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战士战斗《世界引擎》第十一章（四）
只有脚踏实地才能意识到，这样一座堡垒被敌军所攻陷，是一件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所有使得博尔西斯变得骇人听闻，不可思议的事物，似乎在这里交融汇聚。那仰不可攀的高塔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直指天际。其最高点已经耸入云霄。只见犹如虫巢一般，大教堂突然沸腾起来，无数士兵构造体与圣甲虫沿着墙壁和拱门蜂拥而出。庞大的机库出口占据了建筑物的高层结构，毫无疑问就是死灵战斗机的出发地点。大教堂的每一块表面都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雕塑和纹路，酷似车床的加工痕迹。七月的监视器已尽数垂落。七个巨大的望远镜阵列正在俯视着赫奇洛斯的大门。
突击部队的主力正在马不停蹄地攻向大教堂的正门。这座城门足有三层楼高。凯比亚尔已经派遣第九连的破坏者单位，协同侧翼的战术单位占据了一块火力阵地。价值半个连队的星际战士将组成一支装甲矛头，在破坏者密集的火力掩护下艰难推进。激光的爆炸与导弹的尾迹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
他们将面对的是一支由数千个士兵构造体组成的方阵，正在以完美的阵型进军。方阵的深度高达五十行。仅仅前排的敌军便足以汇作一片持续不断，嘶嘶作响的高斯火力幕帘。构造体正在成群结队地倒下。它们的前排，甚至阵型的中央也正在被火力所吞噬。但是死灵却似乎毫不在意。源源不断的军队完全足够它们挥霍。
“前进！”凯比亚尔的声音响彻通讯。科迪勒斯一眼便瞄见了带头冲锋的凯比亚尔。第九连队的旗帜迎风招展，飘扬在进攻的最前线，染满了高斯爆炸的硝烟。而旗帜之下就是凯比亚尔本人的身影。他的身边早已堆满了破碎的构造体。
就在大教堂的底层，更多的构造体正在从敞开的城门中涌出。它们是专门用来抵御星界骑士总攻的预备队。巨大的三足战争构造体——它们被奴隶称为，步行者——则迈过士兵构造体后方的队列，向星界骑士喷射着炽热的粒子鞭笞。墓穴蜘蛛飘浮在方阵的后方，收集和粉碎着阵亡的构造体，回收和再生金属，制造狼吞虎咽的圣甲虫群。
这时，另一个出口浮现出了一个反重力王座，搭载着一名死灵贵族，由一对身披金色和紫色涂装的士兵构造体所驾驶。只见贵族佩戴着一个貌似牛角的冠冕。那镀金，扭曲的角饰直接从肩头垂落。它华丽的躯干和肩甲镶嵌着奈弗里克王朝的纹章。通过王座安装的扬声器，贵族以刺耳的机械音调咆哮着发号施令。而一排排不朽者则紧随其后。另一批密集的三圣卫队和巫妖守卫阵型则掩护着它们的行动。
“攻击那边的贵族，”凯比亚尔命令道。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的命令，凯比亚尔手下，大约四十名星界骑士老兵与突击单位，已经迅速涌过遍地的残骸，扑向了贵族。方阵的侧翼调转高斯爆裂枪，瞄准了迂回的部队。但是星界骑士的移动火力却以无情的还击将其粉碎。科迪勒斯几乎不需要操作爆弹枪——它有着良好的平衡性和流畅的动作感，后坐力微乎其微，只需自由发挥即可。
突击小队的战友已经越过科迪勒斯，冲向了方阵。他们火星四溅的链锯剑凿进了士兵构造体的身躯。凯帕萨拉突破了方阵的防守。其前方正是贵族的反重力王座，正在旋转着高斯炮管火力全开。这时一台步行者阔步上前，堵住了凯帕萨拉的道路。随着粒子的鞭笞猛烈地划过地面，他的小队被迫四散躲避。
步行者低垂着头颅，它那红色的眼眸正在闪烁着凶光。科迪勒斯抬头瞄准。步行者转身向他迈出一步。科迪勒斯一个奔跑和翻滚穿过它的双腿，闪到了步行者的身下。粒子鞭笞刚好在他身后的地面犁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疤。
爆弹的枪火痛击着步行者。掠过整个战场，一发激光炮呼啸而至贯穿了它的机体。它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突击部队保持着移动射击的状态。但是王座的高斯炮火依然杀死了凯帕萨拉的一名队员，削断了另一名突击战士的一条腿。
科迪勒斯跟随凯帕萨拉冲向了王座。凯帕萨拉立即抓住扶手，翻上了平台，当科迪勒斯跟随军士登上王座的时候，他已经和一个构造体驾驶员扭打了起来。科迪勒斯举起借来的爆弹枪将第二个构造体驾驶员炸得支离破碎。死灵贵族走下了王位。它手中的权杖正在蓄积着能量噼啪作响。贵族的嘴巴是一个格栅状的凹槽，似乎释放着永恒的咆哮，而它的独眼，则仿佛镶嵌在额头中央的一枚红色圆球。
科迪勒斯试图近距离瞄准，但是爆弹枪却被权杖猛地拨开。死灵扼住了他的咽喉。科迪勒斯能感觉到，那钢铁之手正在压迫着保护自己颈部的密封装甲。
这时凯帕萨拉一发近距离平射摧毁了死灵的另一条手臂。紧接着另一柄链锯剑又从科迪勒斯的身后刺将过来，深深地咬进了它破损的肩膀。贵族踉踉跄跄，仰面摔倒。而科迪勒斯则竭力摆脱了它的束缚，趁机向贵族连射数枚爆弹。另外两名星界骑士随即扑上去，使用链锯剑撕碎了贵族的身体。
随着王座突然倾斜，科迪勒斯滑落在了地面。而王座扬声器那一直咆哮的命令也变成了刺耳的金属尖叫。
“它害怕我们了！”凯比亚尔连长的怒吼响彻了通讯。科迪勒斯只见第九连那褴褛的旗帜正在战线的中央高高飘扬。“它们倾尽了全部手段，但是对我们根本不够！博尔西斯的霸主害怕我们了！我们教会了这群机械什么叫做恐惧！”
科迪勒斯的大脑依然天旋地转。高斯爆炸与爆弹火力那永不停息的喧嚣轰鸣还在不断地锤打着他的鼓膜。尽管对于一名星际战士，它们不过一阵轻风，毫无威力。但是科迪勒斯却再一次觉得自己如同进入了一个陌生人的躯体，倾听其来自异处的思绪。
他所熟知的一切都早已远去。他没有作为一名天空骑士而牺牲。他没有作为一名王子而牺牲。
宛如现实被撕裂一般，战场的上空极光斑斓，支离破碎，一片诡异的紫黑色淤伤正在蔓延。只见三个巨大的块状轮廓从裂缝中倏然浮现，难以置信地悬浮在半空。这些立方体的长宽高各自约数米，顶端镶嵌着闪烁的绿色水晶，缠绕着摇曳的能量电弧。立方体的每个角落都漂浮着粒子鞭笞武器，早已开始向下方进攻的星界骑士们扫射。但是真正的威胁不止如此。
它们就是奴隶口中的，方尖碑，死灵的一种哨兵构造体。即便赫奇洛斯也只有少数几台能够驾驭，而且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轻易调动。它们是致命的战争机器，但对于霸主来说，它们作为博尔西斯信息架构传输工具的功能却更加珍贵。
整齐划一地，方尖碑的每一个侧面都滑动展开，露出了内部波光荡漾的平面区域，仿佛垂直的水面。科迪勒斯似乎能隐约瞥见，平面之中别有洞天，远超这些方尖碑的物理尺寸所允许的空间。只见更多死灵的扭曲身影逐渐从朦胧的空间阔步走出。
第一批死灵已完全从方尖碑中现身。只见它们比普通的士兵构造体更加华丽，其步态也不是驼背的佝偻模样。这些死灵昂首挺胸，装饰风格更是异于巫妖守卫和禁卫。它们的身体没有覆盖任何王朝的涂装，而是武装着一身青铜色的护甲，以及一把绿色水晶利刃的长戟。
这批增援的构造体突然空降至战场中央，切入了凯比亚尔的攻势。爆弹火力杯水车薪。它们的利刃轻松贯穿了动力甲，斩首断肢更是不在话下。方尖碑的“卸货”过程还没有停止——数以百计千计的青铜死灵正在如永不停息的湍流一般涌入战场。随后，一个又一个王座也从方尖碑中缓缓飘出，运来了饰有同样青铜纹章的死灵贵族。
“是神庙的守卫，”凯帕萨拉惊呼道。
科迪勒斯终于意识到，为何星界骑士敢于决心进攻七月大教堂——他们那绝望，徒劳的攻势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他也终于知道战团长为什么选择主动出击，激战赫奇洛斯，毕竟自从星界骑士抵达博尔西斯以来，霸主便始终渴求着这场决战。这一切是如此地严丝合缝。多么骇人的判断。
终于，他的死亡具有了意义。
“我是凯尔瓦纳科迪勒斯班雷哈尼安王子！”科迪勒斯喊道。“谁愿意追随我？”
他在加入凯比亚尔的攻势之前完成的任务是有意义的。选择大教堂作为目标是有意义的。它们全都不是徒劳。科迪勒斯冲向刚刚增援的死灵方阵，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爆弹闪耀。附近的星界骑士则纷纷紧随其后。虽然他们已经宣誓放弃了自己的家族义务，从此只为星界骑士服役，但是他们依然是黑曜石星的子嗣。而科迪勒斯依然是他们的王子。
科迪勒斯一头扎进了这场混战。一个青铜色的神庙构造体扭头望向了他。科迪勒斯动用全身的体重扑了上去，拧住它的长戟，使用爆弹枪轰碎了死灵半个脑壳。
尽管源源不断的援军依然在从方尖碑中涌出。但是它们已经无关紧要。科迪勒斯的最后职责终于变得明确。浴血奋战，至死方休。
能再次认识自己的使命，能如此肯定自己的使命，这真是太好了。星际战士的内心不容存在疑虑的空间。他的疑虑也终于烟消云散。
科迪勒斯将面临的事情已一目了然。当他的爆弹用尽，他就使用战斗匕首作战。当他的利刃折断，他就使用赤手空拳搏杀。他将倒在一座由敌人尸体堆成的山丘上面，壮烈牺牲，正如无数其他星际战士留下的传说。
死灵大军正在不断迫近，但科迪勒斯却欣然相迎。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每一个死灵，都在向他预示着一个配得上王子的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