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人类是否还是人类（中）

　　“你能读懂这些文字？”付树惊讶。他起身走到世杰面前，吓得他把椅子往后拉了拉。

　　“这不是很简单吗？”世杰亮起屏幕，把字一个个读给他听。

　　“这个字不这么念。”付树说。

　　“我知道，但是在这它代表另一个字。”世杰答。

　　“你怎么知道？”付树问。

　　“我就是知道，”世杰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但我就是知道。”

　　付树无奈一笑：“行吧。你和胖子换一下，你负责文字他负责图片。胖子，把你现在做的码段发给他。你把你现在的发给胖子。”

　　“行。”两人都答应一声。

　　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但依然紧张地进行着，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复原，研究这些文字和图片要放到几天后——也就是这件藏品还回去以后——再以大量的人力来破译。到那时就算让博物馆的人知道了也无所谓了，东西已经拿到手了，管他是谴责还是强制执行也没用。

　　半天过去，工作在最后关头结束了，和预想的时间基本一致。藏品上的连接线被悉数拔下，立即送往前方部门的工作人员手里，过不了多久它就可以回到它该在的地方。

　　“呼。”世杰长呼一口气，他桌上的咖啡杯空着，咖啡壶也空着“赶这么紧，不如直接把那个藏品彻底拿走算了。”

　　“说什么呢？拿走了不得给咱们全抓起来？”小丽说。

　　“那现在也没见抓咱们啊？”世杰手托着脸，在浏览今日新闻。

　　“那是因为有前线的给咱们顶着。”胖子说“知道锦哲吗？”

　　“哦，锦叔儿子嘛。”世杰说“怎么？叫抓了？”

　　“没有，他同事，在警察那里调查。今天应该就是最后一天了。”胖子把一张图片调出来放到公共区“你看，就是他。”

　　“那你直接说兴源就行了呗还绕这弯子。”小丽认出来“我前两天还见过他来着，远远的看了一眼，他和一个女的坐一个车。”

　　“哦呦，这小子。”付树说“几天不见找下对象了？”

　　“树哥认识？”小丽问。

　　“以前和我一期接受培训的，挺厉害的一个人，”付树说“控制情绪的力量很强，很短时间就能稳定住自己。”

　　“听说这种是先天的吧？靠后天是训练不来的。”胖子说“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老想着吃吃吃。”

　　“你这个只怪你自己。”世杰笑了“就是你管不住嘴。”

　　“屁！”胖子捶下桌子“我家里人都这样。这个是遗传！”

　　“胖哪有遗传的？”

　　“都遗传好几代了！我爸爸，我爷爷，我爸爸的爷爷都这样！”

　　“那也只能怪你们都管不住嘴。”

　　“胡说八道！”

　　“行了行了，这点小事还吵。”付树说“今天可以提前下班，咱们吃点东西去。”

　　“我就不去了。”世杰说“外面东西不对胃口。”

　　“行吧，那晚点记得出来唱歌。”付树说。

　　“好。”世杰披上外套出了门。

　　“矫情。”胖子嘀咕一句。

　　“管不住嘴。”世杰的声音从楼道传来。

　　回到家，世杰换下外套和裤子坐在沙发上，首先从沙发底下打开一个匣子，把一个存储器取出来。这是他到家后必须要先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乾坤公司的所有开发部门员工有着更开放的内部用脑机，可以直接连接存储器，所以世杰自然不用换设备就可以把存储器连接上。记忆开始流入，约三分钟后，记忆已经全部可以读取了。

　　世杰知道，今天依旧是值得他思索的一天，他还是要在两个选项之间艰难抉择，然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是继续留在这过完余生？

　　还是立即坐上飞船和其他人类汇合？

　　他依然犹豫。

　　这里是地球，人类的母星，限制人类发展的根本原因。这里资源日渐匮乏，土地迫近贫瘠，大气破损严重，气温不断上升，人类只留下了部分仿人就离开了。世杰是最后一个留在这里的人类，也是最后一个留在这里的工程师。

　　他最初的想法是观察地球的环境是否还有逆转的可能。而目前来看根本没有，大部分动物都已经灭绝，仿人是适合这里的唯一物种。他们不怕寒冷，不怕炎热，经久耐用且不在乎饭菜好不好吃——代码决定了饭菜的好吃程度只与从中获取的能量多少有关，所以只要吃的东西热量越高也就越好吃。

　　照理，既然这样他就应该离开了，再待下去不会有任何的进展，但是他被这里迷住了一样，一直迟迟不肯动身。这里仿佛不再是他曾经生活了近百年的地方，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的社会模式和科技树都深深吸引了他。

　　仿人认为自己是人，而且不断在解释自身。他们把代码的差异化保留当做是基因遗传，把数据的直接读取认为是脑内机械的模拟电信号，把充电当做是睡觉休息。他们完全认为自己是人类。

　　世杰不想走。他想知道这样的社会究竟可以发展到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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