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同人】Natural——七十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人定前一时，浑厚钟声尚未落定就被挡在漆黑房间的玻璃前，回弹到寂寥空旷的中圈街道，片刻后被一排排明黄的路灯尽数吞没。谁敢相信三小时前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夜景，会在短暂的晚高峰结束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偶有加夜班的车辆或行人一瞬露面，也在几秒内无声倏忽地离去。夜生活，存在于穷哥们遍地，非亲非故却胜似亲兄弟的外圈，存在于纸醉金迷，一掷千金，亲兄弟间也似蒙了层虚情假意的中心。在中转站似的中圈，你甚至很难找到路边摊，因为黑帮要来收烟火管制费。
这还算好的呢！若是在几个月前，别说加班，就连准点下班的动物灵们都得争先恐后，唯恐自己落单，战战兢兢地走在回家路上，身后突然多了几个持刀持枪的壮汉，打着哈哈转角就把自己拐进小巷子里，然后半年薪水白干。
当然，我们该庆幸的是这已经成为过去时，自从鬼杰组捣毁猿霄帮后，中圈大大小小帮派要么合并要么作鸟兽散，劫道勒索的总体比率呈直线下滑，也难怪在人类灵宣传部的传播下，不少居民口口相传“鬼杰组来了！青天就有了！中圈就太平了！”
只不过正应了那句话，展现在外人面前的永远都是光鲜亮丽，背后的苦楚和辛勤劳作唯有自己吞下。就在中圈大部分居民已经进入梦乡，或是准备洗漱进入梦乡时，仍有一座高楼顶端亮着明白灯光。鬼杰组的组长——年轻有为的吉弔八千慧，在组员三小时前纷纷下班，以及平时干到最晚的叶竹也在一小时前离去后，此刻正审查着最后几份文件，身边伫立着一个可靠的人影，曾多次救主于水火之中的侍从——Natural。
“呼——终于要搞完了！让我再看看最后这点……”吉弔欣喜一笑，手心朝天十指交叉，伸直胳膊长抻了个懒腰，胸脯随深呼吸微微挺起一座峰峦，片刻后回归一亩平地。
“大小姐，您也该注意下身体吧……”Natural眉头紧皱，这是他今晚第四次喋喋不休，“虽说比尔丸先生的药方很灵，但您……”
“安啦安啦，獭子哥！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吧~”吉弔冲Natural俏皮微笑，淡淡的黑眼圈又为她填了几分憔悴美，“不在当天搞完所有作业，我睡觉都睡不踏实呢！”
Natural深吸一口气，但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出去，自家大小姐什么脾气自己还不清楚？每年黄金周假期，大小姐哪次不是点灯熬油，一晚上把一周的作业写完？就连日记都提前编好，生怕把作业留到第二天。
“唉……也罢，但大小姐您也悠着点，欲速则不达，若是因为这点事熬坏了身子……”
“獭子哥你又来了，是不是想说熬坏身子就前功尽弃什么的？”
“不是……在下的意思是熬坏身子，可能就得让其他组员暂替您的工作，您是想让凯特那三兄弟来呢，还是让艾薇或十三郎老爷子呢……？或者，牛家三兄弟？”
“噫惹——獭子哥你大晚上的不要讲恐怖故事！”吉弔一想到这几位来领导，脊背顿时一阵发凉，倒不是说不信任他们，虽说各个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但……
“好啦，我看完这几个就回家，行吧？”
“您别忘了第二天还得开会呢！保持精力才能让组员产生动力……”
“嗯嗯，我要开始咯，麻烦獭子哥再等我一会。”吉弔随口应付一句，继续沉浸在剩余的工作中。
最后几个文件很简单，无非是一些琐碎的汇报，像是最近中圈安静的出奇，一些零散帮派都不见了踪影，事务所里人去楼空；建材部门和加工品部门营业额逐日增加，但军械收购却持续低迷，好像大部分武器都不知所踪；以及中圈居民对鬼杰组的支持率稳步上升，得益于组员们每日的惩恶扬善，大到被委托去解决小地区自立为王的混混头子，小到护送校车安稳上学，与其说是反抗组织，不如说现在的鬼杰组更像是当地治安官。
“什么嘛——这不都是好事吗！我们的组织蒸蒸日上啊獭子哥！”吉弔“啪”地拍下文件，喜不自胜地望向Natural。
的确，自鬼杰组成立以来，虽偶有波澜，但总归是稳中向好，从吉弔过去孤军奋战的一腔热血，逐渐转变为用谋略用计划，以弱胜强以小博大，集合同伴的力量扫清障碍。
同伴，说得道貌岸然，不过是棋子，是工具罢了~
当然，还有时不时回荡在脑海里的诡异低语。吉弔也不清楚这种症状从何而来，自从几个月前和相柳谈判过后，以及昏迷苏醒那次，这种鬼魅的声音就成了脑子里的常客。
“大小姐，莫要因为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Natural的一声劝诫拉回吉弔的思绪，差点又陷入泥潭！
“福兮祸之所伏，品尝过胜果后更应该时刻提高警惕，不要被喜悦冲昏头脑，请您务必要学会控制情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如此才能稳固自身，吉弔大小姐。”
“我……我知道啦！咱以后会注意的……”吉弔还想反驳些什么，但一转头就看到Natural直直地盯着自己，小脾气自先软了下去。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獭子哥这副严肃却不显露情绪的面容，谁知道下一秒是喜是怒，表情管理这方面还是他比较在行。
“那……獭子哥你先下去备车吧，我把文件收拾一下就走。”
“希望您能听进在下的建议，在下先行告退。”Natural鞠了一躬，又检查了一遍办公室边边角角后才放心离去。
随着钢化密码门嘭地一声，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吉弔和头上一大盏明晃晃的吊灯。
大办公室的弊处此刻便显现的淋漓尽致，阴森，令人发颤的阴森，直叫人脊背发凉。“嘶——獭子哥这一走，怎么感觉浑身发冷……”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吉弔顿时一阵胆寒，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三月份的倒春寒所致，孤身待在冷清的办公室着实有点骇人。突如其来的恐惧从脚跟缓缓扩散，顺着脊梁骨蔓延全身，以至于吉弔有点疑神疑鬼，冷汗频出——刚刚门外是不是有什么声音！之前那个花瓶是摆在那的吗？欸！灯是不是闪了一下！等等！我在怕什么啊！我已经是灵体了啊！
莫名的慌乱让吉弔也顾不得细枝末节，只想草草收拾了事赶快回家，视线跟着忙活的动作四散：随手把文件摆齐撇在桌角；钢笔盖好笔帽扔向笔筒，却华丽丽地砸在边缘滚到桌子中间；稀里糊涂地抓起门卡就塞进口袋，却忘了桌下脚边的公文包。
“钥匙、钱包、门卡、手枪，OK齐全！回家！快回家！”
嘭——！
钢化密码门在五点钟之内第二次被粗暴地甩上。
“等等等等！忘关灯了！”
咔哒
嘭——！
第三次。
从顶楼到一楼的电梯并不用多久，也就二十来秒，发发呆愣愣神的工夫就到了，然而对于心慌意乱的吉弔来说，这几十秒的时间无异于煎熬，只得死死盯着屏幕跃动的红光，生怕数字停在某个位置不动。九、八、七……欸等等，好大的呼噜声？是凯特他们？六、五、四……要到了要到了！三、二……跃动的数字停在了“二”上，但身体却分明能感受到仍在下坠。
“怎么回事！？怎么不动了！动啊，铁奥！你为什么不动！”
一、叮——
不过是虚惊一场，屏幕显示出了毛病，毕竟大楼才刚翻新，新老电路供压不稳，出现这种情况倒也正常。
吉弔如是安慰自己道，顺便把开了保险的手枪塞回包里。
大楼正前方，一辆打着双闪的轿车稳稳停在路边，Natural不动如山地站在侧方，对着三步并两步的吉弔点点头。
“獭子哥——！獭子哥獭子哥！”
吉弔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在内心欢呼，自上次噩梦后，她就莫名对Natural产生依赖感，倒不是那种整天黏在身边的程度，毕竟Natural也是从小陪吉弔到大，只是看到他在身边就会异常舒心。
“慢点欸大小姐！小心——！”
Natural话音刚落，被心急和慌乱蒙蔽感官的吉弔竟没注意脚边一块凸起的石面，一个踉跄直向前栽去，不偏不倚摔在箭步上前的Natural怀里。
“嘶疼疼疼……”
“没关系吧大小姐？还有哪伤到了吗？”
“没……没事，就是……嘶——獭子哥你的胸膛太结实了，有点硌鼻子……”
吉弔揉揉发酸的鼻子，忍住几滴呼之欲出的泪水，在Natural的搀扶下进了车子。
“呼——晚上回家冲个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开会……”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水管爆裂淋水在心头。
刚趁着夜色赶回家中，准备换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的吉弔，在刚打开水龙头试水温时，随着头上传来的一声“噗呲”，被从头浇了个透心凉，睡衣睡裤还大面积沾水。
“嗯……看样子是水管老化，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明天在下叫维修工来一趟就好。”
Natural踩着凳子检查一番后得出结论，虽然自己在商号什么杂活都干过，但唯独修理这方面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随后又低头看看扯下毛巾擦拭头发的吉弔道：
“大小姐，虽然莲蓬头暂时用不了，这个点估计也没有澡堂开门，不过也可以用笨方法，找个盆在洗手台接热水，再用毛巾沾热水擦身子，虽然有点麻烦，不过也勉强能用。”
“嗯……倒不是这个问题啦……主要是没有喷头的话，后面的麟壳会很难清理啊……”吉弔甩甩头发，一脸无奈地敲敲背后的麟壳，“鳞片缝隙里会夹着脏东西，不用喷头冲不到啊。”
“这好办，请交给在下吧，大小姐。在下这就去准备工具，您先把热水接上。”
说罢，Natural也不顾一脸震惊的吉弔，转头就走出浴室，不知去找些什么。
“欸——？欸欸欸！？什么？獭子哥要……要给我洗澡吗？不不不，这……”吉弔盯着水面逐渐上涨的脸盆，倒映出愈发绯红的脸颊，成熟少女的娇羞又让她不自觉地捂住眼睛，“不，虽然……獭子哥也是从小看我长大的……虽然，虽然小时候也帮我洗过澡……但……可是，唔……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吧？欸？”
吉弔将视线与镜子平齐，露出指缝悄悄打量镜中的自己——身材窈窕有致，面容姣好，山眉水眼中透着魅人的目光，称不上沉鱼落雁，也近乎皎若秋月，论谁看了都会不自觉的多看两眼。虽经历多次作战，皮肤依旧白皙光滑，玉骨冰肌，几处不明显的伤痕也不过是增添了几分英气。及肩的金色秀发还挂着水珠几滴，顺着微微显露的锁骨流经平坦的胸部。
“怎么办怎么办，嘶——唔……没关系的……吧？就算獭子哥是个男人，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侍从，侍从给主子沐浴不是很正常的吗！”吉弔感觉大脑有些过热，开始尝试自我说服，“再……再说，獭子哥，獭子哥也是个生理心理健全的男人！有……有这种想法可以理解！嗯！而且獭子哥……也挺帅的，不是我在想什么啊！呜啊啊啊啊……”
一边在心里碎碎念，吉弔一边紧闭双眼褪去衣服，不敢再看一眼镜中的自己，只是把接满的大盆摆在脚边，一丝不挂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拖着发烫的脸蛋怀揣不安静候Natural归来。
“大小姐！在下来了，请您背对着在下就好。”
“嗯……嗯，獭子哥，没关系的，我准备好……獭子哥！？啊！？”吉弔刚做足心理准备，决心坦然地面对胜似兄长的侍从，转头却被眼前所见惊愕地愣在原地，心里奔腾过一万只羊驼灵，恨不得把几分钟前的自己溺死在脸盆里。
只见Natural换上宽松粗布袍，右胳膊夹着一盆神奇小道具——毛刷、棉布、酒精……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那对仿佛可以洞察一切内心的双眼上，蒙了一条二指宽有余的黑色厚布条！
“大小姐您放心，这块布遮光性绝佳，而且足够厚实，在下可是找了好久才翻出来的！请不必有所顾虑，放心将您的背后交给在下吧！”
“啊……嗯，嗯，麻烦獭子哥了……”
“呵呵，真怀念啊，在大小姐麟壳还未长全的时候，在下也是这样为您搓麟壳的呢~”
“呜呜呜……我到底都在想什么啊！”吉弔背对Natural，把张红的脸埋进两臂中间，寂静的浴室内仅有毛刷划过麟壳所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吉弔内心不断发出足以收录进“年度最尴尬事件”的哀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