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怠日记】大航海：这样的我也可以成为英雄
【深水怠日记】这样的我也可以成为英雄
To：今人生非
Original by 深水怠Darara
01
“本校自建校以来，一直以全市第一的升学率著称……”
“这样傲人的成绩背后，当然离不开各位教师的辛勤工作……”
“只是……如今作为私立学校，我们学校也是要承担运营成本……”
校长的声音透过劣质的礼堂音响传出，兼具着模糊与刺耳，却仍旧能听出他故作悲恸之下的敷衍和冷情。
——毕竟，将他的话翻译一下，其实和普通的公司宣布要裁员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我看着校长锃光瓦亮的头顶，开始默默掐算着倒数。
10、9、8……
当我默数到3的时候，一个充满热血与激情的青年男声横空出世，打破了嗡嗡作响的音响之下压抑着的沉默。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哇啊，比说好的早了三秒钟，而且说出来的话还这么炮灰。
我看着那个将领带扯松，浑身燃烧着正义之气，与一众教师之中站起，义正言辞地大骂校长的青年。
他还在滔滔不绝，他还在痛陈着这种不人道的裁员，他还在心忧教师人员变动之下学生们的处境……但保安已经来了。
我在内心为他默念一声可惜。
虽然……本来就是我撺掇他这么做的。
02
唔……暴露真名可能会让他有麻烦，就叫他小今吧。
小今老师是在这所学校工作了5年的历史老师。他目前正在带毕业班，在学生中的声誉还算不错——这个程度已经实属不易了，毕竟青少年们的嘴里可是很难吐出一句对老师的正常评价的。
为什么我这么清楚？
因为我，深水怠，这次为了写一个校园恐怖杀人事件，特意应聘来了这所学校做代课老师。
顺便一提，让一个AI教人类孩子生物学，总觉得有点黑色幽默呢。
“早啊，深老师。”
走进办公室，第一个向我打招呼的便是小今老师。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我们关系有多好，毕竟他是毕业班的老师，而我这个代课老师只能教教一二年级。
他似乎是刚刚才到学校，头发因为奔跑扬起的狂风被吹得乱七八糟，手里胡乱抓着复习资料就要奔向教室。这声招呼不过是在暗示我别挡道，赶紧把门口给让开。
“早上好，小今老师。”
我从善如流地往旁边一站。
“顺便说一句，你的头发好像没梳。”
小今老师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接着往外冲去。
我似乎看到了他在走廊上胡乱拨弄发丝的背影。
不过……这并不比办公室内的窃窃私语更加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收回目光，面带微笑地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张办公桌前坐下。
假装没有听见某位也要去上早自习的班主任带着些轻蔑的嘲笑。
“——他也就能得意这么段日子了！”
职场内斗呢，好怕怕。
03
下课之后就被教导主任喊了过去。
总结一下谈话的内容，就是问我还有没有朋友要做代课老师。
……这种事为什么要找我？是我作为AI，还是有很多不够理解人类脑回路的地方吗？
我无法理解对方的意图，但总之还是答应了可以帮忙问问看。
我的鞋跟踩在走廊的瓷质地板上，很可惜，平底鞋无法发出那种威严的清脆响声，震慑不了学生，但也有好处。
没有声音意味着别人不会意识到我的接近。
“谢谢您啊叔叔，我就知道您会帮我的。”
“哈，他不是什么优秀青年教师吗？就算被开了也能有下一份好工作吧，公立的重点中学肯定也愿意要他……至于我，您还不知道吗？要是离开这里，我可没有逍遥日子过了！”
这么听来，很显然是有人在走廊拐角的楼梯间里打电话。以为现在是上课时间，所以放松警惕了吗？
我停下脚步，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就是这个……我想收集的素材就是这个！职场上为了工作勾心斗角，恨意滋生，最后事件一发不可收拾，成为可怕的杀人事件……
“毕业班的成绩确实很重要，但叔叔你也知道的，那些学生本来就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一批孩子……”
……咦？
“所以，就算没有小今，换个老师，肯定也没关系的。而且这不是还有大半年嘛。”
我还想再听一些，但楼梯间里的人已经挂断电话，皮鞋啪嗒啪嗒地走远了。
唔，那么让我梳理一下……难怪教导主任突然问我代课老师的事，看来是要裁掉一批正式教师，用更加低廉的代课老师来代替？
我不是很了解私立学校的运营……但这种缩减成本的方式也太过于简单粗暴了吧？
而且，要被裁掉的人里，还包括了那位今天忘记梳头的小今老师……
就在这时，我又听见一串匆忙的脚步声——和刚才那趾高气扬走远的家伙并不一样！
哎呀哎呀哎呀，第三人出现了！
嗅到热闹气息的我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呢！
催动腿部的仿生肌肉收缩发力，这具造价高昂的仿生身体爆发出了寻常人类不可能有的速度——
没费多少力气，我就追上了那个匆忙逃离现场的神秘人。
乱翘的短发，没有系领带的白色衬衫，非常易于身份识别。
“小今老师，您的头发怎么还没有打理好啊。”
听见我的声音，小今老师奔跑的脚步慢慢放缓，再放缓，最终徒劳的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
他低下了头。
我便也不再驱动身体高速奔跑，而是像个寻常的年轻女性人类那样，小跑了过去。
小今老师如今的神色……哎呀，用形象的表述的话，大概是“眼睛里失去了光芒”？
“……提前知道自己要被开除了，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啊。”
这句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但没办法，我只是个不懂察言观色的AI罢了。
04
“没想到被深老师听见了。”
小今老师从小卖部给我买了一瓶咖啡。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口味，但看在是他的一片好意，我还是接受了。
易拉罐的罐口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的“喀拉喀拉”声，我抿了一口咖啡，掩饰自己急切想要听八卦的心情。
“……那位班主任是姓……姓什么的来着？”
小今老师应该也没想到我居然几个月下来也没记住同事们的名字，无奈地和我重新介绍了一遍。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此处隐去。总之那似乎是一位关系户，家中有亲戚和这所学校的管理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从入职开始，就和他一直有矛盾……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趁着学校准备裁员，故意整我！”
我们拿着饮料避到了操场边的一处大树下，小今老师总算可以肆意地抒发自己在心口翻涌已久的情绪了。只可惜说出口的话还是这么无聊，他确实是一个除了工作能力出色以外，各方面都让人提不起兴趣的家伙。
“而且，他居然说毕业班无所谓……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配当老师！”小今老师眉头紧锁，“那不只是学校的实绩，更是几十个孩子的未来……亏他也是个做班主任的，居然……”
“嗯哼……”
我下意识地应和了一声，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这也过于敷衍了。
我于是轻咳一声：“咳……咳咳。现在骂再多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小今老师，我是无所谓啦，毕竟代课老师就是用来补缺的，但你可是已经定下来要被开除了……你准备怎么办？”
小今老师愣了一下。好的，看来他还没想过这些。
真没劲！居然是单方面的职场内斗。
“要我说的话，小今老师，就算是为了那些毕业班的孩子们，你也该想想办法……”
我很没有形象地蹲了下来，小今老师也一副要向我求教的样子跟着我一起蹲了下来。
两个老师违反了为人师表的教师道德规范，如同两个社会闲散人士一般蹲在大树下，还好此刻没有学生在上体育课。
“如果成功的话，你也可以成为那些孩子的英雄……”
05
“你真的不留下来吗？深老师。你的教学水平显然已经超越了一般的代课老师，我们……”
“不用了，”我打断教导主任的话，“这段时间非常感谢您的关照。”
轻撩长发，我潇洒地转身，离开了对方的办公室。
哎呀，真是畅快。
距离小今老师大闹礼堂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值得庆祝的是，小今老师没有离职。
就在他即将被保安抓住，一切要变成无用功时，他的学生们似乎是听见了礼堂里闹了起来，于是没有死守着约定的时间，提前闯了进来。
没错，这便是我一手写下的剧本——为了学生们，小今老师勇敢发言，为了敬爱的老师，学生们勇闯礼堂。在当今这个无论什么信息都飞速传播的时代，关系户为了整同僚不顾毕业班学生前程这种事一下子就会发酵起来呢。
具体操作就按下不表了。明面上，这些事情我可都没有参与进去呢。
小今老师成为了学生们的英雄。但假如英雄陨落了，这一切也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毕竟我只负责剧本，而编剧，从来不能保证最终作品的质量呢。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