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

麦加区，某小镇

       美穗呆呆地望着小娟的遗体，大脑一片空白。如果说人对噩耗有疼痛感的话，那么美穗现在简直是在受刑。

“不会的……这不可能……不是这样的……”美穗捂住眼睛，竭力将眼前的一切想象成一场梦。对，一场噩梦，快点醒来啊，美穗！也许小娟姐只是睡着了呢？也许……也许……小娟姐……

       大家围着她们两个，优花里站在美穗身后，默默地擦着眼泪。而美穗趴在小娟身上，早已泣不成声。

       美穗失忆了。或者说，她忘记了今天凌晨是怎么回去的。她只记得有人想要扶她起来，而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倔强的守在小娟身边。不知不觉，自己竟然睡着了。

       已经一整天了，美穗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她企图让自己永远睡着，永远活在梦里，那个有小娟姐的世界。但这只是徒劳，小娟姐走得太突然了，说好的一起去仙台呢？说好的要游遍全北海道呢？骗人，都是骗人的……

       偏偏这个时候，门响了。美穗抹了一把眼睛，把门打开。

       魏晓娜拿着一份文件，用哽咽的语气说：“美穗，蒂姆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只好让我来找你了，收拾一下东西，咱们该走了。”

“走？去哪？”

“回里昂，明天上午十点，去利雅得机场。”

“可是……”

“什么？”

“没事。”两人的心情十分沉重，魏晓娜看得出来美穗的想法，此次沙特之行，任务大败，失去了许多战友，自己的学姐也遇害了。因为损失过大，总部取消了刚刚决定的增援计划，反而要求所有在沙特的刑警和特警撤回来，同时将围剿恐怖分子的任务移交给驻沙特美军。

       命令已经下达，再怎么抗拒都没用了。明天就要走，自己的任务没完成，最好的朋友也不在了，小娟，陈海疆，列奥纳多，约翰逊……美穗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她觉得，这日子一天天过的真是失败透顶。她对阿齐兹的痛恨又多了几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明天就要回里昂了。

“小娟姐……”

美穗的腿失去了力气，她倚着门，滑落在了地上。

       当天晚上，月光穿过几丝微云，笼盖这地面上的每一栋建筑物。八月底的沙漠气候正凉，再加上这凄惨的光芒，整个沙漠陷入了一片死寂。偶有蝎子出来觅食，但也只是匆匆走过。没有哪个活着的动物肯在这个时候外出闲逛。

夜晚的这里，一切都破败无比。尽管沙特阿拉伯富得流油，但是这里对于繁华的大都市来说，天高皇帝远。任何在白天光鲜亮丽的东西，到了现在都变得丑陋不堪。基地里除了站岗放哨的卫兵，其余的人都在休息。美穗的头枕在一只绷带熊旁，不断蠕动的嘴唇和飞快转动的眼睛，以及前额渗出的细汗说明，美穗已经沉浸在梦境中了。

       踩着婚礼进行曲的调子，美穗提着婚纱，和小娟一起走进了教堂里。优花里和安丘比站在身后，因为害羞而局促不安。红地毯的尽头，站着和蔼的神父，身后的白蜡烛徐徐燃烧着，一个十字架竖在墙上，耶稣痛苦的表情栩栩如生。

“多好啊……”美穗赞叹道。

“是的，没错。今天可是我和陈海疆大婚的日子。”

“……小娟姐，你和谁？”针扎一样的疼痛闪过美穗的大脑。

“我和陈海疆呀，怎么了？”

美穗的头开始疼得厉害：“他……他不是……天哪！”

美穗突然发现，十字架上哪里是耶稣，陈海疆沾满血污的脸正死死的盯着她。

“这是……”美穗看不清东西了。

“噢，不要！”视野一片猩红。

“这是哪儿？！”美穗挣扎起来，这时，神父不再和蔼，阿齐兹狰狞的脸孔出现了。他从腰上掏出枪，对准了小娟。

“快跑……”美穗想喊，但是舌头像是打了结。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娟的婚纱出现一抹殷红。

       美穗睁开眼睛，用手拂去了头上的冷汗。刚才的场景把她吓得不轻，明白是梦后，美穗的神经松弛下来。

可转念一想，自己不正活在这场噩梦中吗？现在她宁愿回到刚才的梦里，至少那样她有了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地躺在床上。

       正哽咽时，一股浓郁的气味飘进了房间。它闻起来有种淡淡的苹果香，还带着一丝腥咸。气味不请自来，迅速填满了整个房间。美穗正心烦意乱地躺着，她睡不着了，鼻尖上还挂着泪痕。这股味道先是让她放松了一阵，可紧接着又眉头紧锁地坐起来。

“好熟悉，这气味……不好！！！”美穗触电一般从床上弹起，抄起茶杯砸碎了窗户，跳了出去。

       美穗记得，以前在大阪执行任务时，他们曾在一个地铁站入口截获了一个散发着同样气味的背包。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双肩背包，夺走了好几个姐妹的生命。

“梭曼？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梭曼的气味已经非常浓郁了，她现在只能祈祷玻璃的碎响能惊醒周围几件屋子里的人。

       美穗的宿舍是凯伊分配的，有两层楼，附近没有任何遮挡。现在美穗尽可能的往上风处跑，她在寻找值夜班的哨兵，警告他们有毒气来袭。

晚上的沙漠冷的彻骨，美穗逃出来时只穿着单衣，赤着脚，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锋利的刀尖上。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胃里翻江倒海，有种想吐的感觉，小腹胀痛，两腿逐渐僵硬。她明白自己已经中毒了，可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却没人发现。

“救……救命！”美穗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喊道。

       没人回答。风的声音盖过了美穗。

“快来……人，有……有毒……气……”她两腿一绊，扑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