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先代录 第十一卷「白玉楼」


诊所里,慧音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一样。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之后,慧音面色憔悴地向门口看去。
“你们是……”
出现在门口的是琪路诺与蕾蒂。而对慧音来说站在那里的只是第一次见到的妖精与妖怪。
“这里就是先代巫女的诊所对吧?”
“噢……是这么一回事么,想必你们就是【那个妖怪】说的协力者吧”
“嗯,我们就是将先代巫女遗体保存起来的人。我叫蕾蒂,这边的小家伙叫琪路诺”
相对于露出和蔼笑容的蕾蒂,慧音一脸毫无兴趣的表情,而琪路诺则是板着脸一语不发。
琪路诺只是默默地走进了诊所的内室。
“博丽的巫女跟那个孩子见了一面。那孩子在弹幕决斗中输给了巫女之后,还被她好好说道了一番呢”
看着正犹豫着是否阻止琪路诺的行为的慧音,蕾蒂简洁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然后,她非常想跟先代再见上一面”
“……是么”
这几句话彻底打消了慧音阻止琪路诺的想法。
想再见见那个人——慧音也抱着完全相同的想法。
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想就这次的事情向她当面说声对不起,乞求她的原谅。
哪怕是自己被斥责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自己只想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想去了解她的想法。
然而,将这一切的一切断送的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师傅”
看着躺在眼前的先代,琪路诺轻轻地呼唤道。
灵魂被抽走的先代理所当然的毫无回应,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不安与恐惧一口气涌上了琪路诺的心头,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鼻子也有些隐隐作痛。
琪路诺咬紧牙关,拼命地忍耐着那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
因为她知道,如果现在忍不住的话,就再也没办法忍住了。
她一直告诉自己,先代总有一天会再次醒过来,到时候腿伤也一定会被治好,然后先代就会像以前一样一直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然而现实与理想背道而驰的现在她只能在无尽的恐惧之中瑟瑟发抖。
其实,琪路诺是知道的。
当她知道先代的腿已经动不了了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人类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地无法动弹——终有一日名为死亡的终点会将她们永远分离。
而现在,她眼前的一切是否就是那个现实呢。
“不……才不……是呢!”
琪路诺虽然拼命地否定着自己的想法,可是泪水却已经溃了堤。
听到了内室里的呜咽声之后,蕾蒂不由得闭起了眼睛,而慧音则再次默然垂首。
因为慧音深切地懂得琪路诺的感受。
诊所内一片寂静。
寂静到外界的声音都不自然地听不见。
蕾蒂她们之所以能够到这里来,是因为慧音现在已经解除了自己隐藏历史的能力。而她现在正处于有些迷茫的状态。
明明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进来?
慧音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然后抬头向着诊所门口望去。
就在这时。
她发现了没人靠近诊所的原因。
“啊啦,看样子已经完事了嘛”
“……风见幽香”
幽香无视了没见过的妖怪,瞥了一眼一脸灰暗的慧音,然后嘴角弯起一丝嘲笑的弧度。
“看来,你最后还是没经住那个妖怪的诱惑呢”
“唔……”
“所以,你现在只能在这里懊悔不已”
“……是啊”
感受到那道似乎看透一切的视线以及飘然而至的嘲笑,慧音已经连点头承认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次与先代巫女密切相关的事件。
自己在犹豫之后做出了选择,而幽香面对同样的诱惑则是毫不犹豫地将之拒绝了。
抛开本身感情的善恶来讲,明明是幽香对先代巫女更加执着才对。
然而两人的立场就是如此的不同。
以至于这样的最终结果让慧音感到自己连面前这个抱有敌意的家伙都不如,不由得懊悔不已。
“我,错了啊……”
慧音像是忏悔般地向幽香说道。
然后理所当然地被她嗤笑了。
不过,幽香也没有再说任何责怪慧音的话。
“幽香……?”
“琪路诺也在么。啊啦啊啦,为什么脸上还是一副这样的表情呢?”
看到从内室里出来的琪路诺一脸鼻涕加泪水,幽香不由得苦笑不已。
如果是平时的琪路诺的话,被这样小看了的时候应该早就发火了吧,但是她现在却一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表情冲了过来。
“呜啊啊啊啊啊!幽香啊——!”
“啊啦,真是的。你这个爱哭鬼”
幽香微笑着超飞奔而来的琪路诺张开了双臂,然后趁其不备抓住她的双腿,将其顺势丢在了旁边的地板上。
“呜哇!?”
“对我撒娇是不行的哦,鼻涕虫”
唔呼呼地笑着的幽香让一旁的慧音与蕾蒂都无语了。
“你,你干嘛啊!?”
“想要这种充满温柔的拥抱的话去问你师傅要啊。
哦,对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师傅大人已经变成了冰块了呢,而你就是她变成这样的原因之一不是么”
“呜……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干嘛。而且你在后悔些什么?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这,这个……”
面对幽香步步紧逼的提问,琪路诺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的确后悔不已。
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不对的这一点,她已经有所察觉了。
但是,就算有所察觉又能如何?不管怎么绞尽脑汁都无法得出正确答案。
于是她抬头看向或许知道这一点的幽香。
“那你为什么能拒绝那个妖怪的诱惑呢?”
看来慧音似乎也对此抱有同样的疑问。
幽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眼神来回游荡着——她并不是在犹豫着改如何回答,只是想让他们急一急而已——然后微笑着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回答道。
“这次先代受伤的事情,我其实什么都没想哦。
因为我非常清楚那家伙是一个人类。总有一天会逐渐衰弱到连与我一战都做不到的地步。而她的腿变得不自由的这个情况,只不过是我所说的衰弱的具现化的结果罢了”
幽香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让慧音与琪路诺感到不安的真正原因。
人的一生就是不断走向死亡的一生。
当不安变为现实之时,两人自然会对此感到恐惧。
“我们妖怪跟人类是不一样的。哪怕是那个家伙也毫不例外,轻而易举的失去了某些东西之后,就没有丝毫办法再次取回所失之物了吧”
“……嗯嗯。但是,那个妖怪跟我们说过这件事是可以挽回的啊”
“也对。说实话,这件事或许也是有可能的吧。毕竟这是那个总是一副可疑样子的家伙所出的奸计呢。
但是啊,我觉得这么做不对。硬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成功了的话,那先代就已经不是人类了哦”
幽香虽然一副满面笑容的样子,但她认真的眼神却不断地扫视着慧音与琪路诺。
“脆弱易坏,寿命极短的人类。正因为他们是这样特殊的存在,先代巫女才会贯彻自己的强大,让自己不断精进。
我虽然对人类的幸福观毫无兴趣,也无法理解,不过他们应该会去追求更有意义的生活方式才对吧。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去将大半短暂的人生用于追求力量之上呢——”
说着说着她不由得无奈的耸了耸肩,叹了口气。
“真是的,就算是我……对那个笨蛋也抱有稍许敬意哦”
幽香虽然强调了【稍许】这个词,不过还是说了一句实在的话。
深知眼前这个名为风见幽香的妖怪的傲慢的慧音,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感到吃惊不已。
本以为她对先代巫女的感情除了敌意就是杀意,没想到还有这样意料之外的发现。
“在各种各样意义上来说都是极为有限的生命之中获得的人类的强大,以前的我估计只会一笑了之吧,不过现在我还是会好好承认的哦。
正因为这样,我会好好地回应那个家伙。明明只是个脆弱的人类还敢把我打到爬不起来,这份耻辱也算得上是刻骨铭心了。
所以先代巫女必须得是人类才行。那家伙的强大就是由此而来。哪怕是失去了双腿,对那家伙来说也只是人生之中的一个小小的水花罢了。她可不是会就此止步的人类”
“……没想到会从你的口中听到如此信任那个人的话”
“啊啦,你很意外?她虽然还不是我认同的对手,不过至少不会被我当做敌人哦。
还有就是希望你别误会了什么。我跟你们不一样,才不会对她抱有什么柔和的感情。
我现在只想见识一下先代力量的顶峰而已。精神论也无法解释的肉体巅峰,再加上长年累月之中积累的经验与技术。我只想与处于将三者融为一体的力量顶峰的她好好交手罢了”
看着露出狰狞笑容如此断言的幽香,慧音感到某种由衷的敬意。
她对先代的态度依然不变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让慧音觉得已经不是那么讨厌了。
而自己对先代的信任和理解反而不如眼前的这个妖怪,这让她感到有点不甘。
“……那么复杂的话,我是不会太懂就是了啦”
拼命地思考着幽香所说的话的意义的琪路诺终于抬起了头。
“就算腿动不了了,师傅也会活下去。所以,我不可以碍事”
琪路诺脸上的泪痕未干,却坚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那双瞳孔之中的苦恼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你这个笨蛋来说,已经理解得很好了哟”
幽香露出了似乎满足的微笑。
最后,人类与非人者的不同,种族之间的差别以及无法解决的悲伤这些问题还是留了下来。
但是,留在此处面对这些问题的人都不得不在心里做个了结。因为不能再把别的无关人员卷入此事了。
对拥有短暂生命的人类之尊的相关事情,妖怪之类的他族是不应该出手干涉的。
琪路诺漠然地理解了这一点之后将之接受了。而一旁听到琪路诺说出这番话的慧音也被震撼了。
幽香取出了自己手帕,开始轻轻地擦拭琪路诺的脸颊。
“诶嘿嘿,谢谢你”
“真是的,你这张脸让人看着都难受。明明就那么弱小,那就该有更难看的样子嘛”
“嗯。呐,虽然说了很多难懂的话,不过总而言之就是幽香最喜欢师傅的意思咯?”
“唔呼呼”
(指尖:琪路诺你作大死啊,瞎说什么大实话啊你233333)
幽香温柔地笑着将琪路诺再次抓住,然后丢向旁边的地板。
“好疼!?你干嘛啊——!”
“我看你完全没听懂我说的什么,所以想让你清醒清醒哦,你这个小笨蛋”
幽香与琪路诺指尖的喧闹顿时将诊所里的寂静打得粉碎。
之前凝重的氛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消失了。
就连还在纠结于这件事的慧音,也因此而稍稍舒展了一下那张满脸自责的脸。
“话说回来,我来这里之前看到博丽的巫女从这里飞走了来着”
幽香一只手按在双臂不断回旋着想要突进过来的琪路诺的额头处阻止她靠近自己,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她们应该是朝着先代之魂的所在地冥界去了”
“这次异变的主因好像也在那边吧。她终于下定决心去解决异变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终于,么。看来你之前就相信先代的灵魂肯定会回归了吗”
“虽然有点想反驳你所说的相信这种表现方式……嘛,那家伙的话是肯定会轻松地回来的。而且很可能用一种你们想象不到的方式”
“嗯嗯,说的也是……肯定会回来的”
慧音赞同了幽香的意见,然后露出了神清气爽般地笑容。
“……话说回来,我好像完全与此事无关,所以能不能让我现在就回去了啊?”
“你谁啊?”
“我叫做蕾蒂·霍瓦特洛克。只是一个冬之妖怪而已,所以请不要把你的杀气对准我好嘛”
“哦哦,你就是负责吧先代冻起来的那个妖怪吧。没问题,你就留下来吧”
“诶,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我现在想回家来着……”
“嗯嗯,我驳回。先代肯定过一会就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来了。所以就请你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咯”
“……好想回家”
◆
冥界白玉楼。
这座恢弘的建筑坐落在这片广袤土地的某个地方。
在它的院子里能够看见一颗樱花树。
这棵树还不是一般地大,而是颗能称得上是参天古树规模的、大得有些妖异的樱花树。
实际上,樱花树在现世里是相当常见的东西。然而在冥界之中本来就没有任何包括植物在内活着的存在。
而将那颗樱花树完全包裹住的结界似乎在像外界昭示着此地正封印着某样东西。
“这样一来,就已经绽放了七分了吧”
院子里樱花纷飞的光景过于异样,以至于完全不适合让人观赏。而白玉楼之主西行寺幽幽子此时正在院子边的走廊上确认着樱花树的状况。
她身边还跟着作为其从者兼庭师的魂魄妖梦。
这对主仆就是这座建筑的唯二住民。
“这都是因为成功地从地面上收集到的【春】的原因。估计要不了多久,这颗樱花树就能够满开了吧”
“是么。那有来自地面的妨碍么?【春】被夺走之后产生的影响,到现在应该已经让他们开始动作了才对”
“目前为止一切无异状”
“目前为止,么”
“就算有妨碍的情况出现,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看着带着绝对的自信如此断言道的妖梦,幽幽子只是暧昧地笑而不语。
面前这位认真的少女,总是对任何事情都过于认真了。
这让幽幽子略感不安。
她的自信并非主要来源于她的实力,更多地是来自于她的责任感。
就像绝对遵守让这颗樱花树开花的命令并付之实施一样。
明明幽幽子自己没有做出如此严苛的要求。
花朵的美丽本来应该是与这样的沉重无关的东西。
她只是想再看看这颗樱花树开花的样子罢了。于是,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整件事都是出于她自己纯粹的好奇心。
“嗯嗯,说的也是。交给你了哦,妖梦”
“是”
但是,幽幽子最后的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眼前干劲满满的从者是多么的可爱啊。说点坏心眼的话,她那不成熟却拼命的样子真是让自己愉悦不已。
当然,自己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这也是爱情的一部分哦,幽幽子如此想到,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丝悠闲的笑意。
“话说回来,那个巫女还在那里么?”
幽幽子忽然想起了昨天出现在白玉楼的一个人类亡灵。
“是的。它依然在那颗樱花树的前面一动不动地打坐”
妖梦用带着一些警戒的语气回答道。
自从一个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来路不明的家伙成为了这里的住客之后,妖梦一想到自己以后说不定就要跟它打交道就有点莫名地火大。
再加上它的行为完全让人无法理解。
“虽然知道它似乎是将精力在集中于某件事情,但是完全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这家伙太奇怪了”
“喂喂,最后一句是你自己对她的想法吧?”
“但是,就算此事是幽幽子大人的朋友拜托的,在这种关键时期让这种身份不明的家伙入住还是过于危险了。而且她似乎对这次计划的关键,那颗樱花树十分执着,怎么看都有点蹊跷”
“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不,不可能的吧”
幽幽子轻轻地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形式如何,她现在只是一介亡灵之身。应该不会记得生前之事”
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指尖:解释下我知道的相关内容,日本的亡灵跟我们的鬼定义差不多,但比较蛋疼的是它们在成为亡灵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记忆,而我们的鬼则是过了桥喝了汤之后才失忆。至于形状的问题,并不是所有亡灵都是麻糬,这一点在本卷后面会有所提及。当然,以上解释仅限于一般情况,要知道主角光环是无所不破的)
“在她没有做出任何有害于我们的事情之前,就放着她不管吧。虽然不知道生前的她有着怎样的力量,不过成为亡灵之后她的巫女之力应该也用不了了才对”
“就算失去了肉体,那家伙的举止也让我觉得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我们说的,是现在的事情哟。如果她之前是武人,那么现在身为灵体就是她最大的枷锁才对。还是说,妖梦你觉得你自己不是那个巫女的对手啊?”
“怎么可能!任他万般变化,吾自一剑斩之!”
在幽幽子露骨的诱导之下,妖梦的话题马上就被岔开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差不多总是这种感觉。
这个时候,妖梦与幽幽子同时感受到了事情的变化。
“……有入侵者”
“好像是的。碍事的人登场了哦”
“怎么会呢,只是没想到会有人直接把结界打破”
“看来是相当难缠的家伙呢”
幽幽子点了点头,意思是把这件事交给妖梦了。
将春夺走这件事对地面上来说是异变,而听说博丽的巫女会出面将这件事解决。
作为幻想乡管理者的巫女的实力,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呢。
“我现在就出发”
“一路顺风。顺带一提别忘了幻想乡的新规则哦”
“是”
内心想着【这个对手对妖梦来说估计还是勉强了点吧】的幽幽子并没有将想法表现在脸上,而是微笑着送其离开。
看着妖梦一副出动讨伐的刺客一样的威容,幽幽子不由得感到一阵轻松。
“这样就行了吧,紫?”
“嗯,你能这么想的话当然再好不过了。毕竟异变就是这种东西呀”
她向空无一人的背后发出的提问,被突然出现的次元裂缝之中的某个声音回答了。
从间隙里探出上半身的紫代替离开此地的妖梦陪在幽幽子的身旁。
“不过话说回来,冥界的公主还真是大手笔啊。只是为了看个花就把整个幻想乡卷进这件事情里来”
“啊啦,我只想好好地赏一晚上花而已哦。第二天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好好地,么。你会想去看那颗大的不像话的樱花树开花这件事本身就已经相当不着调了哦”
幻想乡的管理者与亡灵公主。
这样东扯西拉的闲聊根本不会被别人听到。
幽幽子顿了顿,然后注视着紫。
“……呐,紫。这件事真的只是为了让这次开花落下帷幕而已吗?”
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而产生的动摇,被紫勉勉强强地成功抑制在了内心深处没有表现出来。
“啊啦,你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还是说,你还有什么别的企图呢?”
“可能吧。只是,怎么说呢……我总有种决不能让那颗樱花树满开的感觉”
“为什么,你会那么想呢?”
“……因为那个巫女哦”
幽幽子口中的话让紫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这次的异变,本来应该是建立在幽幽子的兴趣之上的。
就算她有着除了赏花以外的目的,她也不可能知道跟那颗樱花树有关的最重要的秘密才对。
但是,说不定自己想向她隐瞒的事情,其实最开始就已经被她完全看穿了呢?
本来这是自己完全不会去考虑的事情,但是现在不安却毫无根据地不断涌上心头。
紫察觉到现在的自己并不是平时的状态,而且已经明白了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地不安。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类呢。我总算有点明白你被拒绝的感觉了哦”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啊啦,你为什么要摆出这种表情呀”
发现幽幽子看着自己的脸露出了笑容之后,紫急忙用双手摸了摸脸,试图探明自己表情的动向。
“这是不安的表情哦。真稀奇啊,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可爱的反应”
“你别吓唬我了行么……”
“呼呼,作为你的亲友我现在稍微有点嫉妒呢。
也对,你迷恋的那个巫女已经没办法跟你说话了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亡灵都是不会有生前的记忆的呀”
“嗯嗯,是啊”
“不过,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有些不可思议啊。
她连这里是哪里,我是谁之类的事情完全不问。只是在周围转了转之后,就在那颗树下留了下来,之后就一直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像是在集中精神干什么一样”
“是么……”
“不管是那颗樱花树的事情,还是自己的事情,都像是被她完全看透了一般……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巫女呢”
幽幽子的话让紫带着复杂的心绪闭上了眼睛。
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疑问和后悔。
——我真的做错了么?
这个问题刚刚浮现在心头就被她按回了内心深处。
不管怎么说,这个问题答案会与这次异变的结果一同揭晓。
“我说,紫。你带回来的那个亡灵,到底是谁啊?
你什么都不说就拜托我让她住在这里。虽然我答应了你的请求,不过至少让我也知道你的理由嘛”
“……也对”
望着那颗巨大的樱花树——【西行妖】,以及在树根处坐着的巫女的背影,紫不禁有些痴了。
各种感情涌入了她的思考回路,交织在了一起。
类似于焦躁的情感以及无以言表的内疚充斥着紫的内心。
“即将来访的博丽巫女,一定会告诉你答案的”
就像是寻求着自己众多疑问的答案一样,紫暧昧地说道。
◆
“……呐,灵梦。我虽然是不太懂结界了啦,不过我觉得如果把这个世界跟那个世界分隔开来的东西破坏掉的话绝对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啊”
天空被开了个洞——这个奇妙的光景现在就出现在了魔理沙的眼前。
她跟在灵梦的身后飞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感觉到了类似于魔法障壁的术式,不由得感慨道这就是将现世与冥界分隔开来的境界么。然而灵梦二话不说直接将其打穿了。
“这不是没办法了么。如果活着的人类想去冥界的话,首先那个境界就不可能放你过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那至少我们回去的时候把这里修好吧。要不然死人就会出现在地面上的”
“我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灵梦毫不在意的踏入了那个世界的境界里。
这是一条通往冥界的路。明明是一条上升的路却给人一种宛如通往地底深渊一般的感觉。
跟地面上感受到的寒冷不一样,魔理沙在这里感受到的是谜一样盖在自己背部的薄寒。
以及理所当然地感受到的【活物的气息】
她清楚地感受到这里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气息。
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
就当魔理沙终于对此有所实感的时候,高耸入云的巨大石阶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就是通往天国的阶梯吗?”
“上个楼梯就能到达极乐之地的话,死掉的人也不会那么辛苦了呢。说明白点冥界只是一个【让灵魂暂时停歇之地】,并不是什么天国或是地狱之类的地方”
“也就是说,前面并不会出现阎魔大人之类的家伙吧。那我就安心了”
“我虽然也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牛鬼蛇神出现,不过至少这次异变的主谋会在那里是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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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想要分散不断侵蚀着内心的恐惧一般,灵梦一边说着漫无边际的话一边前进着。
即便如此,从其外表没有看出哪怕一点点端倪的魔理沙看着与平时一样漫不经心的灵梦只感到一阵安心。
同时魔理沙还呆呆地想道,这家伙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就连自己母亲的死也——。
不行,都这种时候了我还在想些什么啊,赶紧集中精神注意警戒周围情况吧。念及至此,魔理沙赶紧在暗地里重新振作了起来。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还是对灵梦有些担心。
就像是要将这个苦恼强行打断一般,在石梯的上面现身的家伙拦住了两人。
“站住,人类。再往前走就是白玉楼了,那里只欢迎死者”
拔出刀的妖梦高声宣告道。
“把你们身上仅有的那点春给我交出来,然后赶紧消失”
“这家伙挺不错的嘛。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不过真是个简单易懂的敌人啊”
“不用多想还真是得好好谢谢她呢。这样一来把她知道的情报榨干之后,直接把她这个障碍除掉就行了”
妖梦浑身散发着会让普通人吓得缩成一团的锐利剑气,但她面前的两人却毫不在意地站在原地侃大山。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让妖梦青筋暴起。
“真是乱来的家伙,如果不是那个什么新的决斗规则的话,你们早就被我大卸八块了”
“啊啦,看来冥界也已经普及了spellcard规则了呢,了不起了不起”
“就算不是真刀真枪的胜负,我的刀法也不会变钝。来吧,你们哪个想先被打倒?”
面对妖梦的挑衅,魔理沙刚兴致勃勃地取出了符卡就被灵梦拦了下来。
“什么嘛,你要上吗?”
“你上的话会浪费不少时间”
“没直接说我实力不足之类的话,你还真是温柔呢”
“你不用说这种贬低自己的话也无所谓的哦。我虽然知道你有赢的希望,不过这与胜负无关。这种一看就知道是死认理的家伙,即使你赢了她也依旧会是个棘手的麻烦”
虽然灵梦是从第一次见面的印象与自己的直觉为基础对其进行判断,不过这个判断正中红心。
对主人尽忠尽责的侍从——或者说这至少是妖梦心中的目标,她一直以自己的责任义务为自己的行动准则。
不管来多少人她都绝不姑息。
带着无论怎样的对手都奉陪到底的觉悟。
这种执着超麻烦的,灵梦如此判断道。
“要打的话就要用最高效的方式,打到对手没法还手为止”
看着无意识地不知在嘟哝着什么的灵梦的侧脸,魔理沙感到一阵寒气。
这是在她与琪路诺的决斗之中也看见过的,为了解决异变而出动的博丽巫女的表情。
那是个容不下任何宽恕与慈悲的表情。
虽然没有表现出露骨的杀气或是敌意,但也正因为如此让她的风轻云淡显得更加可怕。
跟把弹幕游戏当做比试的魔理沙不一样,对现在的灵梦来说这一切也只不过是【工作】的一环罢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首先应该自报家名对吧?我叫博丽灵梦。为解决异变而来的,博丽的巫女哦”
“巫女……你【也】是么”
听到这句话之后,灵梦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啊啊,是么。果然是这样。我知道了,这件事就等到胜负之后在好好问问你吧”
“虽然不知道你一个人在那边理解了什么,不过你打不赢我的话一切都毫无意义不是么。
我是白玉楼的庭师,半人半灵的魂魄妖梦!此剑乃妖怪所铸,剑名观楼,无物不斩!”
妖梦说着将手中的剑向着虚空一挥。
从剑身划出的弧形之中放出的犯规弹幕向灵梦奔袭而去。
本来弹幕游戏之中双方应该将力量调整到几乎没有杀伤力的地步,然而妖梦的弹幕不仅威力巨大,其中还灌注了剑气一般锐利的威压。
如果面对的是这样的弹幕的话,会让人深陷一种被打中就会死的错觉,从而变得手忙脚乱的吧。
然而,她的对手是博丽灵梦。
那如同实质的重压并没有影响到灵梦,面对飞速逼近的弹幕,她就像风中舞动的树叶一般不慌不忙地用流畅的动作将其一一避开。
虽然目前放出的弹幕还只是第一波,但是看见灵梦一连串动作的妖梦不由得感到一阵战栗。
这家伙了不得。
紧张让她加强了自己的攻势。
妖梦毫不留情地释放了更多的弹幕。
将自己引以为豪的名剑来回挥舞,同时也让挥舞的速度各不相同。于是无数不规则的弹幕顿时布满了这个空间。
而在放出铺满空间的弹幕的同时,她也时不时放出准确无比的自机狙弹幕。
这与之前的红雾异变之中雷米莉亚放出的弹幕不同,并不是单纯的狂风暴雨,而是确实蕴含着技术的洗练的弹幕。
但是,即便如此——。
“说真的,今天的灵梦直觉真是敏锐地不得了啊……”
现在跟琪路诺那个时候不一样,并没有那份觉得自己上也没问题的从容。战况让即使站在一旁观战的魔理沙也依然感到毛骨悚然。
那个叫妖梦的家伙超强。
看到她放出的弹幕之后自己就已经明白,不知道以她为对手的话到底有没有胜利的希望。
即便如此,对现在的灵梦来说她甚至算不上是敌人。
灵梦在弹幕之中的动作就像是在跳舞一般将其一一躲开。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完全没有反击的意思。
“咳……!你这家伙,是在小看我吗!?”
第一枚spellcard用完之后,妖梦对于到最后为止都没有受到丝毫反击的事实气愤不已。
而灵梦只是用冰冷的视线盯着她。
“哎呀,你打得还是挺不错嘛?”
那像是在说着与己无关话题的样子,让妖梦更加怒火中烧。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有把能够引以为豪的好剑呐”
“……你什么意思”
“你所谓的强大指的是你的【剑术】呢?还是你的【剑】呢?”
如此肆无忌惮的挑拨不禁让魔理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简直就是触碰逆鳞的台词。
于是理所当然的,妖梦的瞳孔里杀气暴增。
无尽的愤怒将其理性的枷锁瞬间冲破。
“你这家伙啊啊啊啊啊——!”
与这声怒号一同出现的,是将其喷涌而出的感情具现化一般的弹幕。
而灵梦面对扑面而来的弹幕则依旧冷静地躲闪着。
“……原来如此”
魔理沙终于在此时明白了灵梦的意图,不由得留着冷汗小声说道。
——这家伙的心,马上就要被打得粉碎了。
灵梦之前说的【最高效的方式、没法还手】的意思,指的是将完全败北的烙印牢牢地刻在对手的心中。
而且得做到那种让对手在胜负之后连再站起来勇气都失去的地步。
虽然这样的攻击并不会过于残酷,但是其中却蕴含着毫无慈悲的恐怖。
为什么她会想要如此彻底地将障碍排除呢,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急呢。
就算是为了解决异变,但这说到底也只是博丽巫女的普通工作罢了。
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理由吗——。
(指尖:没想到魔理沙迟钝至斯,明明都想到这一步了)
不管怎样,这次胜负估计只会以惨不忍睹的结果告终的吧。
实力差距是如此的明显。
这跟正因为弱小所以才对胜败不太在乎、随便扭扭的自己不一样。
灵梦是故意完全不用符卡,而单靠躲避直接扭过对方所有符卡。
而魔理沙现在已经确信自己不是妖梦的对手了,只不过这场单方面的胜负到底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对手太叼。
看着妖梦那慢慢被绝望所吞没的表情,魔理沙由衷的为其感到一些同情。
(指尖:魔理沙由衷地为妖梦点了根蜡2333)
◆
透过间隙观战的紫不由得小小地叹了口气。
“你的从者,马上就要输了哦”
“啊啦,是么”
幽幽子无动于衷地望着樱花树的方向微笑道。
“你的反应真冷淡啊”
“这次是妖梦的第一次实战哟。就算她平常的训练量是别人的一倍以上,但她的训练也终究只是一个人在这里闭门造车罢了。毕竟这里只有幽灵,而人形的幽灵也就只有我一个”
“也就是说你觉得这次失败对她来说会是个不错的经验咯?”
“虽然赢了的话也会成为她的一个不错的经验,不过看这样子好像不太可能就是了”
慢悠悠地回答着的幽幽子依然秉持着她一贯的风格。
这对主仆的关系更接近与母女关系呢,如此想着的紫脑中突然闪过两个巫女之间的关系,于是又变得忧郁了起来。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视线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飘到了樱花树下那个巫女的的背影上。
她是否知道,她的女儿马上就会赶过来的这件事情呢?
当然,她不可能会知道的,因为她应该已然忘却自己女儿的事情了才对。
但是,紫也知道自己并不了解她的一切。
紫也在迷茫着,体内的那种马上想冲过去与她说话的冲动与害怕与她的双眼交汇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紫动弹不得。
“……在你的从者被突破之后,让我先去会会她们俩”
紫仿佛是在逃避现实一般地如此提案道。
幽幽子听罢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亲友。
“啊啦,我还以为紫是站在解决异变那一边的人呢”
“我哪边都不会帮的哦。只不过,我这次有点话想跟博丽的巫女聊聊”
“我是没意见啦,毕竟你这么做只会对我这边有利来着……”
“那我现在就过去了,回见”
紫说完便转身进入了已经打开的间隙。
她在关闭间隙之前身形一顿,转头看着幽幽子说道。
“无论结果如何,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还有点话想跟你说”
然后间隙便静静地合上了。
她所说的这次的事情指的是异变吗、想说的话又到底是与什么有关的呢。没有一个问题有着明确的答案,幽幽子对此只是微笑着接受了这位亲友的委托。
她离开了没有从者或是亲友陪伴着的走廊,缓缓地来到了飞舞着无数花瓣的西行妖之下。
一个一动不动地坐着禅的巫女就在这里。
这个巫女面朝大树,丝毫不动的姿态就像是在警戒着这颗巨大的樱花树一般。
但幽幽子却发现她处于双眼紧闭的状态,连自己靠近她都没被发现。
而将视线再次转到旁边的这颗树枝骚动着的西行妖上之后,幽幽子恍惚之间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错觉,到底自己眼前的这两个存在哪个才更像一棵寂静的大树呢。
“没想到我居然把你跟这棵树相提并论,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啊”
幽幽子没有对听到对方的回答抱有任何期待,只是苦笑着说道。
“你是谁?你又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在想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住着呢?”
幽幽子的问题不知是在对巫女问,还是在对自己问。
她只是盯着西行妖的树根处继续说着。
“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自己生前的记忆住在这里。
虽说一直以来都过着安稳无忧的生活,但总是时不时会感觉到无比的空虚。对我来说,能让自己继续存在下去的执念并不存在,毕竟我是亡灵,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自问自答的独白已经落下帷幕,但她依旧期待着某个地方能够传来对她的回应。
西行妖的根部。将视线投向在那里深处沉眠着某个东西的,是另一个与她一样的亡灵。
“你又怎么样呢,是不是跟我有着同样的感觉呢?”
这个无心的问题让巫女突然开口说道。
“吾,既非生亦非死。
理想之器,盈而不屈。
是故世间并无永存之悔也——”
(指尖:这段是我拼了老命翻出来的,总算勉强能让人读出点味道。。所以这里贴个原文求更懂的大大指教下吧
【我、生きずして死すこと無し。
理想の器、満つらざるとも屈せず。
これ、後悔と共に死すこと無し――】)
传颂般的言语朗声响起,幽幽子听罢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从未有过的冲击在胸中扩散开来。
空虚什么的,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了。
面前这位明明应该已经变成亡灵的巫女释放的,是毫无疑问的包含着生命之语力量的言灵。
幽幽子震惊之余,眼泪也流了下来。
她并不知道这泪水究竟是为何而流。
这可能是成为亡灵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内心动摇的感觉。
这在冥界绝对不可能听到的、让人感受到挣扎求生者的珍贵的话语让幽幽子感动不已。
就算失去了肉体,魂归冥府,她依旧未死。
她的心,还没有结束。
“……是么”
幽幽子拭去泪水,抬头仰望着西行妖。
“你,跟我不一样呢。你还没有变成亡灵。你还有要做的事,还有能回去的地方么”
她一个人像是理解了什么似地小声说道。
幽幽子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完全不明白紫说的话之中具体的含义,为什么紫会如此苦恼甚至迷茫。
那个原因就是这个巫女。
然后现在,她根据自己的直觉找出了紫所持问题的答案。
——把这个巫女带到这里来就是个错误啊。紫。
异变的解决也好,紫自己所说的【结果】也好,这些事情很快就会接踵而至。
幽幽子如此确信着。
◇
(好久不见的先代视点)
我现在,正处于极度混乱之中。
为了摒弃杂念,从而能够将自己的内心正确地引导出来,我尝试着通过坐禅来集中精神,然而似乎并没什么效果的样子。
——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记不起来任何事情。
即便是在无数次的自问自答之后,我的记忆依旧模糊不清,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完全记起来。
焦躁之火越烧越旺。
我,一定要将一切全部回想起来。
就这样忘记的话绝对不行。只有这一点自己十分清楚地明白。
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想不起任何事情。
明明是如此重要的事情。
不行啊,想不起来……。
——只能回忆起直到自己在诊所被紫抽出了灵魂一样东西的时候为止!
(指尖:作者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这叫什么都想不起来???)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白玉楼了。
怎么回事。
我已经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现在真的已经混乱到差点脱口而出出【来好好说说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吧】这句话了。
(指尖:原文【ありのまま今起こったことを話すぜ】,jojo梗)
首先,我不知道紫作此行动的理由,连带着我也不清楚在这之后自己被移动到白玉楼的过程。
说真的快来个人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刚一睁眼就看到,如同绽放的花朵一般微笑着的幽幽子对我说着【从今以后我们就住一起了哦。还请多指教呀,新伙伴】这样欢迎的话。
完全不明所以的我连回话都忘了说,内心一片空白。
新伙伴,也就是说我也已经变成了亡灵了吗?
果然那个时候我是被紫杀掉了?
疑问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我还处于失神之中的脑海里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简直像是一个梦游症患者一样的我晃晃荡荡地走了出去。
看到了与幽幽子有着密切关系的那颗樱花树之后,我停住了步伐,想了想之后决定在那棵树下坐下来,为了整理现状而尝试着开始冥想。
说起来冥想可是相当便利的方法哦。
虽说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模仿冥想的动作,之后发现这个姿势最能集中注意力,能够清楚地感知在自己身内不断循环流转着的力量,从而让自己对于力量的控制达到最佳状态。
对于调整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及呼吸也有显著的效果。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为了让自己从混乱与动摇之中恢复过来而采取的坐禅,本以为这下终于能够将自己的记忆好好整理一下来着——。
嗯,不行。
明明问题像喷泉一样不断涌出,自己却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我能够回忆起来的,就只有早上碰到紫之后,邀请她来吃早饭这件事情了。
那之后,我转过身去背朝她的时候,紫做了些什么——大概是,境界操作吧——而在我察觉到的一瞬间,我的意识就迅速朦胧了起来,直至消失。
那个时候,我的确感到了自己似乎被什么拉住了一般,然后有一瞬间我的视界之中好像出现了我自己身后的样子。
还以为那是错觉来着,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幽灵状态的视点吧。
这样一来,我就成为了幽幽子所说的【同伴】——也就是成为了亡灵。
……哎呀,就算重新说明了一遍,这个事实还是很难让人接受啊。
或者说,我还是不愿相信自己被紫所杀的这个事实。
我,做了什么让紫能够产生杀人动机的事情么……?
说实话,比起自己被杀这件事,这个问题更让我在意。
是不是那个原因呢?就是我之前在地底乱来引发了重大问题的那件事吗?
以那个事件为导火索导致我被制裁之类的……这个设想太有可能了,搞得我都有点害怕了。
呜哇……难不成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可不是光靠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啊。
如果我现在能够想办法联系上觉的话,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不过怎么样才能联系上啊?唉,真是的!救救我啊,觉!
不过,就算把这一切解释为制裁,那把我的灵魂抽出来之后让我转化为亡灵,然后把我丢在这里让我住下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唔,看来还是跟紫见一面聊一聊比较好。有必要详细了解这件事情的始末。
之后就是我从今以后该怎么办这一点。
大概,我的死亡事件在地面上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吧。
在治完伤之后,我回到人间之里生活就已经感到了一些不便。
嘛,虽然霖之助送的手杖让我走路基本上不成问题,不过我理所当然的还没有完全习惯过来。
因为不能好好地站着所以在诊所的时候基本上只能坐在那里,而当我想外出锻炼的时候,也总是摔跤。
当然,这点程度的事情完全比不上自己年轻的时候在修行上面吃的苦头,但是这些事情似乎对关心着我的慧音等人是一种相当的煎熬。
事实上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在摔倒之后连重新爬起来都相当困难,所以让旁边的慧音扶我起来。
本来我还有点害羞地说了句【哎呀没想到失败了呐,诶嘿嘿】想糊弄过去,结果发现慧音一脸马上就要哭起来的表情,于是我赶紧自重地停止了这种行为。
嗯,当时真是没想到她关心我到这种地步。
从那以后,慧音就常常在诊所开门之前来看下情况,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而也正因为如此,现在这种状况估计会让她更加担忧的吧,真是让我有些抱歉。
这么说来,如果她像之前一样每天早上都去诊所的话,岂不是会第一个发现我的尸体吗。真是伤脑筋。
而且灵梦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想呢。
肯定会伤心的吧。
当然,在幻想乡冥界也是能够踏足的地方,就像在原作里幽幽子说的一样,一般只有死后才能够到这里来就是了。
不过,我到底该怎么安慰她呢。
我作为灵梦的母亲,在灵梦之前死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完全放手孩子的成长轨迹,无责任地就这么抛下她不管。
只有在亲眼确认那孩子能够独当一面之后,我才能够坦然地放下亲人这个担子前往极乐之地。
成为亡灵这种存在不应该是人生中的一部分。
亡灵就是亡灵。是死后的存在。
人就应该活着,然后死去。
而我,还不得不继续活下去。
——这样一来,之前考虑到的今后的行动方针就是【与紫交谈,有可能的话最好让她复活我】这样看起来像是胡扯般地结论。
不过,这里是幻想乡。死人复活什么的也许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真厉害啊,幻想。
不管怎么说,在自己已经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也冷静了下来,现在将焦点转移到下一个问题上吧。
并不是关于我自己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跟我现在所处的状况有所关联。
不管怎么说,在自己已经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也冷静了下来,现在将焦点转移到下一个问题上吧。
并不是关于我自己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跟我现在所处的状况有所关联。
那就是关于我眼前这颗应该是叫做【西行妖】的大的不像话的樱花树,已经开了差不多七成花了的这件事。
现在想起来,在地面上的时候从时间上来说明明应该已经进入立春了,温度却还是比预想的要低上很多……不管怎么想都像是【东方妖妖梦】。
幽幽子为了让即使在春天也无法满开的妖怪樱花树再度开花而引发的这个异变,会将幻想乡的春之成分掠夺一空,结果让冬天变得更长。而灵梦几人也会因此踏上解决异变的道路。
也就是说,没多久之后灵梦就会来到这个白玉楼。
虽然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不过这样一来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棵樱花树其实隐藏着一个秘密。
以幽幽子想让这颗树开花为开端,让我想起来以前看到的书里写着这颗树下似乎封印着什么东西。而西行妖不会开花的理由就跟那个封印有关。
也就是说,如果幽幽子让这棵树开了花,就意味着她会将封印解除。
然后,有着前世记忆的我其实知道事实——被封印的那个东西,其实就是幽幽子自身的遗体。
本来这颗樱花树就是靠开花诱惑人死亡的凶恶妖怪樱花树,于是同样拥有着轻而易举就能置人于死地能力的生前的幽幽子就在被其影响后与悲叹之中在这颗树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然后她再次转生,而肉体则作为一把钥匙将这棵树彻底封印了。
西行寺幽幽子与西行妖之间,在过去就是这样的关系。
所以说,这颗樱花树绝对不能再次满开,而原作之中解决异变则是从结果上来说制止了这件事的发生。
——到目前为止都是我所知的游戏的相关知识。
而现在,西行妖的封印正在我眼前被逐渐解开。
虽然我想说按照原作的走向不必担心,但说实话我还没那么乐观。
万一灵梦一行人没赶上,结果西行妖满开了呢。
而这个【万一】恰恰是现实之中经常发生的事情。
我站在西行妖的面前,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
——这家伙……相当糟糕!
怎么说呢,虽然不能很具体地表现出来,不过它真的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糟糕的感觉。
它能将人引向死亡的传说或许毫不夸张。
说不定这是因为我现在处于亡灵的状态,所以才能明白这些事情。那些飞舞在空中的桃色花瓣明明是那样的美丽,却散发着一种瘴气一般的险恶氛围。
这种东西别说让普通人欣赏了,估计光是看上一眼都得遭中。
硬要说的话,那种感觉类似于凝视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或是洞穴的时候,明明知道再往前一步自己就会死,但却往往有种自己就要被其吸过去的感觉。
把这种感觉乘上几倍之后就是看到这颗樱花树的感觉。
这颗樱花树会将生者杀死。
我毫无理由地如此确信道。
即使没有幽幽子这回事,这样的怪物也绝对不能被解封。
下定决心之后,我就一动不动地禅坐在这棵树的树根处。
……现在的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因为失去了肉体的关系,现在我的身体活动有着相当程度的违和感。
虽然自己的双腿也不再受到伤势的困扰,但现在的情况总给我一种肉体被抛下的感觉,因此目前所有的招式都无法使用。
嘛,我的招式我的招式基本上都是标准的格斗术,而使用力量的方式也基本上都是通过借鉴其他漫画之中的招式来使用,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实际上,我刚刚试着想在这个状态之下凝练波纹也宣告失败了。
毕竟我没有作为博丽巫女的才能,在封印或是结界方面的技术也是菜的不行。
也就是说即使我能够发挥出生前的力量,如果跟马上就要解封的西行妖对上的话,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将其踢倒或是将其掰断之类的——不管怎么做,除了物理层面的破坏以外我什么都做不到。
而我也尝试着让体内的力量动起来,结果发现只有灵力还勉强能够使用。所以目前只好将灵力通过冥想让其在全身不断循环通透,以便在将来某个必要的时候能够将其在一瞬间之内以最大输出量放出来。
以这样无力的状态跟这颗怪物樱花树面对面,说真的我挺虚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让其离开自己的视界才更加令人恐惧。一想到地面上已经快到立春的时候了,自己就总觉得西行妖会因此而加快开花的速度,这让我有种面对着一个不知道何时爆炸的定时炸弹的错觉。
所以,从我在白玉楼醒过来开始,我就一直坐在这里跟西行妖干瞪眼。
灵,灵梦——!你快来啊——!我的内心在无声地嘶吼着。
呜呜,说真的,即使异变被成功阻止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这一切,毕竟似乎亡灵在看见自己的遗体之后就会消灭来着……。
想到这里,我只好打住不在多想,将自己的精力全部集中在面前的西行妖之上。
“你是谁?你又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在想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住着呢?”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巫女罢了。我现在只希望这次异变能够平安落幕,以及想回家好好抱抱自己的女儿。
还有就是,希望你不要再靠近我。
虽说现在不是这么做的时候,不过我还是想跟幽幽子大人一起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啊。
“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自己生前的记忆住在这里。
虽说一直以来都过着安稳无忧的生活,但总是时不时会感觉到无比的空虚。对我来说,能让自己继续存在下去的执念并不存在,毕竟我是亡灵,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幽幽子那里传来的气息,是婉如梦幻一般朦胧的感觉。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跟初次见面的我说着这样的话题呢。
毕竟我还没有接受自己身为亡灵这件事情,自然也不曾有过幽幽子那样的感受。
她那悲剧而复杂的体验,一直贯穿着整个作为亡灵而活的岁月。
对于这样的事情,我没办法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说一些可有可无的话去安慰她,因为我不想这么做。
只不过,幽幽子想要将西行妖的封印解开的根本动机,估计就跟她无意识地寻找生前的自己,以及想要将改变现在的自己,从而把体会到的空虚填满的这些欲求有关。
“你又怎么样呢,是不是跟我有着同样的感觉呢?”
对于她那不期待任何回应的问题,我当然不会就那样简单地表示否定。
因为我还有着活下去的理由。现在还不是我变成亡灵的时候。
幽幽子也不会想到,我的决心是如此地坚定吧——然后,一边想着这时候如果紫能过来圆个场就好了,一边说出了那段伟大的名言。
【吾,未生则无死。理想器具,未盈则不馁,至此死亦无憾也】
(指尖:感谢忘川以及死亡8813396两位吧友考据,这段话的大致意思也清楚了:
我,没有出生、就不会死去。理想之物,未能满足、就绝不放弃。如此,即便死去,也不后悔)
……明明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为什么连自己的心都为之震动呢。
这并不是单纯地耍帅,而是蕴含着某种决意的话语。
它既表达了直面死亡的觉悟,也阐释了挣扎求生的勇气。顺带一提我比较中意后者。
虽然这次是说给幽幽子听的,不过我自己每每想到这段话,总会让我有种觉悟完了的感觉。
说完之后我已经丢掉了先前的怯懦,转而大大方方地面对威压渐增的西行妖。
灵梦一定会来的。
决战之时,即将来临。
我放下了一切畏惧,静静地等待着。
——我相信灵梦的勇气终将拯救这个幻想乡!
…………虽然不是很想这么说,不过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啊。
(指尖:侠之大者,为国接盘。灵梦你就好好接盘吧2333)
十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