于桥上的战斗。“伏击,”他嘟哝道。环顾四周。兽人和地精暂时将他们抛之脑后,周围只有被军靴踏过的开阔地,但没有敌人。

“我们应该守住山丘,军士,”伦克曼猜到卡尔利克的想法,说道。“这是我们的命令。”

卡尔利克咬紧牙关。“我知道。”他又转头望向东方。没有号角,没有战斗的召唤,只有魔法的轰响。在这期间,越来越多的绿皮涌向布里贡德桥上的部队。在混乱中难以分辨。兽人暴徒正取得进展?卡尔利克不能确定。

“我们该做什么?”布兰德问道。他周围的其他无情锋刃迫切想听到军士的回答。

再一次,卡尔利克望向东方。

“如果他没法来怎么办?”艾伯皱着眉头,想知道假如威廉没能到来该如何是好。

“发生了什么!”伦克曼提剑指着桥说。

卡尔利克往山丘下走了几步。“他在做什么?”他眯着眼仔细望着。

马斯布莱克特最早看清。他的声音冰冷而疏离。

“他下令撤退......”

卡尔利克皱起眉,转生面向他。“什么?”他回头望去。马斯布莱克特说对了。后方的部队正在撤退。布拉斯洛克已经受够了流血和死亡,决定远离这些。

“冯·劳肯不会放弃这座桥,”凯勒说,使劲眨着眼睛,好像想摆脱眼前的景象。“你知道一个卡隆堡人可能放弃什么吗?”

“那他就会死,”里切茨说道。“他们是宿命论者,也是一群顽固的混蛋。”

“确实,死得毫无意义,”卡尔利克厉声说,然后喃喃道。“布拉斯洛克,你这软蛋......”他大步走回山上,向手下讲话。

“我们要下去,是不是?”伦克曼用认命的语气说道。

“是,”卡尔利克说。“列队!”他向团里的人喊道。

里切茨用鼓点敲出命令。

“紧密阵型,前方放窄,”卡尔利克叫道。“我们要像长矛一样贯穿。”

“不是我说你,”里切茨嘟囔道,“但这是自杀,军士。”

“有点信心,”卡尔利克回答,故意有些刻薄。“威廉亲王会来的。坐以待毙可没法得救,托尔斯滕。”

鼓手闭上自己的嘴,等待命令。

卡尔利克迅速说。

“前进,以瑞克领和威廉亲王的名义!”

 

开阔地上毫无阻碍,无情锋刃迅速向战场进发。卡尔利克引导他们沿着一条倾斜的路线前进,这样他们就可以袭击绿皮战线最薄弱的侧翼,利用河流本身作为侧翼的天然防线。

一群衣衫褴褛的地精是他们遇到的第一批敌人。卡尔利克和他的部下满怀怒火地扑向这群小绿皮。无情锋刃冷酷地砍倒地精,狂暴的戟兵将绿皮绘有血眼的战旗踩在脚下。卡尔利克亲手干掉了地精的冠军,割断了它的脖子和头颅。这对绿皮来说过于可畏,它们还未来得及还击就逃向后面拥挤的队列。它们身后的兽人大军,全身裹着金属鳞甲,手持木制盾牌和长矛,是完全不同的敌人。它们杀死了撞在自己不可动摇盾墙上的地精表亲。这只会激起兽人的杀戮欲望。一想到将与势不可挡的无情锋刃进行一场真正的战斗,它们就按捺不住吼叫。

“冲进去!”卡尔利克的嗓音因战斗而嘶哑,但仍盖过了兵器的碰撞与野兽的吼叫。

与兽人的碰撞像撞上了一堵石墙;坚韧而不折。他们从侧翼进攻绿皮,避开了它们大部分战斗力,以及手持战斧的首领,但战斗依然焦灼。绿皮如此专心于夺桥,以至于队伍完全挤在一起,就像把苹果强行塞进针眼里一样。较小的野兽被更大的所践踏。卡尔利克看到了巨魔,这是种皮肤黏稠的怪物,长着海藻般的鬃毛,像鱼一样的鳞片,头顶和肩膀隐现在吵闹的暴徒之上。偶尔会有一只会将绿皮抓起,咬掉它的头或者整个身子,然后再被长矛和鞭子制服。在喧闹的战帮中爆发了好几次冲突,所以最后很难分辨谁在和谁战斗。

越过屠杀,卡尔利克看到冯·劳肯和他的部下正如英雄般坚守桥梁。他还看到巨剑士们注意到敌阵中的盟军,而后越发奋力拼杀。卡隆堡人并不孤单,当卡尔利克认出猎巫人麾下的雇佣兵们时,不由得手脚发凉。无论是为了守住这座桥,还是仅仅为了杀死西格玛的敌人,亦或是为了得到甜不辣许诺的金币,佣兵、鞭笞者和追寻者们在除巨剑士外的所有人都已逃跑时,仍坚持完成任务。

疯子......卡尔利克想,但也许甜不辣会被杀死?

他涌现出希望,然后感到盾牌挨了重重一击。卡尔利克被打得背脊发软,但还是挺出了剑,得到敌人一声痛苦的吼叫。他接着挺直身子,躲开会砍破脑袋的攻击,又猛刺了一下。钢铁入肉,攻击卡尔利克的兽人只见得盾牌后的光影一闪,然后喉咙就被割开,盾牌脱手而出。在那之后,卡尔利克忘记了猎巫人,一心只想着活命。

有着野蛮的同胞在身侧,兽人们寸步不让。无情锋刃已经斩杀多人,并在突击兽人无备侧翼的战斗中近乎毫发无伤,但兽人在固守,越来越多的兽人正在到来。

在后排迫不及待参与战斗的兽人看到了帝国士兵的侧翼攻势。号角声和鼓声震响着,命令兽人从侧翼进攻和调动。被拖在战斗中,卡尔利克越来越恐惧地意识到无情锋刃已经暴露了。

“击退它们,突围!”他催促道,但这就像要蚍蜉撼树般——兽人毫不退缩。

卡尔利克从不关心荣誉。他是个军人,甘心于自己的命运。但因为自己的鲁莽判断而让部下丧命,这让他惴惴不安。突然,他希望他们还待在山上,让这座桥见鬼去吧。

布拉斯洛克,你这杂种,他想。你的懦弱毁了我们所有人。

艾伯站在阵型的顶端,后面是布兰德,而后是来福和甘斯。他的戟上沾满了绿皮的血液,肌肉因杀戮而酸痛。脚边散落着尸体,这让他能喘口气,但兽人的后备队已经被派来,其他人正为填补空缺而奋战。他用眼角余光看到另一群兽人正朝自己走来。这是他所见过的最大的绿皮,有橡树那么健壮,皮肤是树皮的两倍厚,但也有许多节瘤。巨大的黑色板甲覆盖着它们的身体,上面挂着一排的锁甲。头盔的角向它们的可憎神明致敬而挺立,既是挑战,也是祈求。双拳有马头那么大,上面钉满了尖刺,握住在晦暗光线下闪烁的战斧。雕刻的图腾、小头骨和铜环与金属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像刺耳的笑声。

“怪物......”艾伯轻声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比他的父亲更为可怕的东西。“布兰德!”他叫道。

“我看到它们了,”布兰德说着,用他的长戟对准冲过来的绿皮。合上角盔靠近后,它们看着像冲锋的公牛。

“你相信西格玛的力量吗,布兰德?”艾伯问道。另外两个无情锋刃,来福和甘斯,也转过身来,并未说话。

像公牛般的绿皮距离只有二十步远。

“我相信一个人若想存活,必须设法自救。西格玛护佑强者。”

艾伯咕哝道,“我希望马斯布莱克特在我身边......”

帝国的士兵们怒吼着,准备迎战他们的敌人,此时一道眩目的闪光照亮了黑暗。在那之后的一刹那,响起了雷鸣般的巨响,如同炮火一般。艾伯眨了眨眼睛,他的鼻孔里弥漫着焦臭,他看到了一排被烧焦的尸体。

布兰德注意到手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牙齿发痛。

“也许我错——”

又一道闪电......这次他们看到它来自天空,像太阳刺穿云层一样撕裂了黑暗。

布兰德设法把眼睛睁得足够大,看到兽人被击中,看到闪电弧穿过所有的金属,燃烧着,令人震撼。

暴风再次来临,,几道闪电像义愤之矛般从上面射下。它们编织而起舞,闪耀着光芒如同灼热的手指般穿过绿皮间。它们所到之处,死亡如影随形。兽人皮肉灼烧的臭味很快在微风中飘散。

艾伯在笑,大笑声与雷鸣相呼应。

布兰德也笑了。这是种邪恶的声音,充斥着恶意和残暴的喜悦。“烧死你们这帮混蛋,烧光!”

一些绿皮在逃跑。卡尔利克在看到前就察觉到了溃败,压力突然转移到了他们四面楚战的前线。那时他已经看不到侧翼了,他被埋在血泊和尸体中。有什么东西照亮了战斗,它太耀眼,太短暂,不是阳光。

我刚才听到笑声了吗?

浪潮再度汹涌,他无需见到风中飘扬的阿尔道夫战旗,就知道又是同一位救主拯救了他们。

雷鸣自东方而来。它的轰鸣震天动地。马蹄踏着泥土,号角声宣告着光荣的冲锋。突如其来的冲击向绿皮袭来,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风正把他们战马和长矛的风暴吹向西方。它们一样惊慌失措,一些绿皮挣扎着溺死在艾维河无情的深渊中。另一些被来自布里贡德桥的压力所击垮,因为发现胜利在望的布拉斯洛克重新集结了部队。尽管战斗的时间比任何兵团都要长,卡隆堡选锋在追击中仍一马当先。

至于他,卡尔利克命令他的无情锋刃停歇。大桥已易手,他们会守住它。他满足于看着敌人逃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人不会再死了,至少暂时不会。银色、金色和红色的模糊身影从他们身侧掠过,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他有时间抽起烟斗,站在那里对它们肃然起敬。

卡尔利克只瞥到骑行在狮鹫兵团最前的恶威廉,战马速度太快,没法多看一眼。身穿金甲的炽热彗星骑士团与他们并肩而行,凸缘钉头锤起落中带起绿皮的鲜血。亲王威严无比,手中的符文牙如同飞驰的烈焰。他的左边是科斯瓦尔德导师,剑刃上铭刻着魔法符文。右侧是卡尔利克在指挥帐中看到的那个法师,他不再穿着破旧的斗篷和兜帽。星星和彗星装饰着他深蓝色的长袍。袖口和装饰用银色镶边。织物上的星座似乎在闪烁和移动。闪电和其他天空的符号用链子挂在他的腰带上和脖子上。就连巫师戴的无边便帽上也有天象的图案。

军士的心中燃起了希望,由从天而降摧毁绿皮的闪电所点燃。也许在艾维海姆取胜是可能的。

“很壮观,不是吗?”冯·劳肯的声音让卡尔利克回过神来。巨剑士冠军正带着部下向他走来。他那漆黑的板甲上凹痕斑斑,沾满血迹。他摘下了头盔,露出了几缕遮盖着原本秃顶的头发。

“卡隆堡的生活搞的,”他说。冯·劳肯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的牙齿。显然,巨剑士们还是回来了,给其他新的兵团让出路。

“确实,我听说你们都是严肃的人。再轻浮一点,你的头发就能暖和下脑袋了。”

冯·罗肯笑了笑,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它看起来很笨重,皮手套因挥剑而久经磨损。

“你为卡隆堡,以及选锋所做的一切不会被忘记,卡尔利克军士。”

卡尔利克紧紧握住巨剑士的手,点了点头。

“叫我菲德尔。”

冯·劳肯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菲德尔。我还叫冯·劳肯。”

然后二人哈哈大笑。这是一种明显的解脱,打赢一场战斗并幸存后,幸存者讲述它并承受住噩梦。这感染了其他人,很快无情锋刃和卡隆堡选锋就像伦克曼期待的和钢铁长剑的相处方式,交换了名字和故事。

至于米登领人,他们非常愤怒。他们的荣誉被玷污了,取而代之的是成为布拉斯洛克撤退部队一员的耻辱。他们像带着面具般皱着眉,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大桥,没有与其他士兵对视。斯登博德看上去很惭愧,但他以自己的骄傲掩饰了这一点。托维尔德在找一个为玷污他们名誉负责的人。他的目光落在无情锋刃上,然后消失在队伍中。

战斗结束了,绿皮全线溃败。帝国的大部分兵团已经放弃追击,在桥边集结。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卡尔利克和冯·劳肯从北岸加入军队。马车也开始向前方移动。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摩尔的牧师,他们瘦骨嶙峋的手指上紧握着皮面装订的“死亡手册”,这是王子的军需官在面对伤亡情况不得不重新组织军队时的账簿。

布拉斯洛克策马小跑,护卫们把他团团围住,很高兴自己的脸被头盔遮住了。男爵现在必须给威廉亲王一个交代。

“可惜他没死在战斗里,”冯·劳肯啐了一口,一看到这位艾维领贵族的傲慢,他的心情就变糟了。

卡尔利克对这种公然的决裂有些惊讶,尽管他有同样的感觉。为了掩饰惊讶,他抽了口烟斗,但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位直言不讳的巨剑士。

“如果莱特纳来的话,他会希望这样做的。”他回答。

冯·劳肯又笑了,但这次并不带着笑意。“那就让我们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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