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城》——纯爱战神林祥福

《文城》讲的是一个很心酸的故事。文城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城市,却让一个满怀着真情实意的男人从北方南下,历经永无尽头的漂泊和找寻。作者前半部分的书都是用的第三视角,主要聚焦男主角,而后边的“文城·补”主要是从女主角的视角补充情节,多了更多的心理描写——有点类似于《生命无法承受之轻》。
其实我初读时,并不觉得有多苦,只是觉得哀伤,复看之时,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我们也许永远不知道林祥福有多爱小美——他从来没说过。他只说,“如果你再次不辞而别,我一定会去找你。我会抱着孩子去找你,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他也确实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只是一生没有找到,即便近在咫尺。但我相信,林祥福一定是深爱着小美的,即便被她背叛过,他也“以田野般的宽厚接纳了小美”,他最醇厚的情意早就融化在阳光里的田野中、冰糖葫芦甜脆的糖衣里、小黄鱼叮叮当当的声响里。(余华老师是怎么做到用这么简洁的语言描述这么充盈、这么回味无穷的爱意啊……)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过“爱”字,却一一用生命实践了这个字——林祥福、小美、陈永良、李美莲,有的用一生去追寻爱情,有的将自己的生命分给朋友,这些都是在现代社会无法想象的淳朴情谊,或许这也是余华老师给现代人开的治愈药方吧。
他们太苦了。军阀混战、土匪肆虐、风雨雪冻都足以置他们于死地。最美好的时光在林祥福的生命中却只有寥寥几笔,给他的余生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无尽的失望。用网络热词来说,他可以说是“纯爱战神”。我认同的上一个“纯爱战神”还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女主角。他们其实都一样,都用一生在无望中爱着,都活在回忆里,一生都只爱一个人——林祥福当然也是爱了一辈子,他再也没有另娶。
林祥福的人格魅力无疑是巨大的。他做得一手好木工,他“就像北方的土地那样强壮有力“,他”心地善良生机勃勃随遇而安”,他善良淳朴、踏实能干、爱护妻子、危难关头能为众人挺身而出。从这本书里,从林祥福的举动中,我好像明白了一些结婚的意义——书中写道:
“小美在这里再次出嫁,这次比上次正式,写庚帖合八字,庚帖在灶台上放了一个月,灶神爷保佑了他们。林祥福请来两位漆匠一位裁缝,漆匠给家具刷上亮晃晃的油漆,裁缝给小美做了一件宽大的红袍。然后林祥福把一张四方桌改造成花轿,小美身穿红袍坐上花轿,女儿有惊无险出生。”
西方的结婚概念好像更偏重“缔结契约”,而此处让我感受到,我们自古以来,结婚的意义其实更像是蕴含在过程里。其中各种讲究,或许稍显繁琐,细细体悟之下,却能品出中国人特有的、内敛的美感与温情。有条不紊地走过每一个流程,就好比新郎与新娘从月老的红绳两端越走越近,直到正式拜堂、缔结姻缘,他们才从两个独立的个体,变为同心之结、比翼之鸟、连理之树。
劝君怜取眼前人。在小美长眠了十七年后,推着林祥福的棺材板车才从她的墓碑旁短暂地经过。“两人左右相隔,咫尺之间”。他们的一生实在是太过短暂,他们的相逢更如惊鸿一瞥,给短暂的生命留下极深、极深的思念。果然余华老师笔下,命短有命短的痛苦,命长有命长的痛苦。“鸳鸯帐里暖芙蓉,低泣关山几万重。明镜半边钗一股,此生何处不相逢。”死后才终于相逢,应该也算是个好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