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小姐的脚下埋着尸体04卷第一骨:猫说了什么02

第二节
鸿上的姨母住的公寓,位于国道旁比位于南边新兴住宅区边缘的地方更华丽开阔的地带。附近有邮局、药店、大型超市等,行人也很多。
家门前的行道树的叶子已经完全变红了,花楸树的果实也变成了红色。
那是血一般深的鲜红。我心里特然一颤,希望死去的猫不是太严重的状态。
这栋名叫ST的公寓是一栋崭新的红褐色砖瓦风格的三层建筑,与其说是外国风格,不如说是很有品位,给人一种高级感。虽然没去过,但就像在电影里看过的纽约住宅区一样。
“好漂亮的外国风格的公寓啊。”
“Bowdoin Street是波士顿的高级住宅区。”
樱子小姐点点头,指着公寓入口的围墙说。围墙上用漂亮的装饰文字写着“Bowdoin ST”。
鸿上姨母的房间在一楼,好像是面朝中街的拐角房间,和有入口的高层公寓不同,玄关好像是单独的。我们按下门铃,过了一会儿,她们过来迎接我们。

“樱子小姐!”
一见面,鸿上就说着扑进了樱子小姐的怀里。她穿了一件红×黑的银汉格子衬衫,下身是牛仔短裙,穿着很简单,头发罕见地扎起了邦尼马尾。
一个三十五岁左右、梳着波波头的女人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她穿着波尔多色的宽松针织衫和米色长裤。一副假日悠闲女性的随意打扮,从衣服上也能看出丰满的胸部和腰部,但并不肥胖。
加上厚厚的嘴唇和嘴角的黑痣,总觉得是个肉感十足,性感妩媚的人。这个人应该是鸿上的姨母吧,眼睛和鸿上很像,两个人都有乌黑清爽的头发,两个人都被泪水打得眼睛红肿。
“猫在哪里?”
在寒暄之前,樱子小姐就先这么说了,姨母的表情一下子扭曲成了要哭出来的样子。
“……请到里面谈。”
但是姨母似乎努力忍住眼泪,红着脸对我们说。我小心翼翼地不踢到玄关的鞋子,在她的劝说下进了房间。姨母家不知道是什么香味,有一种甜甜的、像花一样的香味。
“谢谢你特意赶来。”
姨母把我们带到起居室,说完就跑去了厨房,一只白猫还留在起居室里。
“真的谢谢你能来,我们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鸿上不是对我,而是对樱子小姐说,然后抱起走到脚下的白猫。猫与其说是喵,不如说是讨厌地叫了一声“不”,但它并不逃跑,说明它很亲近鸿上吧。
“她是我的姨母椿,这孩子叫比安卡。”
鸿上看着厨房说,隔开厨房和起居室的维他命色的玉帘,仿佛还残留着椿小姐的余韵一般摇晃着。
“比安卡……意大利语中‘白’的女性形式吗?”
过了一会儿,樱子小姐简短地说。是这样吗?鸿上微微歪着头,点了点头。突然,我听到有人小声叫了一声“喵”,回头一看,这次是一只长毛的、肚子上有褐色条纹的白色大猫,慢吞吞地从我身上爬了过来。
“哔哔。”
“那孩子叫库鲁,虽然是缅因猫的男孩子,但很和蔼可亲。”
“哦。•••••真是老实啊。”
其实我对猫不太熟悉。我完全是狗派。所以像这样被猫踩在膝盖上,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虽然很可爱,但它的腿在我的膝盖上不停地动着,好像在我的膝盖上寻找舒适的地方,总觉得痒痒的,让人无法平静。
看来鸿上的姨母是一个人住。室内装饰由黄色、橘绿、茶色组成,明亮而华丽。看着窗边的观叶植物,我突然想起了曾经憧憬的女性清美小姐,自立的成熟女性会喜欢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吗?
我不由得看着樱子小姐。虽然没见过她的房间,但我想应该是统一的白色。
小库鲁似乎对总觉得不安分而动来动去的我感到厌烦,径直走到坐在旁边的樱子小姐的膝盖上。看来樱子小姐很高兴,她微笑着看着我。

“好大啊,有一种说法,缅因猫这个名字来源于缅因州的一种浣熊,它确实是猫中的大型品种,而且一般来说比较聪明,在猫中又比较温顺。”
她把手指埋在丰满的脖子里,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在对待猫咪时,与她在看赫克塔时的表情不一样,那是一种扭曲的,弯弯的笑脸。在见过很多次的樱子小姐的笑容中,那也是不常见过的笑容。
“那么,死去的猫在哪里?”
樱子小姐抱起大猫,面带笑容地说。樱子小姐明明正抱着活生生的猫跟它亲昵,却毫不在乎地用“ある”来表现猫的尸体,而不是“いる”(日文里面,虽然同样都是“有”或“在”的意思,但是ある表示死物,而いる表示生物),我的胸口一阵刺痛。鸿上是怎么想的呢?她呆住了,没有马上抬起头。
椿小姐用托盘端着装满花的玻璃瓶和透明的耐热玻璃玻璃杯回来了。我曾见过老妈喝同样的茶,应该是茉莉花茶。
“请享用。”
椿小姐好像又在厨房里哭了,她的眼睛又红又湿,用鼻音招呼我们喝茶。
“先不说这个,我是来看看猫的遗体的。”
樱子小姐冷冷地说道,其实椿小姐她们是想先放一个垫子,再让我们看猫吧,大概是为了安抚自己的心情,但是樱子小姐毫不客气,她还是那么性急。

“等一下......。”
最后,鸿上站起身,从隔壁房间抱了一个纸箱回来。
“今天早上找到的。”
看了一眼纸箱,里面躺着一只灰色条纹的猫。椿小姐说,虽然品种不太清楚,但应该有美国短毛猫的血统,灰色的毛上到处都沾着黑红色凝固的血。
“死了吧.......。”
鸿上向我和樱子确认道。虽然她自己也知道没有必要那样做,但还是不得不去确认吧。纸箱里散发出血液和蛋白质腐烂时特有的气味,是生物“坏掉”的气味。
“它的名字叫傲,原本是只野猫,因为它受伤了,所以决定收养它,但它不太会跟人亲近。只要跟它说话,它就会把头扭开。而且脾气真的很暴躁,......这孩子真让人头疼。”
椿小姐落寞地说着,勉强扬起嘴角,可怜,可恨,还有一副可爱的......她的这种心情我从磨碎的声音中深切地感受到了。
“但是,它知道别人在叫它,所以叫了好几次,它就像在说‘我听见了’一样,一动不动地喵喵地回答。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回来,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说到这里,椿小姐终于抽泣起来,被她溢出的悲伤所吸引,我也眼眶发热。
“它不是会迷路的孩子,真的。”
鸿上体贴地一边抚摸着椿小姐的背,一边替她向我们说明。发现傲的不是椿小姐,而是鸿上。住在钏路的父亲那边的亲戚去世了,因为是远亲,所以只有父母参加了葬礼,所以这段时间鸿上就住在椿家。
椿小姐开了一家服装店,她长得很漂亮,鸿上好像很喜欢她。她避开“姨母”这个词,直接叫她“椿”,这让我感受到鸿上的关怀、亲切和善意。
椿小姐很喜欢猫,现在养了三只,有两只完全是家猫,阿傲原本是野猫,捡回来养在家里,所以总想出去散步。
即便如此,过半天也会回来,所以那天她也没有特别担心,就像往常一样把它送到了外面。但直到晚上,阿傲都没有回来。
“昨天找了一天也没找到,所以今天正准备做海报贴在各个地方呢。”
结果没有制作海报,就找到了傲。以焕然一新的姿态。这是她们最不希望的回家方式。
“早知道是这样,不管怎么叫,都不要让她出去就好了。但是我觉得那样剥夺它的自由,就会 连它的尊严都剥夺了。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
椿小姐用湿漉漉的声音喃喃道。也许确实是夸张的说法。不过,我觉得猫和顺从人的狗不同,确实很适合“尊严”这个词。
“原来是只漂亮的猫啊。”
我没有表示哀悼,而是这么说道。虽然我很为自己说出这些看似普通、实则机灵的话而懊恼,但这种时候我总是为语言而烦恼。

“那么,它是在两天前消失的?”
樱子小姐一边听,一边戴上平时戴的塑料手套,在手腕处“啪”的一声,毫不客气地开始仔细地检查猫的尸体。
“确实死了……还很僵硬。今天早上气温很低,不能推测得很精确,大概是死后三十小时以内吧——请把情况说得更具体一些。“今天应该不是收垃圾的日子。”
樱子小姐这么问道,鸿上和椿小姐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我……今天早上去了附近的便利店。椿家的打印机坏了,不过现在在便利店也能很方便地打印照片,所以先打印了傲子的照片,打算用来做海报。”
鸿上低头看着猫的尸体,纤细的手指在灰色的毛上爬行。
“从便利店回来的路上,我发现垃圾站周围有很多乌鸦在吵吵嚷嚷。看样子是为了防止乌鸦乱乱抓乱啄,有人用了一个金属制的盒子,防止乌鸦乱抓乱啄.......。”
鸿上咬紧嘴唇,看样子是不喜欢回忆这种事吧。
“如果是平时的话,我想我肯定不会在意的,但是今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我赶走乌鸦,往里面一看,发现只有一个小箱子,于是……”
“阿傲就在其中?”
让用颤抖的声音说明的鸿上说出决定性的事情,实在太可怜了,于是我插进了她的说明。鸿上点了点头,一眨一眨地流下了眼泪。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她流泪。但每次看到,我都想,我讨厌哭泣的鸿上。我并不是对哭泣的她感到不开心。只是希望她能一直笑着。我喜欢笑着的鸿上——当然,是作为朋友。
“你回去的时候,那里很安静吗?”
“正好信号灯变了,我就穿过人行横道,从对面的路走了过去。因为路很宽,来往的车辆也很多,走的时候没注意到。”
樱子小姐一边问鸿上问题,一边从包里拿出了放大镜,面对樱子小姐的提问,鸿上刚强地回答道。

“那时候用来装猫的箱子,就是这个箱子吗?”
“嗯,就这样。”
纸板箱上印着某知名网络购物网站的logo,是一个很常见的箱子。但遗憾的是,收件人的姓名贴纸被撕下来了,不知道是寄到哪里去的。
“猫的脖子上的伤口很深……但是这个箱子上几乎没有血迹。也就是说,它是死后被移到了这个箱子里。”
樱子小姐一边收起放大镜一边说。
“恐怕......死因是外伤性或失血性休克死亡,也有可能是颈部损伤导致窒息死亡。”
“窒息而死......”
鸿上脸上的表情更阴沉了。“颈部受损导致窒息死亡”,这和鸿上的外婆的死因一样。鸿上像是觉得自己的喉咙很难受似的,用力按住胸口。
“所谓外伤性,就是因为受伤而死的.....的意思吧?”
我问。
“是人干的吗?”
我想起在电话里听到的恐惧——跟踪狂的存在,又问了一遍。
“不,怎么说呢?”
但是樱子小姐向我歪了歪头。
“这里有一口漂亮的牙模。”
“啊......恐怕是被什么野兽袭击了,个体应该不是很大。”
“也就是说,被动物袭击而死……是这样吗?”
樱子小姐点了点头。
“那不是......跟踪狂干的吗?”
椿小姐有些失望地说。鸿上也松了一口气,垂下了肩膀。
“我是......。”
“不,我还不能断定这是不是人类所为——”
樱子小姐刚说完,门铃就响了。我们,准确地说,除了樱子小姐以外,我们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全都一瞬间身体僵硬,互相看了一眼。

慢慢地沉默了一会后,门铃又响了。
椿小姐屏住呼吸,静静地站了起来,看着屏幕,然后松了一口气。
鸿上不安地问道“谁?”,椿小姐回答:“须藤先生,刚才给我发短信了。”鸿上也放心地在我们耳边说:“椿姐的恋人。”椿小姐快步走向玄关。随着开门的声音,“没事吧?”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看到发现阿傲的短信,就从医院溜出来了,我担心你有事。”
说着走进房间的是一个比可怕还年轻,大概三十出头的青年。他看上去比椿小姐年轻,和樱子小姐的年龄应该相差无几,是个身材高挑的青年,说他是模特也不奇怪,脸上的轮廓深刻,也就说是个帅哥,一进房间就闻到一股香味。
在原先生,还有班主任矶崎老师,为什么帅气的男人身上会散发出这么香的气味呢?矶崎老师好像并没有喷什么香水。也就是说,连体臭都是香的。一定是DNA的问题。和我这种平庸又充满汗臭味的高中生,大概每个细胞都不一样。帅哥真是太不合理了。
“….....这些人是?”
椿小姐的恋人须藤先生发现我们在房间里,先是有点吃惊,然后讶异地问道,他的视线特别盯着我。
“百合子的同学和她认识的人。”
“百合子的?”
“嗯。你看.....今年夏天在山上......。”
“啊,发现她外婆的。”
两人压低声音说着这些话。樱子小姐和我今年夏天在当麻町的山里发现了鸿上外婆的遗体,椿小姐应该跟他说过吧,他一脸熟悉地点点头,向我们点头致意。
这两个人的对话我都听到了,鸿上当然也应该听到。但鸿上依旧若无其事,只是低着头抚摸着白猫。她的表情似乎在告诉我,她的悲伤很深,肯定不希望被碰触。
鸿上注意到我的视线,慌忙问道:“怎么了?”然后微微一笑。其实她没必要这么勉强自己啊,我想,至少,在我和樱子小姐面前她可以不用这样。
“您好,初次见面。”
“啊,谢谢…..…..”
须藤先生没有注意到鸿上的心情,用平静的声音再次向我们打招呼。樱子小姐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没有理会他,视线又回到了阿傲的尸体上,感觉还是老样子,这让我很尴尬。
“照这位小姐的说法,阿傲可能是被动物袭击了。”
我慌忙替她打了个招呼,但椿小姐却抢先一步。
“动物?”
“嗯,她对这方面很了解。百合子外婆的事,一开始警察说是自杀的,后来听了她的分析后才说是意外身亡。”
这样解释着,若无其事地问鸿上“是吧?”椿小姐用眼神确认了一下,然后开始咨询起樱子小姐。
“动物?伤害阿傲的那个?”
“嗯,大概。所以才会留有这样的齿型。”
说完,椿小姐又看着我们。

“须藤是在动物医院工作的AHT,在丰冈的卡利谷动物医院工作。”
“AHT?”
这是一个陌生的单词,我不禁反问。
“是Animal Health Technician的缩写,简单来说,就是兽医的医疗助手。不过在日本并不是国家正式承认的资格,而是由专门学校等根据自己的标准规定的资格,其能力各不相同。
听到樱子小姐回答,须藤先生瞬间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是对樱子小姐无视自己的事………产生了不快感吧。
“如果还留有齿型,那应该是野狗,不是人干的。”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飞快地说。也许是因为樱子小姐说过他不是国家资格的。不过她大概只是陈述了事实吧,只是她那一如既往的语气,听起来也像是在贬低他。
“野狗......?..”
听到须藤的断言,椿小姐有些吃惊地反问道。
“嗯,至少人不会把猫咬死吧?”
虽然对樱子小姐很生气,但就因为这样就把气撒在椿小姐身上是不合理的吧?须藤叹了口气,努力用柔和的声音回答她。
“所以不用担心跟踪狂什么的。一定是被附近的野狗袭击,发现尸体的人把它遗弃在车站的吧。虽然我觉得这种人很没心没肺,但说不定是个讨厌猫的人。”
确实,如果是讨厌猫的人,或者对动物没有一定的同情心的人,可能会无意中把不认识的猫的尸体当作垃圾扔掉。世上还有人满不在乎地说野猫是害兽,要驱除它们。
而且为了远离死亡,即使在没有收集的日子里把它当作垃圾扔出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真的有动物死在家门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合适。如果自己家有庭院的话,埋在那里也许就可以了,但不是住在公寓里的人应该有很多吧。
所以,这虽然是个令人遗憾、悲伤的“事故”,但也不必害怕——须藤先生这样安慰道。
尽管如此,椿小姐还是一副无法完全接受的样子,说:“要是这样就好了……”看起来就像凶手最好是跟踪狂一样,我感到些许不对劲。如果不是案件的话,我觉得这样是最好的。
“断定是野狗的理由是什么?”
不过,还有一个人对须藤先生提出了异议。不是别人,而是樱子小姐。须藤先生的眉毛瞬间皱了一下,但语气还是很平静,“是啊......”樱子小姐回答道。
“能袭击猫的动物,我想不出其他了……我说你能明白吗?”
“可是,我想现在街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多野狗吧?”
“可能是逃跑的家养狗,也可能是猫不小心进入了外养狗的领地。既然把猫放在外面养,就无法避免发生事故的风险。”
“可是,很少看到外面养的狗。”
椿小姐反驳道。
“确实很少,但是很多狗都是在白天比较暖和的时候拴在外面的。说不定是被散步的狗袭击了。可能是饲主看到阿傲的项圈后怕被发现,没有采取适当的措施。”
须藤先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认真地解释道。
“….....那么,果然还是不应该让它外出的,是我的责任吗?是我的错吗?不是跟踪狂干的事吗?”
“是阿傲自己不小心造成的吧。我确实很担心跟踪狂,所以才慌慌张张地跑到这里来的,不过,只要不是人为造成的伤口,就不用担心。”
须藤小姐一边用手指轻轻拂去大颗大颗的泪水,一边说道。
“那个孩子,如果不是你救的,本来就已经死了,不要把责任推给自己,这样就好了,它一定会感谢你的。”
他抱着椿小姐,在她耳边说。声音低沉而温柔,但是他突然皱起眉头,看着鸿上。

“你替她担心我很高兴,不过椿小姐最近有点神经质,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说太多让她害怕的话。”
“但是……”
“你要是担心的话,就趁这个机会彻底断绝跟跟踪狂的联系就好了,不要让他看到你奇怪的感情。”
须藤先生先委婉地责备鸿上,然后又像开导椿小姐似的说,我听了不禁歪了歪头。
“跟踪狂是你认识的人吗?”
“嗯,大概是……....”
椿小姐含蓄地点了点头。
“他好像是椿姐以前交往过的人吧?”
鸿上似乎难以启齿,向椿小姐确认。
“他是我常去的宠物店的店员,我们很熟,彼此来往好几个月,他除了椿姐以外,还和别的女人有外遇,可他到现在还给椿姐发短信,说想和椿姐恢复关系。”
“明明是自己出轨了?”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是吗。说是鬼迷心窍,分手后又重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厌其烦地打电话,写信,还来椿姐上班的地方闹……椿姐,真的很困扰。”
鸿上继续说道,椿小姐又点了点头,看着我和樱子小姐。樱子小姐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一边摸着鼻子一边把头扭向一边。
“本来他和我家的猫就不怎么合得来,尤其对阿傲不太好,所以更觉得是他干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凶残的事,他只是个只会背地里偷偷摸摸的人吧?”
须藤先生叹了口气,他好像不相信是跟踪狂干的。

“可是,上次有一扇窗玻璃被打碎了,我吓了一跳,就告诉了警察,警察说那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我不这么认为。”
须藤先生叹了口气,仿佛在说:“你怎么又在说这件事”。
“所以那是——”
“哪扇窗户?”
在此之前一直默默逗弄猫的樱子小姐问道。她已经站起身,准备自顾自地查看房间的窗户。
“就是那间卧室的。”
椿小姐回答后,她毫不客气地打开了客厅里面的门。
“啊……可以进去吗?”
我对擅自闯入别人卧室的樱子小姐感到抱歉,转而问椿小姐。
她似乎有些抵触,表情有些僵硬,“嗯,没关系,没关系。”说完,她像追着先走的樱子小姐一样,跟着我向卧室走去。
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看里面很不舒服。因为是女人的卧室。即使还有其他理由,我还是感到有些慌乱。
“是这扇窗户吗?”
樱子小姐全然不顾我的混乱,昂首阔步地走进椿小姐的卧室,擅自打开窗户,把头探到外面。我努力不去看多余的东西,站在散发着微甜香味的卧室门口,看着向外张望的樱子小姐的背影。
“嗯,先从外面确认一下。”
樱子小姐稍稍粗暴地关上了不是拉式的窗户,而是推开就能打开的窗户,然后任性地向外走去。尽管如此,露出困惑表情的只有须藤先生,椿小姐和鸿上乖乖地跟在樱子小姐后面。
“不好意思,她总是这样……”
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向须藤先生这样道歉道。他耸了耸肩说:“唉,......要是她能平静下来,那就好了。”但那表情不太像“这样就好”的感老公觉。
我们走到外面,樱子小姐她们已经聚集在窗前。
窗户不是面对车流如织的国道,而是与通往住宅区的横道相接。附近好像有个小公园,虽然不能说是络绎不绝,但也有不少车辆和行人来往。

“不是有很多人经过吗?在这里玩球的孩子们可能会乱了手脚……”
“不过打碎窗户的应该不是球,而是石头,因为房间里有一块10cm左右的石头,和碎玻璃碎片一起掉落。”
椿小姐就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推测,虽然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但这不是我的真心话,因为椿小姐卧室的窗前,有一道比我略矮的水泥墙,挡住了街道和公寓。
“那块石头还在手边吗?”
樱子小姐问道。
“那个……因为太恶心,我就扔在院子里了。”
“能找到吗?”
“那个,恐怕不太行。”
椿小姐抱歉地摇了摇头。但她说了句“啊,可是”,就蹲了下来。
“和院子里的石头没什么两样,我想可能是把这里的石头直接捡起来扔的。”
说是庭院,其实只有居民用的储物间和自行车停车场的一角,还有猫额头那么大的小花坛,除了铺着石板的一角,裸露的地面上都是碎石子。
“是玄武岩的碎石。”
樱子小姐捡了几块石头,哼了一声,再次环视四周,然后站在窗边突然朝那里扔了一块石头。
“啊,你这样不是很危险吗?”
石头撞在围墙上裂成两半,碎片刺进我脚下的地面。
“光是手一滑这样的程度的话,石头是打不破窗户的。”
“什么?”
“窗户和围墙之间有一段距离,如果是从围墙外侧开始的话,就需要相应的力量。”
“测量一下距离吧。”
听了她的话,我打开了手机软件。
“我最近为了拍照片,就下载了可以测量距离的app。”
因为看起来很方便,所以就下载了下来,结果觉得好像没什么用途,没想到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还能派上用场。我向后退几步,把窗户和门同时纳入拍摄对象。
“啪”的一声拍摄后,用手指指了指窗户和围墙之间的距离。“哔哔”的电子音响起,屏幕上出现了红色的数字“297”。
“3m左右,但还没到极限呢。”
“水泥墙高160厘米。”
“......是啊。”
我测了测水泥墙的高度,就像她说的一样,差不多是160cm。把它和显示为181cm的须藤先生并排一看,也并不矮。
“在这个距离、这个高度,是偶然有石头飞过来打碎的吗?虽然也不能否认有可能是从墙的内侧打碎的,但反过来说,在这个距离上,碎片有可能飞过来,自己也会受伤。从门内向窗户扔石头的行为,能说是偶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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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反驳樱子小姐。
“所以我认为这是有明显的恶意的。这不是谁的过失,也不是恶作剧。在你这边确实存在着对你有凶暴感情的人。
“怎么会......。”
椿小姐当场蹲了下来,她捂着脸,低着头。
“椿姐......。”
鸿上跑向椿小姐,须藤先生也一脸沉痛地轻轻抱着她的背。
“凶手一定是贤一,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椿小姐呻吟着说。她就那样反复地喘着粗气,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低声说了声“我受够了”,砰!用拳头拍了拍地面。
“我不想再只是害怕了!我现在要去找我的前男友!”
椿小姐的恐惧和悲伤变成了愤怒。
“现在……那太危险了。如果他真的是打破窗户、袭击猫的跟踪狂呢?”
须藤先生慌慌张张地说,看来椿小姐并不是那种只能忍气吞声、惹人怜爱的女人。她猛地站起来,对须藤先生强烈地说。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
“可是我必须回医院了,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须藤先生困惑地说。仔细想想,他是从工作单位溜出来的。他担心地抓住椿小姐的肩膀说:“不能让她去。”
“但是......!”
“先看看情况,如果有什么情况就报警,对吧?”
“可是,如果他的行为进一步升级怎么办?”
“那么,在你姐姐那里待一会儿怎么样?这样至少不用一个人待着了。而且你总是工作过度,索性放个长一点的假怎么样?”
“姐姐店里和护理都很忙,我不想给她添麻烦。我去的话,她会担心的,而且工作也不能休息那么多天。”
须藤先生盯着手表,拼命地向椿小姐诉苦。椿小姐摇了摇头,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坚定意志一般,直截了当地说。
“总之,请不要乱来,好吗?”
可是,须藤先生似乎已经到了时间的极限。他好像很为难,说至少要等自己的工作结束后,或者是休息日,然后就回了医院。这就是所谓的挥之不去的思绪吧。
“我也觉得须藤先生说得对。”
目送须藤先生的车急驶驶出停车场后,鸿上低声说道。

“妈妈她们马上就回来了。的确,妈妈是多管闲事的人,椿姐可能会觉得你在为她着想,但只要椿姐不讨厌,妈妈和我都很高兴你能来。到我家来一段时间,和猫咪们一起......吧?”
鸿上稍微慎重地选择了措辞。确实,椿小姐去有需要照顾老爷爷的家里,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也会流露出彼此的顾虑。
尽管如此,担心姨母的鸿上还是用温柔的声音对椿小姐说道。
“可是,我不喜欢一直害怕着别人。”
不过,椿小姐的意志似乎很坚定。她又摇了摇头。
“而且,你不是经常看到新闻报道说,逃到家人那里以后,也会给家人添了麻烦吗?所以,我得自己好好了结这件事。”
椿小姐斩钉截铁地说。
“这样…….....的话,我也跟着去。椿姐你一个人的话,不能让你去。”
鸿上做了一个深呼吸,握紧自己的胸口,气势十足地说道,椿小姐慌忙拒绝了。
“不行,危险的话怎么办?要是百合子也出事了——”
“那我也去吧。”
一个是疼爱母亲的侄女,一个是疼爱侄女的姨母。没办法,我只能尽我的微薄之力和你同行——就在我打算这么说的瞬间,樱子小姐的声音打断了我们。
“什么?不能把樱子小姐也卷进来吧。”
“都到这里了,让我无视这些就这么回去是不可能的,我也要去。”
虽然我总觉得最后当候选人很不体面,但还是提出了这个要求。
“人数越多越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呼救。”
而且,即使是这样的我,比让女人们单独去,也多少能起到某种抑制力。
“馆胁君,对不起......谢谢。”
说着,鸿上把我的连帽衫下摆拽了一下。虽然心里很害怕,说实话也不想去,但我也是男人,被女孩子这样依赖,怎么能说讨厌呢?
“没关系的,走吧。”
我装模作样地说,遗憾的是鸿上已经离开我,朝樱子小姐跑去了。看着被椿小姐和鸿上两个人完全依赖着的樱子小姐说“拜托你了”,我想,如果樱子小姐是男人就好了,总觉得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