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纽约港》第3章
避雷:紫色眼睛参考伊丽莎白·泰勒,看电影时就觉得她紫色眼睛会因光线的不同而呈现灰色蓝色。
有《飘》《乱世佳人》提及
强行拽点英语名词的屑作者
完全模仿海上钢琴师名场面

船泊至纽约港口,杰利昂首挺胸,登上弗吉尼亚号舷梯,面对争先恐后的记者,大放厥词。“我,美国爵士乐的发明者,杰利,势必叫那个大言不惭能融合10种爵士乐的小婴儿,在他的摇篮里被教训得屁滚尿流。”随即咧嘴哈哈大笑。
站在二层甲板上的阿尔弗雷德紧锁眉头,不速之客的趾高气扬令人作呕,扭头问身旁的1900,“ 你有信心打败他吗?”
1900远眺大海,白鸥掠影, 耸耸肩。“阿尔,我只想切磋,不想决斗。”
阿尔不可置信,反复确认,焦急问“为什么?”
一阵风吹过,拂起1900的金色长发,在风中凌乱,看不清他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陆上的人喜欢寻根问底,虚度了大好光阴。冬天忧虑夏天的姗姗来迟, 夏天则担心冬天的将至。所以他们不停四处游走, 追求一个遥不可及、 四季如春的地方——我并不羡慕。”
阿尔弗雷德想争辩,又咽下,1900的观点他不敢苟同,虽然是朋友,但不像麦克斯与1900志趣相同,他对音乐一窍不通,只能尊重意愿吧。
1900笑道“我还有事,十万火急。”
说罢,他就搭讪小姐去了。
麦克斯夹在两名彪形大汉中,步履匆匆,忙不迭赶来,微微致意亚瑟与阿尔弗雷德,尤其面对阿尔,微妙万分,他们略一商议便达成共识,阿尔弗雷德先进去劝,再派麦克斯。
“哦,琼斯先生,小赌怡情,我们船员都押他胜,我可押了自己一月的薪水在他身上。”
阿尔向麦克斯复述自己与1900的对话,麦克斯瞠目结舌,寻觅1900,不一会儿,一脸黑线回来,“没有人比他更会捉迷藏。”
阿尔弗雷德郑重其事地请麦克斯到时为他讲解,麦克斯爽快答应,比赛紧锣密鼓开始,随人群一拥而入。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人满为患,上流人物,层层围坐,最能大饱眼福。外层中等船舱人站着望穿秋水。三等舱人被拦住,挤在门口,侧耳倾听。还有调酒柜台、拍摄机器、沙发。
阿尔虽是三等船舱人,却受邀坐在1900身旁,他穿着西装,却有点怯场了。
说来好笑,1900处之泰然,而他紧张得手心出汗。1900端详他,轻佻地说“阿尔,如果你紧张,你可以看看我表演魔术。”1900猝不及防靠近阿尔弗雷德,阿尔觉得他在炫耀自己鸢尾花色的紫眼睛,而他又忽然远离,在光线下变化莫测的“紫”,左偏头萄紫,右偏头茄紫,甚至既可绀青,又能黛绿,流光溢彩。虽行止轻浮,但的确有用。
琉璃门前高大的影,进厅后自觉让出的路,千呼万唤始出来——杰利,一个黑人,白色西装,清脆悠然的步调,他掏出烟盒、抽出香烟、叼在嘴中。此时万籁俱寂,唯留脚步声,无论是服务员、含雪茄的绅士,又或是端庄的老贵妇兜,不约而同望向他。调酒师自觉调了一杯Sidecar,向他躬身以示敬意,他取下烟,夹在手中,优雅地举起鸡尾酒杯,微微摇晃,一饮而尽,重扣并且还是反扣桌上。
一点跳动的火,时间被拉长,烟被点燃,又含在嘴中,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缭绕,他再用手夹烟,把打火机放回兜中, 走到1900跟前,居高临下。“你就是那个屁股离了船弹不了钢琴的人?”
“我想现状如此。先生您就是美国爵士乐的发明者?”
杰利展露笑颜,露出金牙。“他们都那么说。”
1900仰视他,伸手,杰利仿佛没看见似的,转身坐到琴凳上,1900收回手,神情淡然从容。
杰利成为全场的焦点,报社记者把镁光灯对准他,眼疾手快,阵阵闪光。他表情漠然,把烟放在钢琴上,开始演奏。
坐在阿尔弗雷德身后,沙发的麦克斯探过头向阿尔讲解“这个人不知天高地厚自诩爵士乐的发明者,未免太恃才傲物了些。
你或许不知道,他是在新奥尔良的红灯区发迹, 在妓院中学会如何弹奏的。在楼上买春的人们不想被外界的喧嚣打扰, 他们希望乐曲能轻柔滑过床帷和床底, 而不会打扰他们的激情。这就是他所演奏的音乐,呵呵,在这方面他确实出类拔萃。”
怪不得阿尔弗雷德感觉曲子就像丝绸划过女人的胴体, 他的手指也能像蝴蝶一样飞舞,不,阿尔想到他刚才对1900的傲慢,杰利的手指是像飞蛾乱窜。
也有摄影师拍1900,可他闭上眼,仿佛缝上一般,不得不作废。
阿尔弗雷德眼见那支烟马上就要燃尽了,杰利乍然起身,结束演奏,烟灰丝毫未落,诚然是阿尔亦惊叹他无与伦比的掌控力,未免太稳了些。
他轻轻捏起这只烟,左右展示 ,“该你了”。
1900甩了甩头发,径直上座。调酒师察言观色,要倒BloodyMary(血腥玛丽),杰利捂瓶口,1900托腮,冥思苦想许久,按下琴键 ,杰利松手,杯中倒入“鲜血”。
“鬼知道他在想什么!《Silent Night》!”麦克斯低声咒骂。
杰利瞳孔微微增大,但仍面无表情。
1900不为所动,他甚至挤眉弄眼,忘乎所以,结束后,如沐春风等待杰利上场。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Silent Night 》也能叫爵士乐?”
阿尔弗雷德明白1900水平不会止步于简单到匪夷所思的烂大街圣诞庆曲,但回忆与他甲板对话,也只管体会那份温馨宁静。
心中吐槽,对1900也算一知半解,自己作半个鬼了,阿尔弗雷德成功把自己逗乐了。
“你在开心什么呢?阿尔。”
“我鬼迷心窍花了一美元,赌你赢。”
“你歪打正着了,哥哥我真是吸血鬼。”
二人未说几句玩笑,杰利便重回琴,演奏第二曲。
“这是他的成名曲《The Crave》,据他自己所言,浓缩了他的前半生。”麦克斯补充道。
此时1900翘二郎腿,目不转睛盯杰利。
吉利在弹到某处时,估计情到深处,表情终于出现裂缝,他笑了一下,随即又冷着脸,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他华丽地扬起手,起立,荡开琴凳,眼中隐隐闪着泪花。
随即掌声雷鸣。
1900竟然潸然泪下。
“天呐,哥们,你竟然哭了!”麦克斯难以置信,“我们全船的工作人员都押了你。”
“可是他演奏的太动人了,情难自禁啊,我现在也去下赌注吧。”
“呸,不行,给自己下赌注是要倒霉运的。”
“我没有想要给自己,想投杰利。”
“什么?你要押给你的对手!”
“为什么不行呢?这样我不就可以把你输的钱都赚回来。”
麦克斯一脸无语,刚想争辩,杰利斜睨他,按眼神就是你耽搁太久了。1900安慰似地拍拍麦克斯肩膀,甩着手去了。
麦克斯一脸绝望把自己埋在沙发里面。
1900不假思索拣了一首曲子,信手拈来。
《 The Crave 》。
麦克斯欲哭无泪,摸索出一个本子狠撕,还强打起精神来讲解“即使是一只手,1900赢杰利也绰绰有余,可不是一模一样,那个自大狂的右手织体仅限于和声,而他右手加入更多滑音。”
一曲演奏完,遍地唏嘘。杰利面部多了一丝愤怒,烟头扔进血红的鸡尾酒。
1900不以为然,嬉皮笑脸回座位。
杰利恼羞成怒,他抬抬下颔,撂下狠话,“你个混蛋自找的。”
他起手,面容冷峻,演奏一曲,纵使阿尔弗雷德也明白其中的剑拔弩张,听这首曲子自己仿佛变成一块礁石,被惊涛骇浪拍打。
1900玩世不恭的笑容敛起,甚至说变得格外正经。他皱着眉。
不是演奏,是魔术,是杂技。他让八十八个琴键都发挥到了极致,以一种骇人的速度,仿佛要扭断手指,其中的暴烈悍戾,像是罗马角斗场的角斗士在决一死战。
“有烟吗?别咬日记本了。”1900转头问沙发上愤愤吃纸的麦克斯。
“呜……你要那个干嘛?你又不抽烟。”
“有烟吗?”
“你可以轻而易举赢过他,他刚才已经乱了阵脚,鬼晓得你是怎么想的,只是不断的重复……”
“有烟吗?”
“我有的!”
阿尔弗雷德听到第1遍问题便下意识摸烟盒,他趁着两个人交流时拆开,把烟递给1900。
1900瞧了一眼想拒绝,阿尔弗雷德追加一句 “我相信你会物尽其用。”
1900此时眼睛颜色又是鸢尾花紫,深沉的紫。他接受了。
一曲结束,满堂喝彩,杰利甚至已经端起Martini(马天尼)。
1900擎着香烟示意观众,他展示了更久,他也放到钢琴上,坐下,平视杰利“混蛋,你自找的。”
杰利的动作顿住。
随即他使出浑身解数,如疾风骤雨般,知道
手快出虚影,不一会儿额间便有细细密密的汗,接着滚成豆大汗珠,他的面部表情可以说是咬牙切齿。
“《Enduring Movement》、四手联弹,哦,琼斯先生,这是一首四手联弹,哦,尘埃落定了。”
阿尔弗雷德只知道所有人全神贯注,服务员目不斜视,抬起的手掀绷老贵妇的假发,两人都没有察觉,而绅士雪茄掉裤裆,也好似事不关己。
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谢幕,好像过去一个世纪,1900如同洗了一场澡,浑身湿透了。
那种心间悸动、喉咙发紧梅开二度。
1900猛烈喘息,再举起那支烟,然后放到琴槌上,烟被点燃了。
他拖行脚步,不徐不疾,眼神与杰利对峙。
“给你吧,我不会抽烟。”
他吹了一口烟头,“堵”进杰利嘴中。
雪茄的灼热使迟钝的绅士反应过来,他大声尖叫,划破屏息凝神,立马被喝彩声湮没。
许多人冲过来,托起1900,他张开双臂,恰似耀眼的太阳。
不久后下雨,杰利悄无声息离开。
阿尔弗雷德、麦克斯以及1900俯视杰利,1900轻声但以他们都可以听见的音量说“去他妈的爵士乐。”
后来阿尔也终于如愿以偿整理1900发型,撩起他的长发,别到脑后。
1900又恢复不着调的样子,“第1场,哥哥我想着那个人从红灯区长大,估计渴望阖家团圆,所以挑的《平安夜》。
第2场他弹得令人拍案叫绝,所以哥哥我复刻了,嵌入哥哥自己的理解。
至于第3场,你知道吗?他对于这艘船下,恶毒的诅咒,这是哥哥我所不能容忍的。所以哥哥我反击了他,用歌剧《萨旦王的故事》。”
他开玩笑:“看来你真能歪打正着。”
清脆的叩门声响起,“请进。”我们异口同声,麦克斯闯进来,“船长叫你去录唱片!”
1900看了阿尔弗雷德一眼,“真是突如其来,我没兴趣,但毕竟船长殷殷相托,我哪有理由推辞呢。”他指阿尔,“他能跟去吗?”
麦克斯摇摇头“我会陪同你,但很遗憾琼斯先生他不能去。”
阿尔弗雷德瞥一眼窗外,小雨新晴,起身,“我马上就要下船了,去甲板上活动活动。”
他们心知肚明,萍水相逢,经此一别,重逢遥遥无期,甚至永别。
他们互相道别,阿尔来到甲板,憾意与伤感一扫而空,他见到了彩虹,而且悬挂在自由女神像冠顶,这一定是吉兆!
他大步流星,张开双臂,像展翅的雄鹰,放声大笑,风刮得猛极了,仿佛真能凭风而上,飞往穹宇,与自由女神像对视。
阿尔弗雷德含情脉脉地吟诵:
欢迎你,
那些疲乏了的和贫困的,
挤在一起渴望自由呼吸的大众,
那熙熙攘攘的被遗弃了的,
可怜的人们。
把这些无家可归的
饱受颠沛的人们
一起交给我。
我高举起自由的灯火!
纽约港近在咫尺,梦想一步之遥,心甘情愿匍匐在您的脚下。
阿尔弗雷德摸摸那缕翘起的毛,对着窗子整理仪容,窗子虽然看不到里面,但是能清晰地投印自己,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纽约他能实现梦寐以求的,甚至不敢梦的一切,他一定会的!
船抵达港口了,他箭步如飞,汇入人海,摩肩接踵,磕磕绊绊,几乎是被人推着前进,不甘人后,勇争上流。
“阿尔弗雷德!”
是1900!
阿尔成了逆流鲑鱼,艰苦卓绝回望。
1900一手作喇叭状,一手背后,似乎在藏什么“如果还有机会再相遇,那么……算了,后会有期!”
阿尔弗雷德眯着眼,阳光普照大地,1900站在2层,身后是自由女神像,错位看来,他顶着那副七芒冠冕。
此时此刻,阿尔弗雷德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去他妈的别人怎么想,我或许是喜欢上1900了。”
乌泱乌泱的人熙熙攘攘,旁边的人抱怨不断,在推搡中,阿尔弗雷德无法回应,还是成了大马哈鱼顺流而下。
阿尔弗雷德继续一步一步上梯,他有种可怖的预感,使他回忆起《乱世佳人》最后一幕,斯嘉丽她苦苦挽留,但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扑到地板上又骂又叫,更没有把脚跟像擂鼓似的敲打地面,那样只会引来白瑞德的讥笑。
阿尔弗雷德还有自尊,起码得让1900尊重他——即使爱意荡然无存。
最后一步了,然后,他举着录音机,一同被那艘废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