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 第二百零六章 德里卡王国（2）
高高升起的满月照进凯西·塞尔莫尔在莱德维克的住处，略带蔚蓝的月光透过窗帘流到沙发上。
「嗯？呵呵。」
贝蒂像只虾一样蜷缩得躺在沙发上。
（她是等累了才睡着了吗？明明是机器人却能睡觉，太神奇了。）
凯西不知道贝蒂究竟是真的在睡觉还是在假寐。
（是德里卡王国将她变成了这个模样。）
在小心翼翼地将毯子盖在贝蒂身上之后，凯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整个房间连床上都堆满了各种资料和成堆的行李，完全没有空间供她休息。
但凯西只是将行李堆到一旁腾出空位，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张染蓝的纸张。
（这上面沾染了那个男人的魔力，我可以借助这个以了解他的记忆。）
虽然就常理而言，法师能够读取的记忆是随机的，但凯西·塞尔莫尔不同。
随着魔力集中在指尖的纸张上，相互纠缠的魔力将她的思绪带往更深层的地方，紧接着身体被淹没的感觉刺痛了她的皮肤。
当凯西睁开眼时，一条湍急的河流奔涌在她身前。
（过去到未来的记忆就像洪流一样，其他法师必须抵抗其席卷的力量，但我不需要。）
能够控制水属性的凯西能够自由操纵水流，因此她能够移动到任何她想去到的地方。
凯西逆流而上走到了记忆的上游。
半透明如水一般的记忆碎片中像走马灯一样掠过，但凯西没有时间确认，她的目标是那些难以寻觅的过去。
但在继续往前走时，发现什么的凯西潜入了被淹没在记忆的洪流中。
她的视野变暗了一会儿，随后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这是......」
三年前的德里卡王国的景色映入眼帘。
而在她身前，一个名叫詹姆斯·莫里亚蒂的人刚刚进入市区最繁华的地段。
他三年前的模样和现在几乎没有太大区别，就现在来看，路德格的样貌和詹姆斯的完全一致。
（他还是那么英俊，呃，我受不了了。）
英俊的脸庞配上锐利的下颌线和像是雕塑家精雕细刻的鼻梁，而细长的睫毛更让这份英气添上一丝阴柔。
从出生开始，他的样貌就无不展示着自己的高贵。
（他到底在做什么？）
凯西感觉到他那时散发的气场与被称为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的日子相比略有不同。
（我是从第三人的角度看到的记忆吗？）
虽然有些奇怪，但考虑到记忆没有受到干扰，她决定继续确认这份记忆。
（他也越来越情绪化了。）
尽管不知道那时的他到底在想什么，但她们之间的感知似乎是相通的。
刚步入德里卡王国的他被铺天盖地的期待所打动。
（这就是著名数学家及科学家吗？）
他充满智慧的眼睛里闪烁着期望，而欣喜若狂的身影虽然很快就恢复平静，但凯西依旧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喜悦的氛围。
（没想到你还能做出那样的表情。）
在印象中，她的对手应该是一位不断变换身份的危险人物才对。
凯西摇摇头将各种想法甩出脑海之外，现在最重要的是仔细观察路德格。
处于幽灵般状态的她无法远离他本身，但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干扰。
路德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周游首都并学习地理知识。而他也不时拜访各家著名书店。
（书？）
路德格从书店内购买的书籍大多是与数学和科学相关。
（学术是德里卡王国的根基，所以出品的书籍也相当重要。但他为什么要买这些书呢？难道他还需要学习吗？）
也可能是因为记忆碎片中的他还不是教授。
她第一次见到詹姆斯·莫里亚蒂的时候他已经被尊称为教授了。
但虽然隐瞒了身份，他的学术知识是货真价实的。
（他对学术感兴趣吗？那他又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有什么不对。）
落日时分，夜幕也随之降临。
想寻个住处休息的路德格缓缓走在路上。
但就在这时，一个从小巷中跑出的人影与他撞个正着。
「嗯？」
「哦！」
一个看上去十几岁、戴着报童帽的男孩因疏忽撞上了他。
但当男孩抬起头时，一脸惊讶的他又赶忙低下了头。
「对不起！大人！」
讲究的穿着加上高贵的外表，任何人见到路德格都会以为他是贵族。
也正是因此男孩很害怕，只因为在与路德格相撞时他不小心在他衣服上留下了黑色污渍。
「没关系。我也没注意。」
「呃，但是因为我，在您衣服上......」
「你是说这个吗？」
看着大衣上的污渍，路德格露出了笑容。
「衣服还可以再洗。重要的是你没受伤吧，孩子？」
路德格温柔的话语让男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而在一旁观望的凯西甚至难以置信地差点大喊出声。
（这个绅士是那家伙？）
他给人留下的印象与她第一次见面时尖酸刻薄的样貌完全相反。
（那也是伪装吗？不，不对。现在我也能感同身受。）
凯西感受到他的话语中完全没有任何虚伪的迹象。
（你一直是这种性格吗？）
如此出乎意料的现实让她不由得否定曾经的记忆。
「我没事。」
男孩撇下这句话就想尽快离开。
但就在他准备跑起来时，一个男人叫喊着从小巷中冲出。
「终于找到了！你这个小偷！」
「小偷？」
直到这时，路德格才看见男孩怀中的那本书。
「给我站住！」
「我才不是小偷！」
男孩气得向男人大声反驳。
「我有付钱！」
「什么？！」
「你只是不想卖掉它！」
「哼！那也肯定是偷来的钱！怪不得你直接把钱丢下就拿着书跑了！再说，像你这样脏兮兮的家伙怎么可能读懂这么难的书！」
路德格大致了解事情经过。
书店老板边说话边向男孩伸出了手，而因害怕而僵住的男孩紧紧闭上了眼睛。
「到此为止。」
路德格拍落了书店老板的手。
「......你是谁？」
虽然很不服气，但路德格贵族般的装束让老板不得不收起之前不恭敬的态度。
「成年人欺负孩子可不好。」
「明明是那个小偷抢走了我的书店的书！你在说什么啊？！」
路德格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扔出一枚硬币。
本能抓住它的书店老板睁大眼睛看着手中闪闪发光的金币。
「那么多钱买一本儿童读物绰绰有余了，还是说你想找零呢？」
书店老板赶忙将其揣在怀里并匆匆跑离这里以免路德格反悔。
抬起头的男孩浑身颤抖地向路德格鞠了一躬。
「谢谢你，先生。但我没有钱付给你。」
「没关系。」
「欸？」
「我很乐意买单。」
「......」
男孩眨巴的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为什么？」
「我刚来到这里，对这座城市我完全不了解。你能告诉我一个住宿条件比较好的地方吗？就当作是抵消那本书的债了。」
「可以吗？」
「一笔交易比一个简单的人情更好兑现。」
男孩的表情开朗起来。
「交给我吧！」
领路的男孩走在最前头，路德格跟在他的身后。
而凯西在一旁看着他们。
（他比我想象的要更正常。）
她本以为他会以武力解决问题，但他处理的方式相当超乎想象。
（不过那个男孩......）
引导路德格的孩子给凯西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再看看吧。）
也许那个男人只是还没有展露出真面目而已。
凯西决定继续观望一会儿。
男孩带他去的住处是一个位于偏远地区的小旅馆。不过里面很整洁，价格也很便宜。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回来了吗？」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的脑袋从门边探出。
但注意到路德格的她赶忙躲在哥哥背后。
「哥哥，他是谁？」
「这是我的客人和恩人。不用害怕，他真的是好人。」
男孩露出的笑容让萨莉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低着头向路德格问好。
「你好。」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这里就是旅馆！整座城市很难找到像这样便宜的地方！而且老板做的食物很好吃的！」
「喂！阿泰尔（Arte）！」
就在这时，旅馆老板咆哮着喊道。
满脸横肉加上杂乱的胡须给人的印象就像土匪一样，但路德格看出他是一位经历过各种苦难的人。
「凯克（Keck）先生。」
「你跑哪去了？」
「散，散步而已。」
「什么？那你在背后藏着本书干嘛？你不会又去书店买了堆没用的纸吧？」
「才不是没用的！」
「唉。阿泰尔，你听好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没有时间把心思花在这种事情上！但是每天忙于生计就够累的了！」
「我知道的，别再说了！我已经听过一百多次了！还有你看！我们今天有客人！」
老板想要驳斥几句，但就在看见路德格时，他睁大了眼睛。
「您是哪位？」
「和这个孩子说的一样。我是你们的客人。」
老板难以置信地盯着阿泰尔，他的眼神似乎是在质问他这个“客人”到底是不是真人。
「我带来的哦。」
「哈哈哈！干得好，阿泰尔！」
原先皱着眉头的老板突然大笑起来。
而阿泰尔撅起嘴唇瞥了一眼老板。
「客人，我能自豪地向您保证，没有比这里更舒适的地方了！」
「我已经说过了。」
看着他们和睦相处的样子，路德格觉得住在这里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阿泰尔，你把他带到这里的，就顺便让他看看房间吧。」
「我本来就打算这么做！先生，请跟我来。」
路德格跟随他走到旅馆的二楼。
「这里就是房间。我每天都有打扫的。」
「虽然价格便宜，但比我想象的要舒适。」
「我说过嘛，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路德格点点头表示他理解了，并随手打开了行李。
阿泰尔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一样喊出了声。
「啊？这不是最新的论文书吗？」
「这个吗？今天我路过几家城里的书店的时候顺手买下的。」
「哇！这些书很难买到的。」
「是吗？可能我比较幸运吧。」
阿泰尔的眼睛死死盯着路德格买的那本书。
「你感兴趣吗？」
「欸？」
「你对书籍很感兴趣不是吗？看你被书店老板追赶的时候，哪怕要挨打了还是不肯放开那本书。」
「嗯，但是.......嗯，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位伟大的学者。」
「不错的梦想。」
「不错吗？其他人都嘲笑我不切实际。」
「没有不切实际的梦想。每个人都有自由想象的权利。」
路德格将手中的论文书递给阿泰尔。
「如果你想学习的话，要不要跟着我呢？」
「可以吗？但是为什么......」
「因为像你这样出身贫寒却依旧重视学习的孩子值得。」
似乎被他的话语所鼓舞的阿泰尔有些动容。
「我想学习！」
「很好。」
他将在这里停留许久，所以顺便教授一个孩子知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从现在起，你就称我为老师吧。」
「是！老师！」
两周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路德格终日在书店和在旅馆教授阿泰尔之间徘徊。
「老师！关于这个我不明白！」
阿泰尔是个对学习充满热情而且非常聪明的孩子，天赋异禀的他学得相当快，而路德格也在教学过程中感受到些许乐趣。
「哪个地方？」
「是学术界最近提到的问题！」
「你说的是德里卡王国赫赫有名的奥多学院提出的猜想吗？」
「嗯！学术界高层还悬赏了奖金呢！我觉得您能够证实这个猜想，老师。」
「你这家伙，看中的是奖金吧？」
「嘿嘿，只是顺便嘛。」
「给我。」
路德格只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猜想便拿起钢笔书写公式。
阿泰尔满眼羡慕地看着他默默动笔的身影。
在一阵嘈杂的钢笔书写声过后......
「解决，拿着。」
「啊？已经好了？」
「已经？都过去一个小时了。」
阿泰尔这才意识到他已经盯着他足足一个小时。
「谢谢老师！我去把它寄出就回来！」
路德格没有回应，而是再次将注意力投入到研究中。
三天时间后......
阿泰尔再次找到像往常一样在房间里埋头研究的路德格。
「老师！」
「怎么了？」
看着他和往常不同气喘吁吁、满脸涨红的模样，路德格心想他莫不是生病了。
「奥多学院！他们寄了邀请函过来！」
「邀请函？」
「您三天前证明的猜想！院长想会见证明猜想的人！」
紧握拳头的阿泰尔兴奋地喊道。
「王国第一学会正式向您发出邀请！」
那声喊叫让有些疲倦的凯西瞬间清醒。
奥多学院正是她第一次与詹姆斯·莫里亚蒂相遇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