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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白虎节堂》

2023-07-15 17:45 作者:TagX_  | 我要投稿

跑在林冲前面的曹正,宛如黑色的幻影。 阳光炫目,风也很温暖。林冲微微出了点汗,但是脖颈上却覆满了寒气。 像是在梦中奔跑似的,腿很沉重,仿佛不听使唤一般。 即便如此,林冲仍然一味地加快脚步。 在路上的风景中,有一件眼熟的东西。 「可是,难道说……」 就在林冲这样想着的时候,曹正突然拔出了明晃晃的菜刀。 在道路前方,有座门庭气派的宅邸。毫无疑问,那是陆谦的住所。曹正毫不犹豫地向大门奔去。 门前站着一个持枪在手的门卫。

林冲曾多次拜访过这座房子,从来没见过有门卫。广大的宅邸,是陆谦从曾任枢密院高官的亡父手中继承的遗产。但与其气派的外观相反,事实上,陆谦其实只是和下人一起生活在庭院的一角生活罢了。 「难道说,陆谦他——」 他不可能会陷害自己。因为,他不会做伤害雪兰的事情。 但是,那样的想法随着一声女子的悲鸣消失了。 “老爷!” 半开的大门里,有一个不顾一切想挤到外面的少女叫喊着。门卫正准备关上门扉,把少女挤回院子里。 “锦儿!” 不是雪兰,而是家中的侍女。锦儿认出了林冲的身姿,狠狠一口咬向门卫的手,趁着对手吃惊的间隙从门缝间滑了出去。 “快,夫人她!” 锦儿涨红了脸,抬起手指向宅邸深处指去。曹正跳向正准备逃走的门卫,用菜刀抵住即将关闭的大门,从门缝间跳了进去。林冲将手放在腰间,才想起刀忘在了樊楼。 「不好!」 林冲一拳打倒门卫,并夺走了对方手中的枪。 “在这里的池塘旁边……” 锦儿冲在最前面引路。 宅邸内部的建筑物很久没有保养,庭院的树木也枯萎了很多,俨然一片凄凉的荒地。对于无论是头发还是衣装都整理的一丝不苟的陆谦,家里却任其荒废,林冲感到不可思议。 “在那里!” 穿过荒凉的主屋,进入广阔的庭院,视野变得开阔起来。锦儿指向宛如荒野的庭院彼方。 晴朗的天空,明亮到令人目眩。 枯萎的莲花池旁边,三层的高楼仿佛撕裂苍穹一般拔地而起。 在往日的夏天,这里也曾经举行热闹的宴会吧。然而,现在原本鲜红的柱子的油漆已经剥落,屋顶的瓦片也几近散落。只有最顶上的一层里,有一间房间整理的还算不错,陆谦曾邀请林冲在那里喝过酒。 在那高处的栏杆旁,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在摇晃着。 “雪兰!” 雪兰发髻散落,衣带不整,双手紧紧揪住被扯乱的衣领。精光上身、露着前胸的高衙内,正像是威胁一样伸出双手,慢慢逼近雪兰。 林冲再次高声呼喊着妻子的名字。但是,声音已经无法传达到那里。 高衙内的手,抓住了已经被逼到栏杆边上的雪兰纤细的肩膀。 远远地听到了凄惨的悲鸣声。

长枪从林冲的手中笔直地飞了出去。承受着林冲全部力量的枪刃,划破烈风,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掠过高衙内的身体,牢牢地插在柱子上。 雪兰的眼中,浮现出林冲的身姿。 但是,就在那双瞳孔浮现出安心神色的瞬间,背后的栏杆突然崩塌,散落的木片消失在虚空之中。

雪白的裙摆轻轻地展开,长发在风中飞舞。 雪兰仰面朝天,如同绽放的花朵一般在空中飘落,那一瞬间,好像要凌空起舞一样。但是,下一个瞬间,她毫无挣扎地、笔直地落向下方的莲花池。

宛如被风吹散而凋零的花瓣一般。

林冲一动也不能动,呆呆地凝视着这一切。 锦儿的悲鸣声,听起来出奇地遥远,仿佛在虚空之中回响。甚至连水花溅起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池塘里的水深约一人高,雪兰的身体瞬间消失在水中。 曹正从林冲身旁跑过,一下子跃进池塘。 听到曹正扑通落水的声音,林冲终于恢复了意识,跑到水边,从曹正手中接过雪兰浑身湿透的身体。 白得透明的面颊上粘着湿发,冰冷的水滴不断流淌下来。 雪兰的呼吸声很微弱。 但是,不管怎么呼唤,潮湿的睫毛都一动不动 「竟敢……」 林冲脱下战袍,包住雪兰的身体,交给曹正和锦儿照顾。然后一脚踢开上了门栓的楼门,径直走了进去。 这座府邸只有一处楼梯。 林冲沿着楼梯向上跑去。 “快点,衙内,跳下来!” 楼上传来了高衙内手下们的声音。接下来,是人跳下去的声音,还有马的嘶叫声。 「又被他逃了吗!?」 登上二楼的时候,林冲看到了从两岔的栏杆间跳下的高衙内的背影。 林冲奔到窗边,向下看去。 掉在随从们中间的高衙内,就这样光着上身被抱上马,一溜烟地逃跑了。 “林冲!” 楼下传来了陆谦的声音。 “林冲,这究竟……” 在顺着台阶爬上来的陆谦面前,林冲傲然地挡在了那里。 “怎么回事?”

“我才想问你。” 陆谦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反瞪林冲一眼。 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锦儿!” 林冲抑制着愤怒和怀疑,把锦儿叫过来,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老爷出门后不久,陆谦大人的仆人过来,说老爷昏倒了……” 锦儿抬起惊魂未定的眼睛偷看陆谦的脸。那些仆人都曾来过林家几次。是陆谦的仆人不会有错。 “所以我们没有怀疑,急忙赶了过来,因为担心人手不够,所以让邻居家的孩子给曹正先生捎个话,让他过来帮忙……” 听了事情经过的曹正在赶往陆谦家的时候,偶然在路上遇到了林冲。 “但是,我们来了以后,完全没找到老爷,反而有几个奇怪的人把夫人关在了塔上。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我说呢,那家伙最近怎么那么鬼鬼祟祟,手头还宽裕了不少,看来是被高衙内收买了吧?” 不等锦儿说完,陆谦便愤怒地说道。 “先前我们到店里的时候,我通知家里的手下说我们在樊楼喝酒,不必准备饭菜。大概是那个时候,想出了这种坏主意。” 陆谦面对林冲,深深地垂下了头。 “你怀疑我,也是应该的。不……这一切全是我的错。实在对不起。” 这是林冲第一次见到陆谦在出于礼貌之外的情况下向别人低头。以往,即使真的是自己的错,陆谦也绝对不会向别人道歉。 陆谦带着充满苦涩的表情,深深低下了头。 “……不,我才是,竟然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 陆谦的态度让林冲感到羞愧。虽然不快的表情依旧僵硬的残留在脸上,但林冲仍然把手搭在了陆谦的肩上。 但是,陆谦不仅没有觉得屈辱,反而浮现出陶醉的表情。 “我真是气昏了头,竟然会怀疑你。” 不管什么时候,都凛然地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如今,正被自己紧紧抓在手中。 林冲神色狼狈,面色发青。 陆谦努力压抑着,已经涌到嘴边的笑容。 ———————————————————— “是陆谦大人吧。” 一个漆黑的街角里,陆谦被什么人叫住了。陆谦停下脚步,身后出现了一个弯着腰,仆人模样的男子。 “前些天,您对高太尉的美言,我家主人不胜感激,特地为陆谦大人准备了礼物……” 男人怀里拿出了布包,里面似乎装满了银子。 “……啊。” 陆谦冷冰冰地接过布包,随手揣进怀里。 “今后,不要再扯上这种奇怪的官司。” 陆谦大方地丢下这句话,随即若无其事的向高太尉府邸的后门走去。

所谓的后门,其实是由两个士兵看守的红漆大门,不过比普通房子的正门还要大。 这里是殿帅府太尉高俅的宅邸,占据了国都西南广阔的宅地。庭院里有模拟各地名胜绝景的山水,奇花怪石镶嵌其中。连栏杆和庭柱的细节也极尽奢华。眼前的种种,无一不体现着宅邸的主人那极致的欲望。 陆谦眉头紧锁,穿过挂着整列灯笼的走廊,朝正房走去。 在宅邸中,无论是小件的家具还是装饰品,都充满了与年纪轻轻便飞黄腾达的掌权者相称的、高度的骄奢。全部都是通过受贿获得的东西。陆谦从中介那里收到的一点点礼金,在高俅面前,连一支小小的花瓶都比不上。 陆谦被以“至急”传唤而来,却迟迟不见传唤者的身影。不知等了多久,陆谦终于在提灯的侍童身后,看见了高俅的身影。

“怎么样。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陆谦刚打过招呼,太尉就唐突地开口了。烛台的火焰,在背后的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摇晃的阴影。 “没什么特别的。” 对于乍听之下很是豪爽的问题,陆谦给出了一个暧昧的回答。 不难想象到,高衙内已经向义父哭诉过雪兰的事情。 高俅虽然妻妾成群,但始终没有生子。因此,高球把哥哥的儿子过继给自己当养子,并对这个不太争气的儿子非常溺爱。 “哎呀,那我怎么听到传言说……” “莫非,您是指林冲的事情吗?” “林冲嘛……” 高俅的眼神飘忽不定。 那些官场上的老手,最擅长的就是用别人难以揣测的视线包裹自己真实的想法。这种事,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陆谦再清楚不过。这也是高俅常用的手段——一言不发地安然坐在高处,引导对方自己跳入陷阱。 “最近,有什么好刀入手吗?” 高俅一边喝茶,一边向陆谦问道。 “有一把来自日本国的无与伦比的名刀。” “像是教头这种下贱的人,根本不需要名刀这种东西嘛。” 高俅皱了皱眉。 在桥上把自己打倒在地的男人的样子,瞬间在高俅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很快,高俅很快又想起了男人跪伏在石板上,被自己勒令士兵拷打的样子。 高俅微微一笑。 “那把刀,我很想见识一下。” “——明白。” 话里多多少少包含着,即使用强制手段也可以的意思。陆谦的脸上浮现出卑微的笑容,这个表情,正是这些老奸巨滑的所谓“上层人士”们所喜欢的。 “为了出人头地而背叛好友,你真是个前途无量的男人啊。” 高俅冰冷的眼神,仿佛能够看穿陆谦一切的期待。 “嘛,一切都顺利的办妥当之后,你的前途我会考虑的。” 高俅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从陆谦身上移开。同时嘴边浮起了阴暗的笑容。 “如果哪个州的团练使有空职,推荐一下也不是不行。” 陆谦没有回答。 “怎么,不满意?” 高俅像是责备一样加重声音。 “果然,团练使这样的官职,还不够满足你的野心吗……” “……折煞小人。” 陆谦努力压抑着情感,低声答道。 “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恕我告退……” 对着想要退出去的陆谦,高俅的话语更快地追了上来。 “你的父亲,如果有你一半的机灵,也不至于因贪污受贿被弹劾而死。” 陆谦缓缓转过身来。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告辞。” 陆谦优雅地行了一礼,像影子一样离开了房间。 时间已过半夜,陆谦穿过仍如白昼一般明亮的热闹街道,回到沉浸在黑暗中空无一人的自家宅邸。把雪兰骗出来的仆人,现在躲在高俅的宅邸里避难。房间里空无一人,清冷寂寞,但陆谦反而感觉愉快。 陆谦借着星光走进小小的起居室,在冰冷的室内点亮灯火。 明明反射着灯光,陆谦的眼睛里却弥漫着绝望的黑暗。 孤寂荒凉的家,就像他的心绪一样。 父亲自杀以后,除了房子以外,全部财产被充公没收。而宅邸之所以能遗留下来,也是因为其原本的主人以如此凄惨的死法自杀,这种宅邸没有人愿意买下。母亲抛弃了自己和别的男人再婚,父亲生前的熟人没有一个出手援助过他。 孓然一身的陆谦,依靠自身的武艺进入了禁军,这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方式。 禁军之中,恃强凌弱也是常事,总有人嘲笑他的出身,不讲道理地侮蔑、诋毁自己。 在那之中,只有林冲无时无刻地庇护着他,照顾着他。 不管做任何事都不动摇,正义凛然的脸。 「你总是正确的,总是比任何人都强。」 关心可怜的朋友,不追求地位和财产,那张仿佛没有任何欲望的脸,理所当然的,不管是作为武者的名声,还是雪兰,都轻而易举地到了他的手上。 「其实……我最讨厌,这样的你了。」 陆谦打开桌上的布包,从中取出一把刀来。拔出刀鞘,刀锋的光轮在黑暗中闪耀。那是一把丝毫没有因阴影而失真,千锤百炼的钢刃。 无法忍耐地,陆谦终于笑了起来。 由雪兰赠送,被林冲遗忘在樊楼的刀。 被难以抗拒的力量打倒的时候,林冲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失去一切的时候,还能维持那超乎物外的面容吗? 「那个时候,请务必让我好好见识一下……」 端正秀丽的侧脸被烛台的火光映照,增添了几分凄惨的光彩。

———————————————————— “我们,是不是逃走比较好?” 恢复了意识的雪兰,发出了悲哀地低声细语。 在落入莲池后的这两天里,雪兰饱受高烧和噩梦的折磨,柔弱的双颊愈加憔悴,被痛苦折磨地面色惨白。 “他们一定,还会……” 仰望着身边枕边的林冲的瞳孔深处,带着一抹恐惧过后留下的阴影。但是,林冲毫不动摇。 “我们什么错也没有。没有必要逃走。” “但是……” 面对不断布下巧妙陷阱的对手,除了逃跑之外,又该如何抵抗才好呢? 想起了刚刚经历过的恐惧,雪兰紧紧地握住了林冲的手。雪兰的指尖像冰一样冷。林冲用手掌包住了那双纤细的小手。 “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但是,我……” 雪兰颤抖的回答时,锦儿突然探出半个头来。 “那个,陆谦大人来拜访了……” 雪兰吓了一跳,僵硬的身体动弹不得。 “全都是陆谦的仆人自作主张,跟他没有关系。” 林冲像是希望对方相信自己一样,盯着雪兰的眼睛说道。 “……真的吗?” “真的。” 林冲把雪兰托付给锦儿,走出寝室。来到起居室,陆谦正带着前所未有的歉意站在那里。 “雪兰怎么样了?” 陆谦带来了枇杷探望,询问了用药的情况之后,两人稍微交谈了一会,陆谦很快便说明了来意。 “高太尉说,想请你到他府上去。” “……有什么事?” 今天出勤的时候,林冲曾与高俅碰面,但在当时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林冲看见高俅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一瞬间好像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面无表情地拱手致礼。结果,还是无言地走过去了。 “雪兰的事情,我向他传达了实情。太尉大人也对高衙内的行为不端十分烦恼,大概是想出言安抚你呢?” 如果被父亲谴责的话,就算是高衙内也不得不收敛一些,放弃寻花问柳吧。 林冲明白了高俅的用意,于是麻利的装束完毕,把陆谦的话转达给了雪兰。 “没事的。” 对不安的雪兰,林冲笑着安慰。 “毕竟是一国的太尉,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家颜面扫地。锦儿,之后就拜托你了。我出门以后,不管谁来都不要开门。如果发生什么事……就去找曹正,或者去相国寺找智深师兄来帮忙。” 雪兰在锦儿的搀扶下把林冲送到了门口。 “请一定小心!” 靠着门框,像是祈祷一样低语。 “早点回来呀……” “不用担心。” 林冲回头看去,微微笑了。 与春天格格不入的凉风吹过,散播着晚开的花瓣。在两人交错的眼神之间,凋落的花瓣投下了阴暗的影子。 望着踩过铺满了落花的地面离去的林冲,雪兰恍惚之间,总觉得这就是永远的送别。

———————————————————— 林冲在陆谦的带领下进入高俅的宅,穿过几座庭院,一直向宅邸最深处走去。 仿佛无尽蔓延的宽敞走廊,毫无人气。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这样走进去真的没关系吗?” “我是受高太尉的传唤,所以不会有问题。” 前方引路的陆谦的声音冷冰冰的。 “从这里开始,就是只有经过允许的人才能进去的地方。” 终于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两人登上石阶,来到一座巨大的建筑物面前。碧蓝的天空之下,耸立着琉璃瓦的屋顶。台阶上的朱红大门紧紧地关闭着,两边镇守着露出獠牙的石狮子。 “你在此稍后片刻。我去通知太尉大人。” 陆谦转身背向林冲,打算走开。 “喂,陆谦……” 林冲不禁叫住了他。陆谦慢慢地回头看过来。 “林冲。” 总是微妙地避开对方视线的陆谦,第一次这样凝视着林冲。 “雪兰的事情,不用担心。” 那是与平常一样冷淡的声音。 “交给我吧。” 然后,陆谦再次转身,头也不回地沿着走廊离开了。 寂静之中,只剩下林冲一人。 四周毫无声响,石砌的庭院里映照着明亮的阳光。 陆谦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不安的感觉从林冲的脚跟涌了上来。 但对于林冲来说,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陆谦始终都没有回来。 不久,在林冲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从建筑物大门的深处突然传来了像是呻吟一样的声音。接下来,是沉重的东西倒下的声音。 「怎么回事?」 林冲警戒地踏上石阶。 将手伸向钉着销钉的门扉。挂着锁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动了起来。从门缝间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林冲更用力地将门板推开了一点。

照射进来的光线中,似乎闪耀着什么光芒。 等眼睛渐渐习惯黑暗以后,林冲似乎看见有什么人形的东西倒在那里。 是警备兵因为疾病发作,所以倒下了吗。 林冲踌躇片刻,还是打开大门,缓缓走了进去。和外面晴朗的天气相比,房间里的情景简直不可思议,不仅空气冰冷,似乎还有一股霉味儿。窗户上放下了窗板,房间中央有张大桌子,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家具。 「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 这样的话,为什么被命令在这种地方等候呢? 林冲微感诧异地穿过昏暗的房间,走近倒地的男人。 “……喂?” 向前试探着伸出的脚,不知怎么滑了一下。同时,一股腥臭味钻进林冲的鼻子里。林冲凝视着被黑暗笼罩的地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黑漆漆蔓延开来的,是新鲜的血液。 接下来的瞬间,林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插在男人背后的剑。 「……为什么?」 林冲没有再考虑的时间,拔出了男人背后的刀柄,鲜血从锋刃上滴落。 毫无疑问,是之前在樊楼丢失的刀。 然后,俯视着因为拔剑的反作用力而翻身的尸体的面容时,冷气顺着林冲的脊柱一路蹿升。 是陆谦的仆人。那个欺骗雪兰的家伙。 就在这一个瞬间,周围突然涌起了喧嚣。林冲握着带血的刀柄,回头看去。 “你疯了吗,林冲!!”

林冲的耳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耀眼的光芒从门扇处刺入眼睛。 但是,那光芒不仅是闪耀的太阳,更是指向林冲的、无数兵刃的刀光。卫兵们脚步慌乱,纷纷冲进室内,包围了林冲。 然后,最后慢慢登上台阶现身的是,高俅本人。 “持刀入节堂,真是胆大包天。” 高俅的手缓缓动了一下。顺着那根手指的方向,林冲看见了房间深处高高挂起的牌匾。 『白虎节堂』。 这里是评议军事最高机密的场所,未经允许,决不允许旁人擅入,更不可以携带兵刃。

“早就听说你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憎恨我们高家,现在,终于下定决心要来杀我吗?” “不是的,是陆谦让我在这里等……” “……我可不知道那种事情。” 高俅背后,陆谦用扇子掩住脸,在阴影中微笑着。然后,瞥了一眼错愕地站在那里的林冲,微微一笑。 “陆谦……你这混蛋!!” 卫兵们的枪尖,拦住了林冲的去路。 “太尉大人!我绝不是……”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剑戟的交响声包围了林冲。 「相国寺那时也是,樊楼那时也是……」 林冲咬紧的嘴唇上渗出了鲜血。 「全都是,你的……」 “雪兰的事情,不用担心。” 「阴谋吗!!」 在白刃的碰撞声间,远方陆谦那终于爆发的笑声,在林冲的耳边格外鲜明地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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