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洛曼西复记 序章10(万字完结)

不仅仅是凄惨无望队,洛曼尼亚军团中的辅助剑士也在接到命令后开始撤退。从上空俯望,数十个残缺不全的百人队方块再次结成了密集队形,一步一步地撤入了重装军团之中。后排的弓箭手早已射尽了箭矢,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担住撤下来的同伴,一部分人穿过阵列间的间隙,在重装军团的掩护下把伤员扛回来。
上百个百人队的重装军团列成了重步兵墙形阵,各个百人队间只留出了两矛的间隙。重装军团们这样左右衔接着,如一堵坚墙。步行中装骑兵们大步向前,踏过数千具尸体,用长枪的配重锥刺穿洛曼伤员的喉咙,迅速吃掉了楔头撤下留出的空地,并狠狠地向洛曼人撞来。
洛曼重装军团接到了原地坚守的命令,便不再考虑机动性的问题,楔头上的重装军团撤了回来,百余个方阵一字排开。最前排的重装军团士兵半跪下来,将长枪的配重锥插入早已被踏实的泥土中,左手将盾牌列在前方,左膝顶住盾牌,右手将长枪向上斜举着,使三米多长的长枪从卵形长盾的圆缘旁伸出,枪尖直指喉咙的高度。第二排的士兵用长盾抵住前方同伴的脊背,右手将长枪举了起来,枪杆架在盾牌上,枪头越过前排的友军斜向下指着前方,第三排的士兵则将长枪平持,从前排的间隙中将长枪探了出去。
近万名步行中装骑兵和一万多名德萨步兵再次推了上来。残余的撒克特人和民兵们冲到了洛曼枪棘之前,前排的士兵惊恐地大喊着,要求同伴停下,但后排的士兵既没有听清同伴的尖叫,也不在乎敌人的阵势,只知道敌人已经退却,乘胜追击未必不能取得大捷。
于是,在后排的推搡下,前排的士兵绝望地被迫扑向了三层闪着寒光的枪尖组成的可怖枪墙。最前排的洛曼士兵将头压在了盾牌之后,不在乎外面战况如何,只管死死撑住手中的长枪。噗嗤作响着,枪杆上传来了无比的巨力,但第一排的士兵不能动摇分毫。躲在盾牌后,他们咬着牙从身体里一丝丝地挤出力量来,坚定地压住枪杆。后排的洛曼人看见敌人扑上枪尖,握持长枪,抓住机会就从上方直接刺向德萨士兵防御薄弱的颈部、面部,而第三排的洛曼人,其实已经难以看清前方的实况,只能自顾自的凭着感觉将长枪捣出,抽回,捣出,抽回……
两翼的德萨步兵尽力地用盾牌挡住交错的枪尖,并尽可能地找机会捣出长枪、挥出弯刀。混乱中,大多数的攻击都落在了洛曼人的卵形长盾的弧形盾面之上。尽管如此,他们仍奋力地挤压着,试图冲破洛曼人的防御。
但在中部,情况却大不相同。步行骑兵踏过尸体,扑到了洛曼人面前,同样看到了洛曼人的枪墙。但与民兵们不同,步行骑兵们当即停住,在洛曼人十步之外结成了密集队形,和洛曼人静静对峙着。除了德萨几名军官的交谈外,整个中部战线寂静的如一潭死水。疾风呼啸之下,两翼正打得热火朝天,中部却尴尬地冷场了……
几分钟后,步行中装骑兵中升起了喧哗。第一排的士兵仍持枪指着洛曼人,而后排的步行骑兵们则相互帮助着,将小圆盾固定在上臂上。接着前排的士兵被替换下来,后排的士兵双手握住长枪的尾端,上身前俯,左右留出刚好能够活动的空隙,组成长枪方阵向洛曼人压了过来。
绵延数百米的德萨长枪方阵如一块钉板一般,向着对面的洛曼枪墙缓缓推进。
“是长枪方阵,做好准备!”重装军团的百夫长大声喊道。
最前排的士兵把长枪略微压平,盾牌稍稍向后倾斜,后排的士兵则努力地将枪尖尽可能地向外伸出。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一名洛曼士兵突然从盾牌上感受到了一股推力,接着又一声枪尖捅上盾牌的声音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愈加密集起来,他不得不将肩膀也顶在盾牌上以抵住盾牌的后移。
德萨士兵就是这样,用长枪不断地捣击洛曼人的盾牌,试图挤开洛曼人的防御以攻击到其后的士兵。当德萨士兵前进到距离洛曼人的枪尖还有半米的距离时,他们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持续攻击着面前紫色或红色的卵形长盾构筑的木墙。
几分钟下来,洛曼人的盾牌上已坑坑洼洼,没有人知道这面盾牌还能坚持多久,但盾牌后的士兵仍咬着牙撑着,不知何时就会被刺透的盾牌。他们必须要忍耐,等待着军官的号令。
“呜……”背后突然响起了进攻的号角。最前排的洛曼士兵左臂顶起盾牌,右手擎起长枪,猛地向前顶去。咔嚓作响着,几面已满是坑洼的盾牌被德萨长枪捅穿,或是一声脆响,枪尖刺入了重装军团的重型鳞甲之中。但更多的,是重装军团用盾牌顶开了最前排的枪尖,并将手中的长枪向前推了出去。与装备了足以保护大半身子的卵形长盾、穿着重型鳞甲和锁甲组成的多层盔甲的重装军团不同,步行中装骑兵只装备了一面骑兵用的小圆盾,穿的也只是重型链甲或扎甲——这些装备所提供的防御比起洛曼人要差远了。
一些推出的枪尖被步行骑兵侧身用肩上的小盾牌挡住,一些长枪则捅上了步行骑兵的盔甲。接着后排的德萨士兵将长枪推出,将洛曼人的盾牌再次抵住。几百米的中央战线上,相距仅仅两步的一万多人再次陷入了僵局。
在两方的僵持之中,德萨士兵由于较薄弱的盔甲,承受了比洛曼人更大的伤亡。相互攻击着,洛曼人已损失了百余人,而德萨士兵已损失了超过两百人。
这种情况不能持续下去了!步行骑兵们的心中共同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
一些德萨士兵奋力地向前挤着,另一些人则趁着空隙拔出了佩剑、弯刀,在身旁同伴的掩护下,试图砍断刺来的长枪。
在付出了一些代价后,个别步行骑兵成功砍断了面前的数根长矛。他们俯下身来,半匍匐着从枪杆下不足一米的空隙下向对面钻去,而后排的步行骑兵则趁机上前,将长枪向前顶来。
失去了枪头的洛曼士兵将枪杆向前一甩,丢下长枪,拔出佩剑,半跪下来撑起盾牌抵挡刺来的长枪,后排仍有长枪的洛曼士兵跨步上前,替掉了失去长枪的战士,并将长枪撑起来刺击匍匐而来的敌人。
在同伴的掩护下,步行中装骑兵顶着攻击冲到了洛曼人的身下。最前排的洛曼人因为架着一面一米多长的长盾,在灵活性上显然不如德萨人,但他们躲在盾牌后,以守为攻,抵住德萨的攻击,并找机会刺击行动不便、防护较差的敌人。
尽管已承受了不小的伤亡,但步行骑兵们已经成功向前推进到了与洛曼人相距仅一步之遥的位置,最前排的士兵甚至开始拔出刀剑近身搏斗,而在两翼的德萨民兵们,更是在付出了上千人的损失后,生生挤开了洛曼人的长枪,两军阵线紧紧地贴在一起。
德萨统帅仍骑在他的战马上,但他身边的圣陨骑兵却消失不见。顺着他的视线向德萨左翼望去,可以看见两大股高扬的泥尘正平行着向南滚滚而动,其中一股中闪着耀眼银光——圣陨骑兵便是在那!
在圣陨骑兵的对面,两百多米外的地方,洛曼圣甲骑兵正不紧不慢地向南移动着。
突然,圣甲骑兵向左一转,在为首的百人队的率领下,这些人马俱裹着灰蒙蒙的棉甲的铁甲骑兵向着圣陨骑兵小跑扑来。
“迎击敌军!”德萨骑兵军官一声令下,两千名圣陨骑兵同样向后一转,前排的铁甲骑兵双手放平了骑枪,后排的圣陨骑兵则拉出了骑弓。圣陨骑兵奔腾着向着圣甲骑兵冲来。
几秒间,双方已相距不足百米。两军都排成了整齐的方阵相向而进。
“罗佳!”约翰冲着带有首席百夫长徽标的圣甲骑兵喊道。
一声尖号从最前方的百人队中响起,接着圣甲骑兵的纵队向左一甩,从相向而冲的直线上偏离出去。
“冲击!”约翰双手平持骑枪,率领着两百名私募重骑兵及数百名快速重骑兵想着圣陨骑兵径直冲了过去,三十六个百人队的军团突袭兵紧跟在后,快步向前方掷出标枪,并挥剑顶盾冲了上去
前排的圣甲骑兵在两难之下一时左右不定,一些人冲向了圣甲骑兵,另一些人则迎面冲着约翰冲了上去,后排的射手同样匆忙地射出箭矢。箭矢散乱着抛了出去,根本没能造成多少伤害。
顶着弓箭,私募重骑兵们侧过身来,斜身用上臂的小盾保护自己。圣陨骑兵以同样的姿态向约翰冲来。
近千支标枪铺天盖地地从上空袭来,面对排成密集方阵的圣陨骑兵,大多数标枪都击中了敌人,它们或插在圆盾上,或嵌入了圣陨骑兵的扎甲之上,尽管没能造成多少伤亡,却有效地打乱了敌人的冲锋,同时挂在盾牌盔甲上的标枪也大大阻碍了圣陨骑兵的动作。
伴随着裂地踏雷,双方的铁甲骑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在高速袭来的长枪面前,任何盔甲都如若无物。咔嚓作响着,一名名骑兵带着穿透身体的半截枪杆从马上坠落。约翰先手用骑枪捅穿了一名圣陨骑兵的肋间,并俯身躲过了对方的致命枪尖。将敌人捣下马的同时,他从腰间拎起了钉锤,冲着一名持刀冲来的圣陨骑兵挥手抡去。
“缠住敌人!”洛曼快速重骑兵从私募重骑兵背后脱出,快马追向追击圣甲骑兵的圣陨骑兵。急促的踏地之声距离圣陨骑兵越来越近,一些私兵甚至拉开骑弓,相圣陨骑兵的背后放箭。追出的圣陨骑兵情知追击已无希望,当即调转马头,两百名圣陨骑兵哗地一下转过身来,挥舞长枪弯刀与私兵迎面撞上。
与此同时,突袭兵们从私募重骑兵的两翼展开,排成密集队形,快步靠向缠斗中的圣陨骑兵。前排的突袭兵顶盾向圣陨骑兵的间隙插去,几人一起用盾牌顶住劈下的弯刀,将圣陨骑兵拽下马来,用长剑刺击他的眼部、裆部等缺少保护的弱点。
在突袭兵们顶上之后,因损失了数十人而防线不稳的私募重骑兵重新稳固了下来。这些历战老兵抡起钉锤砸向圣陨骑兵的头盔、胸口。弯刀、钉锤、盔甲、盾牌相互碰撞着不住地哀鸣。
“咚!”一名突袭兵顶起盾牌,挡住了从上方劈下的刀刃,接着盾牌上又是一声闷响。他原本是第三排的士兵,而现如今,他,却已站在第一排与圣陨骑兵面对面搏杀。“四千对两千铁甲骑兵,怎么看都赢不了。”突袭兵想着,顶盾向前一步,和身边的战友一同贴到一名圣陨骑兵的身旁。“但我们必须顶住!”他抬手用盾牌往骑兵身上一顶,伸手要拽住敌人的大腿。
眼前寒光一闪,弯刀迎面劈到了他的颊上。他眼前的世界模糊了。勉强地歪过头,他的双眸迷离着望向北方。
“就看你们的了……”
近万名德赫干标枪兵把不到五千名戍卫步兵压得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六百多米的战线后,德赫干人仍有着超过五十米的纵深,而戍卫步兵则只剩下了薄薄的十几排。
毫无疑问,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戍卫步兵必败无疑。而在此时,支援他们的洛曼骑兵正被中装骑兵死死咬住,分身乏力。
胜利不过只是个时间问题。所有的德赫干人的心中都认同这个想法。既然胜利已是必然,那么在胜利来临时刻死掉岂不太亏?抱着这样的想法,德赫干人的攻势明显缓了许多,更多的动作是为了保命,而非杀敌。
突然,左侧的德赫干标枪兵听到了生生震雷愈加摄人。他们转过头来,看到一百多米外丛丛快速移动的枪林从缠斗的骑兵背后奔袭而来。
“冲击横阵,梯次冲击!”罗佳冲天一吼。
十八个排成纵队的百人队当即展开来,每个百人队都迅速排成了四排。冲在最前方的百人队的圣甲骑兵几乎同时将倚在肩上的骑枪放平,双手握住枪杆后端,将枪头从战马左侧伸出。
一名顶在左侧的德赫干标枪兵看见这些灰白恶魔架着棘刺枪墙,裹着滚滚飞尘如地狱中的死神一般小跑而来,心中瞬间被战栗和绝望填满——作为一名老兵,他再清楚不过铁甲骑兵的威力了。手中的圆盾和身上的皮甲根本无法从死神说下保护他分毫!
不!我不要死在这!继续战斗只有必死,但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可以逃得性命!
他转身推开同伴,拼命向后挤去。他一个人胆怯了,并给了其他绝望的士兵指明了一条出路:逃跑!跑得比旁边的人快就可以了!先是身边的几人跟着往后挤,很快,整个百人队都失去了队形,并迅速地传染开来——如雪崩似的,德萨左翼的德赫干标枪兵在接战前就先行崩溃了,数千人相互推搡着,拼命地要逃离灰色恶魔的视野。
“冲击!”眼见敌人未战先溃,第一个百人队的百夫长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绝不会错失良机。冲锋号响起,原先小跑的圣甲骑兵突然加速,以以极为规整的密集队形快步冲向德赫干人。
几个呼吸间,圣甲骑兵已冲到了德赫干人的背后。凭着势不可挡的冲击,三米多长的骑枪从德赫干人的后肩穿过,刺入他面前的另一名士兵的胸膛,并继续捅穿了被他们拥挤着的第三人的小腹。当手中的巨力不可承受时,圣甲骑兵果断地丢下长枪,任凭贯穿三人的骑枪径直捣入土中。完成冲锋后,他们立刻向两侧散开,拎起钉锤、长剑冲着惊慌溃散的德赫干人的后脑抡去。简易的皮帽铁盔在从上往下重击的武器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一朵朵红白浆液从开了瓢的头颅中绽出。
第一个百人队刚刚闪开中间的空路,第二个百人队呼啸着发动了冲锋一百匹铁甲战马踏过垂死的德赫干人,并向前再次碾到了数百人。他们同样迅速分向两侧,接着是第三队、第四队。
短短几分钟间,四个梯次的冲锋带走了上千人的生命,瞬间的巨大伤亡更加剧了德赫干人的恐惧,而锐不可当的骑枪则使德赫干人彻底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四个百人队不过燥入了德赫干人的队列百余米,整个德赫干方阵已经彻底崩溃。胜利的曙光被打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阴沉的死亡的黑暗。残余的六千多名德赫干人现如今只知道仓惶东逃。
第五个百人队接着发动了冲击,铁蹄碾过了早已散乱的德赫干阵列,生生凿穿了半个方阵,第六个百人队更是直接冲垮了德赫干人最后的抵抗,当第七个百人队从两侧正在逐杀敌军的圣甲骑兵中杀出时,他们的骑枪所指已经是正匆忙转身试图防御的德萨民兵。
一阵木板碎裂之声,圣甲骑兵的骑枪直接捣碎了民兵的方盾,厚重的马铠将民兵的长枪脆响着撞断,战马不停顿地和骑枪一同嵌入了民兵的队伍,在民兵的防线中生生踏出了一块血肉铺成的空地。蹄铁踏上了血肉地毯,第八个百人队不停歇地将骑枪贯入了惊慌失措的民兵的胸膛。
灰白恶魔的长枪、钉锤如果鬼怪之触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吞噬着民兵的生命,而民兵手中的长枪却对这些用层层盔甲保护的怪物几乎毫无威胁。恐惧的情绪在民兵中迅速蔓延开来。当第九个百人队的冲锋更深地凿入民兵的中央后,民兵们再也承受不住,效仿他们的友军,德赫干标枪兵,争先恐后地向东逃亡。
步行中装骑兵的将领清楚地看到了那些灰白恶魔正碾过溃逃的民兵向中军袭来,更深知胜利已不可能。他转头命令麾下收缩防御,逐步后撤。
军令传达,八千多名步行中装骑兵迅速收缩队列,侧翼的步行骑兵们面对着圣甲骑兵,以墙形阵据守着,而正与洛曼重装军团缠斗的步行骑兵刚想撤出,洛曼人却立刻顶盾挺枪,一旦撤退便将可能面临洛曼人的冲锋反击。
“就是这样!”埃提乌斯大声喊道,“公民们,是时候反攻了!”
万夫团的士兵用盾牌护住身体,大步向前挤去,而在万夫团右翼的第七军团则从德萨人的左翼包了上来。
原本准备后撤的步行骑兵,现在却被死死地咬在原地。德萨统帅怒睁双目,大口喘着气地瞪着战场——他也早已没有了预备队,现在面对这种情况,他已无计可施。
第十个百人队的圣甲骑兵向着墙形阵径直冲了上去。木头破碎的脆响此起彼伏,洛曼人的骑枪成功刺透了前排步行骑兵的胸膛,但步行骑兵层层的枪尖同样将不少骑手撞下马来。马尸在枪墙中砸开了一个豁口,但他们的冲锋也被长枪硬生生地刹住。
但紧接着,第十一个百人队踏过马尸,毫不顾忌重伤倒地的友军,伴着阵阵踏雷再次撞上了步行骑兵的方阵,将正要合拢的缺口猛地撞开。战马嘶鸣着抬起前身,哀嚎着倒下,骑手被林立的长枪从脖颈、腹部刺穿,无力地从马上坠落。步行骑兵再次抵御住了一轮冲击,但下一轮,没有喘息地再次撞了上来。前排的步行骑兵还未来得及将长枪拔出,或从身后的同伴接过新的长枪以替换已断掉的旧枪,百根骑枪便将他们的身体贯穿,马蹄将未死者的胸骨踏碎,将未倒者的腰骨生生踢断。死者尚未彻底倒下,下一轮冲击接踵而至……
在一轮又一轮冲撞下,步行中装骑兵的方阵被撕开了一个深入中央的豁口,失去了超过一千名士兵。他们最终在两面压迫下丧失了战斗的意志,如丧家之犬般逃离战场。
“噗!”德萨统帅的面帘缝隙间突然溅出了点点献血,在卫兵的慌忙行动中,他的身体像失去了木心的高树一般从马上折断。
“大将军!”几名卫兵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德萨统帅从马下抬了起来,大声地呼唤他,但德萨统帅却耷拉着头,一动不动。
德萨副将看着统帅又转过头来望向战场:
左翼的民兵早已溃不成军,步行中装骑兵的方阵也在圣甲骑兵的舍命冲击下分崩离析。而圣甲骑兵们再次集结了起来,用手半剑替代骑枪,破开步行骑兵的队伍,正横向凿穿着步兵本阵 右翼的民兵们虽未接敌,却跟着步行骑兵一同只顾向东逃窜,至于更远处的德赫干标枪兵,虽然仍保持着一定的队列,但他们右翼正遭受着洛曼骑兵的挤压,不断变形着的方阵也预示了他们的未来。左翼的中装骑兵在左翼德赫干人被击溃的同时就已意识到败局已定。他们果断抛弃了部族骑兵先行撤退,接着部族骑兵在巨大压力下没能坚持多久,便作鸟兽散了。右翼的骑兵和仲裁者仍在与洛曼骑兵搏杀,却没能阻止他们冲击德赫干标枪兵。
现如今,洛曼圣甲骑兵已凿穿了半个步兵方阵,洛曼野战军团中的辅助步兵正逐杀溃敌,而重装军团的棘墙正一步步挤压着残余的抵抗,并试图将德萨右翼的步兵包围。洛曼右翼的戍卫骑兵继续追杀着溃逃的部族骑兵,而动员骑兵则一个转向扑向了圣陨骑兵。原本正碾压着洛曼人的圣陨骑兵,突然被两倍于己的骑兵包围,在近四倍敌人的围攻之下,圣陨骑兵进退维谷,即便是精锐的圣陨骑兵,在此情况下,覆灭不过只是个时间问题,更何况,敌人仿佛下定决心一定要歼灭圣陨骑兵。向下望去,可以望见一阵低尘正从洛曼步兵之后迅速扑向圣陨骑兵。
副将的瞳孔一阵颤抖,随后其中的光彩渐渐低暗了下来。
“撤军。”望着战场,他淡淡地说道。
德萨右翼的军队刚刚准备后撤,圣甲骑兵却已斜持长剑冲入了德赫干标枪兵之中。铁蹄践踏之下,德赫干人的队列被瞬间凿开一个深创。阵形遭到破坏,德赫干人顿时混乱起来,洛曼重装军团和戍卫军团抓住时机,踩过地上坑坑洼洼的尸骸,挺枪撞上了德赫干人的正面。双重打击之下,德赫干人再也无法维持后撤的纪律,撤退变成了溃败,两千多人瞬间溃不成军。
弗拉维斯站在小丘之上,看着德萨士兵在洛曼人的追击下抱头鼠窜,紧握着的左手渐渐舒展开来。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欣喜。看着平原之上的一道道斑驳的尸垄、一流流暗红的血溪、天空中盘旋的一只只秃鹫乌鸦,他就已经猜到了胜利的代价。
“倘若,”弗拉维斯的右手略微抖动着地抬了起来,在胸前紧握,双眼紧闭,缓缓抬头,“倘若,当年,没有发生的话……”
【《序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