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柾国】预知梦
我搅着咖啡，打算几时给紧挨玻璃窗的制作台加上遮罩，落日时阳光总是映射其上，烫不至于，可晃我眼睛。
慢悠悠的推门动作。
又是那个人。
余光中是熟悉的牛仔夹克，我假装没看见。
田柾国俯身撑在台上，手臂上的夹克被卷起，露出了纹身，肌肉线条清晰。“姐姐，要一杯摩卡。”
“不换换新口味？”我抿了一口冰美式，然后开始熟练操作。
“不，我就喜欢这个。”
我下意识地以为他在说咖啡，抬眼时发现他毫不掩饰地看着我，笑容让我想起学生时期最受追捧的那一类阳光清爽的男生。
总觉得他该抱着篮球和朋友们在放学路上迎着大路追逐，而不是每日往我的咖啡店跑求一个约会的机会。
“小组作业写完了吗？”我专注于将咖啡末倒入滤纸。
他有一瞬错愕。
“我成年了也早就大学毕业了，现在有着不错的工作。”
我轻轻抬眼之后继续手上工作，他以为我不信，有些急切。
“好啦信你。”我将制作好的摩卡推到他手边。
见他不过抿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有些好笑，这次不过是少加了点巧克力和奶他就觉得苦了。
田柾国勉强咽下，忍不住发问。“姐姐，这个还是以前的做法吗？”
“是啊，不然下次自己来做。”话出口后才发觉像是下次见面的邀请。
“真的可以吗？谢谢姐姐。”他面上欣喜，没等我反悔就一口应下。
他小口小口地饮着摩卡，试探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姐姐，可以和我约会吗？”
我确认他坚定的目光，几周以来都是如此，预感他不会放弃。
“可以，明天吧，行程我来安排可以吗？”
他似乎完全没预料到我会答应，一霎失去重心，手肘结结实实地在咖啡台边缘刮了一下，疼得发出吸冷气的声音。
“没事吧？”
我被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扶住他的手臂，反应过来后装作无事收回。
他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只把注意力放在了我刚附上的那一小截手臂，弯了弯嘴角。
“没事没事。”
“你想安排的话就全听你的，只是一定要记住约定哦。”
“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
以为事情结束，结果他走到半路又折返，捂着手臂说“啊还是有点疼，姐姐可以再帮忙看一下吗”之类的话，最终被我推着送出门口。
等店内只剩我一人时，回想起他之前的种种，比如给我带自制点心，送我下班回家，兼职清扫工作。
我不禁发笑。“真是，没有遇到过这么执着的人，该怎么劝退好呢。”
他为了这次不知行程的约会，一定做足了心理准备，到地方时还是有些意外。
“确定是这里吗姐姐？”他指了指眼前的艺术馆。
“是的，很无趣吧。”
“对别人来说多半是无趣，我只会更加感到好奇。”
我笑了笑，没有回话。
场馆内部分了许多区域，各自摆放同一艺术家或是主题的作品，进入场馆后，他很自然地和我分散开来。似是他有意不和我遇见，我观展全程没有和他碰面，于是我出乎意料地很舒适地看完了这次展。
我还未走出最后一个展区，就看见他靠在墙边，安安静静地等我，看见我时才弯起唇角，眼睛亮亮的。
和以往喜欢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发表看似高深实则外行愚蠢的男人不一样，我得承认，他这点很讨我喜欢。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呢？”
“其实我并不经常看展，就以往非常有限的经历来说，看展这种事情一个人做比较好，毕竟对每个作品的感受会随着看展人的心境、学识背景之类的变化。这场展看下来，我个人很满足，姐姐也有这样的感受吗？”
看来在审核对象的不止我一个，诧异过后是欣喜。
我点点头。
我没有再刻意劝退他的必要。
完蛋，好像要栽了。
之后他带我去了自己工作的地方，据他原话应该加个之一。
当他领我到酒吧门口时，我心里隐隐有了奇怪的想法，但很快被打消了，在他径直踏上dj台的时候。
不知为何，已经将近晚上十点，这个酒吧除了我和他以外没有别人，我自己寻了个吧台坐下。
田柾国半戴耳机，快速调试好设备后准备和我搭话，一抬头发现我坐在离他很远的位置，笑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屈。
他摘下耳机，过来牵我的手，把我带到了自己的dj台上，顺带取了个凳子放在他身边。
“离我这么远做什么啊，坐这里，今天所有曲子都是给你放的。”
“或者你想自己试试吗？”
我们约定了下次，由他来安排行程，作为弥补这次不足的约会。
他的原话是，明明是约会可连姐姐的面都没有怎么见到啊。
搭配上隐隐委屈的表情，对我杀伤力简直加倍。
约会的话，游乐园是怎么都不会出错的公式。我们疯玩了一天，关系在发现他晕旋转木马和交换不同口味冰淇淋之间加深。
到了晚上九点钟，烟火晚会在园区内一条河的对岸举办。岸边人头攒动，我160的身高很是吃亏，一个大叔正好站我身前，阻挡所有视线。
田柾国倒完全不受影响，我甚至能在他偶尔抬头时，从他眸子里看到对岸灿烂的花火。
的确是偶尔，他注意力全放在护住我不被人群挤到上了。
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怀里莫名的香气，有力的臂膀。
我依然想看烟火，于是搂上他的脖颈，和他面贴面，想要看清映入他眸中的色彩。
然后不知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个局面，轻轻挪动就酸痛到爆的腰肢，搭在腹上刺满纹身的有力手臂，耳边热热的黏糊的呢喃。
“姐姐，跟柾国再睡会。”
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我从睡梦中惊醒，将梦里憋住的一声脏字骂了出来，长舒一口气。
长这么大才发现人真的是会做春梦的。
我清醒过来，定了定心神，准备问客人需要点什么，却被这一眼惊得定在了原地。
是带着纹身的小臂和清爽帅气的面孔啊，只是穿着和梦中人大相径庭，成熟禁欲的高领黑色上衣，紧身的材质勾勒出肌肉线条。
“你好，要一杯冰美式。”
在店内饮用咖啡的期间，他处理着源源不断的工作信息，应对各种各样的电话都能进行妥当的工作安排。
他的模样和梦中人重叠又分离。
待他离开，我才走出制作台准备收拾，没想到店门开合声再次响起。
这位从容的客人，折返了。
“有些冒昧，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他的手机这回没有了任何信息打扰，落日的光从咖啡台折射到他的肩膀。
“我叫”
“田柾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