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救命的药 13 黑喵
震耳欲聋的爆炸将所有人惊醒。
“一琦，别愣着！快收拾东西！”裴俊大喊，屋里众人已经开始穿戴装备。
袁一琦没动，混乱的脑子被回忆充斥。
静坐半晌，袁一琦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哪里，急忙跳下床，提起从不远离的相机包朝欣姐所在的房间跑。
“轰！轰！”屋外，密集的爆炸接踵而至。
袁一琦站不稳，一次剧烈摇晃袭来时朝身体不受控地朝旁边跌倒。
腿磕在桌沿，疼得窒息。
裴俊急忙跑过来扶起袁一琦，紧张地问，“怎么样？！”
袁一琦勉强站稳，忍着疼笑了下，“没事。”
裴俊当真以为没事，握着相机准备走，视线扫过桌子一侧时被迫停住，随即快速回到袁一琦腿上，“腿怎么了？！”
袁一琦嘴唇发青，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撞了一下，没什么......”
话没说完，裴俊已经拉开了袁一琦挡在腿侧的衣服。
裤子上多了一道不长的口子，血正不要命地往出冒。
裴俊抬腿，狠踹桌子，“谁他妈把刀插这儿的！”
屋里一片死寂，对比得外面的枪炮声更加惊悚、恐怖。
生死关头，切记内讧，袁一琦牢记欣姐说过的话。
这种关键时刻，她不能成为矛盾的触发点。
“师傅，我没事，伤口不深。”
袁一琦麻利地从急救包里翻出纱布包扎，手法娴熟。
血止住，裴俊脸上的冷色稍显缓和，“一琦，你们先走，欣姐有我。”
袁一琦断然拒绝，“师傅，新闻要从你手里出！”
袁一琦只拍照，不负责现场报道，更不负责后期赶稿发新闻，说白了，在这些人里，她最没用，有些责任理应由她承担。
裴俊没时间和袁一琦废话，直接进屋背起欣姐往出走。
拉扯到伤处，欣姐疼醒。
因为失血太多，欣姐的身体很虚弱，说话时气若游丝，“裴俊，别管我，一琦，我知道一琦回来了，帮我保护好她。”
裴俊置若罔闻，冷静地背着欣姐往出走。
袁一琦跟在身后，嘴唇紧抿。
裴俊的果决理智，她还是没有学会。
发现袁一琦跟在后面，欣姐拖着无力的身体回头，“一琦，你过来。”
袁一琦目光闪躲，像是犯错的小
孩在逃避即将到来的责罚。
犹豫片刻，袁一琦磕磕绊绊地跑到了欣姐身边。
“对不起。”一开口就是道歉，“答应你的事，我没做到。”
上次回去办摄影展，欣姐让袁一琦不要再回来，她食言了。
“咳！咳！”搅动肺腑的咳嗽让欣姐意识混乱，趴在裴俊肩头好一会儿才稍有缓和。
袁一琦干看着，眼睛红得瘆人。
她太害怕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一琦，回去，把七七也带回去。”欣姐动了动垂在裴俊身前的胳膊，袁一琦立刻会意地握紧她的手，哭腔浓重，“欣姐，七七是你女儿，你干嘛让我带她回去？”
欣姐闭着眼睛，想笑一下都困难重重，“一琦，七七从出生就是你在带，她跟你比跟我亲。”
这是事实，袁一琦无法反驳。
“一琦，我离不开这里，迟早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生下七七却狠心不养她，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没有感情，我死了她才不会难过。”
“欣姐，你别这样。”袁一琦止不住眼泪，“十二年你都撑过来了，这次肯定也一样。”
欣姐摇摇头，费力地抬起眼皮，“你知道当孤儿有多煎熬，也知道被不在意的人养大会吃多少苦，所以，一琦，欣姐求你，一定要安全离开这里，帮我把七七带回去养大。”
袁一琦哭得像个小孩，满脸都是眼泪，“欣姐，你别逼我，你说过不逼我的。”
欣姐不再说话。
袁一琦胡乱抹了一把眼睛，看清楚双目紧闭，瘫在裴俊身上的欣姐时，疯了一样大喊，“欣姐！”
裴俊侧头，“别担心，还有心跳。”
袁一琦沉浸在恐惧里，不敢相信。
裴俊目视前方，忍下心里的悲痛，告诉了袁一琦一个她靠自己永远也猜不到的真相。
“一琦，欣姐不照顾七七是为了你。”
一语惊醒梦中人，醒来是袁一琦不愿面对的事实。
袁一琦惊慌失措，“师傅，你别说，求你！求你了！”
袁一琦放开欣姐，兀自朝前跑，腿上无法忽视的疼痛让她再怎么努力也跑不赢声音的传播。
“一琦，欣姐怕你习惯这里的生活，留下就不走了，你还小，跟她不一样，所以欣姐借口没精力照顾七七，逼着你不得不时常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死了既能见到安子，又能找到理由让一琦彻底离开战场，裴俊，有几次我真的想过放弃。’
一琦，这是欣姐的原话，我知道你能听懂，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我不逼你。”
接近奔跑的袁一琦突然停下，转过身，眼底腥红一片，“不逼我，不逼我！说着不逼我，可你们每个人都在逼我！逼我走，逼我留，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到底想走还是想留？！”
面对袁一琦的崩溃，裴俊冷静如常，“一琦，就算欣姐活下来也是个废人，你如果想让七七从现在开始学习面对现实，请便。”
裴俊无情地陈述让袁一琦的激动平息。
是啊，七七才5岁，5岁扛不起照顾欣姐的责任，这些责任也不该落在她身上。
“嘭！”□□在一旁爆炸，袁一琦无动于衷，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快速浮现。
“一琦，往东走，他们都在东边等你汇合！我送欣姐去战地医院，无论如袁都会让他们将欣姐留下！”隔着爆炸声，裴俊大喊。
从袁一琦最后的那个眼神里，裴俊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那他也该兑现对欣姐承诺。
袁一琦站直身体，目光坚定，“我明白！”
话落，两人分道扬镳。
不过寥寥数步，袁一琦毫不犹豫地回头朝相反方向跑去。
六年的经验足够袁一琦靠一双耳朵分辨战场的中心在哪里，东边......东边恐怕早就在她离开的这些天被夷为平地了，那里根本就没有人等她。
裴俊骗了她。
骗她只是想保全她。
可是欣姐的爱人死在这个国家，她发誓要将战争对这个国家造成的伤害公之于众。
现在欣姐倒下了，那真相就由她来说！
袁一琦抱紧相机，快速在战火里穿梭。
离开安全区，想活命除了靠个人能力，还要靠天意和运气。
好在袁一琦的耳朵足够好使，只需要稍微集中精神就能分别出炮弹的种类和飞来的方向，从而根据欣姐和裴俊教她的那些东西预估运动轨迹和落点。
知道这些，她离生就不会太远。
“咻！轰！”
又一次躲开爆炸，袁一琦干脆利落地从废墟堆里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这片区域，袁一琦昨天经过。
她记得在第三个岔路口，有一家药店，她要去那里找一些东西。
袁一琦刚才和裴俊说伤口不深是骗他的，发现刀子的时候，恰好是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次爆炸发生，强烈的晃动感让她没办法做任袁补救措施，只能眼睁睁地由着刀刃一插到底。
这会儿，袁一琦的腿已经快疼到麻木，再不打止疼针她会受不了。
以前，他们每个人的急救包里都有止疼针，以备不时之需，这次因为战地医院自身难保，拒绝接收非本国身份的欣姐，他们不得不把备用药物全用在欣姐身上，眼下，她身上连必备的止血绷带都已经用光。
没地方补给，袁一琦只能祈祷岔路口的那家药店还有残留。
右腿的知觉正在迅速消失，袁一琦跑不动了，只能半拖半拉地贴着掩体往前挪，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地
雷上，随时有被炸成肉沫的可能。
穿过几乎没有活人的街道，袁一琦看到了岔路口的药店。
有损毁，问题不大。
袁一琦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背到身侧，一鼓作气朝药店挪了过去。
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一百米的时候，一颗爆破弹从天而降。
药店，袁一琦的希望顷刻被炸成废墟。
痛在一瞬间加剧。
袁一琦受不了，连连后退，脚后跟磕到地面的凸起时狼狈跌倒。
撞到伤口，疼得钻心。
袁一琦咬着牙，握紧拳头狠砸地面，以此缓解痛苦。
疼痛里最尖锐的部分过去，袁一琦脱力地倒下，仰躺在地上急速喘息。
“没关系，没有止疼针你也能撑下去，伤在腿上又不是别的地方，小事儿，能过去，能过去的。”
袁一琦不断给自己制造心里暗示，躁动不安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忽然，细微的抽泣从爆炸过后的短暂安静里传来，恰逢时机。
袁一琦不需要任袁思考，直接弓起身体，脑袋后仰，视线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声音来源。
不远处，一辆报废的车子下面躲着一个小孩，他在哭。
这个小孩袁一琦记得，他昨天刚对自己笑过。
隔着尘土，袁一琦和他对视。
从他身上袁一琦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们都身处困境需要人救助，不同的是，袁一琦恐惧，而他......平静。
即使哭泣，他的眼里也没有一点悲伤。
袁一琦爬起来，双手拽着纱布两端，咬牙，闭眼，然后用力拉紧，“啊......！”痛苦的嘶吼脱口而出。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听过最难听的声音，明明想放开嗓子大喊，出口的时候却只敢让自己听见。
剧痛过去，袁一琦倒在地上急速喘息。
躺了几分钟，力气勉强恢复一点，袁一琦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个小孩身边蹲下。
袁一琦朝他伸出双手，努力挤出他熟悉的那个笑容，用生疏的当地语言说：“别怕。”
小孩认得袁一琦的笑，只犹豫短暂几秒就接受了她的示好。
小孩从车底爬出来，同袁一琦没有距离地对视。
袁一琦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她要去战场中心，不可能带着这个小孩，可是不带他，他活不过今天。
矛盾让袁一琦的笑容逐渐消失。
经历了太多战争，小孩早就对人情冷暖有了自己的衡量，他对袁一琦的矛盾视若无睹，指指她腿上的伤口，随后指着另外一处不断点头，翻译过来就是“那里可以治你腿上的伤。”
袁一琦惊喜，理由和他不同，“对了！医院！战地医院在那个方向！去那里你就安全了！”
顾不得伤有多疼，袁一琦拉起小孩就跑。
小孩在本地出生长大，早已经将这里的地形牢记于心，熟练地带着袁一琦在不知名的小巷子里穿梭。
没一会儿，两人就看到了战地医院的标志。
来不及兴奋，两人同时加快脚步。
他们都知道，有那个红色的十字保护，活下来的几率就能增加，这或许就是战争里为数不多的仁慈之一。
“咻！”熟悉的炮弹尾哨声由远及近。
袁一琦大惊失色地回头，不远处的空中，她已经能看到炮弹的轮廓。
“趴下！”袁一琦大喊，动作先于意识将那个小孩护在自己身下。
炮弹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东西震飞，上千块碎片和利箭一样朝四面八方飞速射出，将毁伤范围内的一切生物屠杀。
袁一琦离得远，依旧没能躲过。
数不清的碎片划破衣服，刺入血肉，那种痛无法言喻。
榴弹，杀死欣姐爱人的凶手。
它靠着爆破后的强烈冲击波和数千块碎片毁伤目标，常被用于毁坏面积较大的目标，如雷达阵地、坦克装甲车辆、机场设施、还有......集群有生力量！！！[注1]
无疑，战地医院是这附近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袁一琦因为痛苦而紧闭着的眼睛骤然睁开，漆黑的瞳孔被恐惧挤压成小小一团。
靠着残存的意志，袁一琦爬起来，踉跄地朝已经被浓烟和尖叫包围的医院跑去。
“欣姐，你不能死，七七等你，你不能死......”袁一琦语无伦次，无措的眼神聚焦不到一处。
被袁一琦保护完好的小孩见她要去医院，死死抱着她的腰不放手。
从住所到这里，袁一琦已经花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医院被炸毁的那一刻，她的精神寄托也随之一并被毁灭，现在，一个小小的孩子就能轻易地将她压倒在地。
袁一琦趴在地上，对着漫天浓烟无助地大喊，“欣姐，我还欠你一条命，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回应袁一琦的是第二颗榴弹无情地轰炸，紧接着是第三颗。
“欣姐！”响彻天际的喊声里藏满袁一琦的悲伤。
袁一琦抓着身下的土地，手指深深嵌入其中，血从指甲缝里渗出来，和这片被人性的残忍荼毒过的土地混在一起。
无情的战场不能给予袁一琦安慰，而是再一次冷酷地打击。
“我的玉坠呢？！”袁一琦不知道从哪儿找回了力气，猛地挣脱开束缚，拉开衣领寻找沈梦瑶送她的玉坠。
脖子里空空如也。
袁一琦站起来，脚步不受控地朝回走，数米之后折回来，走了没几步又再次返回。
如此反复数次，袁一琦终于因
为承受不了心里的煎熬抱住自己蹲了下来。
玉坠比不上欣姐的命，这是袁一琦的第一反应，过后，她用经过三颗榴弹轰炸后的医院再无生还希望的理由说服自己，欣姐已经尸骨无存。
可是，这能成为她放弃欣姐去找一枚玉坠的理由？
一个狠心的女人留给她的死物，难道还比不上赠给她第三次生命的欣姐？
激烈的矛盾击垮了袁一琦薄弱的心理防线，挣扎过后，她终于还是决定忘恩负义一回。
袁一琦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踏上了来时的路。
被袁一琦救回来的小孩站在热风里看着她，笑容不再灿烂。
那个姐姐眼里藏着数不清的悲伤和绝望，这样的眼神他见过很多次，因为太难过，他不得不努力学习如袁用笑容掩饰。
此刻，他失败了。
那双眼睛，比他以往见过的任袁一双都缺少生的渴望。
————————
袁一琦原路返回，在第一次看见药店的那个位置找到了遗失的玉坠。
昔日翠绿的玉坠，此刻布满尘埃。
袁一琦欣喜若狂，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她忘记了要去观察周围环境的变化，于是，当危险袭来，袁一琦只是呆呆地看着，脑子一片空白。
炮弹从头顶飞过，尖锐的尾哨声逐渐低沉，而后戛然而止。
当你终于开始醒悟，这十几秒的延迟爆炸是在给你逃生的机会，一切却又被骤然夺走，那种突然而至的兴奋还未体会就已经逝去的感觉往往才最致命。
战场上，炮弹落地没有马上爆炸，不如直接将某一处夷为平地。
后来的袁一琦常常在想，为什么电影可以倒带，她的人生却不能重来？为什么重要的画面会被无限慢放，她的时间却一刻不做停留？
如果老天能再多给她一秒，她的耳朵或许就还能听清那个人情到浓时的低声耳语，“一琦，喜欢你。”
一琦，对不起。
————
“轰！”
“......”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是极致的寂静。
没有火光，只有滚滚浓烟和刺鼻硫磺。
袁一琦躺在废墟里，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感受不到痛，也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她好像听见了空气流动的声音，又好像和这个世界断绝了一切声音交流。
有什么东西从耳朵里流出来，缓慢、温热，离开耳朵后快滑落。
袁一琦动动嘴，叫出来一个名字。
这个人没有回应她，这个声音也没有被谁听见，袁一琦自己都没有听见。
袁一琦终于笑了，在和死亡擦肩而过之后，笑得干净纯粹，一如当初年少。
袁一琦吹干净玉坠上的尘土，手慢慢落下，将玉坠贴于唇边。
透亮的绿，鲜艳的红，刺目的白，三种不同的颜色，三种不同的心情。
将自己流放了六年之后，袁一琦到底还是对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妥协了。
“小梦瑶，真该让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看看你做了多少坏事，看看即使这样我在从死神手里逃亡成功后，想的第一件事不是当年如袁狼狈地离开，而是你不经意的每一个好。”
“小梦瑶，我想......回去你身边。”
这些话出口，用了什么样的心情，声音里藏着什么样情绪，除了滚滚而过的浓烟没人知道。
袁一琦仅仅是将它们说出来，听不进耳朵，所以放不进心里。
那么，她的妥协也该到底为止了？
以后......祖国那么那么大，不刻意，就不用再见了吧。
袁一琦将玉坠放进胸前的口袋，将斜跨的简易相机包一点一点拉到跟前，打开。
袁一琦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所有力气都用在保持头脑清醒，这一个小小的相机她拿不起来。
“哎......”袁一琦笑着叹气，里面藏了多少无奈。
再次尝试失败，袁一琦放弃挣扎，换了种方式寻找可能。
袁一琦垂下手，费力地侧过身体，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就会被扯动，疼入神经深处。
汗水湿透了袁一琦的衣服，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在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上，袁一琦找到了合适的拍摄位置。
她将相机架在尸体上，单手握住，无法动弹的身体侧躺在废墟里，眨眨眼，明艳的笑容正对镜头。
咔擦！
一生一次的惊心动魄在这一刻被定格，于死亡线上游走多年的袁一琦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自己以一串二进制数据保存进相机，然后，以最亮眼的笑容被世人知晓，被如今还在惦念，过后只剩怀念的那个人知晓。
拍完这张照片，袁一琦身上最后的力气耗尽。
相机从手中跌落，同从袁一琦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一起躺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感受片刻的安宁。
“啪啪啪！”子弹急速穿膛而出的声音带来了死亡的味道。
最后的扫荡，谁都逃不过。
手在地上推了一把，袁一琦变侧躺为仰躺，用双眼保存她对人间最后的记忆。
袁一琦的眼里住过四季美景，也看过人间百态，它们历经岁月的艳阳晴空，也在暴风雨里饱受摧残，却没有将那份难得纯真遗失在时光里。
26岁的袁一琦依然拥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着硝烟弥漫的天空，用云淡风轻的姿态迎接生命最后一刻。
“师傅啊，这次我又要食言了，家真的要回不去了。”
“欣姐，你对
我的好，我都记得，下辈子再还你。”
“七七比我小时候厉害多了，就算没有我们在，她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一个人的喃喃自语，如同与这世界最后的告别。
“一个活口不留！”粗哑的声音和他们手里枪声一样难听，袁一琦听不见，心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往事从心头掠过，袁一琦仿佛看到了自己过去这一生的跑马灯，她的人生，除了等待就是失望，幸福......全部与她有关。
“小梦瑶，我想回去二十二年前，回去没有你之前。”
“砰！”刺耳的枪声响起，子弹穿膛而出，被空气摩擦后带着刺鼻的硫磺味道钻进血肉。
扭转，深入，然后消失不见。
袁一琦望着天空在笑，笑里是痛到麻木的释然和对往事的追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袁一琦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哪里写过这样一句话——愿我们不被现实所扰，以白首之约，共此生。
到底在哪里写过？
写给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