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已久的吊兰》——五
在平平无奇的公园路分局，罗日正和片区大妈的“贴心小棉袄”徐芸芸在办事大厅，趁着没人的功夫，奋笔疾书似地整理资料。
罗日不耐烦地说：“这就是你每天的工作吗？这也太费手了。”
“不是，我不是两天没上班了嘛，所以就堆了这么多呗。如果今天没有你的帮忙，我肯定要加班了。”
“这工作，就跟上学一样。”
“有时候会辛苦一些。诶呀，晚上请你吃饭还不行吗。”
有一个美女同事提出请客吃饭，罗日怎么会拒绝呢。徐芸芸的身材谈不上高挑，身高甚至还不到一米六，但是身材的比例却恰到好处。从朋友圈的自拍来看，徐芸芸单单是站在一些拍摄角度，就能拍出一米八的大长腿。而且，她的脸蛋很白皙，每次上班前徐芸芸都会化淡妆，整个面部看上去就跟个桃子一样，就等着男生来摘取了。罗日不仅想着，眼光还顺着脸一直往人家身子看。
“罗日，我问你个问题。”徐芸芸突然开口，又让罗日将目光转回到徐芸芸脸上。
“嘭！”猛然间看到徐芸芸的脸，罗日被吓得脸色发青。宁佳妮怎么会坐在自己旁边，额头上还多了那天晚上被他撞伤的血迹。是的，心魔依旧在罗日的脑海里挥之不散，罗日“啊”的一声，然后重心靠后，人连同带椅子往后翻在地上。
“你怎么了？”徐芸芸也被罗日的反应给吓着，然后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罗日身边想扶着罗日起来。
而躺在地上的罗日，看着面前的女生把自己的手臂抓起，又想到了那晚他死死按住宁佳妮的手和口鼻。
“你不是她，对吧。你不是。”罗日清楚地看到是徐芸芸后，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是谁啊？你快起来呀。”
罗日站起来后，边扶起椅子边说：“没事，一时间看走了脸。我最近休息不好，抱歉让你刚刚受到惊吓了。”
“说什么呢，没事。”
两人回到座位上，又开始低头工作。
“你刚刚想问我什么来着？”
“噢，就是今天没看到你骑摩托车，所以想问你，你的车子呢？”
“我车，报废了。”
“没有吧，我觉得车子挺新、挺帅的，怎么就报废了呢？”
“垃圾地平线罢了。”
“什么啊，说点我听得懂的。”
两人不知不觉，边工作边聊天，时间一长，就来到了中午时分。而在离他们距离只有3.5公里的窑埠镇，魏冰手提着装有三份快餐的袋子，往一处还未精装修的洋房走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魏冰分别敲了三次门，每一次的敲门频率都有所不同。在几秒后，才隐约听到门背后传出脚步声，脚步声愈发越来越靠近，感觉两个人把门打开就会面对着面。
开门的正是廖健易。
“冰。”
“饿了吧，路上比较堵，所以来得晚了一些。他在里面怎么样了？”
“都没事，放心。我拿一份进去给他。”
“其实要我说，饿死他才好。”魏冰说出这样的话语，一时间让廖健易接不上话，他也就微微点了一下头，最后魏冰还是无奈地用手指了指里边其中一扇关着门的房间，廖健易才拿了一份快餐走进去。
夏日的午后，炎热无比。魏冰让廖健易去午休一会，自己则坐在正中间的大厅替他守一会儿；杨思雨在刑侦局那边似乎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收拾好东西后，便向宋警官道别；罗日在办事大厅趴着睡觉，旁边只有徐芸芸孜孜不倦整理着资料；秦树君和韦露回到武保部后，将线索整理好，对案情逐步进行分析，剩下的只有等李华下命令他们才能进行暗访排查……
无比平凡的午后，无比消磨人的午后。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所有的消息都在之前的时间慢慢堆加，直到像是约定好的时间那样，在魏冰的手机内喷发。第一条消息，便是李华的。
“小魏，你们小组自由行动，时间紧迫，收集好证据后你们该做事就做事了。”
魏冰熟练地回复道：“行，行，好。”
这第二条，是杨思雨发过来的。
“冰，你说得没错，我确认了好几遍，监控的确是有乱码的现象。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会合。”
“待在原地，我待会去找你。我现在还有其他线索要跟进。”
第三条，是魏冰的表姐，钟霖发来的。
魏冰看到“钟霖”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有些坎坷不安。想起前不久的“绅多多”事件，他已经无法确定钟霖表姐是怎样的一个人。整个案件，虽然头目已经缉拿归案，但是还有很多让人没有疑惑的地方：梁家荣这段时间究竟逃到了何处；钟霖在整个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信号消除器究竟从何而来；宁佳妮的死又是否与他们有关……
魏冰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才想起点开消息查看。内容是这样的。
“有空吗？我想和你说说关于那天晚上的事。”
魏冰摸了摸长在下巴的胡渣，然后才回复道：“暂时还没有空。改天有空我会提前和你说一声的。”
将手机放入口袋，魏冰朝着房间内喊了一声：“健易，我先走了。”
“好！帮关上门。”健易在屋内也大声回应道。
魏冰出了门，骑上新买的CM300，朝着牛州市的箭盘山方向开去。他去那里，名义上是跟杨思雨说找线索，实际上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当魏冰驱使爱车到达箭盘山山脚下时，老远就看见了一家养生馆。
“我擦，第一次进这种地方，有点激动啊。”魏冰自言自语道。说完还是进入到大堂电梯内，按下了四楼。
“叮咚”电梯在到达四楼的时候，缓缓打开。从魏冰的视角看，对面有着个柜台，柜台后有两个年轻的男子，正坐着柜台后玩手机。
看到魏冰的到来，两名男子齐身站起，非常有礼貌且热情地说了一句：“您好，欢迎光临。”
“我是来玩的。”
“您这边请。”
说完，男子便从柜台走出来，带着魏冰走入一个长廊，越往里走，灯光越逐渐微弱，但魏冰的呼吸却逐渐急促。
男子带着魏冰来到一个开着门的房间前，说道：“帅哥，今天的质量，有些不是很让人满意。”
“没事，我不挑的。”
“好，您请便。在里边稍等片刻。”
魏冰走进房间，然后便把门带上。房间内，只有一个简单的浴室，一张双人床，一个沙发，一张桌子，仅此而已。
坐上沙发后，魏冰拿出手机，看着图库里的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直到他锁定在一个女人的照片。看样子，他真的是来找人，只不过不认识而已。
“咚咚咚”敲门声后，门外传来女性的声音。
“您好，技师。”
魏冰将手机背向桌面，说了句“请进”后，技师便开门进来。只见技师身着较为暴露，幽暗的灯光还是能照射出技师丰乳肥臀的身材。魏冰凭这一眼，就认定对方已经生过了孩子且长期做身材上的保养。
“您好，我是68号技师，请问可以为您服务吗？”
“后面还有多少人，我想再看一看，没决定好。”
在魏冰一句“没决定好”的推迟下，他终于等到了第四个前来登门的技师。
“您好，我是9号技师，请问可以为您服务吗？”
此情此景，像极了某综艺节目，音乐导师坐在椅子上，右手手指放在鼻子下方，托这个脸，决定是否选择学员那样。魏冰还翘着个二郎腿，掩盖自己的生理反应。他不确定站在面前的9号技师是否就是他要找的人，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后说出一句：“你走过来，让我看清楚一点。”
9号技师面带微笑，用端庄的走姿慢步走向魏冰。技师穿着低胸装，快走到魏冰面前时，缓缓俯下身，试图让魏冰看得一清二楚。
“请问，可以为……”
“就是你了。”还没等人家说完，魏冰就决定了。9号技师是他要找的人。
“好的，我们的服务收费是这样的……”
“等会，麻烦你帮我倒一杯茶。”又还没让人家说完，魏冰又插了一句。如果换作人与人之间的正常聊天，魏冰的行为实在是搞人心态且是极其不尊重的。但是技师听后，非但没生气，还镇定自若，微笑时刻保持着，在说了一句“好的，您稍等”后，就走出门外给魏冰端茶倒水了。
魏冰见技师走出门后，双手盖住自己的脸，轻轻地揉了揉手掌与脸颊的任何接触面。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一位母亲说出一个悲痛的事实。
“您好，技师，您要的茶到了。”
“请进。”
技师走进来，将茶水放在桌子上后，魏冰已经用手搭在技师的肩膀上。在技师出去的时间，他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以没有感情、没有语气的口吻，告诉她。
“你的女儿宁佳妮，在前两天被车撞死了。我们正全力抓捕肇事凶手。您要冷静。”
技师的身体仿佛僵硬了一般，手里的纸杯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放下。两人没有了对话，安静地几乎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声。魏冰说出这句话时，也很难过，大致扫视了房间后，身体慢慢离开技师，然后往门口走去。
“走了，多保重。”
魏冰将技师一个人留在房间内，把门关上后，头也不回地就往电梯方向走。看到柜台后的男子，稍微整理了下表情，还打声招呼说道：“今天不太满意，我下次再来。”
在当男子说完“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后，电梯就到达了四楼，魏冰走进电梯，看到电梯门关上之后，才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或许从未想过，自己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所传达死讯。
电梯下到一楼，魏冰急促走向自己的摩托车，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内，才给杨思雨打了个电话。
“喂，思雨哥，你在哪啊？”
“我在刑侦局对面吃粉，我给你发个位置吧。”
“行，等我半个小时吧，还挺远的，你再稍微等我一会。”
“好。”
将摩托车发动后，魏冰回头看了一眼养身馆，然后挂上一档离开。谁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
到达目的地，魏冰连车子都没熄火，就赶忙让杨思雨上车，然后往市中心开去。由于CM300的后减震过于拉胯，坐在后面的杨思雨感到不是很舒服，两只手无处安放。这一幕让在等红绿灯的魏冰看到，才有的没的跟杨思雨聊天，让他转移注意力，适当减少路途带来的颠簸。
“思宇哥啊，那天晚上抓捕宁远，你可是立了大功啊。给我们实时提供他的路线，给我们省了不少功夫。”
“哪里，都是自学的。我也没想到我能顺利利用漏洞进入到市监控，而且我植入的木马也没人发现。”
“所以这就是我把你拉进见习组的原因。怎么样，跟大家相处这段日子，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和大家相处都很好。但我想问你，我记得之前不是有个叫黄什么来着的吗？他去哪了？”
“你是说黄思培吧。他爸托关系，把他送进铁路局上班了。”
“怪不得，在签合同的时候没看见他。我们现在要去哪？”
“去公园分局，跟踪罗日。你不是发消息说看监控找到线索了吗，我怀疑这人有重大嫌疑，而且已经拿到了信号消除器。我估摸着那晚，应该是这样的。罗日在驾车过程中，将逃犯宁佳妮撞死了。宁佳妮逃跑的时候，身上是带着信号消除器的，但罗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作用，只想着毁灭证据，就把宁佳妮身上的东西都带走了。”
“那我们跟踪他，是为了确定他身上是否携带信号消除器吗？”
“并不是。我刚说了，他也许不知道信号消除器的作用。我们跟踪他，只是为了确认他是撞死宁佳妮的凶手，然后将线索和证据发给刑侦局，让他们干活。通缉令一旦发布，我们便第一时间找到罗日，给他施加压力，然后让他归还信号消除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希望凶手是他。”
两人边开车边赶路，好一会才到警局对面。两人又等啊等啊，终于等到罗日和徐芸芸下班。
“你没开摩托车，那我们只能打车去外边吃饭咯。”徐芸芸娇声地对罗日说道。
“你要想清楚，在哪里吃饭，我才好打车。”罗日工作了一天，有些显得不耐烦。
“我想去吃步步高里边的海底捞，我好久没有吃火锅了。”
“步步高也没多远啊，我们直接走路去。”罗日说完就自顾自往前走。
魏冰在对面，看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对杨思雨说道：“不是，罗日他是伞兵吗？为什么要走路啊？他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和女生去吃饭要走路去啊？诶呀急死我了。”
杨思雨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没别的，今晚我们也去吃海底捞。只不过，思宇哥，要麻烦你走路跟他们过去了，我先开车去步步高。如果他们有变动，就马上联系我，你继续跟踪下去。”
“好吧。”
“注意安全，注意隐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