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小】紧急求援
紧急求援
文笔为负
cp向伽小
从初识的小心翼翼走到分离的刻骨铭心
自己对这对本命cp的一些理解
字数5.9k左右
*一次出稿,未经修改,欢迎捉虫。
(一)
*
“你应该求救,向我求救!”
花心超人觉得战后宅家弥散起烦躁不安的气息,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他依仗主角身份做出的主观臆断,因为从小心超人被送回卧室起就有某人在他身侧一刻不曾休止地踱步。甜心劝过他“伽罗,要不等小心好一点再说吧”,此人固执己见,根本不管小心仍颇为虚弱地躺着——花心超人明确地用他被各色眼膜护眼霜眼药水所护养出的一对卡姿兰大眼看到小心的眼睛是睁着的,小心醒着,却根本不打算制止自己的搭档对伤员的变相虐待。
也许是他心虚了,花心超人猜测。因为在今天的伏击任务中,绑匪挟持着人质躲在野外的废弃大楼里,己方出动了当地的军警,还特别派来三个超人以及某位超人随身携带的魔方。纯粹两个指头捏田螺的抓娃娃游戏——如果杀红了眼的绑匪的底牌不是足以协助方圆拆迁办免费爆破本座大楼的烈性炸药。既定计划是小心超人和开心超人从大楼底端冲上绑匪所在楼层,粗心超人和一众狙击手在掩体里冲锋枪伺候。
计划出了纰漏,一个在超人体内配备的计算机运算机制和某位上将大人预估以外的变数,否则小心超人现在应该毫发无损地和他们在一起喝果汁斗地主玩的不亦乐乎,以庆祝星星球的正义联盟面对邪恶势力的又一次胜利,而不是让整个宅家都为变成伤员的幼子蒙上一层阴霾。负责战略总部署的军官先生将错误归咎于没有指派粗心超人参与正面强攻,这样也许粗心超人可以拆掉现场的炸弹;刚成为宅家的正式家庭成员没几天的伽罗则认为是小心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他留在了大楼外和粗心超人一起,使得伽罗没有足够时间冲进大楼,将逞着一腔孤勇的小心在爆炸前拽出大楼。
这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好在人质在炸弹引爆前被小心超人摁在怀里跃出了大楼,虽然被爆炸的强烈气流碾压着翻滚出去,被护在怀里的人质受伤不严重。开心超人在最后时刻强行扯着绑匪起飞,现在已经将罪犯送到星星球法庭,他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得到开心超人和小心超人警示的众人也提前撤到安全距离以外,几乎毫发无伤。
一言以蔽之,整个事件中唯一一个重伤的是小心超人。
小心超人的门开着。花心超人看了过去,少年单薄的身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裸眼视力都在5.2的目光下。房间的遮光窗帘被掩得死死,室内太暗。说句不好听的,这个狭小而昏暗的房间简直如同一个简陋而密不透风的灵柩。小心超人处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整个身体都被覆盖在浓重的灰暗中,如同一团没有灵魂的干瘪的影子。
他的躯壳被层层包裹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其碾到窒息的厚被子,像一个厚重的、沉重的、使人喘不过气的茧,足以埋葬所有的仰望。甚至比起那些被子来他太过单薄了,他的存在简直是一个稍有不慎就会被击破的幻境,花心超人想,但小心从来不是这样的。
花心超人承认自己和这个弟弟的相处相当别扭,但他的强悍、他的敏锐、他的坚毅,甚至是他不知死活的孤注一掷、他奋不顾身的一往无前,都能使自己也使身边的所有人安心下来。他们得到了小心有意无意间的暗示,一个强有力的暗示——有我在的话,都会没事的。
从高空坠落的话能向上抓住小心超人的手,坠海的话能靠在小心超人肩上直到少年在侵入骨髓的恶寒中颤抖着爬上岸,身后有猛烈爆炸的烈性炸药的话能被小心超人紧紧捂在怀里,在高速滚动所产生的眩晕中安然无恙地被他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抱进安全距离。
于是这个少年英雄现在就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奄奄一息一般躺着,被厚厚的被子压迫着胸膛,像是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一样。没有人见过他这副模样,像水晶高脚杯,美丽且易碎。
整个宅家里都有花心超人在前文中形容过的焦躁气息,不知起于哪里。也许那是一种对小心超人真的死于爆炸的废弃大楼中的后怕,也许是对他不要命一样孤身去闯的责怪,或是一种担忧一种抱怨,无论是什么都能将宅家现在的气氛冻到冰点。这种抓不住的气息在伽罗身上格外明显,自从小心超人从医院被送回卧室起他就无比烦躁,在小心超人身边走着——从床头走到床尾然后又踱回来,就这样在僵硬的沉默中持续到现在,似乎感觉不到疲惫。
除了伽罗的其他人员都散落在客厅,他们会枯坐到半夜都有可能。正值秋日的黄昏,夕阳像是淋过一遍血——用这种比喻并不是想要指夕阳的红色是多么明艳鲜活,伽罗想,这该死的夕阳太像那天下午小心超人身上渐渐干涸的血迹,是一种红的发紫的颜色。伽罗对美术几乎一窍不通,但他见过无数次这种诡异的紫红,这种血的颜色太凄艳太绝情太恶心也太令人绝望,它频频出现在尸山血海的战场,频频出现在小心超人身上的任意部位。在潜意识里,伽罗脑海中那段关于阿德里星毁灭的记忆也偏于这种诡魅而绝望的紫红。
今日的暮色像是垂死的耄耋老人最后看到的一眼黄昏,一贯被赋予种种浪漫意义的夕阳现在看起来像霉烂的苹果,无可奈何地沉落着,直到地平线以下。这种霉烂的红光就缓缓从窗外滑进室内,地板上铺满了黄昏,像铺满了干涸的血迹。
夕阳缓缓下沉,收拢着铺入宅家房间的光彩,在这种气氛下谁都懒得去开灯,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一种沉默的黑暗,这种沉默不是坟墓里的死寂,它更像是暴风雨降临前片刻的安宁,是假象。
“你可以求援,”小心超人的房间里终于起了伽罗微微泛着哑的声音,“向我求援!”
“小心超人,”他干哑的声音仿佛被小心超人那一天流的血灼伤,音量不受控制地提高,直到他身为军人的嗓音愈加嘶哑变调,“为什么把我留在外面?!”
本来坐在沙发扶手上用余光注意着小心超人的花心超人微微直起脊背。
后面就没了答话。也许无话可说,也许是出于小心超人寡言的天性,总之两人都沉默了。没有谁为伽罗刚才的嘶吼作出答复,良久才有宅博士干笑着打圆场,“没关系,小心没事就可以。”
是掀起被子的声音,原来小心超人终于耐不住这么厚的被子。少年可以称得上“瘦小”的躯壳缩在宽大的病号服里,声线因为长久的沉默而有些沙哑,似乎还带着涕泪在口腔里黏腻的回音,他说:“伽罗……”
伽罗停止了走动。
“我们一起的话,很危险。所以我留你在外面。”
“抱歉。”他最终垂下头,低声补充道,“我没想到他居然有那种东西。”
“你觉得我连在关键时刻出现把你和人质带出那个鬼地方的能力都没有?”伽罗转过身,本来想坐在小心超人床头,最后还是维持站姿,低头俯视着躺在床上笑得无奈的小心超人。
“就算你说什么‘抱歉’,也不是在为自己的性命道歉吧?”他靠的更近,有些凌乱的长发滑落在小心超人脸上,谁都没有把它拨开的意思,“你当然可以一个人进去,小心超人,”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战栗,“可你差点被炸死在里面!如果炸弹再提前发动哪怕零点一秒!!”
“你想过没有,”伽罗拼命控制着自己不去上前拎起小心超人的领子,“如果你留在里面被炸成横飞的碎肉,连尸骨都找不着的话……”
他停下来微微喘息,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万分之一的假设一般。有一滴滚烫的什么从眼角迅速滑落下来,滴在小心超人手背——他才发现他紧紧攥住了小心超人的手腕,在他用力到发白的指节下甚至泛着青紫。
伽罗一瞬间有些恍惚:他刚刚用了多少力?一个一个阿德里前上将的全部力气会有多大?
伽罗迅速松开小心超人,摁着太阳穴。花心超人已经走到门口,其他人大多也已经朝这里注意,犹疑着要不要参与两人的对峙。
“抱歉。”伽罗最终简短地说。
“可你为什么不向我求援呢?”
*
事件的最终解决方案是当晚将睡的小心超人向伽罗正式道歉。
“我没有生气,”上将脸上浮现出他一贯的笑,“我只是感觉到后怕……如果你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呢?”
刚到宅家的伽罗对他的家庭成员的情况明显并不熟悉,只能靠着小心超人亦步亦趋地接触他们,以期成为家人。或许他真的和小心超人没有那么熟吧,伽罗注意到小心超人的兄姐们直接将他称为“小心”,而自己还固执地一直叫小心超人的全名,改不了口。尽管如此,他仍然畏惧那个他设想的“万一”到了骨子里。继母星之后,那是他最后一个无法失去的对象。如同赌徒在走投无路中攥着的最后一张底牌,如同悬崖勒马的最后一根缰绳。
“还有就是,”得到道歉的上将似乎打算得寸进尺,“以后不管是哪里都必须带我一个。”
他站起身,仿佛是在战后指挥处下达命令:“我是阿德里的战神,小心超人。我不敢太绝对……可是你要相信在绝大多数场合我都拥有使结果并不那么严重的能力,至少你不会伤成这样。我可以保证只要有我在,你就绝对不会死。”
小心超人笑了:“谢谢。”
“对了,”伽罗盘腿在他的床上坐下来,面对面地看着小心超人,“超人的本体是一种能量很强的机械石?”
小心超人伸手轻轻触碰被覆盖在睡衣下的心口:“是。”
“那应该直接可以把能量转移到体外吧?”
小心超人想了想:“可以。但是如果要把能量不经任何转化直接传输出去的话,花心和甜心更适合……你怎么了?”
“虽然你作为近战型超人直接输出能量的能力不强,但发射能量波是可以的吧?”
小心超人点点头:“只是微弱的能量波的话我可以让它覆盖很远。”
“那具体范围?”
“没有能量体向体外直接转移能量的能力那么强,但只是能量波的话……穿透一个中等体积的星球没问题。”小心超人伸手比划了一下。
“那很好,”伽罗接着提问,“机械石的能量中含有一种叫做‘Σ’的能量,可以直接和阿德里星人的能量进行对接甚至融合?军校的时候做过这种能量的课题研究。”
“嗯,”小心超人露出含有一点点炫耀意味的笑,“没有来由地,我们的能量匹配度很高。”
“好。”伽罗轻轻握住小心超人白天被自己抓过的手腕,“听好,小心超人。以后如果要向我紧急求援,就向我的大概方位发射这种Σ能量波。我能感受到,能源体对身边任何的能量波扰动都很敏感。”
“尤其是对于你的能量。”他说。
小心超人起身把灯关掉,脸颊上有些没来由的发烫,正如他和伽罗之间那种毫无来由的惊人默契。
“晚安,以及谢谢你设计的这套机关,不过不需要,求援的话我会亲口告诉你。”
“另外,叫我小心就可以了。”
(二)
*
伽罗对自己过山车般的生命思考过多次。
应该说他的人生有一条分割线吗?分割线以前是在阿德里星的少年时代,从出生求学参军一直到母星在爆炸中化为灰烬;分割线以后是他在偌大宇宙中历尽千帆找到的第二个故园。前半生戎马倥偬却恍惚而过,让饱经沧桑的上将大人频频在深夜清醒,在白日昏沉,回忆烈火和废墟,回忆哀嚎和鲜血。他本以为他的人生就此断裂也就此颓废,直到灰心司令在啤酒罐和废纸堆中拎起伽罗在驶离阿德里星时在飞船里脱臼的手臂:
“跟我走吧,”他粗鲁地喷出一口烟在伽罗脸颊,枉顾在阿德里毁灭以前向来烟酒不沾的伽罗克制不住地皱眉,司令接着说,“那些忘恩负义的混蛋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而我会让所有人都记得你。”
或许对一个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而言杀戮是能够带来快感的,尤其是在灰心司令麾下的那段时间,他像刀尖舔血的狼一般疯狂地吞噬着自己的血,撕咬着其他星球,把自己滴着血的过往强加给他们,佯装感受不到痛。
直到小心超人毫无征兆的出现。
跟小心超人回家确实是他与命运的又一个赌咒,他手里除了孤零零的他自己和几个漂亮又浮夸的名头以外就再没有筹码。输了的话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押上性命孤注一掷,好在终于赌赢一把。
他刚刚在宅家留下的这段时间,众人不露痕迹地设防,生怕伽罗玩了诈降的把戏。他也应该承认他并非从一开始就死心塌地,因为从阿德里覆灭之后他就成了浪子。他不知道他的归宿是什么,或者干脆就没有;永恒地流浪着,自由如同来去无踪的风,孤独如同风里裹挟着的一粒沙。
甚至从一开始他分辨不出小心和大家是命运的馈赠或是一如往常的剥夺——将他生命中出现和闪耀着的哪怕一缕微光都夺走的哪一种剥夺,他的命运吝啬得太令人窒息。后来他理解了,倘若宿命论真的成立,倘若真有超脱于凡间的某种神明,那小心的突然出现也许是他们对自己的一种偿还。
后来他们理直气壮地在一起了。没有任何突兀,也没有谁有异议,唯一关于两人关系的商讨是宅博士在晚饭后擦着嘴角的油渍,大家陆续离开餐桌,甜心超人看着两人在桌下偷偷扣着的手指笑笑,和宅博士对望一眼,“要好好照顾小心喔,伽罗”。
这一切都自然而然。面对以后的日子有太多太多的未知,唯独对于小心伽罗有着更多更多的熟稔。好像他喜欢小心是命中注定的缘聚,是早已规划好结局的剧本,好像他生下来,就是要奔着小心去一样。
他们相爱,他们相爱,他们相爱,这就是上帝的所愿啊¹。
伽罗当然喜欢小心,喜欢他身后是燃烧的废墟,却拼命把人质压在怀里,嘶哑着嗓子说“救他”的逞强,喜欢他目不斜视向着身侧举起枪,眼角的余光和黝黑的枪口同时泛起一抹近似于残忍的光泽,喜欢他戴着口罩抱着邻家猫猫时竭力掩盖的咳嗽,喜欢他微不可见的脸红,也喜欢他微醺后温软发红的耳垂,喜欢他在有意亦或是无意中展露出的万千细节。
于是他们相爱,他们相爱,他们相爱。
他记得起与搭档的第一次争执,那也是唯一一次。小心把自己留在了被犯人引爆的大楼外面,自己抱着人质狼狈不堪地滚出来——真的是指物理意义上的“滚”,满身鲜血像个刚从刀山上滚过一遭的厉鬼。头盔也崩裂了,从染血的白色头盔上漏出深紫的发丝,与殷红的血迹彼此缠结地覆盖在少年惨白的脸上。唯一残存的意识是拼命把人质压在身下,努力睁开充血发肿的眼睛,浓重的涕泪和血液卡在喉咙里,嘶哑地艰难地向抱着自己肩膀失态嘶吼的伽罗说:
“快救他……”
事后他们约定了向彼此求救的方式——向彼此的大概方位发射Σ能量波。很可惜一次都没有用过,因为小心超人从那以后无论是哪里都会与他同去,有必要求救的话大概连半个字都不需要,只需要一个眼神。然而大部分情况下他们不需要求救。
显而易见,他们都傲慢和强悍得可怕,寸步不让,斩钉截铁,没谁哭哭啼啼得像同人里的Q萌小受。他们都是向着尸山血海举起的枪口,向着腐烂的命运掣出的利剑,在皎月下锋芒毕露的一抹寒芒。
*
伽罗曾害怕过。他怕少年小心爱上的是在深夜的丛林里逞一柄孤刀来战的强大宿敌,是在故去的阿德里星战场上趁着年少胆大妄为的上将,或是在金鼓连天再衰三竭中一腔孤勇一往无前的英雄。而真正的伽罗褪去沙场点兵的冷锐与傲慢,只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平凡人物——某次星星球媒体因为后期组的不慎将伽罗报道成了“某中年男子”,让众人笑了好久。
再细想看看,或许宇宙战神是展翅而起的锋芒,伽罗是蜷缩在死角中的影子,无力背负起如此沉重的名头。他与战神这个名头本不相配,如同萤火与皎月的相见一般,还好他有一种不知所来也不知归处的勇气。
来自阿德里的战士不会匮乏以一敌千的勇气,伽罗也更不会缺从影子里挥起剑光,拼死向光而去与“战神”相配的决绝。到现在已经不必追寻这种勇气和决绝的来源,并没有意义。
因为垂死之际无论再追忆或是思考些什么都不具备意义。
三月二十一日,伽罗在万米高空之上独身面对来自灰心星球的千军万马。战机马达的轰响和嘈杂的口令声太过喧闹,伽罗很烦躁,决定下一秒就让他们彻底闭嘴。
然而他扒开心口取出能源核心的时候,一道强有力的Σ能量波势如破竹地冲上云端,直抵上将的心口。这是小心超人向他发出的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紧急求援。
【The end】
¹语出雨果《笑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