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奇怪的失踪案

鲁镇

公元1992年

伴着蒙蒙细雨，清晨再度降临到鲁镇之上，整座城镇此时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乳白色迷雾之中。这本是充满着诗情画意的水乡景象，然而在当地的警员看来这座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却丝毫没有浪漫的氛围，连续两起意味不祥的失踪案已经严重困扰了鲁镇分局刑侦大队的干警。

因为两个失踪者均是高中的在校女生，为了避免在在校学生群体内引起恐慌，因此上级领导要求尽快调查清楚这两起案件，尽可能地搜寻并找到失踪的两位女生。

童山队长根据他长年办案的经验推断这或许可能是同一凶手的连环作案，甚至也不排除就此引发模仿作案的可能。

虽然以他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两起案件确实是由一个可怕而狡诈的凶手精心谋划的，是一系列有预谋、有关联的连环绑架事件，但鲁镇刑侦大队队长童山还是将大队里几乎所有警员都被派出去调查走访或是于街头巷口巡逻布控。

在鲁镇的街头，一辆桑塔纳警车靠边停在青砖白墙之间的柏油马路上。车灯虽然仍旧开着，但受到大雾的影响却几乎起不到什么照明的作用。马路的边上是一条潮湿昏暗的小巷，虽然天色渐明，但黑瓦和高墙的遮挡下，这里依然被雾中弥漫的黑暗所吞没着。

警车里，两位警察同志刚刚结束了持续了一晚的夜间巡视。案子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他们甚至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员。夜幕下的整个鲁镇似乎都沉睡在一片安详宁静的氛围之中。

“可如果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好的话，就不会出现女学生失踪的案子了，而且还是两起。”起雾的警车内里，一位高大魁梧的民警对着副驾驶的同伴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初步排除了熟人作案的可能，也没有找到这个连环人贩真实存在的证据，所以这会不会是两个女孩相约好了一起离家出走？我看过她们父母的笔录了。根据她们父母的说法，在失踪之前，两个女孩确实都表现出了性格变得反常的特征。这也许只是青春期叛逆，离家出走而已。“

“可两人并不是来自同一所高中，第一个失踪者——艾佳——她是鲁镇一中的，第二个失踪者——王蕾——她来自鲁镇二中，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两人在失踪前就已经认识了。况且，古乔，你有见过青春期叛逆却变得更加好学的人吗？“

副驾驶的警察摇头否定了同伴的猜测。自从从部队转业到公安系统后，他，朱兴团就一直与刑警李古乔搭档，这些年两人曾经调查过不少案子，但无疑这两起失踪案确实是他们遇到的最为诡异离奇的案件了。

一开始，团和他的战友们认为也许是两家的共同熟人做的案，然而实际进行调查之后，他们却发现这两户人家共同的熟人简直是少得可怜，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但仅仅是这孤零零的几个人也被迅速排除了作案嫌疑。

至于其他人，学校的师生职工、女孩家庭的亲戚邻居朋友，甚至养父母本人，都已经陆续排除了作案的嫌疑和动机。到头来，他们只能尴尬地发现所有已知的嫌疑人都被排除了嫌疑，除了根本找不到的人贩，就好像两位失踪少女只是意外走失或是离家出走。一时间案情陷入了僵局，而两位失踪的少女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你注意过没有，我们在对失踪少女的房间进行搜索的时候，曾经发现过类似蚕茧的丝质碎片，但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两位少女以及其家人，甚至同学老师的家人都没有以养蚕为生的，另外，也没有证据证明两少女在失踪前曾经接触过养蚕人。我们已经查过了鲁镇附近的养蚕人，不过都已经排除了他们的嫌疑。你还记得那些养蚕人是怎么说的？“

“‘这东西肯定不是蚕茧的碎片！’每个养蚕人都是这么说的，可我倒是觉得这也许是他们商量好的，试图摆脱嫌疑的托词罢了。”古乔说。

“没有这么简单，古乔！我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情绝对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团扶着头说道。

他双眼布满血丝，这些天受到案情进展的困扰，他一直没能好好休息过，一闭上眼纷繁怪异的离奇梦境就迅速找上了他。但团仍然强打精神，试图在案件获得侦破之前继续坚持下来。

“尽管我还给不出什么证据，但我觉得两个女孩极其相似的家庭背景也许就是我们侦破此案的关键。”

在团看来，虽然这两个女孩互相并不认识，但她们的家庭背景、个人性格、在学校中的成绩以及与老师同学的人际关系，确实都表现出极其相似的特征。

首先，她们都是收养家庭，虽然家庭和睦，但两人的性格却都出奇一致地相当的孤僻，无论是在家或是在校园之中，都是属于那种毫无存在感，极难引起别人注意的类型。

她们都没有什么朋友，成绩属于中游，是那种既不会引来老师的批评，但也别想获得赞许的类型。说句难听点的，她们本身就是属于校园霸凌也不会找上门的那种人，虽然被孤立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霸凌现象。

“可这会和案情有什么关系？”古乔对此相当怀疑，“难道说凶手或者人贩特别喜欢这种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即使失踪也没人在乎。别开玩笑了，只要她们有一天没来上课，我敢说只要老师和家长负责，我们绝对会第一时间得知此事，并做手调查。他哪来的勇气认为光天化日之下，学生一个接着一个失踪，家长和学校会装聋作哑，当做无事发生吗？”

停顿了一下，古乔却谈起另一个话题：“你的脸色可不太好！我看，明天上午你还是去请个假，去看看医生。我刚好认识一个老中医，鲁镇大学附属医院的教授，我推荐你去看看……”

“我没事，只是这两天没有好好休息罢了，等这件案子结了，我会老老实实地休个……”团疲惫地说着，他刚想把“假的”说完，却被小巷里传来的一声尖叫打断了。

还好，是个男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团这么庆幸道，总算不再是有哪个女学生又出了什么问题。尽管他这么想着，但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没停，他立刻打开了车门，与古乔一起冲进了尖叫声传来的阴森小巷之中。

浓重的雾气翻腾着四散而开，一团模糊的人形剪影逐渐显露出来。在小巷潮湿的砖石地面上酒气熏天的醉汉正一脸惊恐地靠坐在地上。他一只手则紧握着酒瓶，指节上青筋暴起，却浑然不知酒水已经洒了一地，而另一只手则一动不动地指着阴暗笼罩的小巷深处，似乎那里有着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一般。

团什么也没有看到，或者说在醉汉手指的那个方向，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尽管有那么一瞬间，团觉得自己似乎隐约瞥见了一闪而过的一缕白色。

他隐约觉得那像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少女的身影，后者似乎披着薄如蝉翼的丝质披肩，脸上还佩戴着宽大蛤蟆墨镜。身影如同幻觉般一闪而过，团几乎认为这只是升腾雾气造成的幻觉。

“我说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早点回家歇息的吗？”李古乔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认识你，知道你小子的人品，你早就要被按个流氓罪什么的了。真是的！”

然而醉汉却丝毫不在意古乔的批评和警告，他只是一个劲地在口中低声呢喃：“竖的……竖的！”

“什么竖的？莫名其妙？”古乔说。

“是虫子！虫子！“醉汉回答，他看起来肯定是喝高了，甚至表现得有点疯疯癫癫的，倒是像极了发疯的精神病人。

“虫子？”团说。

“对，大蚂蚱！还是个母的，真是好可怕啊！”

“赶紧回家，记得下次别使劲喝酒了！小心我告诉你娘！”古乔恐吓道。

不知为何，一说起他娘，这醉汉到立刻清醒了许多，也不再提什么奇怪的母虫子，嘴里一个劲回应道：“别啊，李哥！别啊，可别告诉我娘！”

话还没说完，他立刻从潮湿的地面爬了起来，用手拍了拍湿漉漉的屁股，然后还不忘带上酒瓶，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这人你认识？“团问。

“只是小时候的同伴同学罢了，是个可怜又可恨的人。”李谷乔答道。

“先不提这事，刚才你有没有在巷子里看到什么，就是那酒——你老同学指的那个方向？”团指着小巷深处说道。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谷乔摇摇头，“你看到什么了吗？我想肯定是这老小子喝多了，自己吓着自己了。“

“哦，也许我也看错了，大概是一只白猫吧。”

或许真的只是朦胧雾气造成的幻觉，团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暂且将这段意外遭遇抛之脑后，他们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进行。

“这样，我们先回局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