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一直被大家视作恶龙的A集团，终于正式登场了，活体牛肉上市，开始在卖肉的同时推崇一种“食肉者们想要的生活”……天下兴亡，肉食者谋之。而北浮游也开始行动了，他邀请星宿海，一起肢解A集团。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康尽欢 | 科幻作家，代表作品《脑内小说俱乐部》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出版著作。

肉与骨的先知

七十八 没有一片雪花肥牛是无辜的

全文约3100字，预计阅读时间6分钟

人们热爱伟大的存在，人们更迷恋破碎的伟大，所以，有人谋杀了凯撒，凯撒才不朽，有人解体了苏联，苏联才让很多人怀念。

A集团如果是一个生物，他一定不会想到，他身上的器官在计算着要解体他。只是因为他越来越高大了，他身上的肉，多到可以分开来做几个完整的人。

A集团确实太大了，其管理结构制度，也越来越帝国化，分公司的总裁是一种实战职务，总公司的副总裁，是一种管理职务。那么，分公司的总裁和总公司的副总裁到底谁的权力更大？

“所有的人类都是有着自己情绪的动物，而这情绪往往会激发出某种自我陶醉感。然而，人类既不能认清自己，也不想放弃自己的选择。”

在吹牛美味的幸福人生牛肉系列产品，是不断让消费者感到惊奇——原来，我还有这种需要？

孙悟是其中的食客社交平台的一名还有浓密头发的程序员。对他来说，维护世界的平衡，为他人服务，获利，是一种古老的商业行为。

现在的时代，是快鱼吃慢鱼的时代，是靠“吃良心来吃饭”的时代。那些所谓的产品经理，都是在算计用户的方方面面小细节上设扣下绊子。

出于对产品经理的怨念，孙悟也很不讲武德，他反向黑了自己那些同公司的市场经理们那个词语——就是忠诚——的邮件。

他发觉有个词语，出现得很频繁，

忠诚就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存在，只有她不被提起的时候，她才仿佛存在过。

当一个群体的内部私下交流中，忠诚这个词语被频频提起。

也许，就是某个风暴事件要爆发的前奏。

孙悟猜测，可能是因为食客社交这个平台太火了，很多模仿为生的三线以下小公司，肯定会来挖人，也许，这次是被挖的人太多了？

作为A集团旗下数万名程序员之一，孙武只是觉得会有其他竞争对手来挖人。

他却没有看到事件的本质，那些频繁讨论忠诚的产品经理们，大多数都是星宿海大人的嫡系部下，数年来，一点点亲自提拔和维护的亲兵。

对于这些亲兵产品经理来说，任何一个选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却不一定能搞到结果。这个在总公司旗下子公司内部的分公司当一辈子程序员局面，也是很多技术岗工作人员的一辈子的最终结局。

而在准备坑杀A集团这件事上，真正能出力的，恰恰作为技术含量比例很低的那些产品经理们。他们自己比孙武更吃惊，因为，让他们“谈谈”什么是正义和英雄主义的，正是他们的上级首领。

就像当年谋杀凯撒一样，元老院里不是没有人知道风声，而是知道风声的人，即使没有自己拔刀，他也作出了要葬送凯撒的选择。

二

星宿海自己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北浮游对肢解A集团这件事上的热情，明显超过了一个情报贩子的工作状态。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会让自己很尴尬，当你想问别人为什么作出和你一样的选择的时候，你是不是得问问自己，你为什么会这样选择？

A集团是个抽象的概念，从公司法的角度来说，A集团是指以总公司“一个拳头”软件公司为最高持股公司的一系列公司集团的总称，A集团不断兼并和并购，其中的山头林立。

每个A集团内部的大佬，都会觉得自己和其他的A集团大佬不同，作为没有当上总话事人的自己，会更独立更特别一些。

《龙城岁月》是这些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年轻时都非常喜欢的一部电影，星宿海甚至觉得，A集团就像是个庞大的社团，除了股权上的隶属结构与话语权。

人气是个非常微妙的话题，A集团这个派系林立的巨大群体中，每一任新的话事人上位，既不是众多称得上大佬的各层级总裁和副总裁的投票选举，也不是衡量kpi数字的考试一样的排名上位。

就是上一任大佬，根据自己的喜好，指名下一位继任者。

所以，集团内部不服气的人很多，当他们知道具体的某人被指名当接班人的时候，他们几乎可以确定，再下一届的话事人也轮不到自己了……毕竟，大多数中年男人都知道中年男人的讨厌。

暗潮汹涌，需要的就是一个导火索……

A集团会决定投身肉类食品产业这个超巨大的产业，调动的资金结构就非常复杂，除了总公司的多重持股设计，还有风投资金的加入，私募债权的发行。所以，只要有心，这个过于合理化计算构成的复杂的结构中，总是能找出翻盘的股权比例筹集。

当第一家公司宣告自己合法脱离总公司的控股的时候，其他集团那些老大们，就会像看到伤口的鲨鱼一样，他们会快速行动的。

想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问鼎之人，星宿海猜测，未来的经济发展史上，自己一定会留下名字，估计，是和戈尔巴乔夫一样的评价吧？

想到这里，星宿海竟然有些悲伤，初代创始人急流勇退，真的泛舟西湖，当了一个隐居富豪和三流小说家。

A集团用了三十五年的时间，成为一个跨国巨型公司……今年，历史就要改写了。

三

作为一个情报贩子，北浮游非常懂得怎样隐藏自己的情报。那就是让信息溢出，与其努力隐瞒自己的动向，不如经常做些自相矛盾的事，让别人无法判断自己的真实意图。

北浮游知道自己对于破坏A集团的热情，与恩怨无关，甚至并非只是生意就是生意。而是一种使命感，北浮游不年轻了，他的童年时代，还是见识过没有A集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时代，真正会玩编程的人，真正能写出一篇篇好稿子的人，都是可以轻松生活的，只要按时交稿，其他时间就可以游戏江湖。

现在？那些公众号作者，产品经理，品牌pr，都在大厂的旗下忙碌着，这是个个人的光辉在被抹杀的时代。

各种巨大的经济体，作为巨大的商业机器，运转起来，最先对付的恰恰是他们的公司结构中的自己人，不止是下面的小卒们会被抓几个吊起来，那些中层管理员，甚至是分公司老板自己，都有自己的顶头上司，在他们的脸上拍上一张投票说明。如果，每个人都可以写上一个公司内部自己讨厌的人的名字……所有人都是被彼此讨厌的。

所以，这个超级经济体，却总是在给同行做糟糕的榜样，除了赚钱，这家公司还剩下什么了？

北浮游知道，星宿海已经开始活动了，他除了准备调整自己公司的股权结构，一边准备联系自己同届的相熟领导者们，希望大家可以一起冲击总公司。

北浮游知道，现在，还需要集团外部的一次被攻击——那就是，无中生肉有限公司和高肉纤维工厂，也应该作出一个示范，来告诉大家那句高傲的台词，也是A集团最不想听到的话——除了 A集团，你还有别的选择……

北浮游知道，这件事，没法委托西门楣，因为，他怕她记不住这些复杂的经济词汇。

北浮游决定，只能自己亲自去和王巧合还有白厂长谈谈了，为了推动A集团的解体，五众生肉有限公司，也要有个大动作才行。

四

听说北浮游邀请自己和王巧合去火锅店聊天，白守时忽然想起了《无间道》，今夜是什么时令？热气弥漫的火锅店里，肯定不会是只谈牛丸和宽粉熟了没有。

白守时去找王巧合，和他解释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和北浮游认识，他是个聪明人，比我聪明。不过，他对科研毫无兴趣，他喜好的是挖宝，去寻找各种本该为大众所知的有趣的事儿……所以，他做了情报贩子。”

“听起来，这个人很有趣啊，他找咱们，是要卖给咱们什么情报吗？”王巧合觉得挺有趣的。

“他不把我们卖了就不错了。”白守时摇摇头。

“别慌，别气，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当三个人真的围坐在火锅店的一间小包厢里面时，北浮游说，“现在有个搞垮A集团的机会，你们要不要加入？”

王巧合觉得，此时，自己应该正在喝可乐才对，然后，听到北浮游这句话，激动得喷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你知不知道A集团全球四个分中心的副总裁，都是有紧急授命机制的。一个巨大的股份制公司，是不可能被摧毁的。”

北浮游还是很自信，“放心吧，当巨大的时代洪流席卷而来，没有一片雪花肥牛是无辜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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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游戏《半衰期》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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