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陈往事.孤舟（5）
星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怒气已经平复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担忧，既是担忧自己未来的道路，也是担心陈的心理状况。在这几乎半年的时间里，她对陈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了一种直觉上的了解。“但是我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与她相处下去了，太危险。”星熊这样想到，便背上背包走出酒店。但是她没有立刻回到龙门，而是在城内四处转悠，也不知要到哪里去。
“这样的精神状态在我国青年中极为常见。”她想起之前在龙门的一个夜晚，陈躺在她身旁说的话，“炎国有句老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青年人有志气，对未来有憧憬，但也认识到社会的险恶。他们无法区分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对自己和世界都没有足够的认识。便没有一个目标，便会产生迷茫的状态。”
陈身上的体香还在她鼻尖逗留舞蹈。星熊厌烦极了，感到一阵饥饿，便顺路拐进了一家烧烤店。找到一个角落坐下。她的对面坐着一个正在等上菜的蓝发拉特兰人，但她头顶的光环已然熄灭。这勾起了星熊的一点遐想。这是堕天使的标志，她也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这时，那拉特兰人的烤串已经上了上来。星熊看了一眼，不仅暗暗惊叹这人吃得真多。她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星熊也没再管她，自己点上一根烟解解闷。
约莫过了几分钟，那拉特兰人逐渐意识到不对劲，她叫来服务员。
“你们这鸡皮是不是上少了几串？”拉特兰人说，“明明是十五串，你们怎么只上了十串。”
“那我也看不出来啊。你都吃了这么久了，万一你吃了呢？”服务员一脸不屑，“别想用这样的法子来占小便宜。你这种下贱的人我见多了。”
“欸，你怎么还骂人呢？”星熊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她上菜我看着的，你们确实少上了几串。下贱的是你吧。”
服务员怒了，打量打量了星熊的身高估摸自己斗不过，想打电话叫人。
星熊本就在气头上：“叫人，现在就叫。你叫多少老子打多少。来来来，出来打，出来！”星熊立刻就起身。
“哎哎哎，”那拉特兰人有些吃惊，但面部表情依旧还是波澜不惊的微笑着，“算了算了，少吃点就少吃点吧。要不这样，我再买你五串好吧。再买就行，没事。”
星熊气冲冲地瞪了服务员一眼，既然当事人都说算了，自己也实在有些疲惫，便还是坐下了。那拉特兰人笑盈盈地邀请星熊吃一点自己的串以表谢意。星熊再三推辞不过，便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吃完烤串，拉特兰人拿纸擦擦嘴，伸出手：“莫斯提马。”
“星熊”
两人握了握手。莫斯提玛可能是看出来星熊脸色不太好，便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两人走上街去，并肩走在五彩斑斓的人流中。莫斯提马将话题慢慢引导自己身上，激起星熊的兴趣。
“我看你的光环熄灭了，”星熊小心问道，“你也经历过什么吧？”
“嗯。。。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莫斯提马耸耸肩说到，“我现在是以天灾信使的身份在大陆活动。但我再也回不到我的故乡了。”
星熊知道天灾信使的危险性，便问她为什么要接手这样危险的工作。两人拐进一条小巷子里。这里的地板光滑潮湿，苔藓轻描淡写地为灰黑色的地板图上薄绿一层。
“你可以看作是。。赎罪吧。”莫斯提马的目光罕见地暗淡了不少，“我曾经在无从选择的情况下对我深爱着的人犯下罪行。我不断出生入死，历经磨难，不过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够与自己和解。”她轻轻撩起自己肩头的衣角，星熊看到了一部分她的肉体，那累累伤痕的后背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莫斯提马的面容依旧微笑：“我渴望着那人的原谅，也渴望着自己的原谅。这就跟现在我对炎国政治的看法有些相似。我们老是强调勿忘国耻。但这也让我们神经过敏，曾经与炎国敌对过的国家但凡有任何轻举妄动，我们的反应就会异常剧烈。”她笑着叹了口气，“世界上有多少国家没有过被侵略，被侮辱的历史，简直少得可怜。要是所有国家都如此记仇，那么这个世界必将走向分崩离析。当然，我对我国曾经的革命先烈还是尊敬的。那个年代人们的激情是我们这一代人无法想象的。”
出乎莫斯提马意料的是，星熊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还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宛如月光透过云层的边缘照射在池塘的青蛙身上。
“你的言论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星熊道。
“她是怎样的人呢？”莫斯提马猜测道，“她是你如此忧心忡忡的原因吗？”
星熊低头不语。莫斯提马也不好继续追问。两人拐出巷子，走到了一座教堂面前。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狂风吹拂，云朵遮蔽了阳光。
“进去吗？”莫斯提马问，“里面有忏悔室，你要是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秘密，你可以向神父倾诉，但愿会让你好受些。”
星熊踌躇片刻，便与莫斯提马一同步入安静阴凉的教堂。
莫斯提马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微笑地看着星熊：“去吧。”
星熊犹豫地小步前进，穿过一排排椅子，找到神父。莫斯提马看着神父将她领进告解室，便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眼前巨大静谧的神像。在烛光的闪烁下，神的影子也飘忽着。她摸着自己的法杖，低头杵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那天神父并没有听到什么实质性的告解，只是听到一个女人在抑制不住地抽泣，上气不接下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