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一下刀郎《未来的底片》歌词
“昨日犹似羽衣舞,今朝北邙狐兔窟”是歌曲的引子。刘希夷《洛川怀古》“昔时歌舞台,今成狐兔穴”、“君看北邙道,髑髅萦蔓草”。诗人路经晋都洛滨,感慨名士作古、繁华不再,其实是一首很模板化的怀古诗作。歌词作者将诗句加工之后,跳出了诗句本来的意义。“犹似”二字,仿佛作者执笔之际,历史就在自己的左近,而自己对于历史的态度是无情地、客观的(歌唱的态度),超出了文人的喟叹与感怀,要用自己的如椽之笔将历史解剖。作者之所以用此句,是为接下来的“狐”起意。整张专辑是围绕聊斋哲学建构的,《聊斋》中出现最多的就是狐仙、狐鬼,狐代表着人类最聪明而恶的本质——贪婪、魅惑、欺骗、虚伪、狡诈。在整首歌的歌词里,作者显然将“狐”作为见证历史周期律的一种符号,每当生产力需要被解放、阶级出现倾覆替代的时候,让人自然想起封建王朝更迭时不断出现的政变、屠戮,这些时候能让人类的贪婪、自私、狡诈、陷害(“狐”)显露无遗。 首段:“当天空依旧愁云山雨欲来,岩洞里阴冷潮湿没有火的照应,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日子里,狐狸还只是无法对映的光景。”在最原始的文明形态(火被发明之前),人们茹毛饮血,不存在复杂的生产资料分配(后面歌词提到“预定的交换”),也就自然生不出人性之恶,“狐”的符号就不存在,所以在这个阶段“狐狸还只是无法对映的光景”。 次段:“所有的需要都只是身体的需要,意义仅仅是孤简的风干的粮草。走过了蛮荒的高原去往成熟的麦田,这世界我们来去轮转像一个圈套。就在这反复不倦的身体里面,一片片预言一把把刀镰,不停地劈开人群预定的交换。”原始社会人们的需要只有身体的需要,即食物与繁衍。小学历史告诉我们,当原始社会发展到农耕社会后,开始有了阶级,进入了封建文明的漫长历史周期循环。之所以说是“预言”,大略是指代大规模军事对抗之前的祭祀活动或是正出师之名的行为(大楚兴陈胜王之类),用暴力实现生产资料的重新分配的过程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再次段:“西风飒飒依旧冷,潭水时而清澈时而浑。在梦里贡献着一列列愉悦单据的人们,把镜中的月水中的花墙上的遗志笔下的七魄三魂,打印成点阵清晰黑白分明的年轮。在村头金黄的麦地雄伟的石狮守护老爷的厚道,一对对锄头在反复地耕耘里换成了枪炮。狐狸已经出现在地主家的书简吞尽了狼烟,逍遥地在穹顶大地留白间写下这一道一道的符号。”进入了现代文明,地主阶级被推翻了,狼烟(冷兵器时代)也永远成为过去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狐”又出现了,“狐”跟阶级斗争无关,文明在进化但是生物的本性不会改变。现代的人们,在二维码里轻松地交换信息,贡献账单,殊不知二维码(科技)只能改变生活方式,不能改变人性,与镜花水月何异?人又与蒲松龄笔下经历善恶报应的魂魄何异? 末段:“城邦的狐狸在桃欢柳笑,意义的幻境来自未来的妖,重现在虚拟的一零一零一零幺。历史照着镜子,成长在反复叙事,预言在屏幕里交换的全都是模板的样式。在霓虹闪烁的高楼循环的快感滋养未来的符号,灵魂在重启的账户的路径里不停地哀嚎。狐狸还在祷告在止于黑的佛晓昼夜地舞蹈,追逐使无为的生存变得需要,在意义里无谓地骄傲,在止于黑的佛晓。”“狐”仍隐于霓虹高楼之下,桃欢柳笑之间,文明看似进步了(10101指代数字时代),但人类现在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循环中的一次短暂的狂欢,都只是未来的底片。正如每一位诗人感慨历史的时候,都不自觉的成为后人眼中之。人类似乎在为现在的文明而趾高气扬、洋洋得意,却不知“狐”正在窥伺,出现在下一个拂晓。 最后,个人感觉,歌曲的不足就是一首歌的容量对于描述历史太短,用“狐”贯穿始终可谓巧妙,但作家的野心越大,形式就越不容易出彩,节奏太跳跃,如果单写某一段或者某个细节,又如果这是一篇现代诗歌,大概可以是满分作文,可惜这是一首歌,个人预感火过一阵可能就进音乐博物馆了。听完只想感慨张若虚那首《春江花月夜》太传奇,形式内容兼顾,所论之大,节奏还能如此自然,思想更是超绝,恐怕真是要后无来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