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家园：复生（上）（末日/丧尸）
「公元2011年3月，太阳国福岛第一核电站放射性物质泄露。公元2023年8月24日，太阳国不顾争议，开始向海洋排放核污水。随后的几十年间，地球生态环境急剧恶化，生物大规模变异，大气含氧量大幅降低。公元2070年，丧尸危机爆发。」
「同时，人类中出现了一批因祸得福的异能者。在他们的带领下，人类的幸存者迅速建立基地，一面对抗丧尸大军，一面试图重建家园。」
立风醒过来时，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周围没有空气，沉甸甸的全是土壤，和一些植物的根系，温温柔柔地环抱住他。 怎么办？挖吧。 于是他开始无休无止地向上挖掘。周围的土被压得相当紧实，好在他感受不到疼痛或者窒息，指甲掉了也还能再长出来——他什么也不去想，只不知疲倦地挖着。 他并没有时间概念，也不记得这样漫长的挖掘究竟历时多久。他只记得破土而出时明月高悬，身边艳丽娇美的山茶开成一片红海，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立风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他只能挑了一个方向试探着往外走，那山茶是烂漫的红色，逐渐过渡成红白相间，直到最外圈的白，纯粹而干净。海风迎面扑过来，他好像清醒了些。 面前有一只丧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丧尸皮肤和眼睛是一样的惨白，面上青紫的血管纵横交错，留着寸头，衣服却还算完整，肢体也没有残缺。立风扶了一下自己差点从脖子上滚下来的脑袋，有些晦涩地开口问好： “嗨。” “嗨，”那人很自然地回应，“你终于醒了。” 立风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没听懂人的意思。他指着身后的花丛说：“我从那里来，你呢？” “我忘记了。……或许，你应该先把脑袋缝上，不然这样随时会掉下来，很不方便。” 对方的语气十分柔和，像是早就认识他的样子。立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脑袋果然掉了下来——好在对方一伸手就接住了，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也不至于落到地上。 周围一大群丧尸围过来，却并不靠近，有些敬畏似的护在周围。那人像是他们的首领，指挥着一个炸毛的丧尸用火烧断了一支山茶，又用僵硬的手指撕下了一缕缕翠绿的纤维，以及雪一样的白色花瓣。 整个过程立风的脑袋都被抱在他怀里。这感觉有些奇怪，立风也只好费劲地转着眼珠，打量周围的一切。这人终于把他的脑袋安了回去，一边吃力地缝合一边自我介绍： “我叫十辰于，生前是精神系异能的人类，所以可能……比他们要聪明一些。他们以前听我的，以后都会听你的。” “真的吗？”立风不敢再动，却还是好奇，“为什么啊？”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十辰于解释，“你生来就该是他们的首领。” 立风还是没有明白，他看着十辰于，希望他继续解释。但十辰于没再说话，只是一点点认真地缝着，再把花瓣贴在缝合处，盖住那些骇人的痕迹。他认真端详了半天，让炸毛丧尸又进去取了一朵红色的山茶，插在立风颈侧。 “这样就很好看了。”他说。 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块镜子碎片，递给立风。立风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的确好看，和周围的丧尸都不一样——脖子被缝好且用花瓣遮挡住伤口后，他身上就再没有一点伤了；他还有着其他丧尸都没有的黑色瞳仁，只是皮肤白皙得过分，这让他看起来不像个丧尸，倒像个虚弱的病美人。 “看见没有？”十辰于说，“你和我们都不一样的。” “为什么啊？”立风还是问。 十辰于带他坐下了，在这海边的山茶花丛中。他没有着急回答问题，而是问： “你叫什么名字？” 立风被问得一愣，费力地在自己残存不多的记忆中搜寻了半天，有些迟疑地回答：“……立风。” 十辰于听见这个名字似乎惊了一下，一时竟然沉默了。立风不解地看着他，半晌他才回神：“……没什么，我想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么？” “……立风，”他问，“你还记得人类么？” 三天三夜，他们躺在花海里，在成群结队的丧尸的保护中讲了好多好多。 十辰于说，这场灾难最初起源于一次放射性物质的泄露事件，最终却几乎毁灭了整个地球。丧尸病毒正是在这种条件下出现，人们因感染丧尸病毒死而复生，完全依靠本能活动，没有意识和思考能力。丧尸不会真正死亡，只有砍头或烧毁才能消灭，身体坚韧但行动十分僵硬缓慢。丧尸唯一的食物就是活人的血肉，为了食物袭击人类，被丧尸咬到的人也会感染病毒变成丧尸。 十辰于说，人类变成丧尸会丢失所有记忆，但因为十辰于生前是S级精神系异能的持有者，记忆和神智被保存得十分完好。而立风生前是绝无仅有的水木双系S级异能者，因此他在感染丧尸病毒后发生了异变，即使砍头也没能彻底杀死他， “水和木，那是生命的真谛。飒飒，你是一只拥有生命力的丧尸。” 飒飒是十辰于对他的爱称。十辰于还说，现在地球上的丧尸数量近乎十倍于人类，可加起来还不如曾经地球生命的十分之一。人类在异能者的带领下建立起一个个幸存者基地，勉强抵抗着丧尸的侵略，同时还要寻找新能源重建生态系统。 “啊？他们好可怜……”立风有些懵懂地说，“那我们，能不能不打他们了……” 十辰于闻言并没有生气，而是近乎无奈地笑了。他说： “其实我们也不是为了打他们，只是不打，我们就要饿死了。”他指着周围保护他们的丧尸，“这些都是你的子民，你愿意让他们饿死吗？” 立风赶紧摇头，神色有些惊恐的样子。十辰于语气温和，“弱肉强食一向是生存的法则，这没什么。等人类灭绝，丧尸也会灭亡——然后千疮百孔的地球终于可以得到休息，等待数亿年后新生命的诞生。这没什么的。” 那片山茶花丛在这三天之间渐渐枯萎，十辰于有些遗憾地说，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么美的花了。 他说这里原本都是人类的驻地，后来被丧尸攻打下来，不久就开起了一片山茶花。这些花朵像是上世纪才能看到的美丽生命，与末日的死气太过格格不入，他于是命令丧尸把这里好好保护起来。再后来他用精神力探测到了下面埋着的立风，便猜想到了花海存在的原因。 清醒了这么多天，立风脑子也灵光不少。他问是不是因为自己出来了花海才会枯萎，他不想见十辰于伤心，甚至要把自己埋回去。这种行为当然被阻止了，十辰于揉揉他的脑袋，看着他颈上依旧鲜艳的红色山茶，又说，没关系，以后看飒飒也够了。 “只是，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十辰于问，像是有些不解，却还包藏着一些其他的情绪。立风想也不想地说，“你可是我重生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你对我那么好，还给我讲了好多知识，我当然也要对你好啊。” 纯白的眼仁实在很难看出情绪，十辰于只是沉默了片刻。片刻后，他的语气依旧平和， “为您服务当然是我的荣幸，我的王。” “……侦察小组说，那片山茶花突然凋谢了。” “砰！” 海鸥一拳砸在桌子上，神色近乎不可置信。来通知他的壳哥脸上挂着一丝痞笑，“要我说那花开了三年已经够荒谬了，谢了也是应该……海鸥，他已经死了三年了，你还放不下？” “放下？你叫我怎么……” 海鸥没有歇斯底里，语气是颤抖、疲惫的，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随即他又笑了，换上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不容置疑地说：“我要亲自去看看。” “你去吧，最好别回来。”壳哥满不在乎地说，“你不回来，Mars基地首席的位置就是我的。我已经看不惯你很久了，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你这样的首席要怎么才能带领人类闯出去？” “你他妈的！” 海鸥一把拽住了壳哥的衣领，刚才这段话不知触了什么霉头，原本已经平静不少的他此刻竟瞬间到了爆炸的边缘。壳哥倒也不怵他，仍然在笑，那笑却更加深了海鸥的愤怒。 他于是一拳砸在壳哥的脸上，力气却比刚才捶桌子小了不少。壳哥被甩在地上，海鸥声音嘶哑，却像是带了哭腔： “你别忘了，他是为了保护谁才死的……” “……我只知道，他是因为你没有保护好他，才会死的。” 海鸥出门的步伐顿了顿，随后隐身，消失在门口。地上的壳哥慢悠悠地爬起来，擦了下渗血的唇角，也收敛了刚才的笑容。 三年前，立风的确是为了保护壳哥才被感染的。 华立风，和海鸥一样是首批被检测出觉醒异能的人类之一，Mars基地创始人，海鸥已逝的恋人。 坦白说，海鸥作为理性人类的代表，并没有立风那样的救世情结。人类陷入这样的困境完全是自作自受，而适者生存从来都是丛林铁律——觉醒了异能的新人类都不一定能够存活，至于那些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就活该被淘汰。海鸥承认此事的残忍，但也同样残忍地认为，这是正确而不可避免的过程。 立风不这么想。立风把自己异能的觉醒看做一种责任，一种必须履行的、尽己所能拯救人类的使命。他无法接受一走了之，因此一手创立了Mars基地，为更多流离失所的人类提供庇护。海鸥选择保留意见，但还是参与了基地的建设，甚至逐渐成为领头人之一；Mars的理念逐渐确立，即，“欢迎回家”。 没错，他们要给幸存者一个新家。 在这样的乱世之中，集中力量无疑是最好的生存途径之一。海鸥的冷酷与立风的善良形成了相当好的互补，他们终于闯出了一小片足以偏安的地方，建立起自己的秩序。 其他基地也纷纷效仿着建立起来，虽然仍无法与丧尸大军抗衡，但损失已经小了不少。海鸥早已全身心投入这样的事业之中，在见过那么多笑与泪后，他好像也明白了立风的苦心。 可他还没来得及倾诉，灾难就已经降临。 那是丧尸危机爆发至今最惨烈的一次战役，活着回来的人不超过三分之一。丧尸在其新首领的指挥下完全不像从前那样毫无章法地行进，而是像有了灵性一样组成战阵，不断感染人类，愈战愈勇。 最后连立风和卷儿这样的非战斗异能者都被派上了战场，壳哥作为S级火系异能者，对丧尸有着天生的克制，更是浴血奋战了一天一夜。但再顶级的异能者也会有精疲力尽的时候，那本该致命的一次攻击，是立风飞身替他挡下来了。 “对付丧尸，你比我……有用。” 立风这样说着，虽然眉头紧皱，却还是笑着的。那边的海鸥一声怒吼突围而出，从呆滞的壳哥手中夺下了立风的身体，光刃横扫，为他们破开一条生路。 他们还是把立风带回去了。立风的确是在变异，可变异得十分缓慢，这让海鸥甚至不愿动手杀他——但他不能，当立风彻底记不起海鸥是谁的时候，他还是亲手斩下了立风的头颅。 立风死了，海鸥的心也死了。他们没有资源为立风做一具棺材，只能这样草草葬了，葬在当时还是基地门外的地方。可丧尸大军的攻势愈发加紧，这块阵地终于还是失守了，他们被迫退往更深的腹地，没来得及带上立风。 可不久之后，侦察小组的人说，那里开了一大片山茶花。 起初海鸥也是不信的，所以他隐身偷偷去看了一次。丧尸们不知为何也很宝贵那片花海，拱卫在其四周，海鸥也只能在远远的山头上看一看。可距离再远，他也会被那绚丽而热烈的色彩感动；花朵在海风中摇曳着，像是立风纯粹烂漫的笑颜。 没人能对这份奇迹给出合理的解释，私心里，海鸥甚至希望那是立风能够复活的象征。所以他继承了立风的位置，连同立风对于整个人类那份傻傻的热忱一起。他用三年时间把自己变成了华立风，可三年过去了，人类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那片山茶却没有一点动静。 海鸥几乎要在这一波烈过一波的攻势中死心，就在这时，花海却毫无预兆地凋零了。海鸥一刻也等不下去，他转头就要出基地，想去看看华立风。 “海鸥！” 他几乎有些愤怒地回头，面前却是神色急切的卷儿。海鸥心道不妙，果然，他听见卷儿说： “丧尸军团突然发起一大波攻击，我们的第一、三、四小队，全军覆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