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房东先生的雨夜
明明是难得的生日，天上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荧现在很纳闷。十分纳闷。水滴顺着金发小姑娘的发丝滴下，在将将湿润的地上洇出一片片滑稽的水花。 一旁的房东先生则是不慌不乱地把自己的外套脱 下，妥帖地覆在小姑娘的头顶。 “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头顶嗡嗡地响起男人的声音。荧吸了吸鼻子，颇有 点委屈。今天明明是第一次和钟离先生一起过生 日，却没想到唐突下起了大雨。最要命的是由于今天是休息日，并没有设置闹钟，所以二人睡了一上午懒觉，下午才垂死病中惊坐起匆匆收拾出门看电影，路上还因为堵车迟到了电影院二十分钟，最后进去时看得一头雾水，索然无味。如此倒也罢了， 可到了晚上正准备吃饭时下起了雨才后知后觉自己忘看天气预报，没带伞，以至于现在兀自懊恼得要命。 想着这糟糕的生日，荧闷闷不乐地跟着钟离往路边 的房檐下走。 雨越下越大。二人找到一处躲雨时，衣服还披在荧的身上。钟离的头发表面湿了一大块，就算是轻轻去掐，也能滴出水来。 “外套的话，你还是穿上吧。”荧抬头看着发丝滴水 的钟离，有点担心。 “无妨。”男人轻轻用袖子拭了拭，迎上少女的目 光，见她前发还湿漉漉的，颇像只落魄的可怜小 猫，便抬手替她整理起湿发，“我不会有事，但你可 能着凉。今日匆匆出门是我没注意仔细，以后不会 如此粗心大意了。稍后雨小些了，便回去吧。” “可，可是…”荧眨眨眼，任由钟离替她拨开前 发，支支吾吾道，“可是今天，生日才过了一半….我 们，还没吃晚饭呢……”说到最后，鼻子都有点堵 堵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 ——没记错的话，二人两周前才表白过。准确来 说，是在那个令人面红耳热的下午过后，荧的心意在支离破碎的叫喊声中得以传递。可在那之后，二人也只是继续着往日的生活，待那几日发情期的浪潮褪去，生活也随之恢复平静了。而少女的真心总是纯粹又易碎的，她把小心翼翼揣着的心思一股脑说出后便巴巴地等着回应，这份期待却在一次次一如既往的早晨和夜晚中消磨摧折，唯独深夜在男人宽厚的怀里沉沉睡去时才得以苟延残喘。 她想知道钟离先生的心意。今天明明说要好好打 扮，好好准备，以生日的名义和钟离先生开始第一 次约会，却由于各种令人发笑的巧合弄得一塌糊 涂，脸上还化得有点稚嫩的淡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 大雨冲花了。 荧不委屈是假的。 “可是我们看了电影，睡了早床，还一起定了蛋 糕。”钟离无奈地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勿 要多想，等会儿回家切蛋糕吧。 少女闻言又倔强道：“可是今天是第一次和钟离先生 过生日。但是今天乱糟糟的，还下雨….” “无妨。以后若是想，每年都可以一起过。荧觉得 开心就好。” “那你呢，先生?”荧小心翼翼地看着浅笑的男人, “你觉得高兴吗?” “嗯。” “.可是…….抱歉啊，是我没准备好，给你添麻 烦…..” “荧。”钟离捧起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脸，见她的眼泪 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落下来，便只好用大 拇指替她拭去眼泪，柔声道，“我很高兴。我没有觉 得糟糕，麻烦，或者...讨厌。今天和你一起做了很 多新鲜的事，我很开心。” “你喜欢陪我过生日吗？”“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 少女睁着大大的眼睛，隔着泪水看他。 有人说，雨水是老天爷的眼泪。 雨下得越来越大。蓦地一阵冷风吹来，水滴细细密密地扑在二人面上，屋檐下噼噼啪啪落地的水声和心跳声拥在一团，渐渐加剧好似擂响战鼓。 时间好像停滞了那么.几分钟一般的几秒钟。 恍惚间荧在想，自己是不是僭越了，是不是过于唐 突，是不是过于可笑。共同生活了两年又怎么样， 表白了又怎么样，对方还不是没有回应你。不，也 不是没有回应，但是，但是—— 过去那么多年，我都没有你。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只觉得孤独惶恐。这几年来辗转无数个城市之间，无休止的漫长孤独的旅途，何时迎来终点呢。 终点、终点在—— “喜欢。” 掷地有声的一句。 少女的心思蓦地被拉回。或许是因为耳畔炸开的雷声，或许是因为眼前炫目发白劈过的闪电，又或许是因为此时这个人用微微散发着金光的眼睛认真盯着她，一字一句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 已经不知道是心跳声还是雷声了。 多日来的疑虑好似在这一瞬间被打消，两年来的感情好像终于尘埃落定，或许这就是旅途的终点也说不定。就好像瓢泼大雨中，会有一个人脱下外套来为你遮风挡雨，你抬起头隔着重重水光看他，会觉得这就是归宿。 有那么一瞬间，荧感觉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 她的嘴还半张着，眼泪还在流着，身体却不由自主 向男人扑去。 一把接住对面扑过来的橘子味小女孩，看着对方一边颤抖着嘴唇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一边哭得更凶，钟离顿了顿，再次重复道，“喜欢。” “荧，我也喜欢你。” 不知道是谁先凑上来的。热热的鼻息团在一起，清甜的橘子香和花香缠绵悱恻，在暧昧的空气中盛腾交吻。就好像是献祭一般，两颗赤裸热忱的心脏温暖了雨夜，第一次这样坦诚相见，二人皆有点笨拙生涩。 言语说不完的情意，就靠唇齿来解决吧。 或许不该是这样的发展，荧想，这个告白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饭店，电影院，家里，在一切晴朗美好的时间里，而不应该是这个下着瓢泼大雨，令人发笑的清冷小巷里。但是如果不是在这里，她或许没有勇气问出这句话，这场大雨是终结她两年多单相思的礼物。 在两年前那个天气晴好的下午，这个男人捡到了手足无措、还在发情期的自己，没有多说就小心翼翼地背起她，为她买了抑制剂。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个花香的味道，就和现在一样。 钟离小心翼翼地捧着小姑娘的脸，松开唇，透过迷 蒙的路灯灯光凝视着她。荧的脸早就变成了小花 猫，出门时争着要画的和自己同款的红眼影也早就被冲得斑驳不清，几丝湿发贴在额前，越发显得她滑稽可怜。 “以后不要这样哭鼻子了。”钟离掏出纸巾，细细为她擦着，一边道，“今日化了许久的妆，现在都哭花了。” 荧任凭男人擦着自己化了好些时候的妆，委屈巴巴 道：“哭花了你还喜欢吗?” “喜欢。活像只小猫。”想起荧这幅样子，钟离忍不 住低笑，“小花猫。” “唔….”脸上哭花的妆和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 液体都被擦干净了。 荧感受到男人的手离开自己的脸，睁开眼，见到对方弯腰将纸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又转身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雨好像要停了。现在回去 吧。” 钟离先生的腰线真好看。荧看得有点痴了，这个人 举手投足都在散发着魅力，不经意的，不做作的, 就算是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让她心跳不已。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荧有点想不清了。回味着鼻尖残留的清雅花香，她默默想，可能是从那个下午开始的 吧。面对着这个人会心跳，有事没事喜欢骚扰他， 就为了听他说句话。追着这个人要给他画眼影，最后都是对方无奈地顺着她，闭上眼任她摆布，无论是化成什么样子，她问了钟离都说好看。而这个人此时被雨水冲刷得红色眼影晕开了，水滴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拉出一丝好看的红线。 “钟离先生真好看。” “嗯？”一路上走着走着，莫名其妙被小姑娘来了一 句评价，钟离有点意外，“为何突然夸起我来了？” “好看。”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对方的小手轻轻牵住，钟离愣了 愣，低着头看荧红得像柿子的耳朵，脸上不由浮起 一层不易察觉的浅淡笑意，旋即反手牵了回去。 看来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只小花猫。 作者：孤葬南风@仕事募集中 #pixiv https://www.pixiv.net/novel/show.php?id=1597228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