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与身为魔法师的她相遇》1.愿望其一,烟花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漆黑的房间里,我第一次看见那流光溢彩的纹路盘旋整间屋子、覆盖着墙壁。 我惊讶地把手中高举着的伸缩雨伞轻轻放在地面上。 那宛如北极光、万华镜中的景色的一切,全部回到充满秘密的女孩的手中。 “反正最后游戏的目标就是要诱导玩家充值的嘛,就是拿这个赚钱的。用困难的收集关卡磨灭热情、再用高回报的首冲引诱破戒~~” “……” “高价卡面的设计、配音,才是我们着眼的地方。” “……” “款冬学长……” “啊?” “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有啊,充值嘛,设计嘛,在听的。” “……明明是你自己来问我的。” “其实这种吸金之后随便做做庆典就准备抛弃的手游,不用那么认真也行。” “那可不行~~!至少这次不行。” 对待任何项目都热情满满是实习生的通病。山茶是我职场和大学的双料后辈,过度的热情和过度的求知欲勉勉强强可以在考察表上撰写成优点。 稍有些跟屁虫属性的这孩子,从大三认识我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放过手。 我一度以为她是喜欢我的。也主动邀请过她去看电影、尝试套路化的大学男女约会走向恋爱的道路。 但是…… “从第一部开拍就一直将这部电影定义为人类科技与自然之间的抗争,从第一部的森林过渡到第二部的海洋,不同的生活环境、两大自然系统之间,文化、行为之间的差距也体现得很棒……” 结果从影院里面一出来、坐在餐厅里,她就如同疯子一样开始了三个小时的演说。 热情到让人忍不住想“就这样竞选主席吧、山茶!”这样为她加油、鼓劲。 我们之间是一点粉红泡泡都没有吹出来过。 更别说什么爱情的火花了。 “学长……” “啊?又干嘛了……” “我不想把说过的话、每一句——都重复一次。” “……” “我刚在说流星。” 她指向一旁部门用来播放近期热点的电视机。是最近很火的,额……什么什么座流星雨。听说这段时间是最佳观赏时段,错过了就要等待几百几千年了。 “啊~流星、嗯,流星哦。” “……你真的对钱以外的事情感过兴趣吗?” “我感兴趣的事情很多啊,比如动画、周五晚上播的综艺什么的。” “什么的里面真的有夹进一项吗?” “游戏吧。诸多的、优秀的游戏。” “比如?” “比如……” “反正都把这些当赚钱工具,我不信你会真的感兴趣啦。” 她把笔记本电脑抬起来,检查了一下出风口、又把手摆在开机键附近。 “怎么了?” “很烫啊。” 天气预报还是很准的。 午间新闻提过的晚间的雷阵雨,很准时地在我准备下班的时候飘了下来。 我抓起柜子里好几个月没有用过的可伸缩伞、上面还印着上一个游戏制作合作商的图标。 我记得大学期间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会感兴趣的人。 新作的动画、游戏,新出的恋综、搞笑节目,或者是明星之间的爱恨情仇,再或者是百年一遇的流星,我都会花时间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工作之后,这些都在慢慢减退。 总感觉每天处理那些有的没的、满足工钱的东西就已经费大劲了。 新出的动画也都要等到囤很多了、看到混剪才提起兴趣一晚上看完。新出的游戏也只是为了公司的游戏才去玩、厚着脸皮抄袭上面的优点。 算不上设计师、不负责修BUG,也不开发游戏的我,到底为了什么才呆在游戏公司里面、还要负责学妹的考察入职呢? 咔~~ 很清脆的、钥匙卡住的声音。 我的记忆力都已经退化到这种会记错钥匙方向的程度了吗? 咔~~~! 更清脆的、钥匙卡住的声音。 我把钥匙从锁孔里面拔出,很清晰地确认了没有用错。 咔…… “可是我也没有换你的锁啊。” 老阿姨房东的原版钥匙似乎也打不开。 “我们两个都打不开的话,就是锁坏了咯?” “没道理啊……我今年才换的新锁。” 看着确实很新、锁面都发光的。 “我先从老地方进去吧。” “我明天叫人来看看吧。” 她叹了口气。 看来收租的人,工作压力也不小啊。 开玩笑的。 我推开卧室的窗户,为了避免自己忘带钥匙或是这种很奇妙的情况,我总是不锁卧室窗户的锁。 虽然有些狼狈、像是盗贼,但是能进家门、洗上澡,就还不算彻底丢脸。 室内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月亮、不享受月光服务的出租屋,每天只有夜的漆黑感受最全面。 走进小客厅,摸索着灯的位置。 “那个……你好——” “啊——?!” 我反手举起还在滴水的雨伞,指向屋子的角落。 “啊~~我不是故意要锁你的门、那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不是可疑的人就有鬼了!阿婆——!” 正当我要大声呼救、控告有人非法私闯民宅的时候……那个戴着奇妙高帽、穿着奇妙斗篷、手中握着奇妙大树枝的,在漆黑里我无法看清脸颊的女孩很快地说了一段我一个字都听不懂的奇妙的话。 如同大树身上的纹路一般、地下城游戏中古老图腾一般的咒文,闪耀着七彩的颜色从她手中的大树枝里面飘出、停在空中,流光溢彩的颜色随着咒文并列成一段后,开始彻底发亮、照耀整间屋子。随后,咒文融化在空中、七彩地覆盖着屋子的墙壁、地板,每一处缝隙都没有留下的、如同在进行大扫除一样。 我呆呆地望着那如同极光一样的色彩柔和地来到我的身边,感受着从无中产生的暖意,仿佛在七月不合时宜地开了地暖,我全身都被这种温柔的东西所包围。 明明只是色彩,却拥有触感、温度。 我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高举着的伸缩伞。 “现在可以好好地听我解释吗?” 借着微弱的光芒,我看清了女孩的脸。 在那如同六十岁大妈的打扮之下、是宛如十五岁,刚上高中般的稚嫩的脸颊。 那一切如同万华镜的流光慢慢从屋内的各个角落回到她的手中,从流淌的水变成了一颗小球,闪烁着令人挪不开视线的美丽光芒,如同火焰般纯粹。 “……” “我不是故意锁你的屋子、也不是什么可疑人物……虽然你不认识我,我还莫名其妙地呆在你家里。” “你是……什么东西啊?” “东西……”她皱了皱眉头,“我叫丽奈,是个……魔法师。” 啊~魔法师啊。 好巧,我在地下城游戏里面也最喜欢当魔法师了。 但最近发现当矮人族,刷钱快、还可以激活—— “魔法师——!?” “嘘——嘘!” “难道说……我回家的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现在其实在转生异世界的路上,你是我的向导吗?” “额……应该不是。” “那就是这个世界马上要遇到什么巨大的危机,只有我才可以掌握你手中的魔法,要活用我的才能可以拯救这个世界咯?” “额……应该~也不是。” “那、那、那……” “往正常的、现实生活中部分想想如何?” “原来在你的现实生活里遇到魔法师是正常的吗……” “嗯……在我们那边魔法师也算是少数的人才,我是罗德林派系的光系魔法师,算是冷门流派。遇到哈德斯流派的水魔法师或者是火魔法师可能性应该比较高……啊,最多的还是军队里面的诺兰流派的支援魔法师吧,毕竟是国家统一培养的、也比较亲和大众。” “……原来如此?不对!谁真的会在意遇到什么派系的魔法师啊!” “这还是很重要的啊,要是今天你遇到的是萨斯派系的魔法师,你现在就是他们操纵的巫妖之一了。” “……” “死灵魔法师别看长得都很漂亮,但一个个内心阴暗得不行哦。” 她举起手、模仿张牙舞爪的动作。 “我知道了,所以其实这个世界是有魔法师的、但我不知道。” “不是哦,是我的世界。你的世界里是没有的。” “那您是……” “我是从异世界来的。” “哦~异世界啊~” “哦~异世界呢!” 我一定是累疯掉了。 “呼~~呼~~” 她端着一次性水杯,靠着我的电脑桌坐在地上。 一口把滚烫的热水喝完之后,发出了舒服的喘气声。 “终于暖和一些了……” “现在可是最热的七月啊。” “魔法师的体感温度和季节无关,刚才释放了一个让你冷静下来的魔法,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但其实很浪费魔力的。魔力一少,我们的体温也会迅速下降。” “哦……所以喝水是补充魔力的方式咯?” “是其中一种、效率很低的一种。” “诶~~那效率高的呢?” “比如直接把普通人身上的潜在魔力全部吸取?” “听起来像是什么什么杀人事件。” “顶多会让普通人突然觉得全身一寒,不会死掉的。” “那真是太好了。” 我坐在她的对面,打量着这位魔法师。 “怎么了吗?” “你的打扮……很符合魔法师的感觉啊。怎么说,我还以为真正的魔法师不会真的像哈利波特里面一样穿着大袍子、戴着大帽子、拿着大杖子。” “这个嘛,也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的人类、也就是你看起来觉得不那么奇怪,好接受魔法师的设定,才特意做的本土化。” “本土化……你也会很多新颖的词汇啊。” “毕竟低级世界的文化很好学。” “原来我们算是低级啊……”我叹了口气,“那高级魔法师小姐特意来低级世界做什么呢?” “来完成一些任务、顺便……找个人。” “任务?什么巡视自己负责的低级世界之类的?” “我要完成别人的愿望。” “愿望?那简单啊,我现在就有想变成亿万富豪的愿望,快满足我!” 我太激动了、都快站起来了。以为不用努力的下半生马上要来了。 “不是这种自己许下的愿望、也不是儿时开玩笑说的那种愿望,是一种遗憾、或者说是……耗尽生命也要完成的事情。” “……好沉重,这种叫遗愿、不叫愿望。” “我知道。” “那真是遗憾,我现在还没有任何、耗尽一生也想做的事情,除了有钱以外。” 其实变得有钱也……不算是我想做的。 不过是被迫需要的。 如果没有钱也不会给任何家人、朋友添麻烦的话,没有钱也无所谓的。 “但……你的愿望快成型了。” “诶?我、我的愿望?你能看到吗?” “虽然不能很具体地看出是什么,但我只知道你的愿望快成型了。” “可我没有什么事情是——” “不是非得是一件事。什么东西留下了强烈的遗憾、期待,都会变成愿望。” “……” “你至少占其中之一的。” “所以你是来收割我的遗愿才特意埋伏在我的房间里吗?” “不是……” 她有些尴尬地挪过头去。 直觉告诉我其中必有隐情。 “那高级魔法师小姐是出了什么原因才私闯民宅的呢?” “啊~~~我……” “嗯——!” “我……忘记带这个世界的钱了。” “……” “也没有任何可以洗脑人的魔法、靠魔法卖艺也被当成傻子赶出去了……明明在另一个世界,人们都很吃这一招的……” “抱歉哈、我们的社会如此无情。” “然后正好经过你身边,发现你是有愿望的人,就想着可以用你的房间,直接穿越了进来,结果……” “你原本打算直接占领我的屋子吗!?” “不是、不是!是我进来之后,这个屋子、这个世界的空间还无法习惯这种大量的魔力,为了缓解空间的压力,我释放了一些低规格的魔法,结果魔力因子把锁给堵死了……我半天也打不开,自己都走不出去……” “您不是穿越进来的吗?” “穿越也是需要很多魔力的呀……这是常识。” “不是我需要、也不是我能掌握的常识。” 真是一位脱线的高级魔法师小姐。 “反正就是你没钱、没办法住在外面,也吃不起饭。所以盯上了有愿望的我,希望我付你钱,然后完成我的愿望咯?” “不是的。” “……” “是希望直接住在这里,把这里当做活动基地。” “……” “顺带吃饭、补充魔力。” “也就是你要白吃白住的意思?” “嗯。或者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法当做住宿费、伙食费?” 她说着就举起了法杖。 “别!不用!”我抬起手制止了她,“你知道吧,我以前是个想象力很丰富的人。” “嗯!” “宇航员、警察、寻宝猎人、花花公子都是我曾经梦想要做的事情。” “额~~嗯!” “但是我后面意识到了很多。” “嗯?” “梦想啊、愿望啊,可以想很多不同的。” “嗯。” “但钱真的只能赚一点。” “嗯!嗯?” “所以……要多一个人的饭钱,这点小事,对我来说——”我抓住她的肩膀,“是世界毁灭级别的巨大天灾啊!” “唔~~~?那我……给你表演个魔法?” 看来上个世界的人真的很吃这一套。 “我现在只能住在这里了!拜托了~~~~~~!” “……” “我睡觉不会打呼噜、也不会说梦话的!” “哎……要住下来也可以,但是你至少得想办法赚点钱、补贴一下家用啊。” “可以啊、我不反感赚钱!” “那你能怎么赚钱呢?” “额……做一些魔法师才能做的事情咯。” “你可以制作一些什么魔法道具,比如说什么攻击力加十的戒指、生命力加一百的项链之类的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原材料。就算把生成好的魔法式注入里面……” 她说着,从我的电脑桌上随便拿了一根笔,从刚才看过的流光的咒文重新唤出。它们附着在笔身,最后包裹住整支笔。 但在下一秒,它就好像变成了橡皮泥一样软踏踏地弯曲了。 “融化了……?” “这种现象理论上来说叫过魔导化,就是把魔力、魔法式注入没有魔力或者无法承载魔力的材料中导致的,物体本身的结构、状态都会被彻底改变,且失去原来的作用。” 她拿着笔在自己的脸颊上随便画了画,根本没有任何东西留在上面。 “所以无法制作啊……” “是的。” “那……比如说什么魔法药水之类的呢?加血、加抗性、加速度那种?” “还是材料问题。你们的世界根本没有任何魔力回廊,补充魔力只能靠吃、喝、睡觉或者……不重要!重要的是无法生成独立的魔力就培养不出任何制作魔法道具相关的素材。” “那你还能靠什么赚钱啊……上街卖艺也被人拒绝过了。” “帮别人修修水电之类的?” “你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万一修出了什么新功能就不好了。” “那太吓人了。” “或者去医院当治疗师?” “没有任何一家医院会收莫名其妙发射X射线的女医生。” “这不是X射线……是罗德林派系的光系魔法。” “我不在乎什么罗德林、罗纳德、罗纳尔多派系魔法,我只在乎你现在要靠什么赚钱!” “……或者去帮一些老人实现临终之梦。” “临终之梦?” “老人的愿望是最成形的,毕竟所剩下的时间都不算富足,这种愿望一般叫临终之梦。替他们实现这些愿望不会占据我想要实现的其他愿望的名额,好好和家属沟通一下的话,稍微给一点点钱也应该……不过分吧?” “如果你真的能实现老人的愿望,给多少钱孩子们都乐意啊……” “是吗……” “但赚老人的钱总感觉良心不踏实啊……” “哼~~呵呵~~~~~” “干嘛……” “明明内心是个唯利是图的守财奴,但真的能赚钱的时候又考虑很多事情。” “我是个有原则的自私鬼。” “是呢。” “嘛……建个网站之类的吧,试试看。” “嗯?” “临终之梦。建个网站,说明你可以实现老人愿望的特殊能力,然后标上大概的价格,看看有没有自愿的人咯~~” “不是说赚老人的钱很良心不安吗?” “如果是子女真的自愿、老人也确实时间不多了,这样的钱赚了对双方都好吧。” “好温柔啊。” “这叫做原谅自己、成全他人。” 也许是我接触了太多游戏、动画的原因吧。 看着坐在电脑前,笨手笨脚用着键盘输入着自己的信息的魔法师小姐,我从兜里拿出一包烟。 一个货真价实的魔法师突然大驾光临、上来就来了一记闪耀的魔法大招,还一板正经地坐在一起讨论怎么赚钱。 我表现得确实太冷静了。 应该发疯两天、去精神科看两天医生,然后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才对。 不过看医生要花钱、请假也要扣工资啊…… “你知道烟是什么味道的吗?” “嗯……什么?” “烟。” “没闻过,但大贤者说很难闻、而且对身体有害。” “那就是不喜欢的意思咯?” “没人喜欢对身体有害的东西吧?” 她有些疑惑地看过来,笑了笑。 “理论上是这样的。” 我把烟和火机塞进柜子里,反正最近也渐渐不爱抽了。 “要不做成面对所有人的吧?” “唔?业务范围一下子扩充得很广啊?” “这样也方便你找那些可以实现愿望的人吧?” “方便是方便……但真的能把愿望说出口的人、十有八九都和你之前那个愿望一样,对我而言是不作数的。” “有些愿望靠魔法就可以实现吧?” “那倒是。” “那就当赚钱呗,万一找到了、也省事。” “我没意见,就是当时候被举报诈骗网站什么的,我可不管你。” “没人那么无聊。” 独居的单身男性的出租屋的浴室里,传来不是自己在洗澡的声音。 隔着中间有一块磨砂玻璃的门看见那不属于男性的、苗条且妖娆的身体曲线,时不时挽起长发的影子…… 我把注意力从不该注意的地方抽离出来,放回到游戏上。 这也是工作的一环。 但是~~~人家初来乍到,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哥们关心~~! 哥们问两句~也~不~算~错。 “那个……衣服之类的、怎么办?穿我的吗?” “没事、不用。” “不、不用!就算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就算你可能看起来十五岁其实已经几百岁了、那也不能赤裸裸地就——” “想什么呢……我不裸体,也不是百岁老人。” 她推开门,一屋子慢慢的蒸汽像是烟雾弹一样散开。 我们的大魔法师小姐,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居家睡衣、上面还印着可爱的……秃鹫?这是秃鹫吗? “你什么时候……” “这个世界大部分的东西我都可以靠魔法生成啦!” “那钱也——!” “但离开我身边几米就变成一堆空气了。” “切……” “你真的很喜欢钱啊……” “谁不喜欢啊……我每天都和钱求婚好几百次。” “不提这个了,我肚子饿了!” “别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啊。” “唔~那就……我肚子饿了~~拜托你给我做点吃的吧?” “感觉和态度无关,只要不付钱我就看不顺眼。” 尽管嘴上不依不饶,但我还是从柜子里找出了泡面。 “我住在这里就没关系吗?” “反正房租也得交,你不介意睡地板的话就行。” “我可以自己生成一个小窝。” “真方便……” “我的意思不是房租啦,我是说……你没有恋人之类的吗?” “我这种只看钱的人不适合谈恋爱。” “听着就像很容易被女生讨厌的类型。” “我对普通人没有那么苛刻,毕竟他们只是和我有交集,又不是让我养着他们,所以其实女生没那么容易讨厌我,但也不会那么容易地喜欢我。” “把不受欢迎说得很要面子哦。” “毕竟是我自己希望这样的。” “诶~?为什么?” “谈恋爱很花钱。” “……” “怎么了?” “就这样?就这种理由?” “不然呢……还需要更多的吗?” “不是呀!和喜欢的女孩子一起购物、吃饭、看电影什么的,不是你们这个世界大部分男生都想做的事情吗?” “我是小部分的那种咯。” “可是、可是……” “你们魔法师的世界也有这种人吧?专心于魔法研究和女人没什么缘分,比起女人更喜欢研究新的魔法。” “我的老师就是这样的人……” “那不就是了。恋爱又不是人的一切,这个不管到哪个世界都一样。也许我的世界确实是恋爱脑一些,但也存在我这种怪胎。” 我端起锅,放在桌子上。 “唔~~~~闻着就魔力很满的感觉。” “就是很好吃的意思咯?” “差不多!” “会用筷子吗?” “轻轻松松。” 在我去洗澡的十几分钟里,魔法师小姐似乎一直在倒腾着什么。 磨砂玻璃外一直闪烁着奇妙的光辉让我又不安又好奇。 站在喷头下,我终于有机会好好地意识一下自己今天遇到了些什么。 货真价实的魔法师。 货真价实的异世界人。 货真价实的女孩子。 要是大学时期的我,就让她住下、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了吧? 还会比谁都兴奋地研究她的魔法、魔法道具,还有那身哈利波特风的袍子。 最后自己的事情都不管、丢到一边去帮她完成所谓的任务。 关于她,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罗德林?还有什么什么流派,她说了一堆。 提到了一个好像不太好的流派、什么死灵魔法师的。 魔法师里面肯定也有怀着不好目的的人。我甚至不知道她这冠冕堂皇的实现愿望的任务,到底是好是坏。 她也许是那种吞噬普通人愿望,然后完成自己的邪恶研究,回到魔法师世界里作恶的那种人。 但我也懒得追究了。 而且被我逼迫着一起赚钱的魔法师,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是会作恶的人。不然早就一个动感光波啥的把我打死、变成我的模样,然后把这里占为己有了。 从浴室里出来时,我家的客厅、电脑桌的附近突然多了一个帐篷似的东西。 我掀开其中的一个小角,里面蜗居的大魔法师小姐突然很大声地喊着。 “啊~~~~你是变态吗?你不知道进淑女的房间要敲门吗?” “进房间……我家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东西,我还要敲门……您对这个世界的常识了解得不够多啊。” “……总之记得敲门。” 她脸红地揪了揪衣服,然后走出了那个小帐篷。 “这就是你的窝?” “啊、是啊,算是一个异度空间吧,里面放了张床,我尽可能做小了。” “那你这样睡街头上不也可以……非要住别人家里干嘛?” “制作这种空间是需要消耗空间量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占地,是整个环境下的一种类似氛围的东西。因为这个屋子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所以空间量就是这个屋子的空间减去你这个人所占的量,剩下得很多。但大街上的空间就那么大,人来人往、量很不平均,所以睡大街上很危险,万一异度空间碎了,我就真的露宿街头了。” “哦……听不懂,反正就是必须住屋子里咯?” “可以这么说。” “反正你别吃掉我家的东西就行,我打算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打算再研究研究魔法和这个世界的事情,你睡吧。” “……哦,晚安。” “晚安。” 她掀开帐篷,钻了进去。 “我说、高级魔法师小姐……” “我有丽奈这个名字。” “啧……丽奈。” “干嘛?” “你……是个好魔法师吗?” “能成为罗德林流派的魔法师本身就需要过人的天赋,更别是光系这种很消耗精神力的分支,我算是魔法师里特别有才能的那部分了。但作为罗德林老师的学生,我对于老师的魔法还有很多——” “算了、算了,我……不是问这个。哎、没事,你就当我……” “我不会随心所欲地处置大家的愿望的。” “……” “我是为了帮助你们而来的,是个……好人。虽然自己说也很奇怪、没什么可信度。” “是吗……是个好人就行。这样天黑请闭眼的时候,我不用担心被狼刀了。” “就算有身份,我也是女巫、不会是狼啦。” “你手上那瓶药是……” “是让人了却遗憾、完成一生之愿,足以获得活下去的动力的……解药。” “挺好的。晚安。” “晚安。” 很奇妙的,我遇见了她。 这个穿着哈利波特里的袍子、拿着大法杖且有些神经大条,但也有那么一点可爱的大魔法师,丽奈。 “山茶。” “嗯~?要喝咖啡吗?” “速溶的不要。你要是碰到真的魔法师了会怎么样?” 面对上司莫名其妙的问题而开始头脑风暴,也是实习生的通病。 “让他帮我做出最好的游戏。” “嗯~?” “让他……把我变得漂亮、身材变好一些?” “嗯~~?” “跟他学习魔法知识?” “嗯~~~?” “让他把我变得很有钱如何?” “嗯,很好。” “不过,学长啊。在这么和平的世界里碰上魔法师的话,首先要怀疑咱是不是要经历啥灾难了吧?电影一般不都是这么演的,外星人入侵之前啊、异世界军团入侵之前啊之类的。” “是吧?一般是会担心一下的吧?” “是会担心一下的。” “不过也可能是魔法世界的人来这边旅游一下,体验一下科技的便利什么的。” “科技对于他们来说真的算是便利吗……” “也是,也就是人类不会魔法才要弄那么多科技。” “小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可能是世界隐藏的魔法师。” “那就有些……” “偶尔会突然对着空气发呆,然后莫名其妙地用力,很期待自己的手里可以蹦出些能量啊、光线之类的。” “我只有过拿着塑料法杖到处挥舞的时期。” “但其实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塑造魔力的东西,所以就算真的有天赋也当不成魔法师啊。” “原来你觉得自己有天赋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魔法师吧?” “这种东西无所谓啦,重要的是我们游戏的魔法师角色被削弱到没办法玩了,很多玩家都很不满啊。这不是你之前最喜欢的角色吗?” “因为魔法师可以一块钱都不充地过关,不符合游戏的初衷啊。” “但再不回调一些,大家都要去当充一点钱就可以变得很夸张的战士咯。” “那太好了、狠狠地充值吧。” “这个游戏到底怎么你了……” 我叹了口气,山茶果然还是不懂啊。 “这个游戏说白了,就是整一堆广告造势之后,卷三个月的钱就会拿各种理由拖延更新之后在某个平静的夜里,由没什么人关注的官号宣布“悲痛!运营结束!”之后就消失得不见踪影的三流抽卡手游,无论它的游戏系统如何、角色平衡如何,谁会真的关心啊……” 虽然和自家公司刚招进来的实习生这么贬低自家公司的游戏并不算所谓“前辈”或是“学长”该做的事情,但事实就是如此,只在乎月收入的人根本不会哄着想参与设计一款好游戏的学妹。 “那我们现在在这里开那么多次会,讨论那么多游戏内容,把活动做得那么细致的意义是什么啊?” “第一批韭菜得用好刀来割才行。” “中午吃什么呢~~~?” 与山茶活泼得像是早起的鸟儿一样蹦蹦跳跳的不同,食堂里冷清得像是公司要倒闭了一样。 “……” “学长一般吃什么?” 虽然她的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毛病就是又爱嘀嘀咕咕个不停又慢慢悠悠的。 “随便选一荤一素一汤。” “要不今天一起去外面找家店吃吧,感觉食堂都已经吃得差不多腻了。” “慢慢悠悠拖掉了大半的午餐时间,现在还妄想毁掉我的午休时间吗!你这个恶魔!” “有没有这么严重……” “我现在一想到吃完午饭回去就只剩下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就对下午还要六个小时的工作时长感到绝望,你知道吗?绝望,简直像是一瓶药都不剩下但进了就没有返回键的地下城,好不容易靠着细腻的操作打到下一个宝箱包,结果一打开,你猜怎么着!” “……是武器箱子吗?” “哈哈,是金币奖励关~~~!收获了很多金币哦,死都花不完的那种。” “啊哈哈……那是有些——” “然后这一切都要怪罪于开始旅程之前信誓旦旦地和我说会一直给我奶、恢复蓝量的牧师职业的队友,在第二关就因为走位不慎暴毙了,你说对吧?” “哎呀,我也是……” “对吧~~~~~~~?” “我也没有想到平时谁那里都有的文件,一到关键时候大家都删得干干净净了嘛!” “哎呀~~~是啊,你也没有想到会被一刀秒掉哦,太遗憾了。” “学长不也删掉了……” 更正。 尽管是一丝血的地下城之旅,但我感觉到气血上头了。 可能是回光返照也说不定。 我决定把视线短暂地从这个令人生气队友身上移开,看看远处的雪山…… 可是下一秒,某些东西撞入了我的视野中,让我觉得自己即将清零的血量槽,在那一刻多出了一管——虽然是灰血。 “请看一下,十元实现您的愿望。”每一次弯腰将传单发出,百皱裙就会随之轻微飘动、起伏,“请看一下,十元实现您的愿望,谢谢~”在七月的烈日之下,天蓝色的水手服如同游泳池里的淡蓝色的瓷砖一样让人感到清凉,“请看一下,十元实现您的愿望,谢谢~~”但在这幅活力满满的高中生穿搭之上却有一顶很不合时宜的奇妙的暗灰色高脚帽,“请看一下,十元实现您的愿望,对的,十元!” “你在做什么啊——!” 而突然抓住这位身着水手服和百皱裙的大叔,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在他人看来一定是涉嫌对女高中生性骚扰的潜在犯罪者。 “啊~~~!”她先是慌张地叫喊了一声,后定睛一看,“哦~中午好啊,你也要来一张吗?”然后好像没事人一样和我打了招呼。 “什么中午啊,什么来一张啊,丽奈,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在发传单啊。” “十元实现愿望……承接修水电、治愈感冒等业务……联系电话135——为什么是我的电话啊!” “因为我还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话卡啊。” “哦~是哦,才怪!你为什么会想到跑到街上发传单啊?” “我在家里用你的电脑上网咨询了一下,他们说特殊服务业的揽客方式除了在网络论坛上发布相关资料以外,最有效的就是上街招客,然后打印传单分发扩大宣传范围和宣传时效,我感觉好像很有道理,这样也可以积攒我的名气——” “你是什么特殊服务业啊~~~!那是……那是……” “唔~?” “包括这身衣服,不会也是网络上的人——” “对啊,他们给我发了图片,说这样的衣服比较容易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力。” 丽奈倒是笑得甜美,还拉起裙角展示一番。 漂亮可爱倒是真的漂亮可爱。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就一堆男的在红绿灯那边站着不动……”我叹了口气,“我说啊,丽奈,我有必要和你科普一下这个世界的常识。” “常识的话我知道哦,这身叫做JK服,多是十五到十八岁之间的女学生穿的衣服……” “嗯,你说得是对的。但是呢,你想想看哦。” “哦?” “一位不在学校里的、穿着女子高中生制服的女生。” “是我。” “在大街上,发着奇妙的自制传单,还说低价实现愿望。” “是啊,大家都被吸引住了吧!” “是被吸引了……但是你猜为什么他们会被吸引呢?” “因为我可以……实现愿望?” “哎……” “额~?不对吗?” 我扶了扶额头,该说这是天然呆还是单纯的蠢呢? “高级魔法师小姐。” “干、干嘛……” “一个花季少女在街上对着其他人说,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哦。在没有魔法师的世界里,根本就是……不太妙的。” “哦……”她抬起脑袋,眼珠子转到上边,“所以那些人会留意到我是因为……”看来大量的此世界和彼世界的信息在她脑袋里不停地交汇,“唔~~~~~~~!” 反应过来了就不太迟。 “就是这个意思咯。” “你、你、你、你、你~~~!瞎说什么呢!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尽管不知道她作为所谓魔法师到底是不是百岁容颜却永存十五岁模样的天山童姥,至少此刻,身着水手服、戴着奇妙魔法师帽的高级魔法师女士,脸正红得像是刚了解了自己做的事情,感到羞耻。 哦,更正。是才了解到自己刚做了什么事情而感到羞耻。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在他人看来可不由你说了算。” 而一位大叔站在路边对着JK说教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妙的画面,我决定先带她撤离此处。 但我的午休也精彩地泡汤了,下午估计还要迟到上一会。 “特殊服务业原来是这种意思啊……” 丽奈坐在一旁用一次性勺子挖着雪糕,她的那顶魔法师帽也终于被她收回了她的衣帽间里。 “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是什么有特殊能力的人做一些特殊的服务之类的呢。” “在其他世界也许是这个意思,但这里毕竟是没有特异功能的世界嘛。” “我怎么会把这一点彻底忽略了呢……” “睡迷糊了吗?” “可能是吧,”她大口地吃着雪糕,心情相比于刚才有所好转,“我最近一直在到处飘荡,这个世界的山洞也总是有一些奇怪的机器到访,根本没法睡好觉。” “昨晚睡得好吗?” 毕竟我早早就上班去了,也没有叫醒她。 “很不错!”她咧开嘴笑了,“所以今天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咯。” “还好啦,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等等。” “嗯,怎么了?” 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你这些……”我从她身旁拿起这些简易制作的传单,“不会都是用家里的打印机——!” “对啊,我学了好一会才学会的,哎呀~~这个世界里的东西真的都很方便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想到,在极力操作后终于规避了在地下城直接死亡的后果,来到宝箱房后是金币奖励还不是最大的噩梦。 那本来少得可怜且派不上用场的金币宝箱还是高级宝箱怪,一口能咬掉我半条血,纯粹游戏关卡设计师放在这里恶心人用的。 我的地下城之旅——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在地下城死亡之后,似乎会自动重生在最近或者是承接任务的勇者村,更有一些比较丧心病狂的游戏会重生在新手村,让你长途跋涉的旅程显得格外可笑。 “部长,下午好!” “下午好。” 本想再谴责两句在关卡里没来得及说的牧师队友,但她好像意识到自己有被责怪的潜在风险,很迅速也没有汇报地在名字旁边挂上了“外勤”的标识。 “冬哥,下午好~” “下午好,今天的下午茶不要超预算了哦。” 本就只有四个人的项目组办公室,一下子显得更空荡荡的了。 “这位是……?” “你好,我叫——” “她叫做小丽,是我妈妈的朋友的姐姐的女儿。” 我毅然决然地做了这个打断丽奈自我介绍的没礼貌大哥哥。 谁又知道她那看似甜美的樱桃小嘴会吐出什么样可怕的文字来着。 “妈妈的朋友的……什么的女儿?” 而跟我和山茶同组的,索性就叫男同事A吧。 男同事A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皱起眉头回忆。 “哥哥。” “哦,哥哥的女儿。” “嗯……” 当然,这一定会引得某些人不开心。 “说是暑假一个人在家里总是管不住想往外跑,就问我能不能照顾她两天,哎呀……” “十四、五岁的女生肯定是爱玩的啦~~不过,不能去危险的地方哦!”男同事A尽量摆出和善的笑容,“吃糖吗?” “这位先生。”丽奈无视了他送出的糖果,脸上挂起一副卖保险般的职业笑容,“如果有一种药可以迅速治好你的感冒和鼻塞的话,你愿意花多少钱买?” 显然,穿着JK制服的、目视十五岁女生突然口出此言是会让人一头雾水的。 “可以迅速治好吗?有多迅速?” “立刻、马上。” “嗯~~~~?”他皱起眉头,我耸了耸肩示意他自己不太知情,“如果真的有这种特效药的话,我想想啊……五十吧,五十块钱。” “五十啊!成交!” 她就突然理直气壮地伸手要钱,丝毫不想多解释一句,颇有大将风范,也自信。 “啊~?额……现、现金吗?” 估计五分钟之前还想着只是陪小女生玩玩过家家,扮演一下医生和病人的男同事A,在掏口袋的此时也没有真正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要交钱了。 “是的,还是说,您想先收货再付款呢?” “噗~~~~~~~!你还挺会立口碑的嘛。” 我本来只打算看看闹剧的,但实在忍不住吐槽。 “那当然,这可是我的第一桶金。”丽奈收回了手,“网上都说了,这种生意比起单价,更重要的是口碑和声誉。”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医院还是隔壁的大药房吗?” 男同事A,丢失了他的五十元。 “你只需要闭上眼睛,”丽奈像是电视节目里故弄玄虚的魔术师,用手在他眼前扫了一下,“心里不断地默念——要治好、要治好……”交了钱的男同事A也相当配合,嘴唇在微微挪动着,“XODUVUHV(替代听不懂的咒文)。” 幸亏,此刻最喜欢凑热闹的山茶出了外勤。 一道浅绿色的光芒从丽奈的手指上涌动而出,化身成一颗小光球,慢慢飘向了他的鼻子。而在光球与皮肤接触的那一刻,就像是咖啡粉倒入热水中一样,光球四散开来,绿色的光从他的鼻尖沿着大概是血管的通道以肉眼很难捕捉的速度传遍他的全身。 “嘶~~~~~~~!”他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啊!?”随后发出惊叹,“嘶、嘶、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多次确认,“真的通了!太神奇了吧!我这半个月都被这鼻炎弄得睡不好觉啊!” “原来每天早上迟到的原因是这个吗?” “哇、哈哈——!小丽,你也太厉害了吧!” 显然,鼻子通畅后的喜悦已经让他大胆到无视上司的质问。 “谢谢夸奖~” “你未来是想学医吗?还是说你已经自学了很多医学知识了?” 丽奈撇着嘴巴,思考了一会。 “嗯~~我应该不会当医生。”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啊,这是有什么妙招吗?” “是魔法哦。” 男同事A一愣后,释然地一笑。 “原来是魔法啊~~~是不可以说的商业机密咯?” “是的,谢谢你的理解。” 尽管故弄玄虚,学了不知道谁的魔术手法,但那是百分之百纯粹的、真正的魔法。并非躲在视觉误导、精心设计的道具后的掩人耳目的戏法。 我无法移开视线地注视着她,她就像是若无其事般笑着,继续和男同事A闲聊些不重要的事情。 虽然昨晚已经见过比这个绚丽百倍,让人不敢恭维的魔法了。 但真当其功效如此显著地呈现在我的面前,知道一切真相的我还是会被惊得讲不出话。 “款冬叔叔,款冬叔叔?” “啊、啊?怎么了?他人呢?” “好像是去洗手间了。” “哦……这样啊。”我叹了口气,丽奈乖巧地坐在山茶的位置上,“你真厉害啊。” “这点低级的治愈魔法,只要是上过魔法学校的人都能做到。” “可我们就是没有这种机会去学习,尽管医学已经发展了百年,很多不治之症也都攻克了。但只要生病,就算是这种小病也会折磨我们很久、很久啊。”我与她对视一眼,根本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但你可以在几秒钟之内就彻底除病根治,真是……让人感叹。” “好啦,感叹这种事情做什么呢?”她坐直了起来,活泼地笑了,“虽然可能今天亏损得很多,也做了很多蠢事,”她从裙子的口袋里像是拿宝物一样,缓慢地拿出了那张老旧的五十元现金,“但是——!我赚到第一桶金咯!” 回忆起中午那会,她穿着有些色气的JK制服站在十字路口发简陋的传单。甚至为了这个把家里的打印机掏空,还害我上班迟到,在路旁训斥她惹得一堆其他公司的女同事录像取证……这一切都好蠢,可以说是拉着我一起犯蠢了。 我作为一个靠谱且成熟的大人,理应多给她科普一些常识,和她一起制定创业计划才对。让一家企业损失大于收入的员工,是不能久留的——这是职场的绝对真理。 但看着她这般真诚地笑,这样开心地与我炫耀,就让人忍不住—— 忍不住和她一起为这第一桶金感到幸福,想去好好地庆祝一番。 我赶走了想要打压她或是为打印机的损失心疼的情绪,由衷地挤出一个笑容。 “恭喜你啊,开张了。” 该说的话、认真的事留到认真的时候再说吧。至少这一刻,我想和她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我就职的游戏公司在业界内应该算是中层偏下的水平。 薪资一般、待遇一般,能招到的新员工基本都是热情满满但其实没什么能力、只是口头上说说要进入游戏业界的大学生。 一个月开始厌倦,两个月开始逃避,第三个月就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申请离职,但决口不提自己如何摆烂,只会反踩公司一脚——没有梦想的垃圾公司! 不过其实他们说得倒也没错。 我翻了个身。 “零~~~~零~~~~~” 这家游戏公司从一七年开到现在,连一款能说得上爆款的游戏都没有,因为运营不下去而关停的游戏数目加起来堪比公司一年入职、离职的所有员工乘以三倍之多。每个年末开大会的时候,我都觉得这家公司今年总算是要完了,但依旧好好活着且发展至今。 “咕噜~~~~~嚓!噼里啪啦,咚、咚——!” 山茶这个人嘛……算个意外。 如果非要自恋一点地说,如果不是她追着我来,这家公司应该无论如何恳求,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招不到这个孩子,虽然她又懒又迷糊。 “嚓啦——!咕哩——!” “到底是谁在宝贵的大周周六的早上八点一直弄出一些声响啊——!” 犯人无她,猜都不用猜。 宝贵的,可以休息的,大周的周六。 早上八点,连同屋外每天烦人得要死的小鸟,都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出声。 我和丽奈,不对,和制造异响的真凶坐在客厅,大眼瞪着小眼。 顺带一提,我是小的那个。 “我是想弄点早饭吃的。” 她挂着爽朗、睡够八小时的笑容,穿着自制的围裙,单手轻松地举着我家唯一也是最重的一口铁锅。 “嗯,我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也有吃早餐的习惯。” “然后就在厨房里面转了一圈。” “嗯,毕竟你也没怎么见过这些东西,对吧?” “是的,之后就很好奇这些玩意到底都是怎么个原理!” “所以你就把我家的厨房变成了科学实验中心?” 看着差点被肢解的炉灶、冰箱、电磁炉和这口被她拿在手上,下半部分被不知名锐物刮掉一层皮的铁锅,我很难不明白刚才那些异响到底从何而来。 “哎呀~~~这个世界的东西真是奇妙。”她一只手举着铁锅,一只手像是在想点子一样竖起一根手指,“这个小小的、四方形的东西是怎么产出热能的呢?” “电磁炉的原理是电磁感应现象。” “哦~”她似乎真的懂了地点了点头,“那这个大大的、双开门的东西又是怎么让里面那么冷的呢?” “里面似乎有一种制冷剂之类的东西在工作,然后通过一系列科学的工序维持内部温度的均衡。” “哦~~还有这个,”她晃了晃手中的锅,“这个也不是纯铁、纯铜,也很神奇。” “这个玩意的成分好像是铁、铬、镍、碳这四种吧。” “哦~~~~款冬先生很博学啊。” “大学毕业前在一家电视公告公司呆了一段时间而已。”我叹了口气,“而且这些东西随便在网络上查一下不就都知道了,何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不是你说的,别让我随便相信网络上的东西吗?” 她一边疑惑地皱起眉头,一边歪着头装可爱蒙混过关。 “我说的是,别相信网络上的人说的话,而不是网络上能查到的基本真理!你可是高级魔法师,连魔法这种东西都学得会的人,怎么会不理解这些呢?” “嗯~~!”她一下子变了表情,严肃了起来,“就算我是高级魔法师,就算我学得会魔法,但不懂的东西就是不懂啊!你这是人种……不对,是魔法歧视!” “哎……” “那现在把款冬先生丢到一个原始部落去,没有电也没有网络的话,你也只能靠自己动手、动脑钻研啊!”她很生气地站起来,“这个时候原始人突然冲着你说一句:‘你不是大城市来的吗?这些都不会吗?’你是不是只会觉得困惑和不解!” “是、是、是……对不起,”我推了推手,“你能先把这口锅放下吗?” “哦……对不起。”她好像很害羞地把锅藏到了身后,但小小的身子可根本遮挡不住,“我只是以为你和平常一样早早就走了。” “两周休息一次,前几周又一直在为了新项目加班赶工,所以今天才想好好睡个懒觉。” “抱歉?” “明天再睡就是了。”我从她手里接过了那口锅,“唔——!”果然,它的重量并不是虚假的,是一个不怎么运动的成年男性需要双手才能抬起的、用料很扎实的一口好锅,“你刚才拿着的时候不觉得重吗?” “我对它施加了重力魔法,所以就和捏着纸一样轻。” 每当她提起魔法,我无论看几次她这爽朗的笑,都觉得这位魔法师小姐在嘲笑我这种不懂魔法的贱民…… 提问,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在难得休息的周六最害怕的是什么? 回答,电话铃声。 而值得庆幸,也应该是更可怕的是——来电显示的号码你并不认识。 “喂,你好?” 我多么期待对方给我推销一些产品,或者是问我买不买房。甚至是诈骗电话都好啊,说我不存在的弟弟或者妹妹在学校里闯祸了之类的。 “您好……”对方是有些低沉的女声,“我看到了一个……介绍说可以实现愿望的网站,然后留的联系电话是这个。” “哎呀,那是个人信息泄……哦~~~~~!对的,对的,请问你是有什么……业务需求吗?” 大学实习两年,毕业工作三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做客服,略显生疏。 “我家女儿,落落,最近很想看一场烟花。” 两年前的一个极为普通的夏天午后,蝉鸣得像是工地施工。 为了家庭的开支,落落的父母在暑假期间也没办法抽出时间来陪孩子度过漫长的白天。但她是个很懂事的小孩子,从不为这件事无理取闹,很懂的安排自己的时间。 但毕竟孩子的天性就是调皮、爱玩,加之父母不在身边。她在那个极为普通的夏日午后,选择了出逃。 外面的世界对于七岁的孩子而言,是很精彩的。高楼大厦、车来车往,人们穿着不同的衣服从一条街走过马路去往下一条街,她好奇地瞪大双眼,仿佛置身于一场科技革命之中。 她穿街走巷,但好好记住了回家的路。 时间过得很快,她发现了夕阳叔叔正打算打卡上班,决定沿着刚才探索过的森林,原路返回。城中村里的路绕绕弯弯的,着急送餐飞速驶过的外卖小哥,根本无法因为一个从小巷子里跑出来的女孩子而及时踩住刹车。 “所以她现在没办法下床走路,身体也很虚弱,根本没办法离开医院吗?” “医生的建议是不要离开。” 丽奈含着嘴唇,眼睛一会看向左下方,一会看向右下方。 “她们一家似乎也跟附近的派出所之类的申请过燃放烟火,但毕竟医院里还有很多其他患者,在附近放烟花如果惊吓到了一些心脏不好的患者就出大事了。” “嗯……” “小女孩又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一边说看看烟花视频就好了,一边偷偷地难过,照顾她的护士似乎听到过很多次,她一个人半夜偷偷哭。” “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所以也算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了,看到我们之前做的网站想试试看,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丽奈不太开心地瞪了我一眼,“虽然好像没办法收集到我需要的东西,但我觉得值得帮这样的孩子实现她的心愿!” “啊?你有办法吗?” “当然,”她站起身,“我可是魔法师。” 她是多么令人有安全感的女孩啊。 “你好,请问你是落落的妈妈吗?” “啊……我、我是。” 照着落落妈发来的地址,我们到了人民医院的住院楼七层,一位身材瘦弱的中年女子正坐在电梯口旁的座位上。 “我们是上午刚和您通过电话的……愿望实现公司的人。” “哦、哦,您就是……”落落妈有些不安地瞥了一眼一旁的丽奈,“那这位是……?” “这位是,怎么说呢,一位很有想法和创意,也用实现这些创想的人。” “看着,相当、特别年轻呢。” “但这并不影响我的能力哦。” 丽奈似乎始终无法学会这个世界的礼仪与委婉。 落落妈也属于老职场人了,只是尴尬地微笑,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追问。 但我希望她追问几句的,毕竟……她很快就要把女儿宝贵的愿望交给一个莫名其妙的网站派遣来的莫名其妙的人身上了。 就问这么几句吗?这么安心真的好吗? 但这些肯定不能由诡异二人组之一的我来说。 “落落你好~~” “姐姐,你好。” 这间单人病房,只需要拉开窗帘就可以看见整座城市。 “听你妈妈说,你很想看一场烟花,对不对?” 病房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的鲜花似乎每一周就会换一批新的。 落落摇了摇头,挤出了一个不该出现在九岁的小女孩脸上的、写满愧疚和逞强的假笑。 “为什么不想看呢?” “因为、因为……已经看过了。” “姐姐可以给你看真的烟花哦。” 九岁的小女孩还是不会掩饰情绪,尽管她已经逞强得很精彩,像是一位小童星一样。但听到丽奈的话,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和期待,还是被我们这些站在一旁的大人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不太从容地切换回了刚才的笑容,摇了摇头。 “我希望落落可以相信我。”丽奈缓缓地在被单里找到了落落的手,将自己的手掌轻轻地覆盖了上去,“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可以让你看见烟花,但你一定要相信我。” “真的吗?” “嗯,只要落落相信姐姐。姐姐就无所不能。”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来气,无法控制地把视线从她们身上移开。 而站在我身后一些,躲在根本遮挡不住身体的沙发后的落落妈妈,似乎已经湿了眼眶。 “她们可能需要一些……可以独处的空间。” 我走到落落妈身边,尽量控制着音量。 “好、嗯……好,那我们……去走廊上等等。” 我点了点头,落落妈转过身,抬起手臂,在意外之内的地方用手擦去了泪水。 我回头看了一眼丽奈,她依旧笑着蹲在落落身边,小声且温柔地和她说着悄悄话。 我没有问过丽奈的年纪,但结合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蛋、那还没什么曲线的身材,我依旧保留她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的想法。尽管在玄幻小说中这样的女魔法师一般都是百岁老人。 其实不止外表,根据她的言行、态度以及旺盛的好奇心,丽奈自己也是个孩子这件事是有据可循的。 但也许此刻就需要孩子去安慰孩子。 用这种超过二十岁一听就知道是夸大其词的承诺的……可能是善意的谎言的话,去撬开这位小童星决定紧闭的内心。 只要相信我,我就无所不能。 我有些无奈且欣慰地笑了。还是上午出发前感叹的那句话吧。 她真是个令人有安全感的女孩,哦,也可能是女人。 “啊哈哈……让你看见不太好的一面了,不好意思。” 落落妈调整好了情绪,从厕所返回楼梯间,和我聊起了天。 “这没什么,我刚才也……一下子有些,说不上来话。” “你们是搭档吗?” “我们?哦~我,我算是她的助手吧。” “助手?” “提醒她一些事,监督她完成工作,也……顺带照顾她。” “是这样啊……那,她今年是多大了?” “其实我不太清楚,我和她也刚认……刚搭档没多久。” “虽然是我打电话麻烦你们的,但……你们真的有办法吗?如果很勉强的话,我们也可以——” “就如她刚才所说。她是来实现落落的愿望的,我们得相信她。” 落落妈长舒了一口气,也许吞下肚子和吐出来的是许久的不安和愧疚,也许只是不相信我们但人都来了只能试试看的无奈。 “好的,我……相信。”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丽奈悄咪咪地推开了房间的门,走到了我的身边。 “你们聊完了?” “是的!我已经完全明白她想看一场什么样的烟花了!” 丽奈似乎很高兴,完全没有上午刚听见这个故事时那种被阴霾笼罩的感觉了。 “怎么样?能做到吗?大魔……大、大……大学生女士。” “没问题,非常轻松,今晚就可以给她安排上一场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烟花表演。” “但是我和孩子她爸已经问过派出所和医院了,都说这附近不可以燃放烟火爆竹。落落现在的身体情况也没办法长时间外出……” “不用外出,也不会打扰到其他人休息,只需要晚上和落落的房间就可以了。” 丽奈越是笑得活泼、开朗,落落妈的表情就越是疑惑、不解,甚至向我投来了——这个人真的可以吗——像是在这么说的眼神。 我耸了耸肩,然后如此安慰道:“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是有办法的。” 但似乎根本没有起到安慰的效果。 也许是我们到访的时间正好是午睡的时间段,落落在和丽奈聊完之后便沉沉地睡去了。啊,不需要担心这是什么FLAG之类的东西,她只是真的睡着了。 落落妈也需要回家做落落今晚的饭,我们约好了晚上八点在这里重新见面,便暂时解散了。 当我问起接下来的四个多小时要做什么,要不要先回家做点准备的时候,丽奈只是伸了个懒腰。 “想去吃点甜的了!” 然后我们就开车去了旁边最近的甜品店。 “其实我不担心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会——” “落落真是个好女孩。” 我们最后找到了一家很地道、藏在巷子里的专卖双皮奶的店。 “啊?哦……你和她都聊了什么?” “她其实知道自己提这样的要求,父母会很为难。” “他们两口子似乎很惭愧,是自己忙工作,没有好好照顾女儿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也的确是这样。” “你可别在他们面前这么直白啊……”我叹了口气,“我刚和落落妈聊了一会。” “嗯~?” 丽奈含着一次性勺子,环顾着了一圈整家店的环境。 “落落出事之后一直情绪很低落,也不怎么说话,没什么食欲。连以前最喜欢的花,好像也不怎么在乎了。” “毕竟才九岁,就有可能在病房和轮椅上呆到九十岁了。” 我皱了皱眉头,始终无法适应丽奈这种说法方式。 “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说想看烟花,所以他们两口子才想着一定要实现,想了很多方法。甚至都找到我们这种……无营业执照、无证件的小网站了。” “嗯~~他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赎罪我是可以理解的。”丽奈侧过身子,服务员把她那份芒果双皮奶送了上来,“哇!看起来魔力很满的样子!” “……” 她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送进嘴里,然后像是个高中生一样幸福地发出“嗯~~~”的声音之后,眯起了眼。 “你也要来一口吗?” “不了,我……没什么胃口。” “可惜了,这么好吃的东西。” “丽奈。” “嗯~?” 我知道她正专心于大口大口地消灭着双皮奶和芒果,但我还是想说。 “我不知道你那个世界里的父母是什么样的,或者说你眼里正确的做法、概念是什么样的。但我不认为落落的父母有罪,虽然根本原因是他们没有在家好好地照顾女儿,才出了这种事故没错。但我、落落和落落爸妈居住的这个世界,就是大人需要出去工作,努力赚钱,才能给予孩子更好的环境成长。” “哎……”她放下了勺子,“但如果落落运气差一些,没有能够挺过抢救,那他们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这……” “我居住的世界里当然也有很多这样的情况。每年有几百,甚至几千例的失踪事件,被害者都是没有双亲在身边的小孩。我知道他们也没什么办法,但这并不是我同情他们的理由。” “没有说让你同情……” “你就是在同情。”此刻,她的表情犹如一台无情的机器,“你把自己代入进了他们的视角,去理解他们,甚至理解他们在做这些时的自我感动,然后认为他们已经尽了父母的责任。但受到伤害的,是以后都没办法下床、奔跑在这片土地上的孩子。”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想做些什么去弥补,努力地完成孩子的心愿也不是错吧?” “我也没有说这样做错了。” “……” 她重新拿起了勺子,挖起一块芒果但没有往嘴里送。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搞错受害者和需要照顾的人。” “对不起。” 她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放下了勺子。 “款冬先生应该没有理由和我道歉吧?” “我刚才以为你只是一个很自大且不懂礼貌的人,想教育你一下来着。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了解你。” “哦……”在轻叹一口气后,她淡淡地一笑,“我也没有和你说过,所以不算你的错。” “不谈这个了,你打算怎么帮她办一场烟花表演?” 她重新开始消灭起了碗里的双皮奶,很模糊地说了一些我完全听不懂的魔法名词。 在附近逛了逛,买了一些小吃,时间倒是过得比我们想象中要快,一转眼就到了七点十五分。 我们重新坐上了车,准备回人民医院。 “其实我觉得……”丽奈在系安全带时冷不丁地开了口,“你应该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长辈。” “为、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就刚才在甜品店里那件事。”她双手握着安全带,眯着眼睛笑了,“虽然心里觉得我是个不懂这边的礼貌,很自大的小屁孩,甚至生气到不等我吃完就开始打算教训我,但并没有被自己的所谓的经验蒙蔽双眼,而是好好地听了我的话,理解了我。还放下自尊道了歉。” “这个啊……哎呀,就是……”我摸了摸后脑勺,“我意识到自己就是个三十不到的人,教育别人还早得很,而且你说得也没错。还有别说什么放下自尊道了歉,我是人死要面子就是活受罪派的。” “哈哈~~~” “要关灯咯。” 丽奈善意地提醒,此刻病房内就只剩下我、落落和她三人。 我们以商业机密为由,不让落落的父母进入房间,但保证了落落一定安全,不会受到任何二次伤害。 病房的灯熄灭,只剩下可以看见这座城市繁华夜景的窗户投进来的月光,在照耀着落落的病床。她很乖巧地坐在床上,注视着换了一身像是马戏团服装的丽奈姐姐。 “看好咯。” 丽奈走到她身边,坐在了她的床上。从空无一物的手心里变出了一根小树枝。 “哦!姐姐好厉害!” “厉害吧~~~”丽奈像是很没本事但会一堆小杂技的吊儿郎当姐姐一样乐呵,“但这可不是今天的重头戏哦。” 说罢,丽奈闭上眼睛,依旧低声吟唱了一段根本听不懂的咒文。 在咒文结束后,浮空在她手心里的树枝开始闪烁起红、黄和青三色的光芒。光像是丝线一样从四周的空气中诞生,缠绕在小树枝旁边,开始相互融合。 “哇——!真的在发光啊!” 丽奈没有回答她,合拢了手掌,将小树枝握住,光芒在那一刻完全被她的手掌所吞噬。 下一秒,那被她握住的三色光丝变成五彩斑斓的星河,像是沙丁鱼群一样从她的手掌里涌出,慢慢占据了整个病床周边的所有空间,那景色真的就如同在水下慢慢地仰望天空中落下来的阳光一样,光斑模糊地、像是在玩俄罗斯方块一样互相组合。 “哇!哇!哇——!” 不止落落,我也惊讶地合不拢嘴。 但那些光斑却没有因为落落的捧场而闪烁,而是慢慢地黯淡了下去。 不会是演出事故吧? 我瞥了一眼丽奈,但她脸上丝毫不见慌张之色。 在耐心地等待了五秒后,光斑开始上升,全部游到了天花板附近的高度。丽奈睁开了眼睛,舒了一口气。 “准备好看烟花了吗?” 丽奈如此问道。 “准备好了!” “那……我们放烟花吧!” 与丽奈的声音一同,那些黯淡到躲进漆黑夜色里的光斑,仿佛烟火点燃后燃烧的火线一样,慢慢变得热烈、清晰。慢慢从如同云朵般的膨胀的个体,收拢了起来,开始涌现彩色的光泽。 而在色彩交汇的刹那,没有爆炸声的烟花,如同瞬时摄影的花朵一样,在我们面前绽放。 那是看多少场烟花秀都无法比拟的烟花。 色彩如同鱼群般在天花板上流动着,绽放后四散开的光线也没有如传统烟花一样落下,而是如同一个又一个的小生命,在白色的画板上自由地悦动着,演绎着只属于它们的烟花姿态。 在接近两分钟、应接不暇的烟火表演后,光芒重新汇集在一处,似乎变成了一只多肤色的小猫一样很乖巧地回到了丽奈的手边,落落呆呆地注视着它,它似乎也认得落落,似告别般昂首挺胸,之后钻回了丽奈手里的小树枝里。 病房内重新被月光、远处的玻璃幕墙广告的彩灯所照亮。 落落一头埋进丽奈的胸前,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姐姐说得没错吧?”丽奈温柔地摸着她的后背,“只要相信姐姐,姐姐就无所不能。” 九岁小童星……不对,这样太没有礼貌了。 九岁的、不太幸运的可爱小女孩的哭声,取代了屋内一切的声响。我打开了灯、推开了门,落落的父母走了进来,我们都安静地等待着她释放完压抑了如此之久的情绪。我不知道抱着她,依旧挂着笑容的丽奈的心情如何。至少我心里是如同大石落下一样,感到无比地畅爽与轻松。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都……我都……” 落落哭完,兴高采烈地和爸妈复述了刚才的一切。而现在轮到要和我们告别,落落妈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只要孩子开心就行。” 丽奈这回当了“乖小孩”没有抢话。 “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能让这个孩子这样……我就觉得……很……” “没事的,”我扶着落落妈的手,“只要孩子开心就好了,真的。” “嗯,我也是这个觉得。”落落妈吸了吸鼻涕,“费用的话,你们尽管说,孩子都这么开心了,多少钱都值得。” “那——” “十块钱。” “诶?” “啊?” 丽奈似乎没打算一直当个“乖小孩”。 “我们实现愿望只需要十块钱。” “十、十块钱?这……这……” 落落妈有些无助地看向我。 额?那我看谁呢? 从下午两点工作到晚上八点,日薪十元,换算成时薪是如果被劳动者告上法庭,都不需要开庭就可以判胜诉的程度。 “既然她这么说了……”我只好顺着丽奈的话说下去,毕竟做事的人是她,“我们就收十块吧。” 落落妈,显然比刚见到我们时还要不安。 “啊~~~~” “累了吗?” 我们回到了车上,时间已是晚间九点。 “感觉现在就可以回去睡到明天中午。” “哈哈……” “最后还是收了嘛。” 丽奈从后座把那个粉色的小猪存钱罐拿了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 “毕竟是落落的意思。” “自己存钱实现愿望,这个孩子真是……”丽奈无奈地笑了,却摸了摸小猪的头,“天使一般的善良啊。” “是啊。但做这种事只收十块钱的你,也是天使级别的善良。” “干嘛?我就只是放了一个魔法而已,十块钱已经收多了,这放在我们那边——” “在我们这边没人做得到,所以你收多少都可以啊。” 丽奈不太高兴地盯着我。 “这种生意,比起单价更重要的是口碑。” “但你的单价也太……可怕了。” “这是我的执着,不能让步。” “那你之前收我同事五十块?” “那并不是实现他的愿望,只是给他行便利。行便利的话,他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 “你真是……”我启动了车子,“算啦,你乐意就行。” “嗯哼~” 在踩下油门前,我随口问了她一句。 “你为什么以实现其他人的愿望为自己的目标啊?” 我本以为会得到一些很普通的回答。比如说什么助人为乐啊、自己的派系要求如此啊,或者她自夸两句都可以。 但丽奈却很认真地如此回答道。 “因为我也有一个……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的愿望,要实现它,必须做很多准备才行。” 我的雷达警告我,不要多问为好。 我们闯入了都市的霓虹夜色,仿佛刚才的魔法只是一场魔术一样,从落落的生活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